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回門
三日回門，宋青蓮總覺得郭硯心事重重，讓她的心也蒙上了一層陰霾。
她想問他，是不是昨日較場點兵不順利，還是出征之事遇到了什麼阻撓？
話到嘴邊，還是沒有問出口。
宋府到了，宋老爺和宋夫人早攜著家眷在門口等候，見到宋青蓮下了馬車，宋夫人倒是什麼也沒說，掉了個頭就往府里走。
「母親……」宋青蓮一臉尷尬，還是郭硯給她使了個眼色，「你先過去看看岳母，我和岳父說會兒話就來找你。」
宋青蓮這才追着宋夫人而去。
宋夫人身體初愈，又不要丫環攙扶，一路走得上氣不接下氣，好不容易在拐角的走廊下歇個腳，宋青蓮終於追上了她，「母親，」上前就攥住了她的衣袖，「您好歹等等女兒……」
宋青蓮又委屈又可憐的模樣，眼眶紅紅的。
她知道宋夫人還在氣她，氣她那一日一心要嫁，可是她有什麼辦法，她的心知道她最想要去的地方。
宋夫人輕哼了一聲撇過頭去，但面色已經好了許多。
如今不想女兒都已經嫁了，難道還能再從敬國公府搶人不成？
女大不由娘啊！
宋夫人在心裏暗自感嘆，難道她還能和宋青蓮生一輩子的氣嗎？
五月的天還不算熱，坐在廊下的美人靠上一陣微風拂過便覺得有幾分清爽，看着宋夫人的心氣略微平了平，宋青蓮才拉着她的衣袖低聲道：「母親，我和子鈺商量過了，等着他出征后我在國公府里呆上幾天，又回宋家呆上幾天，這樣也能常常陪伴着您……」
雖然兩邊跑着會有些累，但宋青蓮年輕啊，年輕不吃苦不受累，難道等著老了再來奔波嗎？
而且兩邊的長輩都是她的長輩，她孝敬著看顧著也是應該。
宋夫人還是輕輕一哼，癟了嘴道：「嫁了人就是人家的媳婦了，哪有三天兩頭往娘家跑的道理，再說府里有什麼事情也能傳消息給你，你給我安生地呆在婆家！」
宋夫人這樣說也是為宋青蓮考慮，雖然當時崔氏一口一個答應，但宋青蓮嫁了人還一心想着娘家，長久下來婆家人也會說道的，特別是宋青蓮這樣的情況，自己的夫君還不在身邊，一大家子陌生的，又有誰肯站出來為她說半句話？
「知道了母親。」宋青蓮笑了笑趁機扶起宋夫人，雖然嘴裏應着，但她心裏也有自己的主意和打算，「我陪您在園子裏走走。」
倆母女走走停停，宋夫人也不時地問起郭硯對宋青蓮的態度和婚後倆人的相處，末了還嘆了一聲，「時日太短也看不出什麼，新婚夫妻都是蜜裏調油的。」又捏了捏宋青蓮的手，壓低了嗓音道：「母親給你的方子用了嗎？既然你嫁都嫁了母親也不好再說什麼，但這個時候千萬不能懷上孩子！」
「……用了。」宋青蓮紅著臉點了點頭，那什麼避孕的方子是宋夫人在她出嫁前塞到她手裏的，讓她房事後一定要煎了葯服用，這能避子。
但前提是她和郭硯行了房，如今倆人還是清清白白的，那方子自然用不着。
不過這事郭硯都瞞着的，她自然也不能說漏了嘴。
母女倆又說了一會兒話，午間全家人便在一起用了午膳，宋夫人還特意把大姨娘二姨娘並宋青萍都叫了出來認認人，郭硯是宋家的姑爺，今後自然不能叫岔了。
不過席間的時候郭硯和宋青瑜一直有眼神交流，宋青蓮覺得他們倆人沒對，回程的馬車上還特意問他，「我二哥這是怎麼了，我看他一直對你眨眼睛，這眼都要抽了……」
「……」郭硯笑不出來，眸中神色深深，不知道該不該把宋青瑜的決定告訴宋青蓮。
似乎他說與不說宋青瑜都打定了主意要走，這是誰也攔不住啊！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不要嚇我！」看着郭硯的臉色，宋青蓮的神色也緊張了起來，「早不是較場點兵出了什麼事？」
宋青蓮拉着郭硯的衣袖，他的神情有些怔忡，被宋青蓮這一問他想到了昨日在較場點兵的情景。
兵部給他指派了一千精兵，可實際到手的卻是一千的老弱兵殘，青年將士不足一半，看着這樣的隊伍郭硯的心都涼了一半，偏偏他還沒處訴苦去。
兵部軍隊里都是袁家的人，他若有什麼不滿或許傳到皇帝耳朵里又是另一番說辭。
郭硯咽下了這口氣，硬著頭皮接收了這隻所謂的精兵。
回頭整備兵馬，收拾行裝，只待出征之日。
而偏偏這個時候還有宋青瑜的事情讓他焦頭爛額。
帶？
他似乎對不起宋家兩老，把人家唯一的親兒子給拖上了戰場。
不帶？
宋青瑜不依不饒的，若是他不帶着他走，就算是偷偷跟上也要去的。
郭硯左右為難，這個時候宋青蓮輕扯他衣袖的動作喚回了他的神思，他微微怔了怔才回道：「我是在想青瑜的事情……」
兩害相權取其輕，與其讓宋青蓮擔心他上戰場后的安危，這個時候郭硯只能把宋青瑜提出來當擋箭牌，而且宋青瑜真地要走，這事也是瞞不住的。
「我二哥他怎麼了？」宋青蓮一臉神情緊張，在飯桌上的時候她就覺得宋青瑜不對，果然是出了問題嗎？
郭硯長長嘆了一聲，才道：「他要跟着我出征！」
從禁軍調到出征的隊伍里沒那麼困難，宋青瑜在家裏歇息的時間夠久了，腿傷痊癒后並沒有到禁軍報道，若是現在要轉而出征……恐怕這事還是袁靖樂意看到的。
少了一個情敵和競爭對手，說不定還能在戰場上神不知鬼不覺地弄死他們，郭硯都不知道自己剛才答應了宋青瑜的要求是對是錯。
「什麼？」宋青蓮驚了一跳，趕忙叫停了馬車，「往回走，回宋家去！」
宋青瑜不能出征啊！
郭硯沒有選擇必須去，可宋青瑜犯不得撞上去，宋家可就他一個男丁，他若是去了，若是……
宋青蓮不敢想像。
她的執意出嫁對宋夫人來說已經是一個不小的打擊，若是宋青瑜還一意孤行，這不是要把她給氣病倒嗎？
「青蓮，你冷靜些！」郭硯握住了宋青蓮的手，卻發現她小手冰涼，蒼白的臉上滿是焦急的神色，他心中有些吃味，神色不禁黯然，就算知道他出征的消息她都不會有這般強烈的反應吧？
不過反過來一想，宋青蓮已經義無反顧地嫁給了他，這不是最堅定的表率嗎？
郭硯的心情又愉悅了些，誰不想自己在對方心裏是最重要的，是獨一無二的，是不可比擬的？
「你讓我怎麼冷靜？！」宋青蓮急得焦頭爛額，忍不住懟了郭硯，「這事你怎麼不早說，剛才你若說了，剛才我就會阻止他的……」
「你阻止他，他會聽你的嗎？」郭硯平白無故地承受了宋青蓮的怒火，也只能將委屈咽在心裏，一臉的苦笑，「青瑜這次異常地堅持，你也知道是為了什麼……」
郭硯這一說宋青蓮便冷靜了下來，慢慢地坐了下來。
是啊，這些日子宋青瑜的傷看着是好了，可他心裏的傷呢？
他更沉默了，不苟言笑，連話也少了。
大家都知道是為了什麼，卻也無能為力。
「這是……我二哥自己的選擇？」宋青蓮低垂著目光，其實不問她也知道，難不成郭硯還硬拉着宋青瑜去不成？
前途未卜，如今她要擔心一個，還要再擔心第二個嗎？
馬車沒有再往宋家而去，繼續掉頭回了敬國公府。
而這一夜，宋青瑜留下了一封家書，在清晨便翻牆離開了宋家，他也沒有膽量面對父母，或許是更怕父母面對他的決絕會肝腸寸斷。
不面對而選擇逃離，宋青瑜知道這是一個懦夫的行為，但當他再回到京城的那一天，他想堂堂正正地站在永樂公主的面前，告訴她，他不是一個懦夫！
但眼下，他還沒有這樣的勇氣和資格。
有些路，註定要千錘百鍊鋪滿荊棘，但只要勇敢地走過去，他相信未來便是繁花似錦，一路榮華！
……
清晨的城門外，郭硯和宋青瑜順利會和，回望着巍峨的城牆，倆人心中都有不舍，但更多的是對未來的期望。
「做好準備了嗎？」郭硯看了宋青瑜一眼，一千鐵騎正在十裏外的小山坡等候着他們的到來，不管這支隊伍是不是精兵，但只要跟了他，他都要想辦法將他們磨鍊成精兵。
「早做好準備了。」宋青瑜笑了笑，摸了摸馬上的佩劍和長槍，這次的武器他是帶足了的，都是平日裏手上慣用的，這一槍一劍倒是讓他贏得了不少的比試。
「那就走吧！」郭硯對着宋青瑜點了點頭，兩人兩馬絕塵而去，揚起了一地的煙塵。
就在他們離開后不久，城門上出現了一個身影。
袁靖扯了扯唇角，陰鷙的眼神中竟然泛起了一絲難得的笑意，「去得好，我就在此預祝二位黃泉聚首，永無歸期！」
「小公爺。」有侍從小聲地稟報道：「按您的吩咐一切都安排妥當了。」
「很好。」袁靖緩緩地勾唇，揚起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