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四章 殺魚
俗話講久贏必詐，連贏十五把，不要說在這家賭場，放到整個大上海也實屬罕見，要說眼前這個小鬍子還只是碰運氣，未免有點太邪乎了。
別看周圍的旁觀者，嘴上口口聲聲叫着神人、高手，但心中已經對這個『撞運者』產生了質疑，但這些雷耀並不在意，畢竟這僅僅是一場戲。
既然做戲，那就得以假亂真，一舉一動哪怕小小的神色，都不能輕易露出破綻。
雷耀正收著贏來的碼子，忽然眉頭一緊，目光盯去的方向，幾個面漏凶色的傢伙，蠻橫的擠開人群朝這邊走來，領頭者手裏提着把刀威風凜凜。
「聽說有人出老千，那可真是太不把咱當回事了。」來到雷耀身前，大鳥把刀直接拍在了桌子上，抬手搭在了雷耀的肩膀，「是不是兄弟？」
話一出，方才還在起鬨的賭徒們，紛紛避讓開來，唯有李元不肯散去滿臉的激動，手中贏來的碼子摟得緊緊的，生怕稍不留神就要被收回去。
「怎麼着，我們輸錢行，贏了錢就說出老千，你們這賭場未免太不講道理了。」李元偷偷拍了拍雷耀，示意這事他來搞定，怒氣哼哼的指著大鳥罵：「別以為你拿把破刀片子，就可以嚇唬人，旁邊的人可都看着了，色盅是你們搖的，我們只管下注，又怎麼出的老千，這我倒是很好奇。」
荷官跟賭客隔着四五尺的距離，色子出什麼點，任誰也左右不了，這又不比玩撲克，突然被指認出千，這聽起來很荒唐，李元自然認為賭場故意找茬。
李元的舉動，雷耀笑在心裏，能夠為自己出頭，那說明之前給的那些恩惠起了成效，有此一出也在他的預料之中，賭場的生意還得做下去，要不他怎麼會憑空安排人過來胡亂找事呢。
「好奇是吧？」大鳥笑了笑，別有意味的在二人臉上轉了一圈，隨後朝雷耀揮了揮手，示意他站起來，「出老千要是都能看得那麼明白了，還至於讓你們這麼着待那麼久？」
說話間，大鳥朝桌下摸了摸，再抬起手時，多了一面羅盤樣式的東西，高高舉在眼前，刻意讓大家多瞧上幾眼。
這是什麼？
黑不溜秋，跟硯台似的東西，上邊能見到長短不一的指針，停在一些看不懂的洋文上，沒人能明白此物為何。
實際上，這東西叫什麼，有什麼用途已經不重要，只要是從雷耀的身前掏出來的，代表的就是他出千的證據。
人群后也不知是誰驚了句：「這小鬍子果然在出老千！」一下子圍觀的賭客門炸了鍋，附近賭桌上的人也紛紛跑來看熱鬧。
隨着大鳥一聲招呼，後邊兩名小弟上前，話不容說，一左一右立馬將雷耀按在了桌上，再瞧賭桌上的那把刀，被大鳥亮晃晃舉到手中，按照賭場的規矩，老千是要被剁掉雙手的。
原還想尋個說法的李元，見此目瞪口呆忍不住朝旁邊的高人臉上瞄了一眼，當看到雷耀略顯緊張的樣子，頓時慌了神，加上各種質疑的口吻傳進耳朵，更是擔憂自己也被牽連進去。
李元的神色變化，雷耀看在眼中，苦笑了笑轉過頭：「連你也不信我？」
「啊？沒有。」始終拿着對方恩惠，李元內心糾結得很，眼下結果似乎沒有什麼好辯解的，說多了就得牽連進去，但要是站向外人那頭，又顯得他李元不夠仁義，所以被突然問道，一時間吞吞吐吐。
雷耀心裏有了數，哼哧了一聲，沖大鳥笑道：「一個羅盤而已，就斷定我在使詐，是不是有點荒唐？」
「少你他。」大鳥瞪了眼，卻發現自己的言語有些不對，忙換了個說法，「狗屁羅盤，你一個賭錢的，難不成跟我講什麼風水？」
「來賭場既然是碰運氣，那為何不可以算算運勢，如果說這也算出老千，那我還真是無話可講了。」雷耀掙了掙身子，偷偷使了眼色。
「聽你那意思，你莫非還真是個先生？那好。」接收到訊號，大鳥示意手下將雷耀拉起，隨後轉到賭桌對面，從荷官手中拿過色盅，將三枚色子取到了手裏，指著雷耀，「既然是算出來的運氣，那我直接拋出來的點也能知道吧，那你就給我好好算一把，若中了，我放你走，若不中你的手留下。」
「沒問題，我覺得這樣來證明不錯。」雷耀自信的接過羅盤，「不過先說好，我向來只玩大小，一正一反，好運與霉運也能算的明白。」解釋過後，他便擺弄起來。
對於風水，雷耀壓根是一竅不通，唯一的印象，就是兒時村裏去過的一位先生，按照記憶里的畫面，他合上眼睛掐着手指默默叨咕了一番，等到睜開眼時微微一笑，將所有的注碼全部推到了一側。
「押小。」
「確定？」大鳥抓着色子比劃了下，見雷耀點了頭，嘴角揚了揚使勁朝桌子上一拋，就瞧著幾枚色子打着轉出現在大家的視線之中。
此時的氣氛好似被空氣凝固，之前那些起鬨的傢伙們，全都目不轉睛盯着，沒人敢喊上一句，可當色子最終停下來時，場子一下子炸裂了。
「神了神了，還真是小！」
「這可是直接丟的，根本不會有出千一說了吧？」
「這夥計看來是位大師啊！」
……
隨着聲勢越漸越烈，大鳥表情變得異樣難堪，抬頭髮現周圍全都嘲諷狀地盯着自己，咬了咬牙朝弟兄們一擺手，如那見了貓的耗子，轉眼就沒了蹤影。
有了這番結果，雷耀身邊的人聚得越來越多，忽然有人問：「大師，您收不收徒弟，我不為了賭錢，打小就有這個興趣。」
擺擺手，雷耀一邊收著碼子一邊回道：「風水可不是人人可學的，得有慧根才行，而且我也有自己的規矩。」
話是點給李元聽的，別看很多人出於好奇也跟着問，雷耀始終沒有回答，收拾完就要走，發現李元正望着自己發獃，忙叫了一聲，對方這才緩過神來，加緊跟了過來。
「不賭了嗎？」
「運勢不是天天轉的，改天再來，你願意玩可以留下。」
「不，我跟你走。」面前這位高人，在李元的心中，簡直猶如神一般的存在，即便他還想賭，但眼下他更在意，怎麼能從這人身上學點什麼，如此一來，自己也可以再賭場上順風順水。
李元這種人，滑頭狡詐得很，只所以費這麼大的勁，是因為若從一開始就威脅逼迫，讓他吐露那位藏身在軍統的『三哥』信息，不僅確保不了吐嘴的準確性，更是會打草驚蛇，雷耀計劃着要跟這個李元建立一層關係，不但使之能夠作為自己的耳目，而且還得不讓對方知道，想來想去心中就有了如此盤算。
方前賭場發生的一切，全是有意安排，李元能乖巧得跟出來，已經達到了理想效果，下一步就可以對這條魚進行最後的宰割。
出了賭場后，雷耀帶着他漫無目的地溜達了一圈，隨後鑽進了一間小飯館內。
要了壺酒，點了幾個小菜，雷耀自顧自吃喝起來，李元坐在對面始終想說點什麼，猶豫了許久，這才端起酒杯來。
「大師，剛才我並不是懷疑你，周圍太鬧，一下把我搞蒙了，這樣我先陪個罪。」說完，李元仰頭幹了一杯。
「不礙事。」雷耀笑了笑，知道這小子還有別的心思，直接把話引到正題上，「風水本身就是一門玄學，不懂的人會誤會，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確實確實，這門手藝太神乎了，你不知道，以前在我的老家，有人得了怪病卧床不起，後來他家裏找來一名先生，瞧了兩眼后，就那麼念叨了幾句，那人竟一下子下了地，簡直太神了。」李元說完，悶聲清了清嗓，看樣子還留着后話，瞧著雷耀不聞不問，緊是又敬了杯酒，等腦中稍稍進了酒精，索性直接道了出來：「剛才出來時，我聽您說收徒弟有規矩，不知是什麼樣的規矩，可以說說嗎，大師？」
狗小子，可算上鈎了，等的就是你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