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悅

心悅

近日的尹雲仙是氣定神閑,絲毫不顧傾遙傾遠兄弟二人的戰戰兢兢。

她隨時都能雲遊天下,只等著安排好自己這兩個廢物兒子就好了。

「娘,你真的要走?」厲傾遙苦着一張臉。

尹雲仙甚至懶得點頭,心中盤算著自己想去的地方。

不如就先出海去轉轉算了。

年幼時期為了宗族,長大後為了後輩,她倒是第一次真切的考慮自己想要做什麼。

至於說這兩個兒子……雖說凌霜和桻洹不至於為難他們,但日子必定沒有之前好過。

不過,她也正是如此期待的,在桻洹的教導下他們應當會成為更有用的人,不會如同之前那樣混吃等死。

兄弟二人一想到自己今後的生活就頭痛,娘親這是鐵了心要拋下他們了。

日後只能靠他們自己了。

不過這幾日的事情也不是繞着他們轉的。

凌霜院中,憐希出去了,葉汐影詢問凌霜為何答應收下自己當徒弟。

這對於凌霜而言又沒什麼好處。

葉汐影不知內幕,不清楚凌霜拜袹鴣所賜,最近開始有了這種實現他人願望的喜好。

凌霜只說,你如此期望,我就答應,你往後和凌琰相處也有個緣由,不必總是以友人身份跟在身邊。

凌琰天資優異,本性尚可,不清楚葉汐影對他是什麼態度。

凌霜不太關心小輩們的兒女情長,只記得凌琰是不是和葉菁關係密切來着。

似乎葉汐影和葉曉言的相處也不一般。

如此說來,二人就只是尋常友人罷了。

不能說可惜,畢竟情感之事,無關天賦和家族背景。

第一日終於是在繁花糕點與稀世珍寶的環繞下過去,第二日開始是厲家眾人拜見家主之妻。

低頭的剎那未必誠心,但必然帶有懼意,說是家主之妻,可面前之人畢竟是一城之主。

凌霜久了也就覺得無聊,有這個時間不如去看看這座屬於自己的城池。

眾星捧月之後,是完全不輸昨日的陣仗,凌霜甚至懷疑水洐是不是把厲家的家底都掏空了。

葉汐影雖說不覺得這流程有什麼,她早就知曉這一日的喻意是厲家對於婚事的誠意,不過這眼前彷彿無盡的璀璨還是讓她有些驚訝。

厲家底蘊驚人,即便是葉汐影出身天幕之海也會覺得非同一般。

厲府之內喧鬧不斷,伝厲城中倒是不似前幾日那般人頭攢動。

主要是天幕之海最近有不少的拍賣會,大家都趕去那邊了。

凌霜繼任伝厲城城主也有一段時間了,許升一家早就搬回了原先的宅子。

厲府婚事極為隆重,相比之下當初月佲和許靈紜的就簡單許多了,不過二人並不在意。

畢竟回來了,好歹要走個過場,許靈紜也就帶着月佲回家去看看。

許升一臉堪堪維持的假笑,明顯是接受不了許靈紜受了自家祖父的安排成婚一事。

哪怕女婿是厲家主唯一的弟子。

倒不是他又多關心許靈紜,不過是想着往後沒法拿她當擋箭牌罷了。

一頓飯吃的尷尬至極,許升假意關懷,大哥說話不合時宜,小弟深色輕蔑,看不上已經出嫁的長姐。

許靈紜懶得和他計較,倒是月佲有些下不去筷子。

「你怎麼和你姐姐說話。」

他終是開口說道,不理解許升怎麼養出這樣的孩子。

也就是許家祖父看中了許靈紜的天資,化作傳承親自教導,否則將她交給許升,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

那年紀不過十五六歲的年輕修士眉眼中儘是薄情:「你沒聽她剛剛所說?」

「言外之意是說爹爹和大哥不會做事,天下豈有這樣的道理。」

「嫁人之後還要回來指指點點,你身為她的夫君,也不管着一點,沒有規矩,說出去引人笑話。」

許升繼續假笑,大哥默不作聲,月佲匪夷所思的看着這一家人,不清楚許靈紜是怎樣生活的。

「你,出來。」

月佲放下筷子起身,注視着許家小弟的眼神還算是平和。

許靈紜並不抬眼:「別管了,吃完就走。」

倒是那年輕人的眼神中滿是挑釁。

許升此時是真心的緊張起來,不知道這個人要對自己的寶貝兒子做什麼。

不過月佲沒給他阻攔的機會,直接把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拖去了堂屋。

許靈紜並不回頭去看,氣定神閑的繼續吃飯。

許升探出頭去,不過為時已晚,刺骨的殺意早已順着靈力凝成實質,緊貼他小兒子的頸側。

此時的月佲落在許家人眼中看起來是堪稱恐怖的,懼意顫抖著爬上脊樑,化作冰冷的汗水沁透了衣衫。

「你爹爹不分青紅皂白護短,她所說之事又何錯之有。」

「她始終是你長姐。」

那年輕人明顯不服,但驚恐讓他無法反駁。

倒是許靈紜終於吃完了最後一口,慢悠悠的起身,出門的時候把冷言冷語的月佲帶走了。

「折騰他幹嘛,遲早要栽大跟頭。」

許靈紜毫不關心那個過於沒有自知之明的弟弟,總歸是要被別人教訓的。

「覺得我可憐?」

她的嘴邊似乎摻雜了半分的笑意,又像是自嘲。

月佲輕輕搖頭。

「不曾。」

「不過是覺得他討厭罷了。」

許靈紜這次倒是真的笑了一聲。

「你是這樣的人,這大概是祖父會讓我們成婚的原因吧。」

月佲沒有直接接過話茬,而是說道:「愛意與是否是好人無關,會讓你心動的,也未必就是我這樣的人。」

許靈紜側目,一雙好看的杏眼中似乎有光芒璀璨:「你怎知我不會對你動心?」

月佲沒有答話,雖說已經過去許久,但他還是無法理解許家祖父的做法。

若是許靈紜一生都不愛他,豈不是耽誤了她原本的情緣。

「那我問你,你心悅我嗎?」

見月佲許久不語,許靈紜又道。

這次他沉默的更久,似乎想要說是,又被什麼阻攔。

許靈紜樣貌出眾,天資優異,性格……至少他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或許有人會覺得她張揚吧,不過月佲並不討厭。

他能夠直接說出口嗎。

月佲從來都覺得,自己是否擁有沉默的愛意並不重要,不想讓自己的情感化作禁錮她的枷鎖。

他一直覺得此事的重點在於許靈紜,她是否喜歡自己。

許靈紜……

初見之時,她坐在赤色馳天獸所拉着的馬車之上,落地的剎那飛沙走石。

她身着一身鵝黃色衣裙,問他知不知道鈺珩宗在哪裏。

他是否對她心動呢。

比起自己,月佲更加在意許靈紜是否真的是因為心悅所以才會願意待在他身邊。

若非如此……

他不想傷害她,無論是情感,還是別的。

月佲性格內斂淡泊,不如許靈紜鮮明活潑。

他終於停下腳步,許靈紜轉過身來,認真的看着他。

彷彿要說什麼,但是雙方都沒有開口。

沉默的情感化作溫柔的動作,他輕輕將許靈紜攬至懷中。

明明是第一個擁抱,但彼此的氣息早已熟悉至極。

街上有他人側目,只覺得是年輕修士之間的兒女情長。

但對他們自己而言,有被禁錮許久的愛意在突然破裂的牢籠中恣意生長。

自成婚以來,月佲的縱容與內斂的關懷,早已成為許靈紜心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這份情感如此的不顯眼,連她自己都沒能察覺。

但細細想來,她又依賴於此。

眼看着月佲白凈的面上有些泛紅,許靈紜不動聲色的起了壞心眼,指腹輕輕順着耳後的頸側劃下了一小段距離。

向來波瀾不驚的淡泊修士亂了氣息,站立不穩向後微微退去,靠在牆上,仍舊有些慌亂的移開目光,不肯看她。

眼神中有未曾出現的情感翻湧,被努力的壓了下去,但似乎並沒有什麼效果。

心跳的劇烈,他幾乎要聽不見其他的聲音。

好不容易平復的心緒,視線撞上那雙如秋水般的眼瞳,前功盡棄。

……

見他是這般的與平日不同,許靈紜覺得甚是可愛。

思緒萬千之間卻是不知為何想到了凌霜。

月佲處處都像桻洹,難道……

不過桻洹早就過了不知所措的年紀了。

但是對凌霜而言,見到那往日淡漠的眼中慢慢染上情感的色彩,也是極為有趣的。

並不慌亂,遊刃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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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霜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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