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卑微與崇高

第十三章 卑微與崇高

等艾慕何衝出化驗室了解了情況后,不由大為沮喪,她回到化驗室,像做錯事情的小學生一樣在何遇面前低頭認錯:「對不起,何遇。我太衝動了,沒想到著了敦老大的道,讓陸大牛逃了。還好埃弗亞和巴布魯還在,總算沒有造成重大損失。」

何遇重新躺回床上,他本來想起來,被李不言死死按住才沒有成功,他搖了搖頭:「不怪你,你最大的問題是想事情太簡單,做事太急躁,所以很容易顧此失彼。」

「我……」艾慕何想發火,見何遇病得有氣無力的樣子,又咽了回去,「要不是看你可憐,我非得和你理論一番不可。我哪裏做事急躁了?你有你的戰術,我有我的打法,這一次出了問題,下一次說不定會大獲全勝。」

何遇嘆息一聲:「沒有下次了,陸大牛這一次逃出去,肯定會再掀風浪。」

「報告!」

外面傳來了吳平生的聲音。

「進來。」艾慕何又急忙改了口,「不要進來,在門口等我。」

門外站着一臉汗水的吳平生,他氣喘吁吁地說道:「艾警官,沒有追上陸大牛。同時,和我們一起出發的何見和庄能飛也不見了。」

「笨蛋!」艾慕何狠狠地瞪了吳平生一眼,「被一個陸大牛耍得團團轉,真丟人。趕緊行動起來,提高防範,不要讓陸大牛偷襲駐地。」

「陸大牛不會偷襲駐地……」何遇一臉無奈地搖了搖頭,「艾慕何,什麼時候你才能聰明起來,看透形勢?陸大牛除非大腦短路才會回來偷襲駐地,他要麼跑得遠遠的,要麼躲在背後煽風點火,鼓動別人偷襲駐地。」

「我怎麼就不聰明了?你去死!」艾慕何本是隨口一說,想開個玩笑,話一出口才意識到失言,頓時臉色大變,「對不起,何遇,我不是有意的。」

何遇擺了擺手:「行了,別耽誤時間了,現在趕緊看好埃弗亞和巴布魯,提高警戒,防止再次有意外發生。」

「何遇,我可以進來嗎?」門外傳來雲錦書怯生生的聲音。

何遇愣了愣,微一嘆息,聲音淡然而沒有起伏:「請進。」

雲錦書側身從艾慕何身邊走過,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艾慕何沖吳平生揮了揮手,吳平生雖一臉疑惑,卻還是走了。

門一關,房間中就只剩下了何遇、艾慕何、李不言和顧不厭。

「我、我要回國了,何遇,你別怪我。我不是扔下你不管,是想回國之後,在我的幫助下醫院也許可以加快藥物的研製工作……」雲錦書來到何遇面前,低頭看着腳尖,「你不要覺得我是逃避才回國,確實是家裏出了事情,而且、而且……」

「祝你一路平安。」何遇不等雲錦書說完,輕聲說道,「如果我爸媽問起,記得幫我向他們報平安,謝謝。」

「何遇……」雲錦書的淚水奪眶而出,她感受到了何遇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我不明白,為什麼我們兜兜轉轉這麼多年,最終還是走散了?」

「因為……」艾慕何一字一句地答道,「因為你愛的只是自己,而何遇愛的是所有人。你從來沒有認真地愛過別人,你和他之間有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

「胡說,我以前真的是很認真地在愛何遇。」雲錦書不服氣,覺得艾慕何的話侮辱了自己。

「你所謂的愛,只是為了得到何遇的愛。而真正的愛是付出,是不求回報的奉獻,哪怕犧牲生命也在所不惜。」想起何遇的病情,艾慕何強忍淚水,「何遇做出的犧牲,不是為了某一個人,也不是為了H病毒患者的感激,他是為了醫療事業,為了心中崇高的目標。」

雲錦書被激怒了,恨恨地說道:「好,你們都崇高,你們都了不起,就我卑微渺小!請你繼續保持你們的崇高去出生入死,我只想卑微而渺小地活着。」

雲錦書轉身就走,沖了出去,顧不厭愣了一下,隨即追了出去:「雲醫生,我送你。」

雲錦書腳步不停,頭也不回:「不用麻煩你了,顧醫生,我有人送。」

「是苗晉東?」顧不厭加快腳步追上了雲錦書。

「還有徐圖。」雲錦書冷冷地說道,「顧醫生是還沒看夠我的笑話?」

顧不厭搖了搖頭:「我是想在路上和你談談,好好聊聊你對何遇和徐圖的愛。」

雲錦書想了想,一咬牙:「好吧,謝謝顧醫生了。」

護送雲錦書去機場的維和小隊成員一共兩人,除苗晉東外,另外一人叫劉寶家。劉寶家長得十分瘦弱,一雙大眼炯炯有神,他忙前忙后地幫雲錦書搬運行李,熱情而殷勤。從他眼神中的熱切可以看出,他很喜歡雲錦書。

一行四人上了車,前來送行的人並不多,好在有李不言出面,總算讓雲錦書的離開不至於顯得太冷清。陳小也和路愉程也在送行的隊伍中,路愉程不無羨慕地說道:「可以回國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情。以前在國內的時候總想着出國,現在出國了才知道,還是自己的國家溫暖又安全。」

「哼,回國當然好了,但也要凱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灰溜溜地回去,太丟人了!換了我,打死也不會現在回去。什麼事情都沒有辦成,哪有臉回去?」陳小也氣呼呼的,一臉的憤憤不平,「以前總覺得何遇難以相處,雲醫生追他,他還不理,太裝了。現在才知道,還是何醫生靠譜。他是個好人,不,是個英雄。有時認清一個人真的需要時間,日久見人心不是?從現在起,何醫生就是我的男神,雲錦書一生黑!」

「別這樣,小也,她也不容易。」路愉程微有幾分不忍,「她畢竟是女人,女人總是比不了男人勇敢。」

「哼,別拿性別當借口,說女人不如男人,這是性別歧視。」陳小也白了路愉程一眼,「艾警官不是女人?顧醫生不是女人?就連我也是女人,我什麼時候想過要回國?哼!有些女人總想着和男人平等,但不能總享受得到上的平等卻不願在付出上平等。」

雲錦書在車內將陳小也和路愉程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她捂住了耳朵。

汽車駛出駐地,上了沿海大道后不久,就和徐圖的車匯合了。徐圖帶了兩輛車,一輛車上是他和保鏢柳三鐵,柳三鐵開車。另一輛車上是徐行和王那廝,司機是方容常。徐圖要保證徐行被他牢牢地控制住,和他一起回國。一來可以保證在接下來的衝突中,徐行不會被誤傷;二來也可以防止徐行向何遇通風報信,以免何遇和艾慕何早有防備。

徐行並不想回國,她想留下來和何遇、艾慕何一起抗爭H病毒。幾次生死經歷讓她深深地意識到何遇和艾慕何身上閃耀的人性的光輝正是中國人幾千年來綿延不絕的自強不息和博愛,她被何遇和艾慕何等人義無反顧的英勇所感動,也為哥哥的自私自利以及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陰險感到羞愧難當。

只是她無力抗爭哥哥的安排,只能在脅迫下和哥哥一起回國。

和雲錦書的車隊匯合后,徐圖讓雲錦書上了他的車,顧不厭非要跟來,他沒有辦法,只好隨她。

麗日晴空,陽光大好,汽車一路飛奔,窗外景色秀麗,車內卻無人欣賞。車行半小時后,還是顧不厭率先打破了沉默:「雲醫生,正好徐先生也在,我想問你幾個問題,希望你能誠實地回答。」

雲錦書和顧不厭並排坐在後座,她懶洋洋地看了顧不厭一眼:「顧醫生是要為我上心理課?」

「我是想幫你。」顧不厭語氣柔和,態度認真,眼中流露出愛的光芒,「很多時候,許多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麼,愛的是誰。」

徐圖頓時露出警惕的神色,隨即呵呵一笑:「顧醫生是想讓雲醫生弄清楚她喜歡的到底是何醫生還是我?好,我洗耳恭聽。」

顧不厭淡然一笑:「徐總,說句不怕你生氣的話,其實在雲醫生的心中,她最愛的還是何遇,你只不過是何遇的一個替代品而已,或者說,你只是一個退而求其次的選擇。因為雲醫生性格中的依賴性比較強,身處異國他鄉,又有H病毒和戰亂,她需要一個依靠。當何醫生和艾警官相愛之後,雲醫生心中所有的幻想破滅,此時的她急需一個港灣。心理學上稱之為由於沒有安全感而渴望擁有的缺失症。而適時出現的你,成為了她的最佳備胎。」

「備胎有什麼不好?備胎也有轉正的一天,比連備胎都不是強多了。」徐圖絲毫不為所動,呵呵一笑,「顧醫生應該沒有談過戀愛,不懂愛情。在愛情的世界裏,沒有對錯、先來後到一說,也沒有正品和替代品的區別,只要相愛就好。」

「說得好,只要相愛就好。顧醫生,我以前是喜歡過何遇,但來到了索蘇剛才發現何遇並不是我最理想的愛人。他冷漠、不善交流,而徐圖既溫暖又體貼,他才是我的真命天子。」雲錦書不想顧不厭再說下去,擺了擺手,「你能來送我,我很感激,不過我不想再聽到何遇的名字和他的任何事情,希望你不要再說下去了。」

顧不厭微露失望之色,張了張嘴,還是沒再說什麼。徐圖見狀忙說:「還是聊一些輕鬆的話題吧,顧醫生,我想問你一個私人問題,為什麼你到現在還沒有成家?」

顧不厭笑了笑,坐直了身子:「是不是覺得我是大齡剩女了?我今年三十五歲,對一個男人來說,也許一切才剛剛開始,但對一個女人來說,青春不再,美好的時光已經一去不復返了。是,我以前是有過失敗的戀愛經歷,當時年輕,長得不錯,又有學歷、有見識,就難免對男人的要求很高。」

「現在呢?」雲錦書第一次聽到顧不厭的愛情故事,不由好奇心大起。

「在來到索蘇剛后,經歷了許多,尤其是見識了何遇和艾慕何的愛情,我才明白了一個道理,愛是奉獻,是付出,是互相成就,而不是單方面的索取,更不是自以為是的施捨。我要求別人對我無條件地好,卻不考慮自己付出,那麼對他來說,我既沒有價值,更沒有意義……」

「也是,有錢英俊又專一的成功男人又不是瞎子和傻子。你要求他們用全部去愛你,你卻不肯付出不到三分之一的愛。」雲錦書插了一句。

「所以,我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等回國后,如果再有人愛我,我也會用全部的愛去回報他。」顧不厭的臉上泛起了一絲紅暈,「希望我可以遇到這樣的一個人,值得我付出所有,值得我與之相伴一生……」

話未說完,忽然一聲槍響傳來,顧不厭身子猛然一震,肩膀上陡然間出現了一個血洞,鮮血瞬間涌了出來。

坐在她前面的司機柳三鐵胸口中彈,連哼都沒有來得及哼上一聲就一頭栽倒在方向盤上,當場斃命!幸好子彈先是穿過了柳三鐵的身體和座椅,力道已經減弱了許多,否則顧不厭的肩膀就保不住了。

柳三鐵一死,車輛失去控制,衝出了公路,騰空翻躍,在草地上打了幾個滾,撞在了一棵樹上才停下。

後車出事,前車當即一個急剎車停了下來。前車是劉寶家和苗晉東,二人下車之後,迅速找到藏身的地點,判斷狙擊手方位。

顧不厭一行的後車是徐行等人。徐圖的車一出事,司機方容常立刻停車。車還沒有停穩王那廝就跳了下來,對還在車內的徐行說道:「你不要下車,不安全……」

話未說完,他胸前濺起一朵血花,一顆子彈穿過了他的胸膛,余勢不減,還擊穿了汽車的油箱。王那廝驚恐地低頭一看,腦中還沒有來得及閃過任何遺憾或是恐慌就失去了意識,一頭栽倒在地。

油箱中的汽油很快就流了一地。

方容常一拉徐行的胳膊:「徐小姐,快下車,汽車隨時有爆炸的可能。」

徐行忙跳下汽車,還沒站穩,又一顆子彈飛來,擊中了方容常的大腿,方容常慘叫一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隨即,又一顆子彈射在了正在漏油的油箱上。

「小姐快走,汽車要爆炸了。」方容常知道對方是想打爆汽車。

徐行卻不走,用力拖拉方容常,想把他拉到一邊,以免他被炸死。奈何方容常太重,徐行力氣有限,拉了幾下沒有拉動。方容常急了,徐行正處在射擊者視線的死角,一旦她暴露在狙擊手的視線內,必死無疑。他一咬牙站了起來,用槍當拐杖,整個人擋在徐行的面前,用盡全身力氣一推徐行:「快走!」

話剛說完,一口鮮血噴涌而出,噴了徐行一身。一顆子彈穿透他的身體,擊中了汽車油箱。幾乎沒有片刻的停頓,「轟」的一聲,一股衝天大火猛然升騰而起,已經被方容常推開的徐行被爆炸的衝擊波掀起,飛到半空,然後重重地摔倒在草地上。

方容常被淹沒在爆炸和大火中。

只一瞬間,後面兩輛車幾乎全軍覆沒,苗晉東和劉寶家怒火中燒。幾聲槍響過後,二人基本上鎖定了狙擊手的方位,火力全開,向狙擊手還擊。

不知打了多少發子彈,狙擊手卻沒有還擊一槍。二人停止了射擊,回身一看,徐行已經恢復了意識,坐了起來。在她不遠處翻倒的汽車那邊,徐圖也慢慢爬了出來。

救人要緊!苗晉東和劉寶家對視一眼,朝汽車飛奔而去。來到汽車近前時,徐圖已經脫身,他並沒有回身去救裏面的人,而是第一時間躲到了樹后,避免成為狙擊手的下一個目標。

苗晉東和劉寶家奮力踢開車門,裏面的雲錦書和顧不厭已經陷入昏迷,他們費力地將二人拉出汽車,想要一起躲在樹后,卻發現樹不夠粗,只能藏兩個人。

「小妹,讓小妹過來,你們都不要過來。」徐圖驚魂未定,手裏拿着一把手槍,沖苗晉東和劉寶家大喊,「你們是維和士兵,你們要保護我們的安全。你們是中國人,要保證每一個中國人的生命財產不受侵犯!」

「砰」的一聲,一顆子彈擊中樹身,濺起了木屑,距離徐圖只有十公分的距離,他嚇得跳了起來,忙躲到樹后:「快把小妹帶過來,快!」

苗晉東攙扶著顧不厭,劉寶家背起雲錦書,二人不顧徐圖的恐嚇將顧不厭和雲錦書放到了樹后。

徐圖發瘋一樣跳了起來:「不行,這裏躲不了這麼多人,快把她們全扔出去。」說話間,他抓起雲錦書的頭髮就要把她拖出去。

劉寶家怒極,一槍托砸了徐圖的肩上。苗晉東也是毫不猶豫地用槍頂住徐圖的太陽穴,冷冷地說道:「我們的職責是保護救援隊的每一個人,不包括你!你要是再敢對雲醫生和顧醫生動手動腳,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徐圖嚇得不輕,色厲內荏地叫道:「我是中國人,我熱愛我的祖國,你們不能不管自己的同胞。」

「你也配當中國人?」徐行醒來了,徐圖的醜態被她盡收眼底,內心的鄙夷無以復加,「哥,你太讓我失望了。你不配當人!」

一邊說,徐行一邊站了起來,完全暴露在了狙擊手的視線內,她笑得一臉凄然:「哥,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我幫你明裏暗裏地做了許多錯事,也害了不少人,還連累了救援隊。既然你死不悔改,我就替你償還。」

「小妹,不要,快藏起來!」徐圖急得跺腳,卻不肯邁出樹后一步。

徐行朝徐圖鄙夷地一笑:「你果然還是只愛自己,永遠不會為別人做出哪怕一點點的犧牲!」

「快卧倒!」苗晉東飛撲向前,將徐行壓在身,槍聲響起,子彈正中苗晉東的右腿。

苗晉東中槍倒地,就勢打滾,躲過了致命的第二槍,拉着徐行藏身到一段木頭後面。他喘著粗氣,驚恐卻又不失警惕地舉起了狙擊步槍,朝開槍的方向還了一槍。

再回頭一看受傷的右腿,子彈擊穿了小腿,還好沒有傷到腿骨,否則這條腿就廢了。再看劉寶家,正背着依然昏迷的雲錦書扶著沒有醒來的顧不厭,和徐圖躲在樹后,不敢露面。因為樹只有一人多粗,必須保證站立才能完全藏身在樹后。

一手抱住一人,劉寶家就沒有辦法開槍還擊了。劉寶家瞪了徐圖一眼:「來,幫個忙,扶一下顧醫生。」

徐圖遲疑片刻,上前扶住了雲錦書,他用手摸了摸雲錦書的脖頸,又試了試顧不厭的鼻息,眼睛一亮:「雲醫生還活着,顧醫生好像沒氣了,不如這樣,我們把顧醫生扔出去,吸引狙擊手的注意,然後我們可以跑到另外一棵樹的後面,這樣就安全多了。」

徐圖朝身後一指。

身後十米開外有一棵四人粗的大樹。劉寶家嗤之以鼻:「我做不出這種沒有人性的事情,顧醫生的氣息是很微弱,可是她還沒死!」

徐圖急得轉轉團:「那現在怎麼辦?我們現在動都動不了,我的人都死光了,對,手機還在車上。不如這樣,你幫我到車上拿手機,我打電話叫救兵。」

劉寶家目測了一下到汽車的距離,搖了搖頭:「太遠了,這距離至少有15米。對於一個優秀的狙擊手來說,這15米就是生與死的距離。我辦不到!」

「你還是不是中國士兵?」徐圖十分氣憤,「怎麼這麼笨,連這點兒事情都辦不到?你的專業技能和獻身精神呢?」

劉寶家不以為然地翻了翻白眼:「現在是和狙擊手對抗,拼的不是獻身精神,是耐心和技巧。如果你願意到車上拿手機,我不反對,還會掩護你。」

正說話時,劉寶家身上突然傳來呼叫聲:「劉寶家,劉寶家,我是吳平生,你那邊出了什麼情況?」

徐圖頓時喜出望外:「原來你帶了對講機,不早說,趕緊呼叫救援。」

「我們遭遇了伏擊,最少有兩名狙擊手。請求緊急救援。」劉寶家拿出了對講機回道,「重複一遍,對方有至少兩名狙擊手,請求支援。」

吳平生的聲音沒有起伏,卻讓徐圖的心頓時沉到了谷底:「基地遭遇了襲擊,現在無法抽調力量前去支援,你們只能靠自己了。」

徐圖發瘋一樣搶過對講機:「吳平生警官,我是徐圖,現在雲醫生和顧醫生生命垂危,苗晉東和劉寶家被困,若是晚了一步,他們都會性命不保。」

吳平生的語氣依然沒有波動:「叛軍至少有300人在圍攻駐地,我們無法脫身,正在緊急請求中國艦隊的支援。你們再堅持一下,等我們打敗叛軍才能去救你們……」

對講機中傳來了一聲槍響,隨後通話中斷。

徐圖怎麼也沒有想到,他精心設計,讓費利克斯在他離開之後去攻打駐地,結果聰明反被聰明誤,現在他被困住,救援隊卻無法前來支援。如果他因此而葬身此處,就等於是自己坑了自己,怎會這樣?

「什麼?駐地被叛軍攻擊了?」劉寶家大驚失色,片刻之後卻又一拍大腿笑了,「忍他們很久了,李院長說,如果叛軍敢大規模進攻駐地,中國政府就可以派出空中打擊力量進行反擊。直升飛機、轟炸機,統統上,炸死這幫孫子。」

「嗡嗡嗡……」頭上突然傳來飛行器飛行的聲音,劉寶家抬頭一看,「不會吧,來得這麼快,到底是中國的效率。不對,這不像是直升飛機,怎麼這麼小?啊,是無人機,誰的無人機?」

「當然是自己人的無人機。」庄能飛的聲音從十幾米外的大樹後面傳來,他露出半個腦袋,嬉皮笑臉的樣子雖然滑稽,卻無比親切,「準確地說,是中國人自己的無人機。」

「怎麼是你們?」劉寶家喜出望外,「你們怎麼跟了過來?」

「這事兒說來就是一段很神奇的故事了,話說我和何見原本是跟隨吳平生去追擊敦老大的,最後吳平生追丟了,我和何見卻憑藉過人的跟蹤技巧和高超的追蹤手法查到了敦老大和陸大牛會合的林中小屋,然後再跟蹤他們來到了這裏,才發現他們埋伏在這裏是想伏擊你們……」庄能飛一開口就滔滔不絕,眉飛色舞,「只不過敦老大和陸大牛太危險,我們不敢靠近,就遠遠地跟在後面。等我們趕到的時候他們已經下手了,抱歉抱歉,沒能提前趕來幫你們一把。」

「你們能幫我們什麼?你們又不是狙擊手!」徐圖還以為來了多少人,卻只有庄能飛和何見兩個護士,不由大為沮喪,「你們不添亂就不錯了……要不這樣,你們出去吸引狙擊手開槍,好讓苗晉東和劉寶家準確還擊。」

「這主意好。」庄能飛嘻嘻一笑,「徐總個子高人又帥,最能吸引人眼球了,當狙擊手靶子的事情,就由徐總代勞了。」

何見探出半個腦袋,又迅速縮了回去,他氣呼呼地說道:「庄能飛你不要鬧了,趕緊查找陸大牛和敦老大的藏身地點,現在可是生死關頭。」

「得令。」庄能飛朝何見敬了一個禮,控制無人機飛上高空,朝遠處飛去,「操控無人機的要點在於膽大心細,既要能發現敵人又要不被敵人發現,難度極大,只有我這樣的高手才能做到。不是我吹牛,整個救援隊,包括何帥在內,沒有一個人有我這樣的水平。」

「行了,能不能少說幾句?雲醫生和顧醫生還在昏迷中,你還有心情自吹自擂?」何見憂心忡忡,「要是何遇在,他肯定可以冷靜地判斷形勢,做出最正確的決定。也是怪了,最近幾天他去哪裏了,怎麼連個面兒都不露?」

「他估計是在全力以赴地研製藥物,多半是快要有突破了,所以不出來也是對的。」庄能飛仔細地搜索每一處可以藏人的地點,「不過他沒在也是好事,正好給我們練手的機會,要不我們總是在他的保護下,怎麼能長大?你也是,也該獨立了,不能總覺得有何帥作為依靠。」

何見點了點頭:「也是,我以前一直覺得有哥哥在,什麼事情都不用自己操心。這幾天不見他,心裏有點空落落的,但許多事情都可以自己做主了,也挺有意思的。我甚至在想,萬一哪天哥哥真的不在了,我一定能挑起何家的大梁。」

「說什麼呢你,何帥怎麼會不在?你會不會說話。」庄能飛白了何見一眼,很是不滿,「雖然何帥有時說話挺傷人,但我還是覺得他不可或缺。」

「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說如果他不再管我們了……」何見急了,忙着想解釋幾句,卻被庄能飛的驚呼打斷。

「有發現了!」庄能飛雙眼放光,「陸大牛,果然是陸大牛。不好,陸大牛也發現了無人機,他在瞄準。不對,敦老大呢?怎麼只有陸大牛一個人?」

此時的駐地,形勢一觸即發!

駐地外面密密麻麻全是叛軍,至少也有十幾輛車,數量不低於三四百人,重機槍、RPG、衝鋒槍一應俱全,只從火力和人數上來看,中國救援隊完全處於下風。好在其他國家的救援隊見叛軍大規模來襲,也沒有袖手旁觀,加入到中國救援隊的戰團之中,擺出了陣勢和叛軍對峙。

正是因為眾多國家維和士兵的加入,叛軍才沒敢輕舉妄動。只不過許多國家的維和士兵累加在一起也不如叛軍人多勢眾,更不如叛軍火力兇猛。

艾慕何站在駐地的大門前,昂然問道:「你們誰是領頭的人?出來聊聊。」

費利克斯越眾而出。

比起埃弗亞的威猛和巴布魯的精明,費利克斯個子不高,一臉憨厚,圓臉大眼,一說話就笑,看上去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艾警官,我叫費利克斯,現在是他們的首領。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請你們把徐圖送給你們的物資全部轉送給我們,好不好?」費利克斯很客氣,一副商量請求的口吻,「你看這些叛軍被打散之後無家可歸,又面臨着被政府軍消滅的危險,為了活命,他們有時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只需要一些物資,他們就可以活下來,他們只要物資,不想傷害你們。」

艾慕何回身看了看身後的維和戰士,中國人有十幾個,其他國家的維和士兵加在一起,總數也不過一百多人,並且配備的都是輕武器,遠遠不能和叛軍相比。也就是說,只從武力上來看,即使是整個聯合軍,也不是叛軍的對手。

如果何遇在,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一瞬間她想到了何遇,想到了每一次面臨難關時,何遇都是那麼的胸有成竹。只是現在,何遇不再是以前那個從容不迫的何遇了,他感染了H病毒,又陷入了昏迷中。

在得知叛軍進攻的消息后,何遇震驚之下非要起來親自出面去和叛軍談判。李不言不讓,何遇一時情急,突然就昏迷了。

李不言和夏明遠急忙搶救何遇,艾慕何很想留下來,但又不能留下來,李不言要守着何遇,她現在是整個救援隊的最高領導,必須出面。

以前還不覺得,現在讓她獨自面對這一切,她第一次感到了責任的重大,心中微有不安。除了不知道能不能控制住局面,還止不住地為何遇擔心。

因為何遇再次昏迷時,吐出了大量鮮血。血色發暗,明顯和正常人的不同。李不言說,由於情緒波動和精神緊張,何遇體內的H病毒進一步擴散了。

也就是說,何遇極有可能再也不會醒來了。

艾慕何強忍心中的悲痛,儘管她此時此刻很想回到何遇身邊,守護着他生命中的每時每刻,但她又不能這麼做,她有她的職責,這是她的使命,是她的榮光。她代表的是整個救援隊,肩負的是國家的重託。

「不好。」艾慕何直接而乾脆地拒絕了費利克斯看似商量實則不容置疑的提議,「物資是徐圖贈與救援隊的,所有的物資都是救援隊的急需物品。不好意思,不能轉送給你們。」

費利克斯一臉為難地勉強一笑:「這樣就不好辦了。艾警官,我不是埃弗亞,也不是巴布魯,我現在控制不了局面。他們有時會為了一隻雞殺人,何況是這麼多物資?我很希望我們能夠和平解決問題,不要傷了和氣。」

艾慕何眼前一亮:「埃弗亞和巴布魯就在裏面,要不要請他們出來和你們講講道理?」

「不要,千萬不要。」費利克斯連連擺手,回身問道,「兄弟們,若是見到埃弗亞和巴布魯,你們會怎麼做?」

話音剛落,數名叛軍同時朝天打了一梭子子彈,費利克斯一攤雙手:「艾警官,他們都非常痛恨埃弗亞和巴布魯,如果不是埃弗亞和巴布魯內鬥,現在我們的隊伍就是索蘇剛最強的力量了。埃弗亞和巴布魯不露面還好,一露面就會被打死。」

艾慕何此時已經明白,就算叛軍中還有忠於埃弗亞和巴布魯的人,費利克斯也不會帶來,他要的是反對埃弗亞和巴布魯的士兵,這樣他才能控制住局面,坐穩新首領的位置。不出意外的話,費利克斯第一步是拿到物資,樹立在叛軍中的威望后,第二步就會想方設法地除掉埃弗亞和巴布魯。

只有埃弗亞和巴布魯死了,他才能牢牢地控制住叛軍。

「這麼說,沒得商量了?」艾慕何後退一步,高高舉起右手,下達了命令,「準備開火!」

外面的吵鬧和對峙穿透並不隔音的簡易牆壁,毫無保留地傳到了化驗室內,也傳進了李不言、夏明遠、路愉程和陳小也的耳中。雖然危險只在幾十米開外,戰爭隨時會爆發,但幾人還是在全神貫注地搶救何遇。

何遇躺在病床上,緊閉雙眼,胸前還有血漬未乾。他頭上和身上貼滿了各種儀器的線頭,儀器上有無數的信號燈在閃爍。化驗室內只有儀器的聲音,李不言幾人雖然手腳不停,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音,房間里靜得嚇人。

「心臟停跳!」陳小也的驚呼打破了寂靜,她的聲音帶有一絲哭腔,「怎麼辦?」

「除顫器準備!」夏明遠驚而不亂,「路愉程,注射腎上腺素。」

「不能注射腎上腺素……」李不言及時阻止了路愉程,「腎上腺素會加速血液循環,加快H病毒的擴散。」

「可是……」夏明遠想要爭論一番。

「沒有可是,趕緊物理搶救。」李不言啟動了除顫器,按下按鍵,何遇的身子猛然一挺,又落回到病床上。

「沒反應,繼續。」李不言頭上滲出了汗水,多少年了,他搶救的病人不計其數,只是一個普通的心臟復甦,對他來說再輕鬆不過了。今天他卻有了第一次為病人手術的緊張和不安,只因病人是何遇。

「有心跳了,有心跳了。」陳小也發現了儀器上跳動的曲線,驚喜地叫了起來。

「你抓疼我了。」何遇慢慢睜開雙眼,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陳小也低頭一看,頓時不好意思地鬆開了手,她的雙手方才緊緊地抓着何遇的胳膊,都抓出了紅印:「凶什麼凶?我是擔心你,怕你醒不過來才緊張。換了別人,我才不管他死活。」

何遇沒力氣和陳小也爭論,他沖路愉程說道:「注射腎上腺素,快。」

路愉程不敢下手,看向李不言:「李院長……」

何遇急了:「要快,趁我現在還清醒,我怕我再陷入昏迷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注射腎上腺素,阻礙劑極有可能會失效。你現在已經醒過來了,就沒有必要再冒險了。」李不言下不了決心,他很清楚何遇是想趁現在清醒時注射腎上腺素,好真實而詳細地記錄下H病毒擴散時身體的變化。

「李院長,我從來沒有求你辦過任何事情,就當我求你了。」何遇的眼中突然湧出了淚水,「作為一名醫生,死在病床上也算是死得其所了。但作為一名援外醫生,沒能死在一線也是遺憾。我最後的生命如果可以為感染了H病毒的患者提供哪怕一丁點希望,也值了。也算是我沒有辜負祖國的重託,完成了自己的任務。」

陳小也放聲大哭:「何醫生,以前我看錯你了,你是個英雄。」

「不許哭!」何遇喝斥一聲,「你們一定要記住,現在你們不是在為我治療,而是在為無數H病毒患者爭取時間,是在和死亡賽跑。注射腎上腺素!」

「是。」路愉程將腎上腺素注射到何遇體內。

李不言想要阻攔卻晚了一步,只好悲痛地搖了搖頭,隨即一臉堅毅:「所有人開始記錄每一個數據,不能錯過任何一個有用的細節,不要辜負何醫生用生命為我們留下的寶貴資料。」

何遇感覺體內翻江倒海一般,他強忍劇痛:「阻礙劑開始失效,H病毒加速擴散,血流速度加快,大腦開始充血。病毒從血液滲入內臟,下肢開始麻木,手臂開始麻木……」

「等等……」李不言似乎發現了什麼,他抓住了何遇的手臂,「有沒有知覺?」

何遇用力睜開雙眼,搖了搖頭:「沒有,不對,有,能感覺到你握住了我的胳膊,但又好像胳膊不是我的一樣。」

「堅持住,何遇,不要睡過去,堅持住。」李不言搖動何遇的胳膊,怕何遇一睡不醒,「我有了新的思路,你幫我分析一下。」

「李院長,對不起……」何遇努力睜開眼睛,眼皮彷彿有千斤重,「我太累了,真的撐不住了。請轉告院領導,我沒能完成任務。請轉告我的父母,我不能為他們養老送終了。請轉告何見,讓他替我好好孝敬爸媽。請轉告祖國,何遇辜負了重託。請轉告艾慕何,我對她的愛至死不渝,如果有下輩子,我會陪伴她走完一生……」

何遇的聲音小了許多,漸漸無聲,眼睛也閉上了。夏明遠不敢相信地坐在了地上,淚流滿面:「何遇,你不能死……」

「你不能死……」庄能飛用力朝右一閃,操控無人機躲開了陸大牛的一槍,嚇出了一頭冷汗,「我就這一台無人機了,可不能犧牲了。何見,你留意一下四周,敦老大不見了,別讓他從背後摸上來偷襲我們。」

庄能飛調整無人機,提升了高度,他嘿嘿一笑:「看你還能不能打得到。」又沖前面的劉寶家和苗亞東喊道,「發現陸大牛,在十點鐘方向,距離大概300米。」

有了庄能飛的提醒,苗晉東迅速調整方向,終於在瞄準鏡中發現了隱藏在草叢中的陸大牛,他屏息凝神,滿懷憤怒地開了一槍。

可惜的是,他打偏了。

陸大牛見藏身之地暴露,拎槍就跑。劉寶家豈能錯過如此大好時機,立刻開槍。陸大牛身子一晃,應聲倒地。

「打中了,太好了!」庄能飛哈哈大笑,「小庄一出手,你有我有全都有。何見,說你呢,到底有沒有聽我的命令觀察四周?說話呀,你啞巴了?」

庄能飛興高采烈地回頭一看,頓時驚呆了,身後不知何時多了一人,手中的槍正頂在何見的背上。

「敦、敦老大……」庄能飛嚇得一哆嗦,隨即滿臉堆笑,「你怎麼來了?」

「少廢話。」敦老大扔過來一個手銬,「一人一隻手,銬上。」

庄能飛趁敦老大不注意,操控無人機朝海邊飛去。就算墜海,也不能讓無人機落入敦老大的手中。

敦老大押著庄能飛和何見來到徐圖幾人面前。因為有人質,徐圖和劉寶家又是腹背受敵,只能束手就擒。徐圖埋怨庄能飛除了添亂一無是處。庄能飛不服,和他又吵了一架。

吵架的工夫,敦老大如法炮製,利用人質脅迫苗晉東,將苗晉東也拿下了。此時陸大牛又跳了出來,來到眾人面前,原來他只是假裝中槍。

徐圖一行,包括徐行、雲錦書、顧不厭、庄能飛、何見、苗晉東和劉寶家全部被俘。陸大牛看着幾人哈哈大笑,得意地說道:「沒想到還有意料之外的收穫,這下有意思了。敦老大,我就說今天是你的幸運日,對吧?」

敦老大也是開懷大笑:「有了這麼多籌碼,再和救援隊談判就可以好好要價了。」

陸大牛想起了什麼,抓住庄能飛的領子:「說,無人機呢?」

「掉海里了。」庄能飛朝大海的方向努了努嘴,「你想要的話,向西不到一公里就是大海,現在撈起來,也許還沒壞,還可以用。」

「你去給我撈上來。」陸大牛解開了庄能飛的手銬,「若是撈不上來,你也不用上來了。」

「不就是一架無人機嗎,有什麼了不起的,還值得再去撈一趟?」敦老大不明白陸大牛到底想要做什麼。

「無人機上的錄像資料可以作為證據向聯合國提交,一旦聯合國認定中國救援隊受到了攻擊,可以授權中國軍艦前往救援。」陸大牛望向大海的方向,「中國軍艦就在亞丁灣游弋,只需要一波巡航導彈,整個叛軍的營地都會化為烏有。但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中國軍艦不敢開火。」

敦老大點了點頭:「還是你想得周全,庄能飛,趕緊去。」他拿出一把匕首在庄能飛的脖子上比畫了幾下。

庄能飛頓時感覺脖子間直冒涼氣,當即說道:「我去,我去還不行嗎?中國人何必為難中國人?你們也真是,就不能客氣點兒?山不轉水轉,誰能保證有一天你們不會落到我的手裏?哎呦,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也許有一天我們可以一起坐下來吃飯聊天。」

陸大牛鬆開扭住庄能飛胳膊的手,又踢了庄能飛一腳:「快滾。給你一小時的時間,如果到時不回來,我就先殺一個人。以後每半小時殺一個人,先從雲錦書開始。」

「別,千萬別,我一定回來。」庄能飛很是不滿地瞪了陸大牛一眼,「連叛軍都不為難婦女兒童,你一個中國人,好意思沖女人下手?」

此時雲錦書、徐行和顧不厭才幽幽醒來,雲錦書看了一眼四周,大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開口說道:「陸大牛,你放我走,我保證你哥陸大馬在監獄里能得到照顧。」

艾慕何準備開火的命令一下,中國維和小隊的全部隊員立刻上膛,四下一片拉動槍栓的聲音。外國的維和小隊也進入了戰備狀態。

費利克斯身後的叛軍也全部調轉槍口,對準了艾慕何和她身後的維和小隊。費利克斯還是一臉的微笑:「艾警官不用緊張,有事好商量,你們中國人不是經常說君子動口不動手嗎?」

艾慕何還真有點對費利克斯沒脾氣了,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有耐心還是假裝的,說道:「物資不能給你們,沒得商量。你們真要搶,就儘管動手,沒人會怕你們。」

「真要動手的話,你們會死傷無數的,最終物資還是要被我們搶走,何苦呢?」費利克斯耐心地勸道,「我勸你去和李院長、何醫生開個會,不急,我給你們一小時的時間。我可以保證在一小時之內,沒有人會開第一槍。」

停頓了一會兒,費利克斯既像是提醒又像是剛剛想起似地補充了一句:「對了,一小時內還會來一輛坦克。雖然是很落後的型號,但你們手裏的武器都對坦克沒有任何破壞力。還有,擁有坦克的那幫人到現在為止還不是很聽從我的指揮,他們脾氣很不好,一上來就會橫衝直撞。」

艾慕何豈能聽不出費利克斯話里話外的威脅之意,她向來吃軟不吃硬,頓時來氣了:「不要以為一輛坦克就可以為所欲為,在亞丁灣游弋的中國軍艦一枚巡航導彈就能把你們的隊伍全部殲滅。」

「我知道,現在中國海軍是全世界第二強大的海軍。」費利克斯依然是一臉無害的笑容,「以中國軍事科技的發達程度,從幾百公裏外的亞丁灣發射巡航導彈,命中精度在幾米之內,可以做到炸毀坦克而不波及你們。但你忘了一個問題,艾警官,中國如果在沒有聯合國授權下向我們發射導彈,等於向索蘇剛發動戰爭。你也知道,中國政府是世界上最愛好和平的政府,從來不會主動挑起戰爭。」

這一番話說得合情合理,反倒讓艾慕何無話可說了。她原本想以武力嚇阻費利克斯,不想費利克斯是個明白人,比埃弗亞和巴布魯難對付多了。艾慕何心中喟嘆一聲,要是有何遇就好了,何遇肯定比她的主意多。

艾慕何下定了決心:「中國政府是不會主動挑起戰爭,但你們要是攻擊駐地,會對其他國家的救援隊造成無差別攻擊,比如美國救援隊。打傷打死了美國救援隊隊員,美國政府可不管有沒有授權,肯定會直接消滅你們。」

費利克斯的目光在艾慕何身後其他國家救援隊隊員的身上掃了一掃,不慌不忙地笑了:「別的國家先不說,就說美國好了。如果我們打死了十幾個美國救援隊的隊員,美國政府就對我們發動空中襲擊,也不是沒有可能,但可能性很小。為什麼呢?很簡單,美國政府要算經濟賬,十幾個救援隊隊員的生命,美國政府要向家屬賠償幾百萬美元的撫恤金。而一旦發生戰爭,費用就是數千萬美元,不划算的。當然了,美國政府也不會這麼勢利要算人命賬,從大局來說,為什麼索蘇剛內亂這麼多年,美國從來不出兵干預?還不是因為索蘇剛對美國來說根本沒有價值。」

艾慕何不得不佩服費利克斯條理的分析。她回身看了看美國救援隊隊員,許多人雖然並不畏懼,卻明顯對費利克斯的話有贊同之意,知道費利克斯並不是信口開河。

費利克斯見火候差不多了,又說道:「艾警官,時間不等人,你可一定要想好了再做決定。」

「怎麼辦艾警官?」吳平生來到艾慕何身邊,小聲問道,「李院長和何醫生怎麼也不露個面,這麼大的事情讓你一人扛着。」

「李院長和何醫生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別亂說。」艾慕何瞪了吳平生一眼,「這樣,我去和李院長商量一下。你先頂住,記住,不能讓叛軍進入駐地半步。」

「是!」吳平生立正敬禮,「我保證就算犧牲性命,也要完成任務。不過,萬一叛軍非要強攻,我該怎麼辦?」

「在你沒有倒下之前,不許任何一個叛軍踏進駐地一步。」艾慕何扔下一句話,轉身走了。

從駐地門口到化驗室只有幾百米的距離,艾慕何快步來到門口,還沒有推門進去,就聽到裏面傳來夏明遠絕望的哭聲:「何遇,你不能死……」

什麼?何遇死了?艾慕何幾乎沒有片刻的思索,猛然推門進去,床上的何遇已經失去了生命體征,如一段枯木般靜靜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心電圖儀器已經成了一條直線。

艾慕何如遭雷擊,幾乎邁不動雙腿,她癱坐在地上,明明離何遇只有數米,卻如同隔了千山萬水。

「何遇,你這個騙子……」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她只說出了這一句話,「我還以為你能堅持住,沒想到你也打不過H病毒,不是說好了我是你的華年,你是我的榮光嗎?你怎麼這麼輕易就放棄了呢?」

「不許哭!」李不言回身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夏明遠和艾慕何,不怒自威的面容上流露出堅毅的神色,「你們一個是專業醫生,一個是武警戰士,哭成了這個樣子,像話嗎?你們的職業操守何在?你們的職責哪裏去了?哭能解決問題嗎?都給我起來!」

一語驚醒夢中人,夏明遠和艾慕何對視一眼,同時站了起來。夏明遠檢查了何遇的瞳孔,又看了一眼心電圖,聲音平靜而沒有感情地說道:「死者何遇,死亡時間是2019年……」

「何遇還沒死!」李不言粗暴地打斷了夏明遠的話,「他只是假死,我剛才注射了大量的阻礙劑,導致他血液流通不暢。可惜,我的新思路他沒來得及聽就陷入了昏迷。」

「什麼新思路?」艾慕何也恢復了幾分冷靜,「雖然我是醫學上的外行,但說不定我也可以提供不同的思路。反正現在何遇也這樣了,死馬當活馬醫,試試運氣。」

話一出口又覺得不太對,她忙向何遇道歉:「對不起,何遇,我真的不是拿你當試驗品,我是真心想治好你。你一向讓着我,現在不能動彈不能說話了,也會讓着我的,對吧?」

「什麼思路?」李不言等不及了,忙問,「按照一般的H病毒感染者的病發癥狀,何遇現在應該已經渾身潰爛而死了。他現在雖然又陷入昏迷,但全身器官並沒有衰竭,更沒有潰爛,說明除了阻礙劑起到了應有的作用之外,應該還有別的原因。」

「對,我也是想說這個問題,何遇的體質和索蘇剛人不同。他從小生長在中醫世家,聽他說,小時候何叔叔經常讓他們喝一些中藥,不對,也不能說是中藥,因為一直以來中國的傳統就是葯食同源,就像茶葉,在古代也是中藥的一種。」艾慕何感覺和李不言的思路越來越接近了,不由又驚又喜,「李院長是不是也覺得何遇身上有一種東西對H病毒有一定的抵抗作用?」

「對,就是這個思路。」李不言睜大眼睛看向艾慕何,「沒想到艾警官也能想到這上面。那麼何遇有沒有和你說過他從小一直服用的中藥是什麼?」

「沒有。」艾慕何遺憾地搖了搖頭,又想起了什麼,一臉尷尬,「好像說過,但我沒有記住。對了,可以問何見。」

「何見不在駐地,他跟吳平生出去追擊敦老大后就再也沒有回來。」李不言搖了搖頭,「現在人也聯繫不上,外面又被叛軍包圍,真是亂成一團了。」

「何見和庄能飛會不會出什麼意外?」艾慕何這才知道二人現在下落不明。

「顧不上那麼多了,他們只能靠自己了。現在我們就算想幫他們,也派不出人手。」李不言的心思又回到了何遇身上,「難道只有等何遇醒來才能知道他經常服用的中藥是什麼嗎?如果他一直醒不來怎麼辦?」

「有心跳了,又有心跳了。」陳小也驚喜地發現何遇的心電圖又變成了曲線,她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何醫生呀何醫生,你活着的時候讓人不省心,死了也不讓人安生……呸呸,我這破嘴,怎麼說話呢,你睡著了也不讓人安生。」

「嚇死我了。」艾慕何長出了一口氣,「何遇,你贏了,別玩了好不好?我真是怕了你了。」

何遇幽幽地睜開眼睛:「你們怎麼這麼吵?我想睡都睡不着。」

「睡什麼睡,趕緊說你從小在吃什麼中藥。」艾慕何將剛才李不言的思路簡短地說了一遍。

「我從小不喜歡中醫,沒吃什麼中藥……」何遇愣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了什麼,「對了,我爸爸一直泡一種自製的藥茶讓我們喝。雖然味道不怎麼樣,但喝久了也就習慣了。」

「藥茶是什麼配方?」李不言大喜。

「有黃芪……」何遇對藥茶的配方記得清清楚楚,不清楚不行,老爸每天都要重複十幾遍。

李不言一一記下:「夏醫生,立刻進行配比化驗。」

「是。」

李不言這時才想問起艾慕何:「你不在外面對付叛軍,進來做什麼?」

艾慕何將費利克斯的要求一說:「院長,現在怎麼辦?」

李不言看向了何遇。何遇勉強一笑:「為什麼我要醒來?我都這樣了你們也不放過我?」

李不言才不客氣:「少廢話,趕緊想辦法。」

「只有一個辦法了……」何遇嘆了一口氣,「把物資全部交給費利克斯。你們別急,聽我說完,然後在裏面放上定位儀,在費利克斯搬運物資的時候,讓人拍攝下來,將影像資料傳送給中國的軍艦。」

陸大牛一愣,不敢相信:「你保證?」又一想,「如果你能讓我和我哥通話,我就信你。」

「拿電話過來。」雲錦書接過陸大牛的電話,當即打了出去,幾分鐘后她放下電話,「已經讓人去聯繫了,半小時之內肯定有答覆。」

「好,我就信你一次。」陸大牛太想知道哥哥在國內的現狀了,奈何沒有渠道,他耐住性子,「如果等庄能飛回來還沒有答覆,就別怪我對你們下手了。」

「行!」雲錦書一臉堅定,表現出從未有過的自信,「半小時,肯定有消息。」

庄能飛沒命似的地朝大海跑去,還好,無人機在失去信號后並沒有墜入海里,而是落在了懸崖邊的一棵樹上。他想操控無人機起飛,卻被樹枝掛住了。無奈之下,他只好小心翼翼地爬上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摘下來。

遠處,一艘中國軍艦正在巡視。

庄能飛大喜,忙操控無人機飛向中國軍艦。才飛不久就收到了警告,再接近的話就會被擊落。

庄能飛很想告訴中國軍艦他們急需求援,朝軍艦連連揮手,可惜離得太遠,沒有回應。眼見中國軍艦就要掉頭駛離,情急之下,他跳入了海中,拚命朝軍艦游去。

風大浪高,庄能飛游泳的水平再高,畢竟是在海中。眼見軍艦越來越遠,他急得大喊大叫,游得更加用力了。卻沒想,他現在離海岸越來越遠,等他筋疲力盡的時候,他就沒有力氣回頭了。

庄能飛從來沒有如現在這樣不顧一切過,就在他再也沒有力氣前進時,軍艦發現了他,朝他駛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陸大牛的耐心漸漸消失:「已經超時十分鐘了,雲錦書,你死定了。」

雲錦書一反常態,對頂在額頭的手槍毫無懼意:「要有耐心,這也許是你唯一可以和你哥通話的機會。」

手機及時響了起來。

陸大牛趕緊接聽了電話:「喂……哥,真的是你?」

「是我,大牛。」陸大馬的聲音很平緩很鎮定,「我在監獄裏面很好,因為有立功表現,被減刑了。政府對我很好,我也想通了許多道理,大牛,你嫂子的事情不怪何醫生。我看了監控錄像,你嫂子被卷到了車輪下面,當時人就沒了……」

「我現在很後悔當時的衝動,差點害了許多人。現在我每天讀書看報,希望出獄之後可以為社會做些有用的事情。我希望你也一樣……聽說何醫生去了索蘇剛,他真是勇敢,敢直面H病毒。大牛,如果你見到何醫生,請向他轉達我對他的歉意以及敬意,也希望你能幫何醫生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何醫生是一個好醫生,他值得你敬佩!」

放下電話,陸大牛半晌沒有說話,他來回走動,過了幾分鐘,終於下定了決心:「敦老大,走,送他們去機場。」

「什麼?」敦老大傻眼了,「計劃不進行了?」

「不了,我哥讓我幫助何醫生,我得聽我哥的話。」

苗晉東的對講機忽然響了起來:「緊急情況,緊急情況,叛軍襲擊駐地,請求支援!」

陸大牛一腳踢飛一塊石頭:「算了,我捅的婁子我來承擔。雲醫生,你們去機場。敦老大,你回家,該給你的錢我一分也不會少。」

「你呢?」敦老大被陸大牛的樣子嚇著了。

「我回駐地,幫助何醫生對付叛軍。」陸大牛說完便飛身上車,絕塵而去。

敦老大氣得呸了一口:「害得老子白歡喜一場。」說完,他也走了。

徐圖和徐行面面相覷。事情就這麼解決了?太出人意料了。

雲錦書淡淡地一攏頭髮:「苗警官、劉警官,麻煩你們送徐圖和徐行去機場。」

「你呢?」徐圖驚呆了。

「我要回駐地,完成我作為一個醫生的使命!」一瞬間,雲錦書似乎成熟了許多,「我以前總是為自己考慮,現在,也該為國家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我也不走了。」徐行也堅定了留下來的決心,「哥,要走你自己走,許多事情因你而起,你不承擔,作為你的妹妹,如果我再逃避,徐家就真的愧對祖國、愧對救援隊、愧對所有人了。」

「行,你們都不走,我走還有什麼意義?」徐圖也站了起來,「走,一起回去。」

費利克斯依然一臉笑眯眯的神情,雙手抱肩站在一邊,看着物資裝滿了汽車。他讓先頭部隊先行撤離,留下一小部分叛軍斷後,然後沖艾慕何等人擺了擺手:「謝謝你們,中國朋友,後會有期。」

眼見費利克斯上了車,正要全部撤退時,一個法國維和小隊的士兵太過緊張,導致槍走火了。叛軍驚慌之下,紛紛朝維和士兵射擊。

包括中國維和小隊在內的所有維和士兵都震怒了,所有人一起反擊。

儘管十幾個國家的維和士兵同仇敵愾,聯合作戰對付叛軍,奈何叛軍火力強大又訓練有素,維和士兵只有輕武器,在叛軍密集的火力下漸漸不支。

不時有人受傷,還有人死去,叛軍也有不少人受傷甚至死去。費利克斯最怕他的有生力量被消滅,急紅了眼,大吼一聲:「火箭炮!炸了他們!快,讓坦克過來支援!」

兩名叛軍各持一架RPG,蹲在地上,發射了火箭彈。炮彈擊中了美國救援隊的簡易房,「轟」的一聲,火光衝天。

聯合救援隊的士兵受傷的越來越多,叛軍步步緊逼,眼見叛軍就要衝到營地中。忽然,空中傳來尖銳的呼嘯聲,何遇人在病床上聽得清清楚楚,頓時驚呼一聲:「巡航導彈!」

沒錯,中國軍艦拿到了庄能飛無人機的錄像,請示中國政府並經聯合國授權后,向叛軍發射了兩枚巡航導彈。

只兩枚!

一枚落在了叛軍剛剛開到駐地的坦克上,一聲巨響,坦克被炸得粉碎,連同周圍的幾十名叛軍一起飛上了天。

另一枚落在了叛軍的中間。

火光一閃,有上百名叛軍被炸死。

費利克斯見大勢已去,招呼一聲,帶領剩下的叛軍狼狽而逃,倉皇間還不忘帶走一車的物資。

艾慕何沒有讓維和小隊的人追擊,剛才的一番混亂,誤傷了一些感染了H病毒的病人,防止H病毒的擴散是當務之急。

一小時后,一片狼藉的駐地初步恢復了原貌。

醫療救援隊的駐地被襲,最後是中國軍艦發射的巡航導彈解了圍,各國救援隊紛紛向各國政府彙報了情況。各國政府大為震驚,齊齊譴責叛軍的行為,並對中國的幫助表示感謝。

又半小時后,庄能飛、徐圖、徐行和雲錦書等人返回。幾人幫忙救治傷員,雲錦書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藥物的研製中。

庄能飛很驚訝陸大牛沒有回來,艾慕何稱陸大牛如果敢露面,她就一槍打死他。

徐圖見事情鬧大了,老實了許多,把他的人手呼叫過來,幫助駐地重新平整場地,並且加固了周圍的防護。

一天後,藥物的研製獲得了進展。由於藥物所需的部分中藥只有國內才有,李不言向領導請示帶何遇回國。獲批后,李不言和雲錦書一起護送何遇回國。

艾慕何雖然很想陪在何遇身邊,但任務在身,她必須留下繼續執行任務。不過她警告雲錦書,不許趁機打何遇的主意。

何遇時而昏迷時而清醒,雖然病情並沒有進一步惡化,但也沒有好轉的跡象。艾慕何擔心不已,要求何遇不能死,如果何遇未經她允許就死了,她和他沒完。

不過何遇並沒有聽到她的警告,為了防止病情惡化,他被注射了鎮定劑,一直在昏睡中。

飛機上,孔祥雲和許多前在聽雲錦書講述了何遇的英雄事迹后,感動得熱淚盈眶。尤其是孔祥雲,泣不成聲。她決定以後一定要嫁給一個這樣英雄。在和平年代,依然有許多英雄在我們身邊,只是我們沒有發現他們而已。

一周后,徐圖接到艾慕何電話,急急地趕到駐地,眼前的一幕讓他大為震驚——駐地門口有一輛汽車,正是費利克斯逃跑時開走的那輛載滿了物資的汽車。駕駛室里有兩具屍體,一具是費利克斯,另一具是陸大牛。在駕駛位的陸大牛伏在方向盤上,一動不動。

明顯可以看出,陸大牛拼盡最後一口氣將費利克斯的屍體連同汽車開到了駐地門口,他因傷重不治而死。

陸大牛的舉動感動了許多外國救援隊的士兵,紛紛對他敬禮致意!

費利克斯一死,叛軍更不成氣候了,四散而逃。局勢緩和之後,各國的物資開始源源不斷地運來,同時,在藥物的研究上也不斷有好消息傳來。

只是何遇回國后就沒有了音訊,艾慕何一開始還可以從李不言那裏得知一些消息,後來連李不言也音訊全無。她急得要發瘋,整天追着何見和庄能飛問,二人也是一問三不知。

艾慕何感覺整個世界都拋棄了她,她每天都找吳平生出氣,讓吳平生叫苦不迭。

一個月後,美國率先研製成功了第一代藥物,對H病毒的治癒率達到了50%。隨後,加拿大、日本等國也紛紛推出了各自的藥物,治癒率上升到了70%。

疫情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由於各國紛紛研製出了藥物,徐圖想要藉機獨家生產藥物大賺一筆的想法落空了。加上徐行和他漸行漸遠,並不顧他的反對堅持要回國發展,使他大病了一場。

一周后,中國醫療隊宣佈中國的藥物研製成功,由於添加了中國特有的中藥成分,治癒率在90%以上,頓時在世界引起了轟動。

聽到中國藥物研製成功的消息后,艾慕何長出了一口氣,中國自己的藥物既然已經研製成功,說明何遇肯定得救了。可是何遇為什麼不和她聯繫?回國一定要好好教訓教訓他,讓他不聽話。

一個月後,救援隊接到了回國的通知。

秋季是北京一年中最美的季節,秋高氣爽,陽光明亮而不熱烈。走在繁華的街道上,感受着和平的美好和安寧,艾慕何由衷地感恩強大而繁盛的祖國為每一個人帶來的幸福。

她應約前去郊外和何遇見面。

一回國她就接到了何見的電話,說何遇想見她一面。她當即應允,好好打扮了一番就來赴約了。

奇怪的是,何見約她在郊外的一個公園見面,她也沒有多想,以為是何遇想耍什麼花招,反正她不怕。

到了地點,只見何見卻不見何遇。何見帶着艾慕何來到一處僻靜的地方,竟然是一處公墓。在一個無名墓碑前,何見坐下,獻上了鮮花。

艾慕何腿都打顫了:「何遇……他真的不在了?」

何見不說話,起身朝遠處的木屋走去。艾慕何緊跟其後,幾乎邁不動腳步。何見推開木門,裏面一片漆黑。不等艾慕何開口,黑暗中,一個聲音響起。

「有時我們仰望,有時我們沉思,有時我們睿智,有時我們迷離。所有的人和事,無非是來得及的幸運和來不及的缺失。人生就是一場經歷悲歡離合的修行,即使如白駒過隙,也要有該堅持的信念和勇於面對的不屈。」

「艾慕何……嫁給我好嗎?」

燈光亮起,何遇手捧鮮花出現在艾慕何面前。他西裝革履,無比帥氣,臉上洋溢着喜悅和期待的光芒。

「不嫁!」艾慕何愣了一愣,忽然生氣了,「騙子!去死!」

「我哥真的差點兒就死掉了……」艾慕何剛走到門口,何見的話便讓她停了下來。

「你不知道他經歷了怎樣的折磨,有幾次眼看就要不行了,又頑強地挺了過來。他以身試險,至少注射了十幾次不同配比的藥物,有時過敏,有時發燒,死去活來,受盡了折磨。他說他不能死,他要為中國藥物的研製出一份力,他還要娶你……」

中國的藥物研製成功后,何遇第一個注射,還好試驗成功,他才得以恢復。但由於他病情耽誤了太久,有一些後遺症需要克服。為了讓他安心養病,何父將何遇關在了郊外的木屋中,讓他與世隔絕,並且親自開了藥方,每天給他喂服,才讓他一點點康復起來。

在康復期間,何遇非要聯繫艾慕何,被何父拒絕。何父告訴他,在治療慢性病以及休養上,中醫具有不可替代的優勢。何遇的病對身體傷害過大,現在不宜引起劇烈的情緒波動,否則會導致病情反覆。

何遇只好聽從父親的意見,安心休養,按時服藥。慢慢地,他對中醫的認識發生了改變,因為身體有了明顯的康復跡象。原本以他的專業知識判斷,他的後遺症是無法完全祛除的,但他的身體卻在中藥的調理下一點點好轉。

「我在公墓裏面買了一塊墓地,裏面放的是在索蘇剛死去的H病毒患者和犧牲在索蘇剛的救援隊隊員的名字。希望以此來紀念他們,讓他們的在天之靈得到安慰,也讓我們銘記,在人類的苦難歷史上,有一段互幫互助的時光。」何遇上前抓住了艾慕何的手,「同時用來紀念我們堅貞不屈的愛情!」

「雲醫生呢?」艾慕何本來想答應,話到嘴邊卻又問起了雲錦書,「她可是和你一起回國的,天天照顧你,日久生情……」

「嫂子,現在雲醫生是你的弟妹了。」何見害羞地一笑,「她說要搶在你和哥哥前面結婚。」

「什麼?」艾慕何驚叫一聲,「不行!哥哥不結婚,你當弟弟的怎麼能先結婚?何遇,我們今天就去領證,趕緊的,別讓他們搶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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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命擔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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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卑微與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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