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終極對決

沙漠裏水分蒸發得快，下滲得更快，不一會兒工夫，整個兒地面上再看不見一滴水，只剩下一層沾水后結成的沙土殼。

終於又回到了這令人又愛又恨的沙漠裏。躺在這略帶潮濕的地面上，有種比睡在席夢思上還舒服的感覺，要是沒有波兒象在一旁窺伺，我真想蒙頭大睡一覺。

過了好半天，霍青嬨先坐了起來，她環顧四周突然驚呼道：「啊—」

我們幾個以為是波兒象又回來了，像兔子一樣從地上彈了起來。不是波兒象，不過來頭也不小，從白玉宮開始一直陰魂不散的號稱「打不死、砸不扁、戳不透、煮不爛」的蟲屍又出現在了我們面前。

這東西的生命力太頑強了，你不把它大卸八塊，上飛機它都敢扒著輪子跟着你。我和曹爺對視一眼，他抽出了工兵鏟，我隨手撿起一根粗木棍，兩人就向蟲屍圍了上去。

蟲屍趴在那兒沒有動，我小跑兩步先靠近蟲屍，照着它背上就是一棍。蟲屍絲毫沒有要躲的意思，挨了一棍以後，默不作聲地就沖我過來了。

我連忙後退，躲過蟲屍的一撲。曹爺也閃過來照着蟲屍就是一鏟，蟲屍這次學乖了，還沒等工兵鏟拍上，它就哧溜一下遠遠地躲開，繞了半圈之後又轉了回來。

我突然發現，蟲屍的速度比以前快了不少。看來這東西體內那些毛線控制它身體越久，它身體也就越靈活，速度也越快。本來它趴在那裏，身上被水沖得乾乾淨淨的，現在這一活動，一層黏液又從那些蟲卵之間的縫隙里冒了出來。

蟲屍轉了半圈，並沒有再向我和曹爺發起進攻，而是掉頭沖老林他們去了。我一看不好，老林他們那邊除了恐龍專家之外，還有一個形同殘廢的喬大少啊。

我和曹爺連忙追在蟲屍後面，關鍵時刻霍青嬨和龍大少兩人擋在蟲屍面前。霍青嬨一腳將蟲屍踢得偏了方向，龍大少也是一腳，踢得鞋子砰砰作響。

「呵，這是踢到了鐵板上啊！」蟲屍沒有太大反應，反而向龍大少撲了過去，龍大少連忙躲閃。我一看不好，喬大少就在不遠處，蟲屍要是和龍大少玩膩了，一看旁邊還躺着那麼一位，只要往身上一撲牢牢抱住，喬大少的小命就算交代了。

我連忙衝上去，揮動手中的木棍，一連幾棍敲在蟲屍身上，這才將蟲屍的注意力又從龍大少身上吸引回來。

見蟲屍又轉頭向我這邊撲來，我連忙轉身向遠處跑。越跑我這心裏越沒底，蟲屍的速度比在白玉宮快了許多，和它賽跑實在不是好主意。

就在危急關頭，老林喊道：「往山上跑！」

我毫不猶豫地向著那些亂石堆跑去。曹爺也掂著工兵鏟追在蟲屍身後。

剛跑進亂石堆，我突然想起來這裏正是波兒象消失的地方，誰知道它此刻正躲在哪塊石頭後面睡覺呢，要是驚動了它，我們可一個都活不了。但想到身後不屈不撓追趕的蟲屍，我只好硬著頭皮在這些亂石堆里穿梭。

果然又被我說准了，我一連繞過兩塊巨大的岩石，利用縫隙間的溝溝壑壑將蟲屍甩在身後，突然看見波兒象出現在一塊大岩石上。這貨身上的顏色實在是太顯眼了，老遠我就能看見。

剛才大家一起休息了那麼長時間，貌似這貨也緩過來了。波兒象那兩隻銅鈴般大小的眼睛，此刻正仇視地望着我，下一秒，它猶如猛虎般躍下岩石，向我撲來。

我本想之前在石室里這傢伙熟悉地形，又沒光線，所以給人感覺像是鬼魅一般，這到了外面開闊的地方，應該好一點兒，但是我想錯了。

別看波兒象身體胖得像豬，但絕對是敏捷的主兒，有它在後面追，同樣追趕的蟲屍就可以忽略不計了。我本想像躲避蟲屍那樣，不斷利用各種岩石躲閃，結果人家根本就不吃我這一套，遇見不足兩米高的岩石直接跳上去，然後從岩石上撲下。這著兒夠狠，幾次我都險些讓它撲中。

一路狂奔之下，我險些脫力，也不知跑了多遠，波兒象如同附骨之疽，怎麼也甩不掉。而它後面又緊跟着蟲屍，也不知這蟲屍現在的目標是我還是波兒象，反正也是一副鍥而不捨的架勢。更後面則是亂喊亂叫的曹爺，想吸引蟲屍和波兒象的注意力，可惜人家根本不理曹爺的喊叫。

跑着跑着，我就出了亂石堆，上了還未倒塌的另一座山。說是沒倒塌，其實山頂已經塌了，露出一個和天坑一樣的大洞。我一口氣衝到大坑邊緣，再往下看，徹底傻眼了。

這個大坑底下正是空哥擺迷魂陣的出口，也就是和霍青嬨相遇的那個大廳。倒塌的山頂化作各種石塊堆積成一個緩坡，那個地洞以及洞口寫着吐火羅語的巨石已經被亂石掩蓋。

再往前看，我們的老熟人蜥螈王此刻正無精打采地趴在迷魂陣出口處。

蜥螈王，你也太執著了點兒吧，明明見我們都鑽進地洞了，也不回去繼續當你的帶頭大哥，在這兒吃苦受累的，你和我們到底有啥深仇大恨啊！

我正站在大坑邊上，對着坑底下望着我的蜥螈王發獃，身後突然傳來「桀桀—」的聲音，我這才想起來，波兒象和蟲屍還在我身後，連忙回頭望去。剛轉身，就聽見遠處的曹爺喊道：「危險！」

一個綠影已經迎面撲了上來，我心道不好，這波兒象來得太快了，這要是讓它撲上，我就要和駱駝一樣弄個內臟橫流的下場。避無可避之下，我一個仰面，倒躺着栽下了緩坡，摔下去也比被波兒象開膛破肚要強。

波兒象緊隨其後，沒撲上人，於是也和我一起跌下緩坡。

我翻滾到了緩坡底下，也不管身上的疼痛，直接就從地上跳起來。剛才沒時間看，萬一蜥螈王一看我滾下，早早地在底下等著，我就玩完了。

還好蜥螈王只是往前走了幾步，從洞口出來了，並沒有趁剛才的機會撲上來。

見蜥螈王沒有衝上來，我這才感覺到渾身各處沒有不疼的地方，兩扇肋巴骨像斷了一樣。波兒象也滾了下來，情況不比我好多少，看它身上也有幾處划傷。

此地不宜久留，我轉身想要順着斜坡再跑上去，只見蟲屍像皮球一樣，也順着斜坡滾了下來，而且它滾下來的位置正在我腳下，將我上去的路封住了。無奈中我只好後退，讓出一片空地。

這傢伙一身「魚鱗甲」，當初拿軍刀砍它都不能傷它分毫，更別說這些岩石的稜角了。蟲屍滾下來后，緩緩地舒展開身體，以它標誌性的蛤蟆式動作趴在地上。

原本這裏應該是個空闊的廣場式空間，頭頂有個天窗。現在別說天窗了，整個山頂都塌了，一半廣場被亂石斜坡整個兒覆蓋了，另一半還算平坦，只有些零星的大小石塊。

蜥螈王有些疑惑地用它昏黃的大眼珠掃視着面前的三個生物，盯着我看了好半天，才將目光轉向波兒象身上，盯着波兒象再也不動了。它嘴角略張，露出尖牙，好像是在警告波兒象，卻直接將外觀形象不佳的蟲屍忽略了。

波兒象也如同蜥螈王一樣，掃視了一圈，最終將目光鎖定在蜥螈王身上。它弓腰收腹，後腿緊繃，一副隨時拚命的狀態，而蟲屍也被它忽略了。

看來這兩個神獸都已經看出了在場幾位的實力，波兒象和蜥螈王都從對方身上感覺到了強大的實力和濃濃的敵意。

而蟲屍又沒腦袋，誰知道它此刻在想啥。

「老闆！」斜坡頂上的曹爺見我們四個和擺陣一樣地站着，想下來幫忙。我不敢說話，害怕這三個傢伙把矛頭都對準我，只好打手勢告訴曹爺，讓他少安毋躁。其他人也出現在斜坡頂端，看見底下的場面，一時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和我一樣大氣都不敢出。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地過去了。蜥螈王和波兒象還好，都沉着地看着對方，我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出，蟲屍卻表現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蠢蠢欲動。

我一看不好，連忙低頭尋找稱手的傢伙，等下要是動起來，那絕對是四國混戰，誰都逃不了。還別說，真讓我發現了好東西，一支上了刺刀的AK47斜躺在地上，上面壓着一塊石頭。

這支AK47是我們被蜥螈王追趕時，我和曹爺阻擊蜥螈王留下的，要是沒看到，我都忘記有這樣東西了。雖然裏面的子彈早就讓曹爺揮霍一空，但好歹上面還帶着把刺刀，勉強可以用一下。只是這東西現在在波兒象的身旁，有取回它的工夫，還不如想一想，等下怎樣趁它們混戰的時候逃命。

此時，山頂上突然毫無徵兆地傳來一陣狗叫聲，打破了最後的寧靜。我一聽聲音就知道這是開戰了。循聲望去，只見歪歪站在老林身邊的岩石上，沖着底下我們幾個叫得正歡，老林連忙捂著歪歪的嘴將它抱回懷裏。不過已經晚了，它的叫聲彷彿是發令槍，蟲屍一聽見叫聲，鉚足了勁兒沖着蜥螈王奔過去。

蟲屍離開后，給我讓出了一條通往斜坡的路，我連忙往斜坡上跑去。但餘光掃向旁邊，發現我這一動，波兒象就警覺地回過頭，然後就沖着我過來了。

蜥螈王以為波兒象要攻擊它，朝着波兒象衝過去。波兒象在斜坡上堵住了我的去路，無奈中我只好後退，好在它這一走，我有機會撿起了那支AK47。

蟲屍衝到蜥螈王身邊，本想躍起撲到蜥螈王身上，蜥螈王豈是凡夫俗子可比的，它簡直就沒把蟲屍當回事，繼續朝波兒象奔去，只是隨意地揮動了一下尾巴，就將蟲屍抽得飛了起來。

我一看蟲屍要往我這邊落，只好連連後退。波兒象本來是來追我的，但是迫於蜥螈王的壓力，只好轉身躲開蜥螈王，仗着身體靈活和它周旋起來。

蟲屍在地上翻滾幾圈，又跳了起來。蜥螈王的那鋼鞭尾巴雖然把它抽飛了，但以它變態的防禦力來說，只是小菜一碟。

蟲屍跳起來之後，轉了轉它那不存在的腦袋，彷彿也知道那邊的兩位都不是好惹的，自然而然沖着我來了。

它在地上和蜥蜴一樣爬行，逼得我連連後退，一直靠到後面的石壁上才停下來。我攥緊AK47如臨大敵，當蟲屍衝到我腳下時，我一個突刺插下去，插入它脖子下方，用力一挑，將蟲屍挑開。

蟲屍被挑開后，側身又撲了上來。我不給它機會，又是一挑，將它挑開。這連挑幾次，蟲屍和沒事人一樣，我卻兩臂酸疼。

當蟲屍再一次衝上來時，我飛起一腳，用鞋底將它踹飛，然後側身就跑。蜥螈王和波兒象的戰鬥還沒開始，蜥螈王就像是輛重型坦克，波兒象像是靈活的裝甲車，死活不和它硬碰，而是時不時地繞到蜥螈王後面給它來一下。

蜥螈王被搞得怒火萬分，卻拿它沒有絲毫辦法，正好我帶着蟲屍從它們側面跑過。蜥螈王捨棄波兒象，奔著蟲屍衝過去，一口咬住蟲屍的半條腿，而且是死死地咬住，再不鬆口。

我不知道蜥螈王這一下的咬合力是多少公斤，雖然沒有咬開蟲屍表皮那層「魚鱗甲」，但貌似把裏面的骨頭咬斷了。蟲屍轉過身來，撲到了蜥螈王的頭上，要是骨頭沒斷的話，它怎麼也轉不過來。

蟲屍趴在蜥螈王的頭上，一條扭曲的腿還被死死咬在蜥螈王的嘴裏。蜥螈王被蟲屍抱住了腦袋，眼睛也被蟲屍的身體擋得死死的，當下不耐煩地轉動頭，想把蟲屍從上面晃下去。蟲屍這種一根筋的傢伙，要是抱住了一樣東西，就死不撒手，不論蜥螈王怎麼晃，蟲屍就像貼在蜥螈王頭上的狗皮膏藥，就是不下來。

身後的波兒象乘機躍上了蜥螈王的背，四隻利爪就像刨土一樣，拚命地刨起來。當下蜥螈王的背被波兒象劃得血肉橫飛，雖然不致命，但估計也疼痛無比，一片一片的肉掉在地上。

我見有熱鬧看，也不急着走了，拎着AK47躲在一塊岩石後面觀看場上的戰況。蜥螈王也有自己的撒手鐧，它又使出大戰食金蟻時的招數，在地上翻滾，將波兒象逼下了後背。波兒象還想再跳上去，卻被蜥螈王一尾巴掃飛。

掃飛了波兒象，蜥螈王轉頭對付那個依然貼在它頭上的狗皮膏藥，用頭在地上使勁地蹭，想把蟲屍蹭下來，這著兒還算管用。蟲屍的身體被連着在地上蹭了幾次，終於鬆開了抱着蜥螈王的手。

蟲屍身上的黏液本來被水沖乾淨了，可惜在剛才的一番追趕中又滲出了許多，此刻全黏在了蜥螈王的頭上。蜥螈王仗着皮糙肉厚，暫時不把那些腐蝕性黏液當回事，但頭上還是升起裊裊的青煙，就如同水蒸氣一般。

憤怒的蜥螈王見蟲屍脫手，這才鬆開一直咬着蟲屍腿的嘴，將蟲屍按在地上，一頓撕扯。趁著蟲屍被蜥螈王百般蹂躪，被抽飛的波兒象又偷偷地溜了回來。可惜蜥螈王那條大尾巴在身後始終不停地來回掃著，讓波兒象近身不得。萬惡的蟲屍在蜥螈王強大無比的咬合力下，終於碎成幾片。

此時，蟲屍就像是個爛棉花套子，味道肯定不如動物脂肪那麼可口。蜥螈王又扯了幾下，自己也覺得沒意思了，才轉過身來，對準了身後的波兒象。

不過蜥螈王完全沒有防範蟲屍身上黏液的意識，它就這樣大大咧咧地轉身，將半個蟲屍的身體壓在了肚皮底下。

我盯着蜥螈王的肚皮看了半天，這地方可是所有爬行動物的軟肋，我們當初用子彈打不透它背上的皮膚，我卻不相信還打不穿它腹部的皮。不過蜥螈王又不是傻子，當然不會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讓我們戳它的肚皮，所以它好好地活到了現在。

蜥螈王和波兒象又開始了大眼瞪小眼的對視，誰也不進攻。這兩個都是神獸啊，一個是名副其實的沙漠霸主，雖沒有神獸之名，卻有神獸之實；一個是正牌神獸，有記載的那種。

又過了一會兒，看着蜥螈王的肚皮底下也開始冒出青煙，我徹底笑了，這次你想不死都難。蜥螈王似乎也感覺到了肚皮底下的異樣，忍不住晃動起身子。波兒象突然一個急轉身，沖着蜥螈王一隻粗壯的爪子咬過去。

但蜥螈王轉身比波兒象還要快，用尾巴抽在剛衝過來的波兒象身上。波兒象再次被抽得飛了起來，嘴裏還發出「桀桀—」的叫聲，不過聽起來像是慘叫。

蜥螈王還沒等它落地就沖了上去，等波兒象的身體剛落在地上，蜥螈王已經撲到了波兒象的身上，用兩隻前爪將其按在地上。波兒象這次讓蜥螈王逮了個正著，只好拚死反抗，四爪對着蜥螈王那冒煙的腹部一頓狂撓。

蜥螈王的肚皮本來就已經被蟲屍的黏液腐蝕了，此刻被波兒象鋒利的爪子狂撓，當即血肉橫飛，肚破腸爛。

不過蜥螈王也夠狠，絲毫不管自己那些流出來的內臟，張嘴咬住波兒象的腦袋，然後抬着頭一下一下地咬合，咬得波兒象的頭骨「咔咔」作響。波兒象臨死之時受了劇痛，便將爪子伸進蜥螈王的肚皮里瘋狂地撓了幾下，扯出腸子無數，這才一命嗚呼。

蜥螈王咬碎了波兒象的腦袋，這才罷休。它倒是有心把波兒象當獵物一樣吞下去，可惜現在消化器官大部分在身體外面擺着，有這心也沒這力了。

此刻，蜥螈王只能用苟延殘喘來形容，它拖着那些露出體外的肚腸，在地上艱難地爬著，但是越往前爬，帶出的腸子就越多。它就這樣一直往前爬，身後的腸子在體外拖了老遠。

我握著AK47從岩石後站了起來，跟着蜥螈王的步伐往前走。現在不用我動手，它也一定會死的，沒有任何一種生物，腸子都拖出十幾米了還能活。

我跟在它身後，看着它艱難地往前爬，心中卻有些不是滋味。沒有了蜥螈王的領導，不知道它的種群還能否延續下去，或許在不久的將來，一個新的蜥螈王就會誕生。

望着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蜥螈王，我也懶得再去結果它的性命。我轉頭往斜坡頂望去，斜坡頂上的人都消失得無影無蹤。這麼精彩的神獸大戰，他們都不看？

我覺得事情有些不妙，連滾帶爬地往斜坡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