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幽谷龍爭（1）

來到寶山，鳥語花香，林木清新，一派世外的光景，不同於俗世的污濁，這裏竟是毫無人煙的山野之地，令他們吃了一驚。

遠處龍嘯山谷，雲氣升騰，煙火噪雀，他們一夥感到害怕。天龍、地龍、海龍、惡龍等諸龍會聚，游翔於空中競鬥，搖首擺尾，噴雲降雨，吐煙冒火，林中雨霧濃密，煙火交熾。

「那是什麼？」五毒人驚問。

「龍族們在此征戰，看來日夜不休，好長時間了……」小蝶終於將金翅鳥引來。三界中唯有金翅鳥能懾服龍眾。

「他們要做什麼，霸佔這座山？」五毒人恐懼，心神惶惶，不知道是趕快逃出此地，還是進入山中，繼續尋求寶藏，「你這個小丫頭，竟誘騙我們來被龍吃掉……」

「確實有寶藏，在山中深處。龍護守寶藏，天下皆知，若不見龍，怎知寶藏是真是假，如今寶藏就在眼前，你們真的要甩手離去嗎？」小蝶怕他們乾脆毀棄自己這三個俘虜，只要進入寶山，花妖樹精等眾精靈一定會來救護她。

五毒人在小蝶的腳踝上綁縛了一個鈴鐺，喚作「諦靈通」，走路時搖響不停，免得這個帶他們尋找寶藏的嚮導逃走，就不再想着怯退，而是進入寶山，貪得寶藏。

小蝶坐在囚車中，在寶山行進，腳上的鈴鐺被風繚繞，叮叮作響，她細細撫摸那兩個小鈴鐺，它們倚並在一起，形狀就像小喇叭花，一個紫色，一個綠色，十分鮮麗。

不久一陣旋風吹來，山上的樹叢移動起來，將五毒人的車馬圍攏，青藤鞭打纏繞賊人，落葉撲面裹縛他們，花草如利齒咬噬，令賊人狼狽不堪，大呼「上當了！中邪了！」

「是中邪了，你們喝了五毒魔葯而不自知，才會隨從虛浮**，喪心泯性，無惡不作，貪婪下流……」小蝶知道寶山精靈聞風而動，抵禦驅逐賊人。

「什麼五毒魔葯？」從四面八方又飛來青蠅蚊蟲襲擊叮咬他們，均嗷嗷大叫。

「能蠱惑心性的魔葯，世人本來面目是良善的，但如果心中魔障被誘發，就會成為不信善道的魔眷屬，做盡惡事，性情惡劣……」

「瘟疫……」湘竹想起，方知此次毒疫來由，「怎麼救助他們？既是人心中的魔障，總有解藥！」

「我也不知。」小蝶嘆氣，就對深山大叫，「求山神放過他們，他們尚且罪不至死，但不知哪裏有解除魔障的靈藥？」

山風仍呼嘯，谷中龍吟聲音不斷，遠處龍光戰影，風聲夾雜唳聲，不知勝敗如何。整座山林愈發空曠，沒有誰來回答他。

「你知道，我們在哪裏嗎？」他們被風吹至一處，湘竹問道，有青蚊在小蝶臉上飛過，「含羞草，墳冢，荷花香露，情之冢……」

小蝶一瞥，凸起的墳堆上果然長滿了青綠的含羞草，張開着兩片對稱如齒般的葉子，草葉里有冢中枯骨含羞帶愧的精氣。

受風餘震，她的鈴鐺叮泠泠響動。他二人都以為是冢中枯骨爬出來了，卻見是九王僧人的身形正在慢慢變成金翅鳥毛羽之鳥身。

「怎麼回事？」他們關切地問。

「本王剛剛吃了好多地上的草，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吃它們，彷彿夢裏到一處，見甘草鮮美，我自己好像變成了鳥，就隨口吃食青草，結果醒來后便開始變樣了……」

「你吃了含羞草！」他們異口同聲，「此草中含精氣，能令內心生起愧疚，是靈草！」

金翅鳥張開翅膀飛起，鳥軀巨大無比，在俗世再無匹配。

「是啊，我後悔當初因為愛惜自身羽毛，浸染愛河……佛祖教化多次，一旦生起對此身的戀着，就會成為此身的奴役，會染著此身本有的**生死諸苦。如今，我知依託母胎而出，有生有死為空；妻子不貞不賢，拋棄她又不義，身陷**為空；貪戀爵利名位，佔取終會歸還，名利為空，亦可歸靈山了……」

他張開巨翅在寶山中飛翔盤繞，湘竹看着金翅鳥的形影，忍不住念誦經文，「汝身汝心，皆是妙明真心中所現，云何汝等遺失真心明性，以致認悟中迷，晦昧為空，空晦昧中，結暗為色，色雜妄想，想相為身，聚緣內搖，趣外奔逸，昏擾擾相，這豈是汝等本來的心性……」

「什麼意思？」小蝶求問。

「佛祖說，我們本有成佛之心，只是因太貪戀自我，此身的一絲一毫都不願舍離，才會深陷煩惱之中，輪轉於愛欲為本的生死苦海，無法超脫……」

金翅鳥嗅到龍的氣息，那是它的宿敵和美食，就不屑理會被深樹林中古藤纏繞的五毒人，飛往林澤淵谷深處，龍族在那裏爭戰多時，它樂得去收拾殘局。

湘竹吹含羞草的草葉，將冢中枯骨召喚出來，向他跪拜道，「請求帶我們一見寶山龍斗，眾龍來奪寶藏，正在山谷中……」

「又來打擾我！看在寶山亦是我的修行道場，我也盡心護守！」冢中枯骨變成巨大身軀，一肩擔坐着小蝶，一肩擔坐着湘竹，走向幽谷峭峰中眾龍爭鬥的地方。

五毒人看見白骨也能走路，都受驚嚇，不斷掙脫怪藤纏繞，要離開此深山，不敢回頭再來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