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趙德鈞心懷異志

第204章 趙德鈞心懷異志

范延光都不是李從珂的忠良之臣,更不用說趙德鈞了,他已經在用行動證明了他不會聽從指揮。要讓趙德鈞執行率軍深入契丹這樣危險的任務,肯定調不動他的!

在經過一番數百里加急的公文往來之後,李從珂發現趙德鈞等人無視自己的皇權,而自己統率的中央禁軍,又一個個無法無天,驕悍難制,於是變得對前景悲觀絕望,完全不再有四個月前,與薛文遇定計削藩時的躊躇滿志。李從珂於是一天到晚喝酒消愁,喝醉之後,便放聲悲歌,不祥之聲籠罩着懷州小小的行在。

有官員勸皇帝要振作一點,應該率大軍繼續北進,給諸軍督戰。誰料曾經身經百戰,曾經被李存勖誇獎為驍勇敢戰與自己相類的李從珂,竟然說出一句骨氣喪盡,懦夫到不能再懦夫的話:「你們不要再提北征的事,一想起石敬瑭我心膽都墮地!」

當然,除了喝酒、悲泣、說泄氣話外,李從珂也不是完全不做事。根據張延朗的建議,李從珂下詔強征民間馬匹,同時讓天下每七戶人家必須出一人充當民兵,自備盔甲武器,號稱「義軍」,預定在兩個月內集結訓練完畢,參與作戰。

這道詔令一下,天下紛擾,大量官吏藉機發了橫財,民眾紛紛逃避,民間受到了很大破壞。最後,張延朗這個餿主意只湊起了幾乎毫無作用的五千「義軍」,外加兩千匹馬。另外,引爆了彰武鎮的兵變。

彰武節度使楊漢章本就是一個貪腐之人,又嚴格執行了強征義兵和馬匹的詔令,激起當地軍民更大的不滿。當楊漢章湊起一批軍隊,準備出師勤王之際,坊州刺史劉景岩覺得有機可乘,派人悄悄煽動即將出征的士兵:「契丹軍隊非常厲害,你們這一走是有去無回!」就在出征當天,士兵嘩變,當場斬殺在檢閱台上的楊漢章,擁立劉景岩為留後,李從珂也只得默認。

在這段時間內,打着勤王旗號的趙德鈞正在一路南下,錙銖必較地為自己謀取每一絲能抓到手的利益。他經過易州,合併了北面行營都指揮使劉在明的軍隊,到達鎮州,又合併了成德節度使醫董溫琪的軍隊。

按理來說,這時應該按照他自己提出的方案,西出井徑去救援張敬達部了吧?可趙德鈞變卦了,他提出自己現在的軍隊仍然太少,不足以和契丹人交戰。因此他要求再往南,會合潞州方面的軍隊,也就是他的養子趙延壽所部。

十月十八日,趙德鈞率部從吳兒谷穿過太行山,到達亂柳。不久,趙延壽的軍隊進至亂柳北面的西湯,然後立刻將這兩萬人馬的指揮權交給了養父趙德鈞。趙德鈞掌握的軍隊更強大了,但是他仍不滿足,又貪得無厭地寫信給正駐軍於遼州的范延光,要求他率軍南下與自己會合。

但是范延光不同於劉在明和董溫琪,也不是趙德鈞的乾兒子。他當過明宗朝的樞密使,在後唐此時的藩鎮節帥中,是排得進前三名的重量級人物,豈能甘心充當趙德鈞往上爬的墊腳石?於是,范延光宣稱道:自己已經深入敵境,與契丹人對峙了,所以無法南撤與趙德鈞會師。

趙德鈞見范延光不肯將軍隊交給自己,非常惱火。於是他也不顧大局有多危險,就將大軍停留在亂柳一帶,擺出了得不到天雄軍就不打仗的架式。

李從珂很着急,他既然不肯親自上前線指揮,就只能向擁兵最多的趙德鈞妥協,盡量餵飽他。於是李從珂下詔,任命趙德鈞為諸道行營都統兼任東北面行營招討使,范延光為東南面行營招討使,趙延壽為南面行營招討使,皆受趙德鈞節制。

呂琦帶着詔書和大批金帛,趕到趙德鈞大營,傳旨並犒軍,同時催促他:晉安寨被圍的將士們,在渡日如年地等待着朝廷的救兵!皇上已將天下大半兵馬的指揮權交給大王,大王豈能再逗留不進,坐視不救?

趙德鈞不得已,只好答應北進,做樣子應付李從珂。當這位外表威猛,內心怯懦的都統,率領大軍推進到晉安寨之南約百里的團柏谷的時候,再次停了下來,在這裏紮下大營,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與契丹軍隊和石敬瑭叛軍的安全距離,避免發生交戰。

大軍集結,臨敵卻不戰,是因為趙德鈞沒有膽量與契丹皇帝決戰,只是借抗擊契丹之名,奪取兵權和地盤。當然他其餘的膽量還是有的,而且很大!

趙德鈞在團柏谷期間,幹了兩件大事。首先,他不斷上疏李從珂,上疏內容不是通報前線戰況,也不是說明自己要如何給晉安寨解圍,而是對藩鎮的人事安排,提出建議道:「老臣這次不顧艱難的出師遠征,把盧龍的軍隊都帶來了,幽州因此非常空虛。老臣以為,可以讓趙延壽出任成德節度使,坐鎮鎮州。這樣幽州如果有危險,便於迅速接應。」

李從珂接到上疏,安撫道:「延壽身為大將,現在正在軍中作戰,哪有時間去鎮州?這樣吧,等到叛亂平定,我一定答應你的請求。」不答應?這下拖延不戰有理由了!趙德鈞於是無比關心起幽州的安危來,一封接一封的奏疏不斷送到李從珂的案前:請讓趙延壽出鎮成德!請讓趙延壽出鎮成德!請讓趙延壽出鎮成德!要是再不同意,可別怪我因憂慮成疾,無心作戰!

李從珂看到這一份緊似一份的要挾,氣得直哆嗦,說道:「趙家父子非要得到成德,究竟是何居心?只要他能打退契丹人,就算要我的皇位也是可以的!如果只會利用強胡來要挾君主,就不怕獵犬與狡兔同死,白白便宜了別人?」

趙德鈞聽說了李從珂的表現,也很不高興:都到這時候了,咱們皇上怎麼仍然這麼小氣?真不是一個好的交易對象!與此同時,傳來了一個讓趙德鈞怦然心動的消息,那就是契丹皇帝和石敬瑭之間似乎有些不和。趙德鈞感到自己的機會來了,當即派使者去見契丹皇帝,看看他能不能爭取到耶律德光的支持。

石敬瑭在第一時間得知,耶律德光接見了趙德鈞的使臣直后,馬上想到這是怎麼回事,急忙派桑維翰去晉見耶律德光。石敬瑭的判斷很准,趙德鈞的使臣見到耶律德光后,表示:如果耶律德光願意封趙德鈞為中原的皇帝,趙德鈞可以馬上率全軍倒戈,與契丹聯兵,一起幹掉李從珂!契丹該得的好處,一切都好商量,咱們趙大王決不是小氣的人。至於石敬瑭,可以讓他永鎮河東,也不算虧待他。

由於之前趙德鈞鎮守盧龍的表現不錯,他用兵能力的重大缺陷不為契丹人所知。現在耶律德光見趙德鈞已集結重兵於團柏谷,晉安寨的張敬達又堅守不降。如果後唐這兩個重兵集團來個裏應外合、內外夾擊,耶律德光感到並無必勝把握。

現在,趙德鈞提出的合作條件,雖然沒有兒皇帝石敬瑭的優惠,但實行起來沒有風險,可以確保成功,好像也是可以接受的於是,耶律德光有些拿不定主意。他躊躇間,明顯有向趙德鈞傾斜的樣子。

桑維翰一看自己的主子有可能失寵,急忙不要底線地向耶律德光遊說道:「大國這次發動義兵,拯救孤危,僅一戰就讓張敬達的唐軍大敗瓦解,殘兵只能龜縮於孤營。現在他們的糧食將盡,兵力也將竭盡,已不足為慮。至於趙德鈞父子,毫無忠心,也不講信義。他們畏懼大國的軍威,心懷異志,所以一到團柏谷就不敢再前進一步。這樣首鼠兩端、恃眾觀望之人,一看就是不會為國獻身的人,又有什麼可怕的?大國不能輕信他的誇大其詞,為了一點蠅頭小利,放棄即將成功的大業!」

看道耶律德光有所動心,桑維翰又說道:「如果我主得了天下,一定會刮空中原,來侍奉契丹!豈是趙德鈞的那幾個小錢能比的?」但是耶律德光並未因桑維翰的一句話,就下定決心。他說道:「你見過抓老鼠的嗎?一不小心,都會被它反咬一口,何況我們現在面對的是強敵呢。」

桑維翰道:「如今大國已扼住唐軍的咽喉,他們哪裏還有可能咬人?」耶律德光只好再敷衍說:「我不是要背棄對石郎的承諾,暫時答應趙德鈞,只是一種兵家的權謀罷了。」桑維翰急了,他早已將自己的一切與石敬瑭綁定,一損則俱損。他大哭道:「大國皇帝救人於危難的大信大義,四海之內親眼所見,親耳所聞!為何朝三暮四,使大義不能有始有終?我深深為皇帝的美名受損而感到難過!」

耶律德光說不過桑維翰,只好請他先回去,容自己再考慮考慮。不想桑維翰乾脆就不走了,就跪在耶律德光的御帳之外,旁若無人地嚎啕大哭道:「皇帝要是不肯答應履行對我家主君的承諾,我就不起來了!」桑維翰哭到做到,從早到晚,一刻也不停地哭泣。耶律德光一則是被桑維翰對主子的忠心所感動,二來也受不了他製造出來的噪音,終於做出了最終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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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匠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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