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一章 無法安眠的夜晚

晚上八九點鐘的光景，雷耀李之貽兩人已經洗漱完畢準備休息，突然之間，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還未上床的兩人對視了一眼，雷耀率先開口問道：「誰？」

「姚先生，是我，陳愛國！」

聽出陳愛國語氣里的焦急，雷耀先給李之貽打了個手勢，隨即開了門：「陳縣長，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問完話，雷耀這才發現陳愛國身邊還跟着陳朵朵：「你怎麼也來了？」

雷耀語氣裏帶着些許調侃，可陳朵朵完全沒有和雷耀拌嘴的意思，反而一臉緊張道：「姚大哥，你們趕快收拾一下離開吧！馬上就有人來抓你們了！」

「抓我們？」雷耀臉色立即沉了下來，目光投向陳愛國，「這是怎麼回事？」

陳愛國搖了搖頭：「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朵朵一跟我說，我就立即帶她過來見你了！」

察覺到情況不對，雷耀隨即問道：「你慢點說，到底怎麼回事？」

「我剛才在小穎家玩，上廁所的時候聽到周伯伯跟人說話，」陳朵朵咽了口唾沫，雷耀這才發現小女孩滿頭大汗，看樣子像是一路跑回來的。

把兩人迎進客房，李之貽給她倒了杯水，柔聲道：「先喝點水，不着急。」

一口氣喝光杯里的水，陳朵朵喘了口氣，繼續說道：「我聽周伯伯說，讓人去崇明島給小鬼子報信，說是有一個叫雷耀的在我們家，讓他們來抓人。」

陳朵朵舉起水杯，李之貽又給她倒滿：「我想着今天我們家只來了你和姐姐兩個外人，他是不是讓小鬼子來抓你們呀！姚大哥其實姓雷嗎？」

「周伯伯？」雷耀看向陳愛國，「就是剛才那位周副縣長？」

注意到雷耀目光轉了過來，陳愛國立即搖頭解釋道：「我並沒有把你的身份告訴他！」

話剛說完，陳愛國自己突然愣了一下，隨後又滿臉難以置信：「難道說……」

見陳愛國神色有了變化，李之貽把小寶放到床上，接着問道：「我想問一下，你是怎麼猜出我的身份的？」

陳愛國咧了咧嘴，滿臉苦澀笑容：「原本我並不知道您二位的身份，是可可提了一句雷先生的武器是帶着狼牙的拳套，我依稀記得在哪兒聽說過有關的傳聞，但一時間又不敢確定，所以就喊來了老周，經過他的判斷，我才斷定姚先生就是雷耀！」

「沒想到，」陳愛國一臉無奈的搖頭，「我真的沒想到，老周居然會把這消息泄露出去，不過雷先生你放心，既然問題出在我身上，後果也應該由我來承擔！」

陳愛國像是做了某個重大的決定一般，臉色堅毅，語氣里透著不容拒絕的堅定，「麻煩你領着你夫人先行離開，朵朵！」

正在喝水的陳朵朵茫然抬頭，陳愛國近乎命令似的說道，「去把你姐姐喊醒，你們倆帶着雷先生從后宅的小路離開！」

「可我們才剛剛回家，」陳朵朵有些不大樂意，但看到父親的表情，心裏突然有些發虛，放下水杯，小跑着離開房間。

等到陳朵朵離開，陳愛國鄭重說道，「雷先生，真是不好意思，可可和朵朵就交給你了！如果還有機會，我一定向你賠罪！」

雷耀眉頭皺緊，開口勸道：「既然姓周的瞞着你向小鬼子傳消息，你留在這裏也凶多吉少，我覺得你還是和我們一起離開比較好！」

「不行，」陳愛國搖了搖頭，回頭看了眼門外，「我必須留在這裏，如果我走了，小鬼子可能會拿縣城裏的百姓撒氣，再者說，我留在這裏還能幫你們拖延時間。」

「可是……」

「你放心！」陳愛國伸手拍了拍雷耀的肩膀，強顏歡笑，「我是縣長，他們不敢拿我怎麼樣的，等你們安全了，再回頭救我就行，雷先生，你可是能炸的小鬼子哭爹喊娘的大英雄，把我救出去肯定不難，所以暫時你得先保證安全了。」

雷耀感覺眼角一陣酸澀，重重點頭：「那這樣，我先把妻兒帶到安全的地兒，然後就來幫你。」

說話的功夫，陳朵朵姐妹倆已經跑了過來，陳可可睡眼朦朧，看樣子像是已經休息了一會兒，看到父親也在，陳可可愣了一下，疑惑道：「爸爸，發生了什麼事？」

「怎麼穿着睡衣就出來了？」陳愛國皺眉訓了一句，而後神色又忽然軟化，「算了，睡衣就睡衣吧，穿的不起眼也好。」

聽着父親這句沒頭沒腦的話，陳可可有些失神，妹妹只是把她從床上拉了起來，什麼都沒說，就把她拉到了這裏來。

「現在雷先生遇到點情況要離開如東縣，但是不能走大路，」陳愛國勉強擠出笑容，「你記不記得我之前帶你們打兔子走的那條小道？」

陳可可小的時候，陳愛國經常帶着她們姐妹倆打兔子，為了不引人注目，陳愛國在院子後面特地開了一條小路，那是他們父女三人的小秘密，誰也不知道。

「讓你妹妹一個人帶路不放心，所以你們姐妹倆做個伴兒，帶着雷先生離開，」陳愛國摸了摸女兒的頭髮，笑着說道，「雷先生救了你們，現在輪到你們救雷先生了，能不能做到？」

「雷先生？」陳可可看了一眼雷耀，雷耀把自己不得已化名的情況說了一遍，陳可可神色緊張，「是雷大哥殺小鬼子的事被別人知道了？」

「對的，小鬼子要帶着軍隊來抓雷先生，」陳愛國鄭重道，「等人走了，你們再把雷先生領回來就行。」

「那你呢？」陳可可皺着眉頭問了一句，她總覺得父親今天的表現有點奇怪，陳愛國敲了陳可可腦袋一下，「你笨啊，你爸我可是縣長，我去送雷先生，小鬼子能不起疑心？」

陳可可「哦」了一聲：「那我先回去換個衣服？」

「時間來不及了，你們快點離開！」陳愛國催促着陳可可領着兩人離開。

雷耀本來就沒帶什麼東西，李之貽抱上孩子，陳可可拉上陳朵朵，四人加上一個小孩子，迅速出門。

剛出客房門，陳愛國又突然開口喊道：「先等一下！」

陳可可疑惑回頭，只見陳愛國邁開步子跟了上來：「你們把這些錢帶上，免得到時候有什麼用！」

一邊說着，陳愛國一邊從身上掏出一把零錢大概有十幾張，不顧雷耀他們的拒絕，一股腦全塞到了陳可可的手裏。

「路上注意安全！」

陳可可滿頭霧水，看了看父親，又看了看默不作聲的妹妹，最終還是迅速往客房后牆走去。

縣長府邸是一處不小的宅子，分前堂後院，雷耀兩人住的客房，就是後院的客房，沿着客房一路往南，有一處不起眼的小門，若不是陳可可領着直接往這邊走，還真是很難發現。

走至門口，陳可可率先推門走了出去，李之貽緊跟其後，就在雷耀準備讓陳朵朵先行一步的時候，走在前面的陳朵朵突然哭了出來。

陳朵朵這一哭，已經出了門的陳可可和站在遠處的陳愛國都愣住了。

陳可可透著小門兒喊道：「朵朵，你哭什麼？咱們又不是不回來了！」陳愛國也快步走了過來，「朵朵聽話，等小鬼子走了，讓雷先生再帶你們回來就是了。」

「可是，萬一我們回不來呢？」想到早些時候被人關押起來的畫面，陳朵朵眼眶中又是淚花閃爍，雷耀接過小寶，給了李之貽一個眼神，李之貽上前安撫陳朵朵，陳愛國也走了過來。

與此同時，周家，周能雙手交叉坐在太師椅上，旁邊站着的是剛才去報信的手下：「消息已經傳過去了？」

「是的，」手下笑嘿嘿道，「這是崇明島那邊回復的電報！」

周能掃了一眼，沒有接：「派去監視陳縣長的人怎麼說？」

「陳縣長家的二千金回去后，縣長家並沒有任何異動，她會不會沒有聽到咱們的對話？」

周能搖了搖頭：「不可能，我是看着朵朵長大的，那小姑娘不會撒謊，剛才她的表現太反常了。」

「從崇明島到如東縣，開車不過一個小時，咱們再耐心等等就行，」手下諂媚的給周能點上一根煙，「窩贓重犯，知情不報，等日本人一來，陳愛國絕對吃不了兜著走。」

「話不要說那麼滿！」嘴上說着謙虛的話，可周能臉上卻浮現出控制不住的笑容，「有我一口肉，就少不了你的湯，好好辦事少不了你的好處。」

抽了一口香煙，周能緩緩合上眼：「陳愛國啊陳愛國，多虧你給了我雷耀的消息，就算你被日本人抓起來，我也會想辦法留你一條小命，這是你應得的。」

想到日本人許諾的好處，周能嘴角忍不住勾起一絲弧度。

縣長又算得了什麼？當一輩子縣長，能比得上雷耀的一根頭髮？

「你也別怪我，這年頭，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如果你要擋我財路，就不要怪我痛下殺手。」隨手彈飛煙蒂，周能看向漆黑如墨的天空。

夜空下的縣衙府外，在陳愛國的再三催促下，陳可可姐妹領着雷耀一行人出了後門，沿着小路迅速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