四六、無言的曖昧

四六、無言的曖昧

()她發狠的樣子嚇住了所有人。www.niubb.net

打手們不敢忤逆她,大氣都不出,一個一個貼著牆壁溜走了。對望北他們尚可放開手腳折磨他,小姐畢竟是小姐,她要是撒起瘋來,他們只能任打任罵不還手,搞不好還要被她砍幾刀。反正多少已經教訓了那小子,就此收手,也算完成了少爺交代的任務。

徐辰的紙老虎架子,剛好只夠她撐到最後一個打手走出這馬圈。

她緩了一口氣,本想去把震驚中的少年從地上拉起來,一彎腰,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筋骨似的,膝蓋一軟,身不由己就跌在了他的身上。

「抱歉……」她忍着喉嚨中的疼痛低聲嘟噥著,尷尬地想要爬起來。可她那手腳無力得還不如七分熟的螃蟹,徒勞地掙扎了幾回,全做了無用功,反而使得兩人更加緊密地貼在了一起。

望北突然抱住了她。

把臉貼在她的頸窩裏,手緊緊箍着她的腰,就那麼一語不發地抱着。

徐辰怔了怔,艱難地抬起手摸摸他的頭:「打疼了么?……讓我看看傷口。」這孩子很少主動示弱,如此這般尋求依靠的動作更是少見。連累他受了一場無妄之災,她覺得很對不起他。

望北僵直著身體,按住她不讓她動,也不回答她的問題。不一會兒,她的脖子便沾上了一些涼涼的液體,再過了一陣,他的肩膀顫動得越來越厲害,再也隱瞞不了他正在哭泣的事實。

果然還是那些人下手太狠,把他打傷了。徐辰急道:「你,咳,你放開我,讓我瞧瞧你的傷怎麼樣了。」傷口處理不好,今後是要化膿的。

他按住她的後腦勺,不讓她抬頭。

「那畜生欺負你了……是么?」他的聲音同他的身體一樣,都控制不住地在發顫。www.niubb.net

她愣怔了很久,才輕輕說:「沒有。」

怎麼可能沒有……他如同咽下了一杯最苦澀的酒。那葯的配方那樣烈,她又盡數喝完了,再出現在他眼前的時候又是這副狼狽模樣——衣衫破爛,髮髻搖搖欲墜,額頭上有青紫,脖子裏還有手指的掐痕……怎麼可能沒有?為了給她留下最後的尊嚴,他並未點破,只恨自己沒能在最緊要的關頭保護好她!更有甚者,那碗葯,還是他親手煎了端給她的。她受了這些苦,都是他的錯,要是他能及時發現那葯里藏的貓膩,要是……

可惜生活沒有這麼多的假設,事情已經無可挽回地發生了。

「我去殺了他。」他輕聲卻堅定地說,像是許下了一個諾言。

徐辰被他的話嚇了一跳,撐起頭想要看他,卻仍舊被他用力地摁進了懷裏。少年的心跳在胸膛中跳得很快,那急促的聲音泄露了他激烈的情緒。她閉上眼睛想了些事,沉默良久,嘆出一口氣:「你別犯傻。這不關你的事,你別瞎摻合,聽到了么?」

他不說話,像是用默認做了妥協,心裏卻下了決心,無論如何,那個人都必須死。他小心翼翼藏在心裏視若珍寶的人,卻被那混賬侮辱,就算剁了他也不夠泄恨。

就像認定了是她,望北一旦做出了什麼決定,就很難再有什麼能讓他改主意。

「十八你走罷,不要留在徐家了。」她想來想去,還是只有這條出路最適合他。親眼看到他因為惹惱了徐寅而受罰,她第一次真正體會到當下人的苦處。他這樣的性子,本就不該伺候人的。

「那你呢?他如此對你,你還能在徐府若無其事地當你的小姐么?」他壯起膽子,豁出去似的說,「你跟我一起走。」

說出了口才後知後覺這話聽着像邀她私奔……不過事實上他懷的心思不正是如此么?望北遲遲等不到她的回答,着實心中忐忑,準備說些什麼,卻聽她那破鑼嗓子問:「琉璃呢?」

「她?很久沒碰面了,我也不知道她在哪裏。」他不明白她為何突然提起毫無干係的人。大概是因為身上太臟太亂,想要找人伺候梳洗?也是,她這個樣子,被人撞見了就壞了。他扶她坐在馬圈裏的小板凳上,別開眼,盡量不去看她破爛衣衫遮不住的肌膚:「我去給你打盆水來,你坐在這裏別動。」

他急急忙忙地走了,留下徐辰心驚肉跳,坐在小板凳上思前想後。她剛才是問他對琉璃的將來有什麼安排,可他卻好似毫不知情也毫不關心,這是對待未來妻子該有的態度么?她不確定,剛才是否窺破了一個秘密……

他很快端著熱水和手巾折回來,手臂上還搭了一件斗篷。徐辰粗粗地擦了臉,把頭髮稍微挽一挽,大大的斗篷一罩,乍眼看去也沒什麼異常了。外面正在下雪,穿這件男女通用的防雪斗篷在院中走倒也不顯得怎麼突兀。

「我走了。」她說,「再見。」

「我送你過去。」他自然而然地撐開了油紙傘。

「不用,我認得路。」

「……我送你過去。」他找不出能說服她的理由,只好重複著這一句話。

徐辰看了他一眼,沒有再堅持,默默地走在前面。他忙打起傘跟上。兩個人一路上靜默得詭異,只有鞋子踩在積雪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趁著夜色,望北一直送她到院門口。小姐不在,愛管人的大丫鬟琉璃也不在,小丫鬟們能偷懶則偷懶,整個院子只留了幾個人守着幾盞燈。

徐辰站在院門口的大紅燈籠下與他道別,遲疑了一下,還是喊住了他,說的話是對他那個「一起走」的回應:「我也是要走的,不過……」不過這個「走」字要加引號。她狠了狠心,直視着他還帶着血絲的眼眶,「總之不是和你一起走,我自有安排。各自珍重罷。」她這是在向他告別了。

她已經跨進了門裏,聽到她的話,他一慌,就去捉她的手。

不知是因為要避他,還是因為體虛,徐辰晃了一晃,恰恰躲開了他伸過來的手。她勉強地笑笑,看了他一眼,嘆息似的,低聲重複了那句話:「你別犯傻。」

他還要追進來,屋裏的小紅終於聽見了動靜出來了,望北只好止步。

其實犯傻的是誰?徐辰換下襤褸的衣衫,重新盤起髮髻的時候還在想。她這麼怕麻煩的一個人,居然接過了徐小姐留下的這樣龐雜的一個爛攤子,拖拖拉拉地跟這些古人夾纏不清,傻氣冒得最重的那個人是她自己才對罷。

面對一團亂麻,一刀切雖然簡單粗暴了些,卻是最有效率的解決方式。

幾個月前十八配給她的毒藥,她還好好地收著。只要喝了這個葯,這場旅行便結束了。

好好地洗了個熱水澡,穿戴好衣服,翻出那個小瓷瓶子,規規矩矩地到床上躺好。喝之前,她卻又猶豫了。要不要最後再見見那個可憐的婦人呢,她就要失去女兒了。

糾結的結果是,她把小瓷瓶抄在袖子裏,套上一層又一層的衣服,半夜三更冒着大雪跑去徐夫人的院子裏去見她最後一面。嘖,真麻煩,所以說有什麼牽絆最討厭了。

徐夫人向來早睡早起,這個點上應該早就睡覺了。她屋裏的丫鬟們更能偷懶,都不知道躲到哪裏休息去了,整個院子黑洞洞一片。摸黑到了徐夫人的卧房門外,她想着不吵醒她,最後聽聽她睡眠中的呼吸聲也是好的。

結果她聽到的,讓她渾身打擺子一樣顫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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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毒不侵(重生VS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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