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馬希萼佔領長沙

其實許可瓊早已和馬希萼聯得了聯繫，馬希萼暗中對許可瓊許下高官厚利，約定一旦攻取長沙，一定給他重賞厚賜，並且可以分得湖南之地。面臨如此巨大的利益誘惑，許可瓊無法拒絕。許可瓊想到自己父親替馬殷征戰一生，卻沒有能分到一塊地盤，心中早就不滿。現在自己有機會超越父親，他沒有猶豫，立刻加入了馬希萼集團，成為馬希廣軍中的又一名內奸。

在這生死存亡的危機時刻，馬希廣又幸運地獲得了一次挽回敗局的機會！因為他得到了彭師暠的大力支持。彭師暠可不是一般人，他是湘西溪州刺史彭士愁之子。在溪州和楚國的談判期間，彭師暠奉父親之命，到了長沙作人質。

談判結束后，彭師暠並沒有回到溪州，而是繼續留在楚國。來自深山老嶺蠻族部落的彭師暠，為人粗狂直爽，讓楚國群臣們十分厭惡，彭師暠在楚國的人質生涯十分孤單和凄涼。但是馬希廣繼位之後，他對彭師暠十分欣賞和憐愛，待遇有加，直接提拔彭師暠為強弩指揮使，領辰州刺史。得到馬希廣恩寵和厚待的彭師暠十分感動，決定以死報效馬希廣。

當馬希萼的大軍圍攻長沙城，彭師暠一直在靜靜著關注著戰場上的最新局勢。對於馬希廣的軍事部署，彭師暠表示有不同意見，並提出了自己的策略。彭師暠發現駐紮城西的馬希萼將士面帶驕傲輕敵之色，其中還夾雜着蠻族軍隊，指揮號令肯定會有問題，因此向馬希廣建議道：「朗州兵多勝而驕，蠻族夾雜其中，其實很容易擊退，只要讓許可瓊將軍率兵在前面發起佯攻，而我率三千精兵從巴陵渡江擾繞道嶽麓山，從背面攻擊，定能獲勝。」

彭師暠的這個計策也許不能夠扭轉戰局，但至少有打破長沙不利局面的機會。如果馬希廣採納了彭師暠的計策，也許能夠獲得一線勝機。然而，有馬希崇和許可瓊這兩位內奸的存在，他們當然不會讓彭師暠的計劃順利實施。許可瓊極力阻止彭師暠的計劃，對馬希廣說道：「彭師暠和城外的那幫梅山蠻族都是同族。他們萬一聯手，長沙就完了，絕對不可相信，我家世為楚將，必定不辜負大王，馬希萼又能怎麼樣？」

懦弱優柔的馬希廣聽了許可瓊的話，於是不敢信任蠻族出身的彭師暠。對於許可瓊的反意，馬希廣一無所知，他居然還把長沙城防禦戰的軍事重任全部交託於許可瓊，重金賞賜許可瓊，所有軍事機密都讓許可瓊參與。

乾祐三年（950年）十二月初，長沙一帶突然降大雪，大雪厚度深達四尺，在這種極端惡劣的天氣下，無論是城外的朗州軍隊，還是城內長沙守軍，都是苦不堪言，根本沒有能力作戰，前線出現了難得的平靜。

天降大雪，馬希廣覺得是老天在幫助他守住長沙城。既然老天都在幫忙，馬希廣覺得自己有必要為長沙城的防禦出力。馬希廣平日裏本來就深信沙門之言，因此認為依靠鬼神之術可以擊退郎州軍的進攻。

在馬希廣的親自指揮安排下，一大批用泥土製作而成的鬼神之像被運到戰場之上，這些鬼神土像被放到湘江邊，面向朗州軍隊，作舉手狀。同時，馬希廣下令製作大像於高樓之上，手指朗州軍的駐地，怒目而視。

因為馬希廣相信，這些鬼神之像可以擊退朗州軍隊。馬希廣又覺得光靠鬼神之像還不夠，於是又下令眾多僧人日夜念誦佛經。他本人則被緇衣拜膜，口中高呼「寶勝如來」的口號。

城外的馬希萼和朗蠻軍隊才不會去理睬馬希廣的鬼神之像，馬希萼已經沒有任何耐心等待，如果不是突然降臨的大雪，馬希萼早就發起對長沙城的猛攻。

十二月十二，天氣剛剛放晴，馬希萼便下令步軍指揮使何敬真率三千蠻兵攻擊韓禮駐守的楊柳橋。何敬真是武陵人，朗州軍中的有名武將。朗州原是武陵蠻雷氏家族的地盤，雷氏在唐朝末年以強悍好戰而著稱。雖然最後被馬殷幹掉，但朗州一帶彪悍好鬥的民風卻得以保留。

亂世出英雄，在楚國戰亂不斷的最後時刻，在馬希萼的朗州軍隊之中，湧現出了十位能力出眾的武將，號稱「朗州十兄弟」。何敬真是朗州十兄弟中第一位出場亮相的將軍，但按照歷史的慣例，先出場亮相的，大多是替人做了嫁衣，未必都是最終的成功者，何敬真也是如此。

除了何敬真之外，朗州十兄弟的其餘九人分別是王逵、周行逢、張倣、滿公益、朱全琇、宇文瓊、彭萬和、潘叔嗣、張文表。在之後的十二年時間，這十兄弟影響和主宰了整個湖南的命運，成為三湘四水的實際統治者。

何敬真率兵趕到楊柳橋，發現對面韓禮的軍營中旌旗錯亂、陣容不整，很顯然韓禮已經未戰先怯。於是何敬真對手下將士說道：「對方將士已經心生畏懼，如此一來，我們就能很容易擊破對手！」

何敬真心想偷襲是徹底摧毀韓禮軍心的最佳方式，於是他招募一位名叫雷暉的軍中勇士，命其穿戴長沙軍的衣服，潛入韓禮軍中搞暗殺行動。韓禮的防備果然鬆懈，竟然被雷暉成功潛入營中。韓禮被雷暉暗殺身亡，所率部屬於是潰散。

韓禮一死，長沙外圍陣地失守。馬希萼隨即下達了總攻的命令。但是在劉彥瑫等人的指揮下，馬希萼的聯軍猛攻數日，毫無進展。馬希萼無奈之下，只得暫時退兵，把破城的希望寄托在了內應許可瓊的身上。

如果許可瓊在這種關鍵時刻放了馬希萼的鴿子，那馬希萼的此番長沙之行恐怕要無功而返，楚國的歷史也將改變。但是許可瓊不打算放馬希萼鴿子，他在耐心地等待着反戈一擊、投靠馬希萼的最佳時機。

一日，馬希廣的大將楊滌帶着手下將士反覆衝殺，已經十分饑渴疲憊。於是進入城中，準備休息吃飯。許可瓊抓住這一時機，率領部下大開城門，歡迎馬希萼入城。許可瓊在這樣關鍵時刻的叛變，讓守城將士再度慌亂和驚恐。眾人再無心思守城，於是要麼選擇投降馬希萼，要麼選擇逃離長沙城。

吳宏和彭師暠一直在奮勇作戰，當馬希萼在許可瓊的引導下，攻入長沙城時，他們兩人徹底陷入了絕望之中。

遍體鱗傷的吳宏來到馬希萼的面前，大聲喊道：「大王不幸被許可瓊所誤，今日我死於此地，也不會愧對先王！」隨後持槍朝馬希萼衝去，被馬希萼身邊的衛士所擒。彭師暠手持長槊，來到馬希萼面前，投槊於地，十分平靜地束手待擒，請求一死！

馬希萼雖然兇橫殘暴，但也被吳宏和彭師暠忠義剛直所感動，稱讚道：「都是鋼鐵般的人，免他們不死！」當然他也不敢殺了彭師暠，那樣必然會得罪盤踞湘西的彭士愁家族。

張暉是益陽城下的逃跑將軍，在這種時刻，自然不會選擇為馬希廣盡忠。張暉反應十分迅速，立即向馬希萼投降。

作為馬希廣的心腹，劉彥瑫很清楚，他在馬希萼黑名單上必然名列前茅，大家都可以選擇投降馬希萼，唯獨他萬萬不可以。城破時刻，劉彥瑫決定進行最後的抗爭，他和李彥溫再次率兵攻打清泰門，試圖挽回敗局，但形勢已不可逆轉。劉彥瑫和李彥溫率領殘部千餘人逃離長沙，選擇投奔了南唐。

劉彥瑫在逃離之前，把馬希廣的子女帶了出去。他雖然沒有當場戰死，為馬希廣保留了後代，也算是報答了馬希廣對他的恩寵。劉彥瑫順利地逃入南唐的袁州，成了馬希廣心腹中在這場戰爭浩劫中的唯一倖存者。

馬希萼攻破長沙城，首要任務自然人是將馬希廣以及他的心腹成員一網打盡，否則極有可能功敗垂成！馬希萼成功控制長沙城后，立即率兵進入楚王府搜捕馬希廣。馬希廣和他的幕僚們居大多沒能逃離長沙城，被馬希萼一鍋端，全部抓獲。

馬希萼當面質問馬希廣道：「繼承父兄之業，難道沒有長幼之分嗎？」馬希廣答道：「這是將吏們的推薦，朝廷的任命，其實並非我本意！」聞聽此言，馬希萼有些可憐馬希廣，說道：「你是個愚鈍之人，不可能為惡，其實都是被左右小人所蠱惑！」說完之後，馬希萼把馬希廣暫時囚禁，等候發落。

光抓住馬希廣還不夠，馬希萼對蠱惑馬希廣的那幫左右小人同樣深惡痛覺，頭號小人劉彥瑫已經漏網，馬希萼當然不希望讓其他人逃脫。經過一番全城大搜索之後，馬希廣的主要大臣全部落網，李宏皋、李宏節、鄧懿文、楊滌、唐昭胤等人統統成為馬希萼的階下之囚。

馬希萼可以特赦吳宏和彭師暠，因為他們在三年前選擇楚王的問題上，並沒有加入擁護馬希廣的行列。乾祐三年（950年）十二月十一，馬希萼攻破長沙城，在和弟弟馬希廣的楚王爭奪戰中大獲全勝，楚國的歷史由馬希萼重新書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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