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終會回頭

不死終會回頭

【未來已成過去。】

寬闊原野,高樓大廈,世界中心。

落日餘暉覆蓋高樓林立。

「啊……他終於要來了……」一個人將自己的帽子壓下來,不知道是無所謂還是感慨,金色的眼睛眯成一條縫,注視着眼前之人。

他穿着一套襯衫,雙手插兜,悠閑的讓他的肩膀耷拉着,毫無風範可言,而眼前之人則西裝革履,面對落下的太陽肅然起敬的將手放在自己的胸前交叉。

墨鏡里,他們的容貌都出奇的俊美,難有半點的瑕疵。

「所以呢?」

那人西裝筆挺,在看向他的時候將一些火紅的一樣褶皺進了縫隙,也便仇怨了些。

「他回來又不是給你發獎狀的,你那麼興奮幹什麼?」香煙從西裝的側袖飛至他的嘴沿,他的右手甩了兩下,火焰翻騰將煙霧燒盡,裊裊升空與餘暉纏綿。

「我很興奮嗎?」他將自己的拖鞋亮了出來,上面是一隻可愛的白兔,他晃了晃,不自覺的嘴角上揚:「看,我可是很悠閑的,對吧?」

「不要胡鬧了,【煜】,新的紀元就要開始了。我們也必須行動起來了。」

西裝一扯,他的襯衣便露了出來,香煙從他的胸前劃過,白茫茫的塵埃從他的口中生成大霧:「琉璃的事情,還沒有辦妥么?」

「【琉璃】?抱歉,我還真不知道你派她下去幹什麼,這麼多年,她也從來沒有變過。」仟韆仦哾

煜扭了一下自己的腰,很奇怪的伸了個懶腰,隨後蹲了下去,他的目光落在高樓之上,避雷針直挺的沖向天空,猶如利劍劃破天空的餘暉,刻下深深的殘影。

「你大可以派【長歌】跟着她,不要出什麼岔子……」煜叼著一根野草,嘁嘁的吹着小調。

「琉璃一個人完全應付得過來。這麼小的事情……」

他看向蹲伏的煜,不成想煜緩緩的抬頭,讓他停頓住,沒有在說話,而是將手插進褲袋,倚靠似的躺在雲彩的懷抱之中。

「哼,總之,你相信琉璃可以一個人完成,是吧?」煜回頭,摸了一下自己鞋子的大白兔。

「呵~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再問呢。」

他慢悠悠的哼聲,再次將目光投向遠處的高樓,大廈與大廈之間光芒萬丈起來,那是霓虹般的燈火,闌珊通明。

煜沉默著,慢慢的坐下,也躺仰在了身後的雲彩之中,而他的神色凝重太多,墨鏡遮蓋住霓虹燈帶給他的璀璨。

他有時候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看到了它們沒有。

他的目光緩緩的向下,一縷未盡的清煙從指尖滑落,猶如蝴蝶撲翅而亡,未斷的香煙翻滾著掉落在他的目光之中,隨後在七彩的雲層之中灼熱的翻滾。

翻滾,灼燒起雲層,將層層疊疊的黑暗洞穿,又猶如一道陰晴不定的雷霆劈將下來,順帶着萬千光點一併的吞沒了。

黑暗,藍天,烏雲,飛鳥,它一一的轟然而至,在世人的面前,轟然而生,滾滾雷霆,似火似焰,灼燒月亮遮蓋的天空。

它輕輕的掉落在了地上,而後被一個眼尖的人看見了。

「這是什麼……斯卡納……」

派洛斯將可露娜安置好,害上了被子,在篝火的旁邊撿起了一個極為普通的煙頭。

「煙頭……還是熱的……」

他趕忙的觀望周圍的一切,這裏只有一具極大的冰晶毒蠍屍體,便再也看不到其他可動的貨色了。

斯卡納正在為瑞德爾德包紮手臂的傷口,側着身子往派洛斯這邊看過來,可月的屍體安詳的躺在他們簡單搭建的草木床之上。

「派洛斯,拿一點紅藥水給我,這倒傷口還是在流血……」

斯卡納呼喊著停頓的派洛斯,派洛斯抓着搖頭,放進了口袋,大聲的應了一聲。

「好!派洛斯!這就來!」他從腳下的背包里拿出了一瓶紅藥水,跑向了斯卡納。

「我很抱歉,我不知道會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瑞德爾德懊悔的看向可露娜,可露娜暈厥的模樣極為難受,淚痕兩道,顯的憔悴十分。

她再看可月,那具不會動的屍體正在草木床上安詳的睡着,她於心不忍,閉上了雙眼,幾乎是咬牙切齒的恨罵自己:「我要是知道……我要是知道……會這個樣子……我絕對不會……」

「節哀順變。」派洛斯將紅藥水遞給斯卡納,斯卡納開口,慢慢的將紅藥水打開。

「我……我……」瑞德爾德幾欲崩潰,卻只能用另一隻手抓着自己臉,用疼痛使自己不要流淚下來。

「這不是你的錯……」派洛斯坐在她的旁邊,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背,她白色的頭髮凌亂的枯燥著,派洛斯的眼裏也只剩下悲傷。

「不過,唯一值得懷疑的一點就是……在你們到這裏來的時候,可月可能就已經失去意識了……」派洛斯安慰著瑞德爾德,用極為輕的聲音說道:「我推測的……因為她的屍體……抱歉……她的身體,已經僵硬了一段時間……不像是剛剛去世……」

「什麼?」瑞德爾德停止了哭泣。

「冒昧的問一句,額……好像你們對此並不知情……」派洛斯察覺到了瑞德爾德的異常,稍有停頓的往前,又站起來走向了那句冰冷的屍體。

「也就是說,你們……不知道?!」

派洛斯趕忙跪在草木床的側沿,用極快的速度翻開可月的上眼皮,觀察起可月的眼眸,很快他便確認了自己的判斷。

「雖然我不是醫師,但是錯不了的……她的身體已經喪失活性很久了……這可不像是剛死之人的模樣。」

他轉過身,看向已經站起身的斯卡納,用一種確認又疑惑的複雜表情看着他,壓低聲調說道:「嘿,你來看一下……」

說完他便像是鴨子一樣躲著走到了旁邊。

斯卡納也心生疑惑,看了一眼瑞德爾德,他一黃一藍的雙眸在清晨的微光下亮的嚇人,彼時把瑞德爾德瞪了一眼,瑞德爾德也趕忙站了起來,奔向了草木床。

「怎麼可能!你們難道沒有看到嗎?」瑞德爾德也跪在地上,輕輕的扶起可月的腦袋,草木床的露水腥氣撲鼻,也許是因為周遭的蠍子屍體太多,導致她不自覺的皺眉要嘔吐一下,強壓下去才說出話來:「如果可月……如果可月早就……我們又何必……現在這麼難過?!」

「抱歉……我不是這個意思……」

派洛斯趕忙解釋,雙手像是小扇子一樣搖來搖去。

「讓我來吧。」斯卡納沉了口氣,瑞德爾德的哭泣與昏厥過去的可露娜的情緒絕不會作假,他們兩個聽的也生起悲憫,如果這要是假的,那他們也大可不必出來走南闖北的考古。

「我完全無法理解這樣的事情發生……」瑞德爾德看着斯卡納將手小心翼翼的放在可月的臉上,緩慢的揭開她的上眼皮。

可月的眼睛自然不會再有反應,只是昔日靈動的眼眸獃滯的像是死魚,不免又讓瑞德爾德不忍再看。

派洛斯催動一些【魔力】,將蔚藍的光彩遍佈可月的全身。

「斯卡納以前當過芙蘭的警衛隊,系統學習過刑偵魔法,他的話比較可信。」

派洛斯見瑞德爾德別過臉去,口中之詞不免安慰道:「我們很抱歉,瑞德爾德女士,就目前來看,沒有幾個人能夠理解這樣的情況,就算是我們也不可以……但……好吧……抱歉……」

派洛斯抿嘴,眼睛止不住的眨,他說的越來越偏,只能自己閉嘴,他還不太會安慰相識不久的陌生人,腦中突然蹦出來的一個笑話又讓他覺得不妥當,只能乖乖的看着斯卡納將光彩釋放。

「怎麼樣……」

他第一個詢問,瑞德爾德被他截胡,好像他才是最關心可月的人,所以他看着瑞德爾德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確實像你說的……這位小女孩已經失去生命體征很久了……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但是就目前來看,和你們一路上交流的人……很可能不是這個小女孩本人……或者是,某個不一樣的靈魂……」

「怎麼……這……」瑞德爾德大吃一驚,她看着可月,任由她怎麼想,也想不到會是現在這種情況!

「她……有沒有什麼奇怪的行為?!」派洛斯的手放在可月的手上,很輕的揉搓了兩下,那冰冷的屍體僵硬,卻像是碰撞般的富有彈性。

「比如說……說話很怪?性格很怪什麼的,如果你們能夠注意到的話……」派洛斯捏了捏可月的手指,確認了他觸碰的彈性手感。

「這樣說的話……」瑞德爾德回憶起了可月的種種,其他地方都很正常,唯獨在車上……她的神情,她的行為,甚至是她的眼神,都有些怪異……

可以說,那完全不是她……

瑞德爾德的眼睛在發光,看着斯卡納,又轉向派洛斯,他們一個凝重一個疑惑,她又欲言又止,不知道該怎麼去把這件事情講出來。

「怎麼了?確實有,對吧?」

派洛斯站了起來,環顧了四周,清晨的風把這裏點亮,微微透著些涼意。這裏離小灶台很近,被小蠍子挖松的土壤千瘡百孔,還有些以前的人留下來的生火痕迹,顯得寂寥了些。

「是……」瑞德爾德的情緒明顯穩定了許多。

「我曾經在公國南方的小鎮見過這樣的病例。」派洛斯抹了一下鼻子,上面的灰被抹平,雖然只是這一處,但給人的感覺就是,他整個人現在髒兮兮的。

「它有一個響噹噹的醫學名稱……【瑪利亞復活綜合症】,也就是我們現在說的【不死症】……」

「不死……症……」瑞德爾德再次看向可月,震驚之餘徒勞的將怎麼可能四個字吐出來。

她當然聽過這個病症,只不過……怎麼可能!可月應該從未離開過自己和可露娜,如果是她得,為什麼又會安然無恙……

雖然細想之下這毫無可能,但她只能將目光轉向斯卡納。

斯卡納只能默默的點頭。

「抱歉……這樣想來,你也應該知道不死症的可怕之處。」派洛斯捂著下巴:「它會腐蝕人的肉身,從而慢慢的腐爛成一具毫無意識的骷髏。」

「在這之前,患者必須面對一天一天加劇腐爛的自己,死無葬身之地。」

「抱歉,我不是這個意思。」派洛斯對瑞德爾德攤手。

「不死症,超出了一般認知下的死亡,這不是召喚,也不是換魂,更不是復生。這是一種另類的死亡……」

派洛斯叉手,神情凝重:「我不知道你們去了哪裏……但是……這種病不是你認為傳染就會有的……所以,不用擔心……」

「嚴格意義上來說,會得這種病,都是……天定的……」派洛斯指了指天空。

在他為瑞德爾德解釋不死症的時候,天也悄悄的亮了,有鳥雀晨鳴,躍翔過頭頂,從一棵樹飛到另一棵樹上。

「天定的……」瑞德爾德可不太懂派洛斯的意思。

「額……怎麼說呢,如果一個人感冒是自己不小心導致的,那麼得這種大病,就是天定的。得了就是得了,沒得就是沒得。這也不是傳染病……所以……」派洛斯猛然的吸了一口氣,又捂住了自己的嘴,抹了一把:「我曾經見到過一個從【教堂區】逃出來的骷髏,他和我說,他根本不認得這具身體,所以……」

他現在滿臉的土灰,只有一雙深邃的眼睛能夠看得清楚他是一個人類。

可能他並不在意自己的樣貌,從而鎮定自若的站在瑞德爾德面前,沒有露出半點對於不死症的膽怯。

「你們從某一時刻開始對話的都不是這個小女孩了。」派洛斯張開雙臂,伸了個懶腰:「至於她為什麼又突然暈過去……就很難說。」

話說到這,基本上是到頭了,得來的唯一結論便是,可月並不是可月了。

「不死症出現在了溫緹郡附近而不是教堂區,其實挺讓人頭疼的,因為那裏已經封鎖了。軍隊攻伐,混亂不堪。」斯卡納也憂心忡忡:「溫緹郡很可能成為下一個教堂區,派洛斯。」

「我知道我知道,我正在想辦法。」派洛斯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看到我這顆腦袋了嗎?我已經在儘力不去把這兩件事情聯繫在一起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他的旁邊出現了兩個藍色的靈魂。

長羽楓依然少年,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雖然發不出聲響,但他依然後仰了過去。

「哦……糟糕……我們好像惹了一些麻煩……」

可月的靈魂安靜的站在他的面前,長羽楓在對着她說話,她便抿嘴恬靜的看着長羽楓,只是她的眼睛不時的瞄向左右,一是暈厥過去的可露娜,二是自己渾身草木屑的軀殼。

她的眼神看向長羽楓時明亮許多,看到此情此景卻暗沉下去,那掛小小的羊尖項鏈在她左右相顧之下生著清亮的光。

也許是太陽出來了,橘色蒙塵,拂曉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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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界此間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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