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六章 荒唐的會議

時間來到接近夕陽落山的時刻，商街上已經熙來攘往，熱鬧的人群中，雷耀依舊發現了幾名不尋常的人，他們身穿黑色西裝，混跡在行人之中，卻是左右張望，看樣子好似在找尋什麼人。

特高科。

對於這幹人，雷耀天生帶着敏銳，一眼就瞧了出來，大概數了下，能見到的有個七八名。

他們來這裏做什麼？

雷耀朝珠寶行方向眺望了一眼，心中有種不祥，懷疑是不是中統的行跡被發現了，要知道這片區域的繁華，是法租界不可撼動的一部分，這裏隨處可見的巡捕，代表的不僅僅是疏密的治安，更是一種對外界的警告，畢竟這裏商戶牽扯的名利背景都不可小窺。

小鬼子既然敢闖到這裏來，肯定不是為了走馬觀花，雖然不能確定他們找尋的是什麼，但是倘若追蹤到了，必然會不惜一切代價，這是特高科向來的做派，他們以執行目的為準則，可不會操心會給軍中帶來什麼麻煩。

越是多想，雷耀越感覺事態嚴重，正猶豫着要不要趁他們沒行動前偷偷摸過去，就在這時，突然兩名黑衣人好似發現了目標，硬擠開了人群往前沖，剩下的那些很快也察覺到了動靜，紛紛緊追而去。

雷耀所在的位置視線比較廣，比起特高科的人，他更能清晰的看出逃離者的方向，並且對逃離者的相貌也有了個大概印象。

那人帶着眼鏡，一身青灰色長袍，好比說書的先生，發現有人追蹤自己后，穿梭在人群之中，左拐右拐鑽進了永星當鋪的樓里。

阻隔着行人，這突然一消失，後邊追蹤的小鬼子頓時沒了方向，各個都是手貼在胸口內懷，左顧右盼，就在距離當鋪不遠的區域，找尋遺留的最後線索。

此時，雷耀已經看清楚了敵人位置，袖子一甩狼牙在手，沿着蜂擁的人群，一點點朝那幹人靠近過去，處於這樣的環境之中，他能保證殺得對方無聲無息。

作為率先要下手的人，雷耀始終盯着一個目標，隨着距離一點點被拉近，他已經開始調整氣息，狼牙上也開始加了力量，可就在離對方不過五六個步子時，他卻突然發現對方身子猛然僵了一下，隨後癱軟得如堆爛泥，竟好似飄走了一樣，位置正是永星當鋪。

正感奇怪，身側又一名鬼子也是這般結果，雷耀細心觀察四周，這才發覺不知何時，行走在大街上的人們之中，夾雜了另一支隊伍，每個人的身手不遜於特高科，令敵人一瞬間便丟了小命。

見此，雷耀目光直接鎖在了當鋪位置，轉頭想要朝那邊靠近，而身後好似有什麼人快速貼近，他下意識側了下身子，甩起胳膊朝後下了力道。

「老白？」在見到對方面容后，雷耀緊然收手，對方也是嚇了一跳，腰間蠢蠢欲動的匕首停了下來。

「你怎麼在這裏？」老白不解地盯着雷耀，忙將他拉到一邊，「日本人混過來了，我發現你行為古怪，以為你也是，幸好你反應夠快。」

有些尷尬，老白收了刀子，指了指四周，他的同事們正快速清繳那些鬼祟之人。

雷耀恍然，後邊看到的原來是軍統的人，聽老白問，他剛想把黑名冊的事吐到嘴邊，想了想又收了回去，老白這個人確實可交，只不過他畢竟是軍統的人，如今的雷耀對共產黨情有獨鍾，唯一相信的也只有共產黨的人。

「跟我過去吧，老早戴老大就想見見你了。」見周圍已經清理的差不多，老白示意了下，帶着雷耀鑽進了當鋪里。

當鋪之中，迎面的老掌柜應該是自己人，見到老白之後使了個眼色，繼續盯着門外，二人直接上了樓，此時能聽到某處房間內傳來嘻嘻作祟的聲音。

「開門，我是白世堂。」老白敲了敲門，朝裏邊小聲喊道。

雷耀還是頭一次知道老白的真實姓名，聽到這幾個字瞬時一愣，忽然想起來蘇州送物資時，這個名字被提起過，並且和蝶花被放在一起，雷耀很吃驚，眼前這個人莫非是共產黨？

「怎麼了？」瞧得雷耀表情古怪，老白皺着眉頭問道。

「你是？」雷耀忍不住想問，但話沒說完，門這時候被打開，十幾名陌生的面孔圍坐在桌前，好像在開着會。

「已經安全了，屍體都拖到後院了。」進了門老白先是朝最深處的男子報告。

此人留着絡腮鬍子，中分向後的背頭，有些文人書氣的感覺，但那雙透著凌厲的眼睛，卻打破了這番念想，就在雷耀朝他打量時，對方也將目光轉過來。

「這位是？」其實戴笠已經認出了雷耀，本人雖然沒見過，但是那曾幾何時滿大街張貼的通緝令卻不得不讓人記住。

「你好，我是雷耀。」沒等老白介紹，雷耀主動伸手過去，對方在這個組織里的份量，足以讓他恭恭敬敬。

雷耀的名字一出，屋內頓時嘩然，每個人的目光都開始在這個年輕的小夥子身上打量起來，原本緊張的氣氛愣是被打破，交頭接耳談論的都是各自聽來的事迹，一時間好似成了英雄見面會。

「哎呀，我就說么，還有誰有這般氣質，你小子我可是老早就想會會了，來，快坐快坐。」戴笠很是客氣，如見了家人一般，摟在雷耀的肩上，「前不久李文田司令還提起你呢，叫我一定要保你安全，但你看我這天天各種亂事，一直顧不上，我得先給你賠禮了，雷老弟。」

「不敢不敢，你們做的都是大事，我一個小人物，哪敢讓你們費心，再說我這不是挺好的嘛。」對方的客套，雷耀聽不習慣，他覺得戴笠這個人說不出來好，也談不上壞，雖然對於軍統之中舉足輕重的人，他多少有些反感，但始終也沒敢表現出來。

「哈哈哈，雷老弟真是謙虛了，你要是小人物，那我們就更什麼都不算了。」隨着戴笠的笑聲，其他人也跟着起鬨，看起來對雷耀的印象還都算不錯，只是有一個人在笑過之後，冷不丁站了起來。

「老大，之前我跟你提的事還記得嗎，雷兄弟既然自己找來了，我們不如就？」

這人說話陰陽怪氣的，雷耀轉頭一瞄心裏就樂了，不是你李亮還能有誰。

見雷耀朝自己看，李亮很禮貌點了點頭，這時戴笠又是哈哈一頓笑，對雷耀說：「是這樣，原先聽聞你來上海時，軍中商量着想邀請你加入，這樣一來，你的安全有保障，我們呢更是多了一份力量，既然大家的目標都是日本人，我覺得你應該沒有拒絕的理由。」

話一出，每個人都充滿了期待，雷耀自顧自笑了笑，回道：「這恐怕讓您們失望了，我雷耀向來行事魯莽，不懂得什麼規矩禮數的，若是進了組織，禍比功多，我怎麼只能貪圖自己的安危呢。」

雷耀沒直接說，但言語之意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戴笠聽了多少有些不悅，不過依然面帶笑容：「雷老弟又謙虛了，你若能加入，咱們軍統就是多了一名虎將，別說什麼禍端，怕那些日本人都不敢再招惹咱，我覺得你還是考慮下再做決定。」

「我是個粗人，給我時間也想不明白，這事戴老大您就不要勸了，如您說的，咱們反正都是一條心，在不在一起都是一個樣，您說呢？」雷耀鐵定了主意，是誰也撼動不了的，戴笠見此很遺憾地搖了搖頭，並沒有再堅持。

可那李亮小子，卻把一口氣嘆得跟喊叫似的，生怕他人聽不見的樣子，坐下的功夫刻意提高了嗓門：「一軍有兩黨，我看雷兄弟心思並不在這裏，據說頭些日子從紅星手裏搞來的物資，可是送去了蘇州共軍手裏，我應該沒說錯吧？」

「呵呵，有什麼不妥嗎？國共都是一軍，全是一心抗日的革命同胞，我怎麼覺得這位仁兄講出了不一樣的意思呢？」雷耀一句話懟過去，不等對方還口，轉頭望向戴笠，「我對咱軍中並不是太了解，本來從鬼子手裏活下來都已經萬幸了，剩下一口氣，出了上海隨便尋了個部隊就給拉過去了，哪裏還有功夫喘口氣啊，戴老大您說說我錯了嗎？」

「呵呵，雷兄弟多心了，這位是李亮，說話就是不受聽，並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好了這事咱不提了。」說着，戴笠朝李亮瞪了一眼。

李亮有點兒沒滋味，哼聲怪調坐了下來，也不再說話，目光卻在雷耀臉上，如刀子般肆意地刮著。

明白人看得出來，李亮對雷耀有着極大的不滿，心中都在猜疑二人是否存在什麼誤會，聰明的裝作喝水的樣子，給他們在中間擋下來，李亮這才很無趣地扭回了身子。

李亮的身份，在場的怕都不清楚，雷耀有股衝動差點就要跟戴笠說出來，可方才的對話，軍統這邊跟自己多少產生了隔閡，說出來對方不見得相信，同時更是給李亮敲響了醒鍾，猶豫了片刻，他還是決定暫且藏在心底。

戴笠為人圓滑精明，偷偷瞄了雷耀一眼，隨之清了清嗓，沖眾人說道：「雷兄弟也不是外人，咱們的會繼續開，剛才說到的那個任務，需要一周內必須拿下，所以在座的，你們覺得我派誰去合適？」

雷耀來得晚，不知道他們所謂的行動是什麼，只能作為一個旁觀者聽着，但在戴笠說完后，發現全場寂靜無人敢出頭，這讓雷耀覺得，此次的任務或許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