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宗澤

耿敬吃了嚇，不敢造次，走在邊上戰戰兢兢多了些小心。

高士林還在等著，百無聊賴看心兒點茶，時不時抬頭多看她兩眼，頗有些驚詫。

若是他不曾記錯，眼前這個小婢女當初是被遼人在街上差點弄死的吐蕃人，蔡昆後來收留她在府中。

按理說這樣一個出生邊陲之地，自小掙扎在苦中的女子，如何也不會去學文君雅藝。

世道混亂，實在難為。

高士林嘆了一口氣，剛一抬頭就見蔡昆閑庭信步走過來，神色淡然，倒是瞧不出剛才在怡翠樓咄咄逼人的模樣。

「老高，要過年了，你一個在家過都無趣，要麼今年在我這裏吧，反正我老爹也還沒回來，搞不好……」以後也回不來了，咳，蔡家發揚光大的重任就在自己肩膀上了。

蔡昆嘿然一笑，高士林卻沒笑出聲來。

「我還是不了，我不喜歡熱鬧，就想着正經過日子，沒想那麼多事情，你要是真的覺得我一個在家無趣，倒不如多寫幾章新的給我看看？」

蔡昆撇撇嘴：「老高，你不厚道，我拿你當自己人，結果你要跟我過不去，現在還腆著臉要跟我討新章節，就連蘇先生都許久沒來麻煩我了。」

蘇迅之自從被自己用朱熹的小學鎮住后，已經好幾個月沒露面了。

聽說連國子監都沒天天去，時不時的把自己關在小院子裏鑽研，頗有種格物致知以求真知的意思。

但這個模樣在外人看來，不是傻了就是瘋了。

反正不會是個正常人就是了。

「少爺，喝茶呢。」心兒遞上一盞茶，笑吟吟的看着蔡昆。

高士林也端起一盞，眉心逐漸舒展開來。

「道人曉出南屏山，來試點茶三昧手。姑娘，你這點茶手藝是從何學來的？」

蔡昆睨了他一眼。

酸溜溜的迂腐氣。

「高大人，我已經把自己洗的香噴噴的了，咱們可以走了。心兒，時間不早了，你趕緊去歇著，我讓耿敬跟着就好，哦，對了，那個人……你叫福伯多照看點，等過完年再說。」

蔡昆說的是那個蕃商。

那人着實是個人才，但身份多少不便利。

吐蕃各部雖不敵中原，可沒多少年之後這廝斷然是不會盤踞一隅不動，西夏面臨打壓，兩者聯手可能性很大。

到時候全國上下的異族人定然都會面臨間諜叛徒的可能，在此之間為了避免麻煩需要給他換個新身份。

至於心兒，誰不知道他府上多了個美貌姑娘。

高士林是個厚道到家的人，回去的時候連他家管家都驚詫自家老爺竟然還會回來。

再者，為什麼後面還跟着蔡少爺？

高士林安排了一個廂房，但出奇的沒再叫人盯着他。

在高家舒舒服服躺了一個晚上，日上三竿，高士林已經懵了。

太后竟然真的沒叫人來宣？

蔡昆打着哈欠出來，見高家下人忙進忙出的準備午飯，掃了一眼后興緻缺缺。

「你家菜飯太難吃了，我想回去吃，你覺得怎麼樣？」

高士林嘴角抽了抽，定定的看他好幾秒，面上有些滾燙。

上回蔡昆說什麼來着的？

太后絕對不會再傳召他，竟然真的給說中了。

「算了，你回去吧。」

蔡昆笑了一聲，道：「等過完年，我把新章節給你，不過我不保證蘇先生會來找我，萬一他來找我，我肯定是要先給他的，不管怎麼說他也是我師父不是？」

給了蘇迅之，就意味着給國子監，那蔣祭酒又是個按捺不住的人，到時候又要到處嚷嚷炫耀。

高士林心裏一癢：「我早點去找你行嗎？」

「行！」蔡昆已經出了大門，悠哉哉的往家裏去。

汴京城中，早已披紅挂彩，茶樓酒館吆喝不斷，撤旗林立都換了喜慶顏色。

這是在汴京過的第一個年。

蔡昆恍惚的踩了一腳耿敬的腳背，疼的他臉色發青還要憋出一個吃屎般的笑。

「少爺，您在想啥呢？」

「你說我爹死了沒？」

耿敬後背出了層冷汗：「大約……不會吧？」

老爺奉旨使遼，那些遼狗要多大膽子才會幹出殺人的勾當。

畢竟大老爺們說過的，兩軍交戰不斬來使，更何況他們可沒跟遼人打仗。

上次挨炸彈的，可是西夏。

「少……少爺。」

蔡昆正在想自己便宜老爹，忽然耿敬聲音抖得跟dj似的有節奏。

「幹什麼？」

「是那個西夏人！」

「蔡昆！」

一道粗重的聲音忽然傳過來，梁乙埋氣勢洶洶殺過來，一把揪住蔡昆領口。

「梁國相，好巧啊，嘿嘿。」

「笑個屁，你敢騙老子！信不信我要你命！」

蔡昆當即面色一正：「這話怎麼說？」

「你還敢狡辯！上回你怎麼說的，你答應我要讓我見大宋官家，還有什麼勞什子好處！結果呢，老子什麼都沒看見！」

國信所那幫狗官更是鼻孔朝上天，一個個頤指氣使，使臣團都上表了無數次，他們就跟瞎了一樣看不見，眼下就是年節了，結果他都沒能見到趙頊！

這些宋人慣會使用陰謀詭計，心黑肝爛果然沒一個好東西！

嚴格說起來，梁乙埋也是漢人，但是他自小生長在西夏，對於中原王朝的歸屬感幾乎為零。

他這個人很奇怪，文少武多，按理說，這樣的人就算不是鐵憨憨，也能是個程咬金，但他偏不，梁乙埋工於權術，在西夏是說一不二的存在，畢竟在他家，連國相都能世襲……

但是自從永樂一戰，這種局面已經完全不復存在。

梁太后內憂外患，梁家公信力下降，權勢被迫稀釋，這次梁乙埋親自到汴京來求見，就是個最好的信號——西夏勢崩離析，梁家走投無路了。

以他們對大宋皇帝的了解，慫幾乎是個祖傳基因。

所以梁乙埋這次過來，雖然是求和緩解關係，但最主要的目的還是從大宋撈一筆！

不然當初蔡昆答應他會和大宋談成一筆大買賣，他也不至於抱着試一試的心態放過他。

可誰知，這小子唬他！

眼見梁乙埋暴走，蔡昆一把拽住他的胳膊，道：「梁大哥，我說的是實話，但是時機未到，你急什麼急！」

「放屁！老子要是再信你，老子就是泥做的！」

「住手！誰人敢在汴京鬧事！」話音落下，一道身影飛快的衝過來，蔡昆還沒回過神來，脖子上的力道一松，已經得了自由，梁乙埋被飛踹出一腳，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幾個西夏僕從沒來得及反應，等回過神來才發現梁乙埋已經在地上嗷嗷叫喚。

宗澤一臉懵逼。

他踹完了才發現，對方竟然是梁乙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