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情意綿延
邵湛的骨頭沒有養好，秦依本不同意邵湛與她亂走：「你就坐樓下，我自己去買。」
「反正有電梯啊，今天人又不多。」邵湛非要跟秦依上去，秦依也沒辦法，只好扶着他一起去。秦依選了好幾身寬鬆的衣服，一件件試穿。店員小姐替她整理衣服的時候，在她旁邊笑着說：「小姐，你先生的視線可一直都沒有離開你，看得出來他很愛你。」
秦依望着鏡子，好奇地望着鏡子中的他，視線痴情繾綣。秦依轉過身來看他一眼，他微笑着，「這件穿起來很好看。」
這裏的價格不是很便宜，秦依本想就買兩件，可邵湛走來，讓店員小姐將她起先試穿過的衣服都包起來。秦依無語地瞪了他一腳，「你瘋了么？很貴的。」
「真的好看，可以買回去慢慢穿的。」邵湛揉了揉她的腦袋，拿出信用卡痛快地付了款。
店員小姐無不艷羨道：「你們感情可真好。」
秦依出去的時候瞟了他幾眼，「你不是不去上班了嗎，錢還夠嗎？」
「總之呢不會餓着你的，孩子的奶粉錢我也準備好了呢。」邵湛的眼中泛著得意，一手提着衣服袋子，一手摟着她的肩，「依依，我還欠你一個婚禮呢，要不趁著還能穿婚紗，現在把婚禮給辦了？」
秦依冷嗤一聲：「我們都要離婚了，誰跟你辦婚禮呢。」
「撕都撕掉了，還離什麼婚？」邵湛拉着她往前走，溫柔地笑着，「而且你都懷着我小孩呢，我要照顧你，這個時候我怎麼可以跟你離婚，是不是？」
「那生完孩子，你就同意離婚了？」秦依彆扭地要甩開他的手。邵湛緊緊地握着她的手么，認真道：「還是那句話，想要離婚，你踩着我的屍體過去。」
秦依一怔，邵湛又笑起來：「我們這樣過得很好呀，別鬧了啊，乖。」
「誰跟你鬧了啊？」
「嗯嗯，你沒鬧，依依最乖了怎麼會鬧呢？是肚子裏的小孩在鬧。」
秦依繃緊了臉，隨即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兩人逛了好一會兒才回去，秦依走得一身是汗，一回家就進浴室洗澡。進了衛生間才發現忘記拿浴巾，出來的時候就見到邵湛拿着她的手機在按着什麼。邵湛也沒有想到秦依會這麼快出來，愕然地看了她一眼，隨即又笑了起來：「怎麼了？落了什麼東西？」
秦依皺起眉頭，搶走他手裏的手機：「你拿我的手機做什麼？又刪了什麼信息？」
「沒有。」邵湛搖了搖頭，「剛才電話響了，響了一聲就沒了，我拿來看看。」
邵湛的話還沒有說完，秦依已經把電話撥出去了，她嘀咕道：「電話記錄里還有呢，你別糊弄我。」
電話很快就通了，這個陌生電話的對象是唐華風。今日他的聲音聽起來和藹了一些：「是秦依啊，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們見個面。」
「誰有空跟你見面？跟你見面有什麼意思？」
「事情是這樣子的……」
秦依只覺得跟這個老頭說話是一件非常煩躁的事情：「老頭，我跟你說，我不離婚我就不離婚，我氣死你，再見！」她吼完這些話，乾淨利落地掛了電話，看着邵湛的眼睛，湊到他眼前：「我知道那老頭有病，但我就不給他好過！」
邵湛輕呼了一口氣：「好了好了，你還缺什麼，我給你拿，你去好好洗個澡。」
秦依按住他的肩膀：「你少動，否則骨頭要養不好了。你等等，差點忘記讓你喝骨頭湯了。」
「我不想再喝了，分你一半。」邵湛難得地皺起眉頭，最近家裏每天都有骨頭湯，與不同的配料燉得，阿姨是花了心思做，可他已經喝得膩了。
秦依倒是嘻嘻笑，「我才不要喝，油膩膩，你多喝一些。」
秦依從浴室出來之後，又覺得不對勁，搖著坐在計算機前的邵湛道：「他今天態度挺好的，是不是病得很重？」
「還好。」邵湛指了指一旁的筆記本，「允許你上一下網。」
「你分明就是有事瞞着我。」邵湛從來都是不讓她碰計算機的，今天還特地替她開了機，這不是有問題么。
「沒有什麼事。」邵湛伸過手來，作勢要替她關機，「你不玩算了，不玩你去睡覺。」
秦依順勢拍開他的手：「不行，我要玩會。」
秦依昨天已經做好程序，現在上網也就是很輕鬆地玩玩遊戲聊聊天。空閑的時候，她習慣地上了QQ才發現高中的Q群里有幾百條的記錄，她隨意翻看了幾下，有一張是報紙截圖——關於她和段宸矜之間的戀情。秦依死死地盯住，剛開始身體有些發抖，許久之後，也就鎮定了。曾經她很害怕被人知道這層消息，可現在，全世界都知道了。
一隻手伸了過來，替她關掉了Q群：「林爽也在線，你可以找她聊聊天，問問她跟吳遙啟的進展。」
秦依轉頭看向邵湛：「是不是真的很好笑？」
邵湛揉了揉她的腦袋，「依依，沒事的。」
秦依抿了唇，直接關掉了QQ，獃滯地看着計算機熒幕：「可他們覺得很好笑。我一直都說不後悔，可如果我回到十五歲，我一定不要見到他。」
邵湛突然是想到了什麼：「依依，如果你們不是姐弟呢？」
秦依覺得這個問題很無聊：「不是，怎麼可能不是呢？如果不是的話，我跟你還是繼續不認識吧？你無法接近我，也無法接近我爸媽。」
邵湛的臉色微變：「你會跟他結婚么？」
「這個問題更沒意思。」秦依無語地轉了過去，「如果我跟他不是姐弟，結婚本上的名字該是他而不是你了。」
邵湛轉回臉去，再無下文。
遲了一些的時候，邵湛又道：「他對你好，還是我對你好？」
秦依下意識地就反應過來那個「他」是誰，站起身來對着他就捶了幾拳：「你好較上勁了，你就非來剝我心裏的傷疤么？我餓了，給不給我做吃的？我不要喝骨頭湯。」
「你想吃什麼？」
秦依略微偏頭：「我想吃餃子，還想吃花生湯圓。」
邵湛頓了頓：「我好還是他好。」
秦依看着他一臉認真地表情，也露出一副嚴肅的表情：「你希望我怎麼回答你？」
「你說要吃餃子和湯圓吧，各五個，你推我出去。」
邵湛很快就做好了，將餃子湯圓都放入一個白瓷大碗，艱難地端到桌子上后，才叫秦依出來。餃子是邵湛親手包的，個頭大，餡兒多。花生湯圓是白天剛買的，秦依先前饞嘴，現在嘗了餃子的味道，又不想沾甜的，吃了五個餃子，眼巴巴地看着邵湛，嘖嘖嘴：「我還想吃餃子，湯圓給你吃。」
邵湛自然地接了她的碗，慢慢地吃掉了五個湯圓，然後道：「晚上要睡覺的，少吃些。」
秦依有些鬱悶，隨即又皺起了眉頭：「可你吃了我五個湯圓呀，是不是要還我五個餃子？」
邵湛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揉了揉她的腦袋：「那你說我好不好，你說我好，我就再給你做。」
秦依看着邵湛站在她面前，湊過身子挺認真地看着她。她極少見過邵湛這樣子，用這麼嚴肅的神色，問這麼無聊的事。秦依嘆了幾口氣，確實還有點餓，站起身來：「我自己去弄吧，我不理你。」
秦依往廚房裏走去，邵湛又不放心地跟在她身後，見她要動手，忙接了過來：「我來，我給你做。」
秦依見邵湛悶悶不樂的樣子，百思不得其解，遂皺起眉頭，慢慢地湊了過去：「是不是你現在一看到我，腦海里就會不自禁地想起我以前跟段宸矜接吻來着？」
邵湛手略微一抖，勺子落入鍋中。他轉頭看秦依，秦依也那樣看着他，神色淡淡的：「這事兒你很介意是不是？可……」秦依攤了攤手，「你介意也沒辦法，先來後到么。」
她轉過身去，微笑的唇角掛了下來，臉色有些難看。等到邵湛再做了餃子，秦依已經躺在床上了，用薄被捂著自己的臉，悶聲道：「我不想吃了。」
「對不起，我沒有別的意思。」邵湛將碗放到一旁，撐起身子坐到她的旁邊來，聲音溫和，「我剛才又加了其他的作料，味道很好。嗯，我明天給你做蝦餃吃。」
「那我也不要，我刷過牙了。」
邵湛端著碗定定地看着她藏在被子后的腦袋：「那我全吃掉了。」
許久之後，秦依把腦袋鑽出來，憤憤地望着邵湛。邵湛端在碗坐她在床頭，對她微笑：「還有兩個。」
他見秦依抿著唇瞪着眼不動，就夾了個餃子放她唇邊。他持着筷子保持着這樣的動作許久，秦依才緩慢地張了嘴，秦依吃了兩個，也到不再鬧。等到邵湛出去洗漱回來，秦依已經睡得迷迷糊糊的，聞到邵湛溫暖的氣息，自然而然地依偎過去。
許是這段時間被邵湛調理得很好，孕吐，腿腳抽筋都得到很好的控制，睡眠很充足，臉色也變得紅潤起來。
翌日醒來，兩人都很有默契地不提昨晚那個話題。
然而今天的邵湛格外地有些沉默，他雖與往常一樣照顧着她，可並不怎麼說話，明顯藏着心事。吃完早餐，邵湛坐在一旁默默地替她削蘋果。秦依吃着他給削的蘋果，沒話找話，「今天的蘋果不甜。」
邵湛一怔：「下次我換家買。」
「哦……」秦依一時接不下話去，悻悻地低頭吃蘋果。
邵湛自己推著輪椅去書房工作，秦依坐在沙發上看小說，偶爾抓幾顆手剝核桃吃，邵湛早上坐着給她剝的。邵湛中途的去過一趟衛生間，秦依想跟他說點什麼的，張了張口卻也沒有說出口。秦依不禁皺起眉頭來：在感情上，他過去是張白紙，她難道也非是一張白紙？而且他明明都知道她的過去，現在舊事重提，誰的問題？
秦依這邊才剛想着，又有一個陌生的電話打給她，跟昨晚那個不同。秦依接了之後，是一個女孩子柔軟的聲音，而且這個聲音她還識得，是唐雨。
「請問有什麼事？」唐雨對秦依來說，並不討厭，美麗大方，善良淳樸，她還很優秀，會燉很好喝的湯。可她對她就是親近不起來，因為她是唐華風的女兒，也因為她是邵湛的青梅竹馬，還因為她是她的假想敵。
「秦小姐，我這樣突然給你打電話是有些唐突，可我爸爸現在不肯吃藥，所以……」
秦依用手指頭撓了撓眉心，心中暗想這老頭現在看着還真幼稚，淡淡道：「我不會同意跟阿湛離婚的，如果還是這件事，我們就沒有必要談了。我這人呢對自己不在乎的人，不會抱有什麼同情心，他是否吃藥，不關我的事。」
唐雨忙答：「爸爸想為原先報導的事跟你道歉，希望能見你一面。」
秦依一聽報導兩字，眉頭不由一皺。其實之前聯繫唐雨與邵湛的對話，心裏已經明了，可現在有人正式地跟她提起這個，秦依就有些控制不住情緒了：「你告訴那老頭，讓他去死吧。」
邵湛聽到動靜，忙從房中趕了出來，秦依咆哮的樣子很兇。他怕她出事，將她整個人抱在懷裏，揉着她的腦袋，急急道：「怎麼了？這是怎麼了？」
秦依喘了幾口氣，撫著自己的眉心，霍然一下站了起來：「他怎麼可以這麼欺負人呢？不行，我得去跟他談談，我……」
「依依，你不要衝動。」邵湛抱着她重新坐下，「不要去見他，你情緒不穩定，傷了身子。」
秦依抬頭瞪着他，表情很憤怒，邵湛揉了揉她的腦袋：「我們不理他，不理他，啊？」
秦依看他許久，「你帶我去，他想談，我就跟他好好談一談，我有話跟他說。」
邵湛搖了搖頭：「別去。」
「為什麼？」
「因為……」邵湛頓了頓，「因為，他脾氣不好。」
「你陪我去，他不會怎麼樣的。」
邵湛動手剝核桃，眼神閃爍，不知道在想着什麼。秦依拉着他的袖子搖了搖，看着邵湛垂下的臉龐，再搖了搖。
邵湛嘆了一口氣，很認真地看着她：「秦依，你想去可以，但你得做好心理準備。」
秦依不明白邵湛的意思，眨了眨眼睛一臉的不解。邵湛換了衣服，打了個電話給司機，然後對秦依道：「走吧，去見見也好。」
還是在上次去過的地方。
秦依和邵湛到的時候，唐華風讓唐雨準備了點心。秦依看了他一眼，他最近的臉色確實不怎麼好看，可難得的，神情不再那麼嚴肅，反而有幾分慈愛。唐華風看了一眼秦依，又看了一眼邵湛：「阿湛，小雨，你們都出去一下，我想跟秦依單獨談談。」
唐雨對秦依說了一句：「請慢用。」便轉身出去，可秦依有些不悅，看了一眼唐雨的背影，手下意識地拉住邵湛。邵湛紋絲不動，生疏地笑：「叔叔，有什麼事，你直接說吧。」
唐華風咳了一聲，對着邵湛道：「阿湛，你小時候很孤僻的，後來……」
邵湛反倒笑了，自顧自地推著輪椅轉了個方向：「叔叔，你該吃藥了，我出去給你拿點葯。」
邵湛出去的時候，輕輕地揉了揉秦依的腦袋，湊着她的耳朵柔聲道：「乖，別發脾氣，照顧身體。」
秦依點了點頭：「好。」
邵湛出去之後，唐華風並沒有直接進入主題。指了指茶几上的點心：「吃啊，剛請麵店師做的，味道還不錯。」
秦依看也不看一眼，搖了搖頭，冷聲道：「我怕你下毒。」
唐華風並沒有惱怒，只是笑了笑：「伶牙俐齒，阿湛怎麼會喜歡你呢？小雨明明那麼好，比你漂亮，比你懂事，她認識阿湛的時間也比你長……」
秦依覺得自己以前能忍很多東西，可被邵湛寵過之後，很多東西都不想忍。又或者面前這個人，還有他說得這些話，讓她無法忍受，她冷哼一聲：「你知道為什麼你到了這個年紀身邊連個女人都沒有么？你長得不好看，身體又那麼不禁風，連講個話都那麼難聽。」
秦依戳到了唐華風的痛處，唐華風的臉憋得通紅，這是他生氣的前兆，他喘了幾口氣，冷笑起來：「說起來還是你爸爸比較難看，長那麼矮，水桶腰，還禿頂，真不知道你媽圖他什麼。我本來是很恨不得殺了你爸的，只是看在他替我養了這麼多年兒子的份上，我跟他之前的恩怨可以重新算一算。」
秦依本來還在笑的，唇邊濃濃的譏笑，可聽到這個話，她的面部表情完全僵掉。唐華風見她這樣，笑得更加開心，開心得幾乎扭曲：「你說你爸糊塗不糊塗？」
她很短促地問了一句：「你說什麼？」
「宸矜是我的兒子。」唐華風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很朦朧，似有點兒得意，秦依看不真切，他又重複了一句，語氣中有點瘋癲的快樂，「我有兒子了。」
秦依覺得自己此時有點短路，腦子供血不足，沒有什麼想法。太陽穴突突地跳，話，是一句也說不出來。
「我可不能讓我兒子背負上跟親生姐姐亂倫這種罪名，所以……」
秦依站起身來，抓起面前的幾個面點朝着唐華風狠狠地砸了過去：「唐華風，你他媽的真夠變態的。」
在秦依的眼中，唐華風就是一個十足的變態、瘋子。不是他近親的人，他可以想辦法毀了他，是自己近親的人，他又會想法子洗白他。
秦依怔忪了許久之後，才回過神來。段宸矜，跟她沒有血緣關係。他不是秦家的孩子，也不是她的弟弟。
唐華風看着秦依這樣的神色，唇有些激動地哆嗦起來。
「我會認回宸矜，我絕不允許他淪落在外，認賊作父。」他的聲音帶着威嚴，隨即又緩和了下去，「既然認他回來，我會送他一份他想要的禮物。」
秦依詫異地看向他。
「宸矜如果還是喜歡你，我不會反對的。」
秦依的眉頭一跳，一言不發，站起來轉身就走。她見過變態的沒有見過這樣變態的，這樣的人，她沒有溝通的必要。
秦依還沒有走出這個屋子，唐華風粗啞的聲音再度傳來：「其實你現在這樣，本是配不起宸矜的，可他喜歡的東西，我都會拿來送到他的面前。」
秦依腳未停：「你這樣的人，不配做宸矜的父親，也不配做阿湛的叔叔。」
秦依出了屋子，見到唐雨正在和邵湛說着什麼，他們神態並不好，似乎是起了爭執。而邵湛在見到秦依出來的這一刻，視線都放到她的身上，忙上前扶住她一把，擔憂地打量了一圈：「我們回去吧。」
「好。」秦依應了一聲，跟他走了幾步，又轉過身來看唐雨，她的臉還憋得通紅，可對上她的眼，漂亮的眼睛彎起，唇邊帶上微笑，神色溫和。
回家的一路上，邵湛一直繃緊著臉，秦依見他不大開心，並不怎麼說話。回到家裏之後，邵湛才不經意地問她：「叔叔跟你說了些什麼？」
「他說宸矜不是我爸爸的兒子。」秦依頓了一下，仔細地打量著邵湛臉上的表情，淡淡的，眼中還有一絲她讀不懂的東西。
秦依眼眸一轉，繼續道：「阿湛，之前你一直問我那些問題，是因為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你還非要瞞着我，你這樣子太過分了！」
「現在真相大白，這樣最好了。知道他不是我親弟弟，你知道我有多高興，我們離婚吧，我要跟宸矜在一起，我發現我還喜歡着他。」
邵湛瞬間面如死灰，不可置信地看着秦依，唇不住地哆嗦著。
眼眸暗淡如死水。
他身上所有的生氣彷彿一下就隨着秦依的話消失無蹤了。
秦依又加了一句：「你放心，孩子我會生下來，以後也會讓你定期見他的。」
「哦……」邵湛獃滯了很久，才硬是從口中低沉地擠出這個字。他艱難地用拐杖支撐起自己，一步步地往廚房裏走去，四肢僵硬，步伐機械，說不出得怪異，像只被人操縱的木偶。
秦依見他這樣，不禁咧了嘴，悄然跟了上去。邵湛與往日一般，繼續給她做吃的，並無其他異樣。可是再等上一刻，秦依便覺得有些不對勁了，邵湛坐在高高的凳子上，一直重複著一個動作，切土豆。他將土豆切成片，再切成絲，又切成粒。秦依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看，站在他身側，才發現有液體一滴滴地落下來。秦依只覺得心頭一顫，十分不忍，碰了碰他：「阿湛，我，我騙你的，我就跟你開個玩笑。」
邵湛呼吸一滯，眼眸仍舊低垂，揮開她的手，聲音不咸不淡：「飯很快就好，這裏油煙重，你出去吧。」
秦依知道這次是真的將邵湛給惹生氣了。她也沒真的走，就站在他的旁邊。不知道說什麼話，就忍住沒說。
邵湛做好了菜，端上桌，接着就將自己關進書房，秦依吃着飯，盯著書房的門，半點兒胃口都沒有。
邵湛一下午都沒有出來過，直至天黑，從房間里出來，秦依忙道：「阿湛，我餓了。」
「我給你做飯去。」
秦依擠出笑容：「你不是真生氣了吧？你肚量怎麼這樣小。」
「是，我肚量小，段宸矜肚量比較大！」邵湛有些火大，聲音說得很是大聲，神情也很扭曲，看在秦依的眼裏，就是他在對她發了脾氣。她看着他這樣惱羞成怒的樣子，一時噤聲，只是抬眼打量着他。
邵湛給秦依做好了晚餐又躲到書房去了，直到晚上睡覺都沒有理她，獨自去另外一個房間睡去了。習慣是一種可怕的東西，晚上沒有抱着他睡，秦依覺得睡得不踏實，總覺得缺少了什麼。
邵湛一連幾天都沒有正眼看她，除了必要，根本不跟她說話。
秦依這才了解到，邵湛也是有脾氣的，而且還不小。
他以前為了自己忍成那樣，實在是難為他了。可她不禁想到自己開那種玩笑是不是真的太過分了。
若換做是邵湛跟自己開玩笑，其他女人懷了他的孩子，自己也未必肯這麼快原諒他。
這一日，秦依剛吃過晚飯，就到書房裏坐到邵湛的身邊：「喂，我去林爽那兒住去。」
「好。」
秦依有些不樂意，站起來想要踢邵湛一腳，可一時沒站穩幾乎要往後倒去，邵湛嚇得忙將她往自己懷裏帶，臉上嚇出一層冷汗：「小心些。」
秦依趴在他的懷裏不動，抱住他的腰身，嘟噥了一聲：「阿湛，我上一次真的是跟你開玩笑的……真的，我就覺得好玩。」
「對我來說，一點也不好玩。」邵湛的聲音悶悶的，帶着劫後餘生的嘆息聲，他將她按在懷裏，伸手揉着她的頭髮，脖子，「我害怕，我難過，我以為你真的會離開我。」
秦依不知道如何辯解，皺着眉頭，用牙齒咬他的肩膀。她沒捨得咬下去，上次咬他那麼重，那個牙印到現在都在。她輕輕地蹭了蹭他的胸口，想起她差點打胎時候，邵湛哭得樣子，還有那天她說要跟他離婚，他面如死灰的樣子，還有他從樓梯上摔下來前那種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她想，她在他的心裏應該是很重要的吧。
不管如何，他的眼淚，總讓她不忍心。
邵湛沒吭聲，似乎一點也不痛，他的手仍舊溫柔，撫着她柔軟的發，她細膩的脖頸。秦依後來不咬了，趴在邵湛的懷裏：「你叔叔說我不比唐雨好看，也不及她溫柔，甚至也沒有她認識你時間長，所以你為什麼不選擇她，喜歡我，還對我那麼好？」
「因為你是依依，我的依依，我願意對你好。」邵湛將雙手繞在她的身上，抱得越發緊了些，「依依，你是你爸爸償還我的禮物，我要對你好，我要讓你以後都離不開我。」
秦依冷哼了一聲：「……禮物？」
「依依，我沒辦法不恨你爸爸。我爸爸在最艱難的時候朝他伸出了援手，他在我爸爸艱難的時候，什麼都不肯幫，還落井下石，終於逼得他走投無路。可我又是那麼喜歡你，愛你，為了你，我願意放棄那分仇恨，與你生活一輩子。現在你一說離開我，不原諒我，我的腦子都空了，我覺得自己活着都沒有了意義。」
秦依沒有說話，就這樣依偎在他的懷裏。
如果她是邵湛，她絕對不會愛上仇人的女兒，不會讓自己這般為難。
「喂，你叔叔讓我離婚，跟宸矜在一塊，你怎麼看？」
邵湛眼眸微眯，神色惱恨：「他敢！」
秦依還是覺得邵湛溫柔的樣子比較好：「對了，宸矜不是我爸的兒子么，怎麼變成你叔叔的兒子？」
邵湛搖了搖頭：「我不大清楚，聽唐雨說好像是叔叔在醫院碰到了段宸矜的媽媽，後來起了兩人爭執，似乎他媽媽年輕的時候是我叔叔的女人，嗯……再後來叔叔就認定邵湛是自己兒子了。」
「呃……」秦依愣了一下，「這東西實在是太富有戲劇化了。」
「我叔叔因為我爸爸的事跟你爸爸發生了爭執，你爸把他推下樓梯，斷了一條腿，同時也失去了生育的機會。因為無法生育，所以他比誰都渴望有一個兒子。」邵湛又覺得說這個事不妥，略略帶過。
秦依心裏后怕：「你呢？腿會恢復么？還能生育么？」
邵湛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緊張的氣氛緩和起來：「我叔叔那是運氣不好。」他想到了什麼，反問秦依，「你心裏還有段宸矜嗎？」
「有啊，你不知道初戀都是刻苦銘心的嗎？」秦依從他懷裏掙紮起來，一本正經。
邵湛遲疑了一聲：「他很好嗎？」
「好啊。其實他比你長得還好看一些，他媽媽特別漂亮。他比你年輕，更有活力。他對陌生人冷淡，可是熟悉之後，發現他很幽默，會逗人笑，跟他在一起一點都不會悶，他也很聰明，他對我也很好……」
邵湛的臉色又沉了下去，而秦依就在這個適時地閉上了嘴巴，眼神怯怯。
秦依看着邵湛的臉色：「你吃醋么？」
邵湛皺着眉頭，隨即點了點頭：「是。」
在秦依的眼中，邵湛是個很沉穩的男人，極少見過他沉不住氣，她吃吃地笑着，胡亂地摸着他的頭髮：「可不管怎麼樣，他都是過去式了。不管他是不是我的弟弟，我們都已經過去了，痛苦過，難受過，時間久了，便不痛苦，不難過，什麼都過去了。」
邵湛搖了搖頭：「我不行，我放棄過，難受，痛苦，只有我自己明白。所以我放棄了一切，只為尋回你。」
「到底是有多麼大的深仇大恨，多麼強烈的愛情才讓你成為這樣矛盾的人？」秦依乾笑一聲，隨即又不想聊到這個話題，從邵湛的身上爬下來，坐到一旁，「你還是最好對我好一些，如果你不對我好一些，我真的會離開，然後找個其他的男人嫁了，我是個不會回頭的人。」
邵湛伸手摸她的腹部，聲音變得很溫柔：「依依，我很久沒有給他講故事了……我們去睡覺吧，我給他說故事。」
秦依頭疼地捂住自己的額頭，不知道為什麼今晚的談話會演變成這個樣子，其實邵湛只是在提醒她，他們的孩子還在她的肚子裏。
秦依一聽到邵湛要說故事，扭身就出去，表示自己要去洗頭。邵湛拉着她的手道：「我準備了一些好聽的故事。」
「那我也不要聽。」
「晚上洗頭不好，明天我給你洗。」
「我也不要。」
「又鬧孩子脾氣了。」邵湛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圈住她的身體，「乖一些。」
「是誰在鬧脾氣？明明是你生了好多天的氣！」秦依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語氣帶着些委屈，還有些可憐兮兮，隨即又冷下臉來，「我以為你真不理我了。」
邵湛此時有些哭笑不得，可也無可奈何，都說孕婦的脾氣比較大。不過什麼是對她好的，邵湛堅持，晚上硬是沒有讓她洗頭，硬是早早地拖着她去睡覺。
「過來點。」才熄了燈，邵湛微起身將秦依的身子往自己這邊拽，「再過來點，小心掉下去，靠那麼遠幹什麼？」
「你去客房睡好了，幹嘛過來跟我擠。」秦依翻了個身子背對着他，語氣也不好，「反正你都睡習慣了。」
「還生氣呢？」黑暗中，邵湛湊過臉去親親秦依的耳朵，伸出雙手將她抱在胸前，「我可不是為你好？」
「沒有。」
「我很害怕的，依依，真的，你要理解我。」邵湛的聲音軟了下來，抓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你別傷害它好不好，它很脆弱的。」
秦依的唇角微彎，沒有再頂嘴。後來等到感覺邵湛睡過去了，才忍不住湊過唇去親了親他的胸口。
秦依如今嗜睡，賴床嚴重，床氣也特別大。可邵湛認為該吃早餐的時候定是要將她拉起來，任由她發一頓脾氣。秦依虎著臉吃完早餐，轉身就要回房，邵湛邊收拾碗筷，邊叫住她，表示已經準備好熱水，替她洗頭髮。
秦依看着秦依那條還打着石膏的腿，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髮：「還是不要了。」
邵湛洗了手：「走，我們去陽台上洗，暖和點。」邵湛笑眯眯地看着她，一點也不介意她剛剛還發過脾氣。他讓她躺在搖椅上，自己站在身後慢慢地替她的頭髮打上泡沫，邵湛的動作很揉，力道也夠，還替她按了幾個穴道，秦依閉着眼睛，也覺得很舒服。
洗完頭，他細心地用干發毛巾替她將頭髮擦乾，梳理好。秦依半眯着眼睛，望着邵湛認真擦拭頭髮的樣子，伸出手來將他的腦袋按下來，略抬起頭在他的唇畔上親了一口：「嗯，獎勵。」
邵湛說：「小氣，去理髮店洗個頭要十塊錢。」
秦依瞪起眼睛：「難道我一個吻不值十塊錢么？」
「一個吻一塊錢，還欠我九個吻。」邵湛勾了勾唇，低頭掐了掐她的臉，因為懷孕的關係，秦依的皮膚越發好了，手感滑膩。
秦依磨了磨牙：「咬死你。」
可心裏也倒舒坦，這冷戰終於結束了。
邵湛又來回撥弄着她的頭髮：「中午想吃什麼？跟我出去看看？」
「不想去……」
「你這才幾個月？怎麼就懶成這樣，以後肚子真的顯出來了，你是要整日裏躺床上不動么？」說着他伸手在她的腹部摸了幾下，秦依覺得有些癢，笑着將手覆在他手上不讓他動，「誰讓你慣着的？」
一陣電話鈴聲響了起來，秦依指了指屋內：「接電話。」
邵湛進屋接了電話，過一會兒把電話拿到她的面前：「林爽。」
「喂？爽爽啊，最近這段時間跟吳醫生很甜蜜吧，都不理我。」
林爽甜蜜一笑：「誰不理你了，是你跟你家邵醫生甜甜蜜蜜不需要我們理。」
「你找我什麼事兒啊？」
「哎喲，祖宗，你手機關機了是吧？這兩天阮希睿一直在找你呢！我都被煩死了，又怕你們之間出了什麼事。」林爽似乎有點兒頭疼，「還有你們家的座機也真奇怪，晚上總是打不通。」
秦依轉頭看了一眼正在客廳給她泡喝的邵湛一眼，略略皺了皺臉：「他，他，他……你知道他脾氣有點古怪的。」
「好了，我現在是通知你了哦。」
「好的好的，我自己給睿睿打電話。」
秦依給阮希睿打了電話之後，阮希睿語氣不是很好：「小依依，你怎麼回事？這麼久也不跟我聯繫？」
秦依一時無話，不知該如何界面，只能幹笑：「嘿嘿……」
「你說你，上次我好歹是載了你一程，你都沒謝過我！」
「靠，睿睿，你怎麼這麼計較起來？」
氣氛一下子輕鬆起來，阮希睿又認真地說道：「只是我們畢竟是多年好友，你可千萬別再躲我了。」
「睿睿，你別這樣說。只是我現在肚子裏懷着一個，就沒有其他心思了。」秦依頓了頓，「對了，爽爽說你在找我，有什麼事兒？」
「宸矜的事，我都知道了，現在我就問你怎麼辦？」
「能怎麼辦啊？」秦依嘆了一口氣，「命運如此捉人，我又能怎麼辦呢？我都嫁了人了，再過些月孩子都出來了。」
秦依轉頭看往外看了一眼邵湛，盡量將聲音壓得低了一些。
「我也沒法相信。」阮希睿也是嘆氣，「宸矜前天晚上還找我喝酒，他都要崩潰了，他的母親生了病，拒絕治療，現在又爆出他是唐華風的兒子。你說他以前是多麼陽光的一個人啊，現在瘦得……臉色也難看得很。」
秦依腦海中的段宸矜青春活力，擁有一種近乎完美的笑顏，總是很開朗的樣子。如今阮希睿這種頹然描述，她實在是無法想像。
「依依，你能不能出來一趟？」阮希睿遲疑了一句，「不管怎麼說……」
「可以是可以……等會兒你過來接我。」秦依有些為難，可還是應承下來，邵湛正端著一杯喝得過來給她喝。秦依捧著杯子慢慢地抿了幾口，隨意問道，「阿湛，等會兒睿睿過來接我，我跟他去吃頓飯。」
邵湛想了一想，點了點頭：「可以。」
秦依看了幾眼邵湛，確定他神色沒有異常，才放心地站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邵湛應了一聲，跛着腳到一旁拿出一個厚實的錢包塞到她的手裏，溫和道：「把錢帶着，有喜歡的就自己買，別讓人花錢知道不知道？」
秦依以前跟阮希睿在經濟上不分你我，如今邵湛給了這麼個意思，她自然理解，笑嘻嘻地點了點頭：「好。」
邵湛看着她歡喜的模樣，揉了揉她腦袋，看着秦依進屋去換衣服，語氣略帶不滿：「一說出去，就特別開心。」
秦依剛準備出門，突然看到什麼：「阿湛，我昨天聽電視里打廣告，說是有一種梳子梳幾下，頭髮就長出來了，我要不要替你買回來一個。」
「幹嘛？」
「我今早看了看你的頭髮，被狗啃了一樣。」秦依繞到他的身後看他的傷，已經不用再上藥，可那道疤痕很是猙獰，頭髮也不知道能不能長出來。
「禿頭都禿頭了，就這樣了。」
「這樣好難看的……」
「難看你就不要看我了！」
「你別生氣，我真沒嫌棄你的意思。」秦依見邵湛臉色不悅，就不再抓着這個問題不放，快速地出了門。
秦依被阮希睿帶到A市一中附近的一家小餐廳，段宸矜已點完了菜，看到秦依過來，眼中似有些欣喜：「你來了？」
秦依點了點頭，在他的面前坐下。兩人彼此看着對方，這樣近卻又那麼遠，隨即又笑起來，段宸矜的眼中有一種苦澀、茫然。
阮希睿往秦依的碗裏夾她喜歡的菜，邊夾邊道：「想當年，我們也在這裏吃飯，一轉眼，這裏做菜的阿姨還是這麼漂亮，我們三人到都變了。」
往事如過眼雲煙，不過短短几年，那些回憶都顯得陌生了。秦依扯了扯唇，作勢用筷子戳阮希睿：「你就樂呵吧，現在就你沒變呢，從國外兜了一圈回來，仍舊是個自由身。」
阮希睿伸手捏她：「什麼自由身，我那是沒法將就！」
兩人鬧呵鬧呵著，秦依不經意地就見到段宸矜的失神的樣子，不禁斂了笑容：「宸矜，你媽媽找到了么？」
「找不到……前兩天倒是剛聯繫過，這些天又聯繫不到。她時不時地在QQ空間上發旅遊照片，我知道她大致的位置，卻沒有辦法找到她。」段宸矜艱難地咀嚼口中的食物，抬頭望向秦依，「依依，對你以及你的家人，我跟媽媽都很抱歉。」
秦依的臉微僵，思緒有些怔忪，她與段宸矜之間有緣無分，兜兜轉轉這麼多年又回到了原地。她覺得大家都很可憐，段宸矜，段苒苒。而自己的父親也是個可憐的人，不管他那晚是否出了軌，這麼多年來對宸矜也的定是有感情的，不知道他知道這個真相之後會怎麼樣。
一時之間，三人都低着頭吃飯，飯桌上的氣氛都不好。
阿姨的手藝一如當年，仍舊是他們喜歡的口味，鹹淡適宜。許是心境變了，倒沒有再撐一碗的胃口。
等到碗裏的飯見了底，秦依淡聲道：「宸矜，其實那些恩恩怨怨都是上輩留下的，我們不要必去理會。你如今要做的就是勸勸你媽，讓她回來配合治療。」
段宸矜嘆了一口氣：「自從我懂事起，我媽就是個愛美的人，就算是再窮的日子，她也要省下錢來將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如今她仍舊是執着地認定，與其難看得活着，還不如漂亮地死去。她說自己沒辦法看着自己頭髮掉光，臉龐浮腫的樣子。」
秦依張了張嘴，也不知道如何接話。
段宸矜又道：「我當初之所以接手你爸爸的公司，是我媽的意思，她以死相逼，當然我也是想幫助你，聽說公司被你經驗得很不好。可如今，她離開了，而我跟你們秦家又並無聯繫，我想我也該離開了。」
阮希睿見這兩個人在撇關係，起身付了帳，又過來敲了敲桌子，笑眯眯道：「宸矜，今天是讓你出來散散心的，你別再扯這些。依依心裏有數，走，我們去一中轉轉，前些天碰到我們高中的班主任，他還說想見見我們呢。」
秦依許久未踏入Ａ市一中，此刻有一種久違的親切感。這裏仍舊保持着原先離開時的樣子，她熟悉這裏的一草一木，忍不住伸出手去撫弄。她站在宣傳欄面前望着紅字黑字的獲獎名單，突然想起曾經的自己每次競賽之後都會站在這個地方尋找自己，段宸矜，阮希睿的名字。
現在還是午休時間，校園裏穿着校服來往穿梭的學生很多，經過時，都忍不住打量著這三個人。
秦依等著人少的時候，指著不遠處那幢教學樓興奮道：「我們以前是那個教室。」
提起以前，三人的眼中都閃過一絲遺憾。三人圍繞着教學樓走了一圈，就去辦公室去找以前教過他們的老師。他們曾經確實優秀，老師們對他們自然也是記憶猶新，特別是班主任連忙去準備茶水。
秦依忙上去幫忙。班主任笑眯眯道：「你們可得感謝我，要不是我睜隻眼閉着眼，還說服其他老師說你們絕對不會影響學習，你們早就被棒打鴛鴦了。」
秦依覺得這種問題沒有必要解釋，只是一笑而過。而一旁的段宸矜的眼眸黯淡下來。
坐在這裏聊了好一會兒，因為班主任要去管理班級，三人便告辭離去。阮希睿今天的主意倒是多，一會兒去學校一會兒逛公園，後來還去了植物園，路上還說哪家的牛肉烘焙得好吃，得去買一些。三人路上也漫不經心地說了好多的話，基本上都是一些無趕緊要的事，似乎誰都沒有刻意地去提自己的生活。眼見着天色暗了下去，秦依看了看時間，只覺得飢腸轆轆。
「去哪兒吃晚餐？要不要去酒吧坐坐？」阮希睿提議。
秦依總覺得酒吧那種地方烏煙瘴氣的，搖了搖頭：「不，我得回家了。你們也早點回去，不要去酒吧，也不要喝酒，對身體不好。」
阮希睿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有些惆悵：「依依，你變了。想當年，我們可以一起瘋一起鬧的。」
秦依好笑地瞥了他一眼：「還鬧呢，我想鬧也不能鬧啊。我不顧及我自己也要顧及我肚子裏這個，它想回家見他爸爸。」
車中一時沉默了下來，阮希睿替自己系好安全帶，啟動車子往前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