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瘟疫肆行（3）

他去往**界心樹處，望着五毒煙瘴獨自吹簫，憶起小蝶，很想和她夢約樹下，如誓願一同去往凈土。

這時，彷彿見**界心樹外所有的煙氣都消失了，小蝶正在樹下等他，片片花葉墜落在她身上，那是眾生的心念塵勞，在她身周飄散飛舞。彷彿宇宙數萬年的流光，都傾瀉於小蝶身上。眼前的一切，樸素淡雅，又絢麗美妙，像遠久的情人在樹下等著自己去蜜約，他情動於心，心情猶如無限絢爛的霞光，籠罩在他和她之間。

當他走近，她換了一身艷紅的穿戴，鳳冠霞帔，披紅頭巾，像俗世的新娘，莫非她已經迫不及待渴想嫁與他，不顧一切……他喜悅地抱着她在樹下旋舞許久，說不出的縱情快意，直到氣喘吁吁，止住后，揭開紅蓋頭一看，竟是他的妻子採蓮，他感到驚愕，隱隱有些失望。

因為在他的深心之中，忘卻世俗、依偎樂土的超世之戀是不屬於他和妻子的，而是他和小蝶，又或許因為他真正想娶的是小蝶，而不是妻子，情心應契合姻緣，鴛侶豈不應為姻侶。

他既然娶了妻子，又要修心，就不能犯邪淫戒；犯了邪淫戒，便永遠修不成佛道，淪落為俗世的凡夫俗子，和一切貪歡取樂、喜新厭舊的男人沒有什麼區別。

這就是紅塵，令人纏縛其中的紅塵。它離沒有煩惱憂愁的極樂凈土世界太遠。

「什麼時候，我和小蝶同修成道，去往凈土呢？寧在花世界，和蝶情繾綣……可是，在花花世界，做一對無憂無慮的情人真的很難啊。」

他在夢裏想念情事，尚不知有一夥五毒魔民正闖入他宅中，「聽說御筆侍郎有一支神筆，畫什麼，什麼就會變成真的，如若讓他畫金子，豈不就變成金子？」

「那我們拿走他的筆，再將手斬斷……」

「蠢笨！手不在身上，怎麼能作畫，手離開身，那和木頭有何分別？」魔民中起了爭執，就乾脆將湘竹綁縛了，帶到賊窩中去。

他驚醒后亦是無奈，如碗裏的粽子，等著被生吞活剝。怎意料，竟在賊窩碰見了夢中思念的小蝶，難道這是如意街，想見到她就能見到她？恍如昨夢。

她也被綁縛在此，裝扮穿着如村姑，看見他，「你來了？」

「你知道？」他亦是十分驚訝，和她的離合都太蹊蹺。

「是我說，你有孔雀翎筆……」

「哦，那慶幸，他們聽信了，我又能見到你。」他疑惑小蝶怎在此，悉獲之下才知她在寶山中失了天女羽裳，其身體如凡人之軀，惡龍引龍眾來奪寶藏，山岩峭峰間到處是龍飛舞，紛紛自海中、地獄而來，她只好到市井去向湘竹求助，竟被五毒惡民見她美貌就擄獲了。

「敢情好，本來我往日的想像中，就以為你是仙女落入凡間，如今你也是**凡胎，再也飛不走，和我就沒有牛郎仙女之隔了。我們永遠也不分開，不要再如天地相隔，總是思念，讓我夢中也思念。」湘竹把她抱在懷中，「你每次離開我，我只要想起你，無論何時，眼都是濕潤的。好多次夢裏，都擔心你會離開我，永遠離開我，如果那樣，還不如不曾擁有你。」

小蝶想起幽冥王子，他不告而別，一定是去往靈山了，塵世人在水深火熱中更要緊呢。自己是不是個壞女子，在兩個他之間擺動，但上次豈不是真的傷心欲絕，才想要和他斷絕。

「你妻兒呢？」

「她還在家鄉，我接來和我們一起同處，三個，不，四個，都在一起，好不好？」這是他的善人心思在作怪，無法捨棄誰。

小蝶聽見，又想離開，自己只想和他單獨相與，一個女子怎能容忍她的男人心中有對另一個女子的牽掛，自己不能容忍，其妻又怎能容忍呢？這個凡夫俗子，還是想着齊人之美……

「我視她為親人，視你為所愛……」他又怕她難過，予以安慰。

「我們還陷於賊難中呢！痴痴怨怨的愛戀，生生死死的糾纏，永生永世都如此，真是在劫難逃。」她淡淡道，有點厭惡他的天真，從前她初萌發於情，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即使做小妾也會覺得很美好，但經怨咒之事，知他妻子豈是可投契相與之輩，自己亦不能容忍二女共侍一夫，就像她面對兩個男子時，情心會變得空幻，如同撕裂開來。

五毒惡民們在一間酒窖大吃大喝，酒醺如醉，惺惺看着他們道，「恩愛夠了沒有？哼，把她也給我們耍一把……」

「她是仙女，你們若是碰了，會下地獄的！」湘竹把小蝶緊緊摟在懷中。

「地獄在哪裏，有多遠啊？走一輩子才走到的地方，怕它做什麼！越是仙女，肌膚似雪一樣滑，我等才得襯手……」淫徒都如狼似虎涌過來，摸小蝶的腳。

「我們能告訴你們哪兒有寶藏，但你們不能告訴別人，否則太多人搶奪，你們所能分得的一杯羹也就是金勺子大小，甚至什麼也得不到……」小蝶慌忙之中生出急智。

「在哪兒？」無不更貪婪，虎虎盯着他們。

「你們這些賊可知道，九王宅中的寶物？」

「什麼寶物？」

「玉龍神杯和九龍璧。」

「果然是兩件寶貝，我等曾有聽說，得此兩寶，富貴無比。」

「就是，你等若能將九王綁縛了，才是通天盜賊，不僅能得此二寶，還能得無窮寶藏，一生享受不盡……」

「可我們憑什麼信你？」

「你們忘了，他說我是仙女，我又怎會不知？如今仙女墮入凡塵，情郎遭遇險境，我只好以財寶來交換。財寶對我一無用處，可卻能讓你們富傾天下，我只要和他性命俱在！」

這伙五毒人貪圖財寶之心，更在淫心之上，只要有財寶，何愁無女作陪，便可如皇帝一般，優擇天下美人。所以，暫時放過小蝶，免得虐她之後，財寶無所望。於是，又趁九王在睡夢中時，將他也擄來，俱綁縛在囚車上，一群強梁驅馬行車去往寶山。

「玉龍神杯和九龍璧為國寶，怎可輕易得到，快放我走！本王昔日在帝王，怎能受你等屈辱！」九王發怒大叫，被捆於繩縛之中，淪為賊囚，目光仍凜然似戩，不輕易受逼迫。他的頭髮已自剃光，似是皈依佛門，脖上戴着的佛珠，被五毒惡民們憤恨取下。成為五毒人，最恨僧侶及佛法，因為天魔與佛陀為宿敵。

「嚷什麼，皇帝老子成了階下囚，再嚷嚷也是廢話！我們把你宅中翻遍也沒看見二寶，那小丫頭說山中有寶藏，你也跟去，若找不到寶藏，三個一起殺死！你等再嚷，舌頭割掉，泡酒吃！或者扔在荒山野地，給野狗惡狼吃！」五毒人鞭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