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天地之隔

第十九章 天地之隔

又是一天過去了。

一大早,司徒淳剛睜開眼,就接到警局的傳呼。

又發生了一起殺人案,死者一共四個人,她匆匆趕去警局,跟着大家裝備好出發。

到了現場,麻木不仁的警察們很簡單地數數血肉模糊的屍體上的刀傷,隨口說着:「下手這麼狠,不用猜,肯定是崎野的人做的!」

她臉色蒼白地倒退,全身虛脫得險些跌倒。

有個同事把她扶到車上,遞給她一瓶水:「這算什麼,比這慘的還有呢,看習慣就好了。」

她無力地點點頭,胸口翻江倒海的撞擊,手抖的連水都拿不穩。

她來這個區時間雖然不長,也從不少老警察的口中聽說過崎野的作風,尤其是崎野的太子——卓耀。他做事心狠手辣,驕橫跋扈,向來不講江湖道義。

看着這樣的慘案,再想起安以風昨晚的話,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將她包圍。

親自帶隊的於警官走過來,語氣關切地對她說:「受不了的話就別做了,有個區缺一個文職,想調你過去。你考慮一下吧。」

「我受得了……我只是昨天沒休息好。」

「那回去休息一下吧。」

「是!」

離開現場,她直奔第一次見安以風的健身中心。果然如她所料,一進自由搏擊的拳館,她就看見安以風和韓濯晨在拳台上練拳,他們的表情看來都很凝重,完全不似第一次見的灑脫。

她不想打擾他們,遠遠看着,就像第一次那樣,純粹地去欣賞他,記住他的每一個細微的動作,表情。

忽然,安以風動作一滯,原本能躲避的一拳,硬生生挨在身上。

他按著右肩,目光看向她……他們的目光在空氣中交匯,無需相擁,一個眼神已經足矣表達彼此的思念和愛戀。

安以風遲疑一下,跳下拳台向她走過來。

她偷偷向下拉拉警服的袖子,笑着迎上去。

因為是公共場合,他在距離她還很遠時就停住腳步。

她說:「我猜你晚上有談判,應該會在這裏活動一下筋骨。」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我以前在這裏見過你。」

「以前?」

她清清喉嚨,學着他慣用的調侃口吻:「要是讓我遇到一個好女人,讓我天天回家給她做飯都成……我不出入夜總會,難道出入警察局!」

他回憶了好一陣,才驚詫地問:「你早就認識我?」

「嗯,至少比你認識我早。」

「你該不是……」他對她眨眨眼:「一直都暗戀我吧?」

「是!」

她看着他的驚喜的表情,一口氣把想說的話說完:「在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的時候,我就相信你是個好男人!當你讓我做你女朋友的時候,我是真的驚喜到不敢相信……後來,我知道你是誰……我還是認定你是好男人!」

「……」

「安以風,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要活着回來,今晚我在海濱浴館等你……」

「我答應你……」他有些激動地伸手,想去抓她的手,她忙把雙手放在身後,扯扯衣袖,說了句。「晚上見!」轉身就走。

剛走了兩步,安以風突然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抬高她的手腕。他的目光盯着她手腕上雪白的繃帶。

她不安地抽回手。「這……沒什麼……煲湯的時候不小心燙傷了。」

他不說話,抓住她的手一圈圈拆開繃帶,乾涸的血跡還留在兩寸長的傷口上,觸目驚心。

「燙傷?這是燙傷!」他失控地大吼:「你瘋了?」

她忙搖頭:「我沒有,我哪會那麼傻,我不過是嚇我爸爸的。這方法……我聽說挺有效。」

「我要知道你這麼做,我寧可以後不見你!!!」吼完,他的手伸向她的肩,看看周圍,收回去……收到一半……又驀然伸過來將她擁入懷中。「以後都不要做這種傻事,不要為我傷害自己。」

她慌忙推開他,跑出健身館。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她在心裏默默說着。

「安以風,就算全世界都認為你該被拖出去槍斃,但你對我的愛情比任何感情都要高貴!

我不知道我們到底能相愛多久,但曾經這麼相依過就夠了。」

可是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他們命定的緣分……只剩下這最後一天!

時間在等待的煎熬里一秒一秒地度過。無數種血腥的場面不受控制地在她腦海里出現,她曾經看過的每一份卷宗都在她眼前清晰無比。

七點鐘,天已經黑了,安以風還是沒有打電話給她。

她心神不寧的走在街上,凌亂的腳步毫無方向。

一輛封閉的運貨車意外地停在她身側,七八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身手矯健地從車上跳下來,將她團團圍住,一看就非善類。

街上稀寥的幾個行人看見這種情景,全都繞着跑開。她機敏地掏出槍,拉開保險,舉起。「你們想幹什麼?」

幾個人毫無懼色。為首的一個男人說:「司徒淳,我們太子哥想跟你談談。」

「我跟他沒什麼好談的。」

「不知道你跟安以風有沒有可談的?」

她手一抖,手裏的槍有些不穩。但她極力平復住心緒,冷靜地思考一下,冷冷回答:「我跟他也沒什麼談的。」

男人拿出電話,撥了個號碼交給她。見她根本不接,只好調大音量,放在她面前。

等待音響了幾聲,電話里一個男人陰陽怪氣地說着:「怎麼?不給我面子啊?」

她不說話,手指暗暗扣緊手槍的板機,觀察著幾個男人的位置,計算這他們和她之間的距離。

卓耀沒聽見她回話,又說:「司徒警官,我剛好和安以風聊起你……他很想見你!」

電話里緊接着傳來安以風的怒吼聲:「卓耀,你別欺人太甚!」

安以風的聲音就像一塊千斤巨石砸向她,一陣頭暈眼花后,她的眼前都是早上看見那慘不忍睹的屍體。

恍惚中,她聽見卓耀說:「司徒淳,別說我沒提醒你,有什麼話你今晚不跟安以風說,明天可就沒有機會了。」

「不關她的事。」她聽見安以風在大聲阻止。

她明白他的意思,他讓她別去。但他們如果談得很好,他怎麼可能怕她去。

他一定是遇到了麻煩!

不去,她會後悔一生。

去了,是幫他,還是害他?

她正在內心激烈的交戰,雙手突然被人扣住,她一驚,急忙扣動扳機。可惜那些人身手也相當好。激戰只有短短的幾秒鐘,她打中了兩個人的心臟,一個人的手臂,之後,她的身體連同雙臂被後面的人抱住,一隻槍抵住她的眉心……

她絕望地閉上眼,任由他們用手銬把她的雙手銬在背後。

她爸爸說的沒錯:女人不該做警察,更不該來這個區。即使她受過多年的專業訓練,也一樣脫不了女人感情用事的天性。

關鍵時刻,她什麼都不能為他做。

她被人帶到一間很偏僻的酒樓。本就破舊的酒樓,因為坐了幾十個衣裝邋遢,面目可憎的男人而更顯骯髒。

她被人推搡著穿過人群,站穩腳步,剛好對上安以風的目光。他看見她,滿臉無奈地閉上眼,轉過頭去。表情像是在說:你怎麼這麼笨?!

她看看滿屋子凶神惡煞拿着武器的男人,再看看他身邊僅有的兩個手下,如果可以,她也很想問他:你長沒長大腦?這種情況,你就帶了兩個人來!?

就算要表明誠意,也不能這麼冒險啊!

卓耀各自打量他們一番,興緻勃勃說:「人到齊了!安以風,你有什麼話可以說了。」

安以風從容起身,倒了杯茶水,雙手送到一臉囂張的卓耀面前:「太子哥,我年輕不懂事,今天我在這給你斟茶認錯,你大人有大量,別跟我計較!」

卓耀接過茶杯,順手一潑,還飄着熱氣的水剛好潑在安以風臉上。「你他媽拿刀砍我,一杯茶就算完了!」

她咬緊下唇,難以置信看着安以風。

她怎麼也想不到他會做這麼衝動的事,他去殺卓耀,這不是擺明了自己找死。

不用大腦想都知道,殺不了卓耀會死,殺了他更是死無全屍!

安以風雙拳緊握,強忍着怒氣擦擦臉上的水,陪着笑坐下說:「這事是我不對!我那天喝多了,認錯了人……不然我手下也不會攔着我。太子哥,我也沒傷到你,還被你的人捅了一刀,你還想怎麼樣?」

「認錯人?安以風,你別把我當傻瓜,你跟這個女警聯合起來整我,你當我不知道?」

「開什麼玩笑!」安以風乾笑幾聲:「我也是出來混的,無論如何也不會跟警察合作。」

卓耀聽了這話,從他手下那兒接過幾張照片丟在桌上。

看到照片,安以風再也無話可說。

因為上面正是他被司徒淳帶去警局那天晚上拍的,其中有一張是安以風用帶着手銬的手摸着她的臉……

深情款款地望着她……

「安以風,你想整我?也不掂掂自己的份量,就連雷讓見了我都要點頭哈腰,你算什麼東西!」

安以風胸口起伏一陣,語氣已經卑微得不像他能說出的話:「太子哥,這事是我的錯。我今天在這兒任你處置,你砍我多少刀都行,砍到你解氣為止。不關她的事,我求你你放過她。」

「你玩女人,行!討好她,行!別玩到我頭上!」卓耀站起來,一把扯過她的頭髮,根根髮絲牽動出針扎一樣的痛,她咬牙忍住痛,沒有反抗。

安以風霍然起身,他的手下急忙扯住他。「風哥,你冷靜點。」

「怎麼?心疼了?」卓耀發出一陣陰冷得意的笑聲。他托起她的臉,一臉淫笑:「的確長得挺漂亮,身材也夠火辣,你這麼喜歡她,是不是味道不錯!一會兒,我也試試……」

卓耀的話讓她胃內一陣翻攪,幾欲嘔吐。她極力掙扎,無奈雙手被銬在手銬里。

他笑得更猥瑣,放在她臉上的手突然移到她領口,一把扯開她的警服……

她再也受不了這種屈辱,抬腿踢向他的下身。

卓耀快速閃過後,憤怒地揚手打向她的臉,手還沒打下來,就被衝過來擋在她面前的安以風抓住。

「姓卓的,你他媽的給臉不要臉!」

安以風緊緊捏着他的手腕,用力往前一帶,趁著卓耀身體前傾,順勢又用另一隻手揮拳打在卓耀臉上。

又是一聲清脆的骨骼碎裂聲……

「你!」卓耀擦擦嘴角的血,大怒:「我本來想看在雷讓的面子上饒你一命,看來你自己找死。」

安以風上前一步,他的手下趕緊過來勸阻:「風哥,你消消氣,有什麼話慢慢談……」

他看看他的手下,深深喘口氣,回身一腳踢翻身邊的桌子。

「卓耀!我明明白白告訴你,在我眼裏你他媽就是一個畜生,要不是大哥給你們崎野面子,你長十個腦袋都不夠用!我今天來給你認錯,你以為是怕你?我是怕我失手打死你,回去沒法向大哥交代!」

桌上的盤盤碗碗摔碎在地上,發出刺耳的響聲。響聲剛結束,酒樓外衝出密密麻麻的人群,將整個酒樓圍得密不透風,每個人臉上都是殺氣騰騰,似乎就等著安以風的一個手勢,就要衝進去大開殺戒。

卓耀臉色蒼白,不禁退後一步,他的手下也跟着亂了陣腳。

司徒淳總算放下懸著的心。還好安以風不笨,知道先禮後兵。不過這種情況也是箭在弦上,一觸即發。如果真的動起手,就算安以風沒事,以後也會後患無窮。

她靠過去,低頭小聲說:「你別衝動,不到萬不得已,千萬別動手……」

「我知道。」安以風看了一眼一直死死抱着他手臂不放的手下:「榮貴,你先帶她走。」

「那你小心點,我等你……」她剛向後退了一步,從她視線的角度,正好看見卓耀慢慢把手伸向後面,他的一個手下遞了一把槍到他手裏……

她一驚,想要推一下安以風,才發現雙手被銬在背後。

「安以風!」她看見卓耀已經舉起槍,扣動板機,什麼都沒來得及想,第一個反應就是擋在安以風前面。

一聲槍響,她只覺得心口劇裂的疼痛,眼前一黑,張大口卻無力喘氣。

短短的幾秒,她聽見安以風凄厲的喊着她的名字,感覺到他俯身,托住她倒下的身體的同時,連續幾聲震耳欲聾的槍響……

「不要!」她的一口氣剛緩過來,忙艱難地喘息著說:「我沒事,我有……防彈衣……」

可惜,已經太遲了。

她的眼前,已經躺着血流遍地的屍體……

她知道,一切都晚了!

卓耀死了,這場血光之災在劫難逃……

她絕望地靠在安以風的懷裏,現在,她徹底沒辦法了,她能為他做的都做了,能為他擋的也擋了,他是死是活,只能由雷讓決定了……

安以風抱起她,從嚇呆的崎野的人身邊走過去。

「回去告訴九叔:人是我安以風殺的,他想報仇就沖着我一個人來!」

回去的路上,安以風用盡全力抱着她,吻着她的髮絲,一顆晶瑩的淚滴掉在她的頭髮上。「你怎麼這麼傻!我不值得你這麼做!我不值得!」

「我有防彈衣。」

「你以為我會不穿!?」

「……」

她無言,是啊!

安以風這種在槍林彈雨里混的人,怎麼會笨到不穿防彈衣。

「你有沒有想過,要是這一槍打在頭上怎麼辦?你讓我怎麼辦?!」

「我什麼都沒想。我就怕你和我哥哥一樣,不管我怎麼想念,都看不見了!」她閉上眼睛,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這個世界沒有比死亡更可怕的,縱使你不惜一切都無可挽回……」

「我明白。」

安以風是真的明白,當那一聲槍響,當她在他面前倒下去。

他就明白什麼叫真正的生不如死。

更明白,什麼叫做真正的無能為力……

為了不被崎野的人找到,司徒淳帶安以風去了她以前的公寓。

「這是你的公寓?」安以風隨意環顧一下四周,問。

「嗯!」這是她剛從英國回來時,司徒橈送給她的單身公寓,雖然面積不大,只有一百多平,但裝修非常精細。

她工作的警務處就在街的對面,平時上下班很方便。所以司徒橈沒有應酬的時候喜歡過來跟她一起吃飯,當然,每次都是他下廚。或者,帶她去樓下的料理店吃她最愛的生魚片。每到周末,她會回家住兩天,陪他聊聊實事,聊聊工作。

那時候,生活工作對她來說都是輕鬆的。

如果她沒有查出哥哥的死與崎野有關,可能她的生活會一直那麼簡單。

感慨中,安以風已經把她放在床上,找到備用鑰匙打開手銬,然後解開她的衣扣,脫下她的外衣,防彈衣,以及她貼身的襯衫……

他伸手輕輕撫摸着她胸口的青紫,手掌略一施力,她的肋骨一陣刺痛,她硬是忍着沒發出聲音。

「疼不疼?」他問。

「不疼。」

「那就好,沒傷到骨頭。」

他放心之餘,眼光不自覺看向她身上僅餘下的黑色蕾絲文胸,半露的一片雪白柔軟的肌膚煞是誘人。

她的心頭一緊,禁不住呼吸不暢。

她咬咬雙唇,小聲問:「你在看什麼?」

「啊?」他清清嗓子,尷尬地直了直身體,移開視線:「很晚了,你休息吧,我走了。」

「你去哪?崎野的人一定在到處找你。」

「人是我殺的,我必須給他們個交代,這是幫會的規矩。」

「不可以!」她急忙坐起身抱住他的腰:「你不能去,他們會把你碎屍萬段。」

「不會的,他們能給我留個全屍。」

「安以風!」見他拉開她的手臂,去意已決,她摟得更用力,低聲哀求:「你別走,至少今夜你別走!」

「小淳,我明天可能……」他的聲音有些發顫。

「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她鼓起全部的勇氣,放開手,在他面前解開文胸的扣子……女人獨有的美麗酮體在他眼前一覽無遺。

他沒有動,既沒靠近,也沒遠走。他只是看着,眼底儘是慾望和理性的交戰。

她怯怯地湊過去,摟着他的肩,輕輕吻他溫潤的唇,他帥氣的臉,他的頸項。她的手和搜身時一樣,從胸膛撫摸到他的下腹,他的腰,又順着他的衣角伸進去,沿着原來的路線摸上去……

他的表情有些冷硬,但他的身體是滾燙的,細膩硬朗曲線充滿著男性的剛毅。

或許是她的手太冷,她的手指經過之處,他身體都會輕顫,柔軟的肌肉會陡然變得僵硬。她仰頭看着他,他的眸色越來越暗,一池清泉變得越來越混沌。

可他還是沒有動,既不接受,也沒反抗。

她當然能讀懂他的矛盾和掙扎,他沒法負責任的事他不想做。可他不懂她的心意,她想他活下去,想他為她背棄他所謂的規矩,所謂的義氣。她也知道自己是自私的,她就是想自私這麼一次。

勾引男人這種事她實在做不來,做到這些已經到了她心理能承受的極限,可這些好像還不是安以風自制力能承受的極限。

「安以風……」她的臉湊近他的臉,唇與唇近在咫尺。吐出的芳香氣息吹在他唇上,她清楚地聽見他倒吸了口冷氣。

她一向理智的恬美臉孔微微紅潤,手指輕輕挑起他耳邊的發,學着他以前的方式,輕吻着他的耳後說:「你答應過讓我好好享受情和欲交融的美好……」

他渾身一顫,猛然咳了兩聲。

她繼續吻著,悄悄用一隻手一點點拉開他夾克的拉鏈。就在她馬上成功的時候,他捉住她的手,把拉鏈拉了回去。

其實,他是個正常的男人,他曾經想過不知道多少次,如果有一天這個如此端莊冷靜又理性自持的女人被他壓在身下……讓他幹什麼都行!

但他清楚的知道,他活不過明天!

他殺的是崎野的太子,卓九唯一的兒子,他的命誰也保不住!

今天他貪圖一時之欲,與她享盡人間極樂,明天她怎麼面對他冰冷的屍體,她以後怎麼去尋找真愛!

他推開她,控制住自己想要吻她的強烈渴望。「這種事,你找別的男人試吧。」

他試了很多次想站起來,可她的手腕上還纏着白色的繃帶,她的心口還留着紫色的淤青……

他看得心如刀絞,終於忍不住展開雙臂抱住她,擁住她脆弱的肩膀。

「小淳,我愛你!我很慶幸,這一生遇到過你。」

「那你就別給我留下遺憾。」

「如果明天我真的死了,你會不會後悔?」

「我從來不知道後悔兩個字怎麼寫。」

「好!」他抓着她的手臂,將她按倒在床上:「錯就錯吧!」

她若不後悔,他今夜就讓她明白,什麼叫真正的男人!

他要讓「安以風」三個字刻在她身體里,永難磨滅!

濃厚的深吻,狂肆霸道,如同驟雨打在她的額頭,眉間,臉頰……最後落到雙唇上,反覆地吸允。初識時那淡漠的眼神也早已不復存在,如今的她有點慌亂的眼眸里都是他的影子。

他一手撐著自己身子,側躺在她身邊,「司徒警官,你怎麼不問我:想交代什麼罪行?」

她瞪大眼睛,愛恨交加的瞪着他。

「小淳……」他試探著問:「你怕疼嗎?」

她望着他,無限濃情地摟着他的身體。「沒關係!我不怕……」

他心底一顫,身體猛一用力,衝破了一切束縛,整個慾望埋入她的身體。

「我愛你!」他不穩的聲音在房間里迴旋。「我愛你……我愛你……」

她笑了。「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只要你滿足……」

什麼樣的痛在這種深情的呼喚中都變得微不足道。

什麼東西都可以拋下,什麼罪惡都可以原諒!

就為了一個愛字!

因為愛無罪!

她笑着用食指托起他的下顎,燦爛笑容讓他永生難忘。「帥哥!我對你非常滿意,你不但臉蛋長得好,身材也好,體力更好……我決定要你了,從今天開始我包你了!」

「那我豈不是很虧,我還有後宮三千佳麗呢。」

「從現在開始你就別惦記着你的後宮了,記住,你是我一個人專用的——男寵!」

他聽得心裏一陣火熱,滿心樂意之餘,還是想逗她:「那我能不能出軌一兩次?」

她很堅定地搖頭:「不能,絕對不行!」

「那……要看你能不能滿足我了……」

他翻身壓在她身上,又是一陣血脈沸騰……

情和欲最大的區別在於。

情是無私的,有了情,心多苦都能甘願承受。

欲是自我的,有了欲,心多痛都要據為己有!

所以,情和欲的結合是最美好的,也是痛徹心扉的難捨難分!

正午的驕陽照亮無聲的世界,也喚醒司徒淳自欺的美夢。她睜開眼,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擁着他熟睡的安以風,嘴角還掛着甜蜜的笑。她不想打擾他的美夢,悄悄起身,為他蓋好被子,獨自走去客廳,拉開窗帘。

黑夜和白晝的交替,是千古不滅的定律,生和死,也是人類無法逃脫的宿命。

可她不想讓他接受宿命的安排。

她求他逃走,逃得越遠越好。可他說碼頭是崎野的地盤,沒法偷渡。

她讓他去自首,她說她會讓最好的警察保護他,為他請最好的律師,給他安排最安全的監獄,她會每天去看他,不管多少年她都會等他,等他出獄就嫁給他。

可他說他如果不出面給崎野個交代,會死很多人,幫會會大亂……

那一刻她才從他堅定執著的黑眸里看到了幫會所謂的秩序,那是兩個字:情義!

她懂了他的夢想,可惜,真的應了那一句:終然志比天高,衝冠一怒,只為紅顏!

不!她一定要救他,不論用什麼方法。

她跑到電話邊,拿起電話,打給韓濯晨。

「喂!我……」

韓濯晨的第一句話就是:「安以風呢?」

「他在睡覺。」

「睡覺?!」電話里傳來一陣粗重的呼吸:「讓他接電話!」

「你能不能告訴我崎野的軍火藏在什麼地方?」

「我不知道!」他的聲音明顯在發火,連淡漠都消失殆盡。「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要把崎野所有的人都抓起來。我們有過約定,你不要搪塞我,我現在就要你履行你的承諾?」現在她唯一想做的就是把崎野所有的人都抓起來,這樣就沒有人能傷害她的愛人。

「你!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存心的?你是不是想讓我們跟崎野火併到兩敗俱傷,你們好一網打盡。」

她不想去解釋,解釋也解釋不清,感情的事只有經歷的人才會懂的。

「我什麼目的你不用知道,我已經跟安以風在一起了,我現在就要知道他們的軍火庫在哪。」

電話里的韓濯晨穩了穩呼吸,恢復了冷靜:「在玉山後面第九號倉庫,最後一排貨物後面有個暗門。」

「你不要騙我!」

韓濯晨說:「你告訴安以風,崎野的人在到處找他,他躲不了。你讓他來找我,不管什麼事我都提他扛。」

「我會轉告他的。」

她放下電話,轉身正看見安以風站在她身後。

她一驚,隨即裝作若無其事吻了一下他的臉頰:「你醒了?」

安以風沒有回答,只是默默看着她。

「我有很重要的事出去一下,你等我回來。」

「你跟晨哥有什麼約定?」他的聲音虛無的像從天邊飄來。「我為什麼一點都不知道?」

「那不重要。」她不想騙他,又怕說實話會傷了他的心。「那是我和他之間的事。」

「一個是我最愛的女人,一個是我最好的兄弟,你們的約定跟我沒關係?」他看着她,黑眸晶瑩剔透。「我一直覺得很奇怪,你分手的態度那麼堅決,前一天晚上還在和未婚夫吃飯,第二天就突然跑來說要做我的情人……做情人?這種話不像你能說出口的。後來,我問過晨哥,女人是不是真這麼善變……他一向反對我跟你有牽扯,那天他莫名其妙跟我說:送上門就收著吧,玩夠了你就發現她跟別的女人沒什麼區別。原來,是這樣……」

他冰冷的語氣讓她陣陣心寒,她急切地抓住他的手臂:「風,我是愛你的。你相信我!我什麼都給你了,你不要懷疑我對你心?」

「我信你!就是因為我信,所以我才不相信你來找我是因為他!」

「我……就算他不對我承諾什麼,我也會……」

「這麼說,真是他逼你給我做情人的。」

她啞然,怎麼一時情急,讓他把實話套出來。虧她還是個警察,反偵察能力還不如安以風!

見他回到房間,拿起外衣穿上。她背死死倚著門,擋住他的去路:「他沒逼我,是我自願的。」

「是不是自願的你自己心裏清楚。」

「你相信我,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我想儘快幫你除去崎野,我想讓你成為幫會真正的老大,我想你能實現你的夢想。我想讓你好好活着……你為什麼不懂我對你的心?」

「我懂,可我不需要你為我做這些。」他推開她,拉開門出去,她追上去拉住他。

「你不能走,崎野的人在到處找你。」

「我知道。」他拉開她扯著的手,在她額頭印下淺淺的吻,他的唇和他的聲音一樣的冰冷:「好好照顧自己吧,我的事不用你費心!」

他走了,堅定的關門聲,已經沒有一點轉圜的餘地。

她急忙給韓濯晨打電話:「安以風走了,你快點派人來接應他。在中區警署附近。」

「嗯,謝謝!」

「你一定要救他!如果有什麼需要就給我和於署長打電話。」

「你放心,除非我死了,安以風的命誰也拿不走。」

掛了韓濯晨的電話,她又給她爸爸打了電話。她從來沒這麼害怕過,她的手抖得拿不住電話,她的聲音抖得斷斷續續。「爸爸,安以風出事了,你幫我救救他……你多派點人來救他,一定要多派些特警……快點,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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