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識

相識

婚宴開始的當日是個好天,仲夏的晴空照耀着伝厲城白色的牆體和閃閃發光的金色瓦片。

若凌霜是伝厲城之人,第一日的安排按照傳統,她是要在自己家裏面度過的。

但如今她住在厲府,倒也省去了侍從來來回回的麻煩。

南方的廚娘慣於製作精緻的糕點,葉汐影也是知道的,現在擺在她們面前的各式薄瓷淺盤上堆着色彩不一的點心,口感不盡相同,凌霜慢慢品嘗也吃不了多少。

畢竟大多都是甜的,吃多了也膩。

倒是憐希一個一個吃過去,靈獸化人果然還是不同的。

原本伝厲城的喜宴,這一日就是走個過場,很少有人真的會不遺餘力。

畢竟不少家裏都覺得女兒快要出嫁了,還費那個勁幹什麼。

但今日是不同的,喻意著凌霜作為未嫁之人的最後一日,水洐安排的滿滿當當,除了各式的吃食和新奇的小玩意之外甚至還有罕見的小妖獸。

嘰嘰喳喳有些鬧人,一併送去給顧殊鉞玩好了。

說起來,當初在杏花谷救下的那個可憐小孩現在也長大了,十五六歲的少年相貌清秀,連那一頭的白髮都不在顯得突兀,反而引人側目,猜測他的身世。

他畢竟繼承了暮秋月的容貌,好看的少年有些清瘦,白髮在頭頂束起部分,剩下的散落在玄色的衣衫上,被風微微吹拂,只是站在那裏都會吸引不少的目光。

雖說在原則上按照此時的安排,厲丹漪作為厲家後代不該出現在凌霜所居的院落中,但凌霜畢竟身處厲府,丹漪又是小孩,也不會有什麼人攔她。

她揚起頭看着顧殊鉞。

顧殊鉞琢磨著這個與宗主還挺親近的小姑娘,不想她突然上手抓了一下他垂下的白色髮絲。

那髮絲不如祁煌那般泛著銀光,也不似獨孤泓那樣有着些許的淺灰,就是極為純粹的,如同人跡罕至的雪原那般,乾淨的白色。

「你的頭髮為什麼是白色的?」

厲丹漪只知道今日是家主的婚事,但年紀尚小的她還不太理解這件事的意義,只覺得是可以不用做功課,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到處吃各種的點心。

顧殊鉞想了想,覺得也難以和與她解釋明白,只得是編了一個理由。

「因為……上一世的我希望自己在這輩子,能被友人一眼就認出來。」

厲丹漪看着他不說話,似乎在思考真假。

顧殊鉞所說與真實相距甚遠,這一頭白髮是轉生禁術所致,再加上庾殤應該也沒有要凌霜一定要去找自己的意思。

上一世白偌慘死幾乎要魂飛破散,當初在斷天水牢,庾殤那一席話所講的,大致是希望凌霜能夠好好的過完這一世。

厲丹漪畢竟是小孩,見顧殊鉞的表情沒什麼變化,也就相信了。

「你為什麼會知道自己的上一世?」

她好奇的很,這個問題比上一個還要難以解答。

顧殊鉞:「……」

「我也不知道的,是我師父告訴我的。」

「那你為什麼會有師父?」

厲丹漪仰著頭,她其實是想問,顧殊鉞是怎麼和凌霜相識的。

像她這樣在宗族中長大的小孩,在認知當中拜師不是一件隨意的事情。

顧殊鉞:「是師父找到我的。」

他的聲音有些發悶,想到幾年之前在杏花谷的那一幕。

若不是凌霜救下自己,他是要當場殞命的。

他不清楚這個小孩為什麼突然對自己感興趣,按照水洐的安排,她不應該待在宗主那邊嗎。

怎麼會跑到師父的院子裏來。

殊不知她只是覺得他長得好看又特別罷了。

吃掉了半盤的點心,又抱走一隻不知為何看上去總是在發懵的黃色小妖獸,這個小姑娘終於是離開了。

顧殊鉞剛剛得以清閑,又看見葉汐影從另一側的拱門中鑽出來了。

說是鑽出來,是因為那拱門下面被擺了不少嬌嫩的花草,若不是她堪堪得過,怕是得移上一陣子。

也就是伝厲城與大多數城池一樣禁飛,否則哪裏需要那麼麻煩。

這個人和凌琰關係挺好,這是顧殊鉞對她的印象。

早就聽聞他們一起出門歷練,若不是他自己對杏花谷那次尚存陰影,否則他也想要跟着一同出去。

葉汐影打量了滿地亂竄的各種罕見的妖獸,伸手用靈力把其中幾隻扒拉到自己身邊。

那雙好看的眼睛笑眯眯的:「我看你這裏還剩下不少,不如把這幾隻給我怎樣,我用這個和你換。」

顧殊鉞也不知行不行,理論上這些都是自己師父的。

不過既然凌琰說葉汐影也會成為凌霜的弟子,那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葉汐影掏出來的是一顆骨雕的小球,看樣子又是什麼靈器之類的。

「這東西在你遇險的時候知道自動攻擊,你不用花時間琢磨它,找根繩子穿了掛在脖子上就好了。」

不等顧殊鉞點頭,那雕工繁複的小球就已經被拋了過來,他只得接上。

葉汐影抓了那幾隻她選的妖獸就頭也不回的走了,顧殊鉞不知為何覺得自己好像虧了。

能讓葉汐影用東西來換,水洐送給自己師父的那些小妖獸應該自有特別之處。

不過反正剩下的也挺有意思,他也就不再關心葉汐影要用它們幹什麼。

等葉汐影回到凌霜身邊的時候,正看見桌子上堆了不少閃閃發亮的小石頭。

凌霜似乎只挑了幾個自己看着順眼的,對那些真正有價無市的不聞不問。

憐希喜歡年代久遠的,對別的也不感興趣。

桻洹又沒說這次能花多少靈石去籌備,水洐也就自己決定了。

她想着自己和凌霜相識已久,這種時候也不去吝嗇。

葉汐影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心愿,真的經歷了一次伝厲城喜宴的排場。

至於說桻洹那邊,坐在窗邊的他看見厲丹漪朝自己過來,收起了手中的卷宗。

這個從前與厲桻聿極為親近的小女孩,自塵緣湮滅之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現在對於桻洹而言就是個性子活潑而且天賦較好的小姑娘。

小孩子不太懂喜宴的流程,不知道她今天其實是不能去凌霜院子裏的。

不過桻洹也不會因為這種事情說她就是了。

「家主,丹漪剛剛在城主那裏遇見了一個長著白色頭髮的哥哥。」

陽光落在她臉上,光芒熠熠。

「你都與他聊了些什麼?」

桻洹起了興緻,想知道在她眼中的顧殊鉞是什麼樣子的。

「頭髮,還有師父。」

桻洹大概能想像到聊天的場面。

厲丹漪的陣法天賦不算萬里挑一,不及她那極為出眾的冰靈根,不過比起尋常的厲家子弟還是要強上不少。

不知道等她到了月佲的年紀能學成什麼樣子,不過桻洹覺得她在陣法上的成就應該是不及月佲的。

但仍舊值得期待。

厲丹漪喋喋不休,桻洹也就聽着她講這次對於小孩子而言頗為奇妙的相遇。

尋常修士,若非是一心修鍊的話,到他這個年紀差不多也有小孩子了。

喜宴的第一日隆重精緻,對於年紀尚小的後輩而言只有熱鬧。

但對於已經長大的人來講就不是這麼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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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霜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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