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神覺
在那一瞬，是不無可避的危機感，將布蘭斯渾身上下的血液都凍結了般，只剩下深深的無助和興不起動力的掙扎。
完了，真的完了。
到底是怎樣的怪物才能使用出這樣根本就沒有一點生路的魔法？
大地在那一刻發出攝人的悲鳴，布蘭斯從絕望中勉強回過神來，開始全身心地感受這幾乎無處可逃的一擊。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擊敗眼前這個大魔法師轉世，我就是全人類中的最強者！
【神覺之劍】將迄今為止最強烈、最集中的直覺都匯聚在一起，試圖在在漫無邊際的恐懼中找到一條出路。
這一刻，時間彷彿停止，只有布蘭斯的心神在感知這一切，在尋求可能被他忽略的一條生路。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
無論從那個方向、哪個角度來看，這都是必殺之局，是身為一屆普通人不可能避開的大魔法。
此時距離自己十多米開外的土地已經變形，以他為中心，四面八方都升起沒有一點間隙的土牆。
土牆朝他的上方匯攏，並且在同時面朝布蘭斯這邊的牆壁上還伸出了極具攻擊性的錐刺。
這是要將他完全困死在這裏！
天空！
布蘭斯在抬頭的那一刻，心中突然劃過一道生的希望。
沒錯，唯一可以破局的地方就是天空。但根據周圍土牆的長勢和角度，想要從正上方突圍至少也要跳起十米的高度才能出去。
別說是布蘭斯了，即使是懲罰者在不使用救世聖鎧輔助魔法的情況下都不能達到這個高度吧。
土牆這一面的錐刺已經成型，在整個像雞蛋似的牢籠遮蓋住布蘭斯三分之二的視野后，錐刺開始發動進攻。
只能這樣了。
【神覺之劍】閉上眼睛，將自己的直覺調整至最大的敏感程度，而後開始在間隙中求生。
必須在土牆完全閉合前出去，不然就肯定會死在這兒。
布蘭斯險之又險地避開一根根無情刺向他所處原地的土錐，並且順着那些土錐一步步踏往高處。
每一次跳躍、閃避和加速都恰到好處，但儘管如此在這種普通人看一眼就會覺得眼花繚亂的攻勢里，布蘭斯還是身負幾處不關緊要的傷。
但能夠讓幾乎可以預測到下一次攻擊都還是無法閃避，就能體現這其中的攻擊是有多麼兇狠了吧。
隨着土錐數量的不斷增多，更是由於土錐射出后還是與土牆本身保有連接，所以也難免造成土錐之間相互碰撞的情況。
於是乎布蘭斯可能才在這根土錐上行進一半，腳下就被另外一根土錐擊破，只能在空中極限躲避並且靠其他土錐為落腳點或是護盾來繼續往上。
這或許在布蘭斯看來是大魔法師轉世醞釀了這麼久后才祭出的一宗絕殺大魔法。
可在於東水的眼中，這不過是一道試探性的開胃小菜而已。
嗯，果然不愧是有着【神覺之劍】美譽的布蘭斯，居然可以在這樣密集的攻擊下支撐到現在。
如果想要擊敗對方，於東水完全可以直接將魔力注入對方的體內使對方昏厥之類的，完全沒必要這麼麻煩。
在使用出這一個魔法時，於東水就是抱着以「神覺」聞名的天才劍士到底可以達到怎樣的地步才故意放出這樣看上去根本就無法迴避的密集攻擊。
要知道在這半徑只有十米的球形里想要抵擋閃避幾十根迅猛而一擊致命的土錐是十分不易的事情，即使是擁有四倍數看透的於東水也不能打包票可以完美地全部躲過去。
一邊用魔力感知鎖定布蘭斯的位置，一邊加大遊戲難度，將更多的土錐引向那較之普通人的魔力源更強一籌的地方。
那樣逆天般的直覺到底是怎麼產生的？難道和他那有點異常的魔力源有關係？
在讀取【薔薇】劍士對布蘭斯的記憶中就曾得到過這樣一句話：【神覺之劍】的重點只是在「覺」一字而已，而後面的「劍」反倒成為陪襯。
這句話是【薔薇】所屬的皇家劍士團團長所說的一句話，而在【薔薇】印象里的布蘭斯也確實是如此。雖說用劍的布蘭斯確實可以擊敗自己，但也大部分是依靠直覺。而這個「劍」字在少數時候也可以替換成「箭」，這一點於東水在剛剛遭受的伏擊中也充分證明了。
一定要活捉過來好好研究一番。
不知不覺間，土牆即將合攏之際，一道被鮮血染紅的身影從只剩下一個人可以勉強穿過的縫隙間跳了出來，並沿着土牆弧度的外牆一路向下滑來。
此刻的布蘭斯渾身上下不知道受了多少傷痕，不知道流出了多少鮮血，才踏着最後的土錐從天空中唯一的一絲希望而出，又一次站在大魔法師轉世的面前。
「怎麼樣？本大爺厲害吧？」重重地喘著粗氣，還是不忘在大魔法師轉世面前耀武揚威，還直接將腰間的劍再度拔了出來。
「你的大魔法已經被本大爺破掉，你還有什麼本——」
話音未落，布蘭斯臉色忽然狂變，急忙朝旁邊翻滾而去，躲開從地下突然長出來的一根尖銳土錐。
但還沒完。
在直覺再度發起警告之時，布蘭斯的耳邊聽見空氣的爆鳴，之後就是幾股莫名其妙的颶風從他的身邊各處掀起。他那本就瘦弱的身軀夾雜在狂風中，就如陷入龍捲中的蝴蝶，隨時都有可能凋零在其中。
狂風散去，感覺斷了幾根骨頭的布蘭斯倒在了地上，再無先前的高傲可言，整個就像一血人般躺在地上。
於東水拍着手一步步接近已然失去抵抗能力的布蘭斯面前：「你很強，【神覺之劍】布蘭斯，你有資格在余面前這樣狂妄，因為你是余見過的人類中最強者之一。」
聽到這話的布蘭斯似是想要開口說什麼，但難以忍受的疼痛只是讓他在開口的那一瞬就像是被活生生撕裂般，忍不住哀鳴一聲。
不妙，很不妙，本大爺不會就這樣死在這裏吧？
就算大魔法師轉世不殺我，這樣的傷勢、這樣的出血量也可以在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就要了我的命。
還沒有建立什麼能夠傳唱古今的功績就要這般屈辱地死去了嗎！
他想要掙扎，可是都無濟於事，因為在這等嚴重的傷勢下一般人肯定都早已經死了。若不是他的體質強大，現在都聽不見大魔法師轉世對他說的話。
「放心，在你剛剛闖過余設下的考驗后，余就不會讓你在這裏死去。但這樣讓余很好奇，你的強大到底是來源於你的劍術還是來源於你對危險的直覺？」
話語間，於東水將變形者那邊學過來的能力運用到布蘭斯的身上，快速回復的舒暢感頓時湧入布蘭斯像被火持續灼燒的身體里。
為什麼？為什麼大魔法師轉世會多我使用治癒魔法？我可是他的敵人啊！
在持續了大概一分鐘左右，傷口的血止住了，但想要恢復行動能力卻還是很難的。
「余現在只是保證你不死而已，等事情辦完后余會將你毫髮無損地歸還。」
大魔法師轉世此刻已經將黑袍再度披上來，上下打量了一番依舊無法做出任何反抗的布蘭斯，嘆了口氣：「果然還是不能浪費時間等你自己開口嗎，還是直接看看你的秘密有效率吧。」
布蘭斯還沒弄清楚大魔法師轉世這句話的意義，就冷不丁地陷入昏睡中失去意識。
令於東水沒想到的是，【神覺之劍】的記憶和他想像中那種應該是充滿傳奇和歷險的英雄史詩不一樣，更像是一個混混的養成記。
從小不務正業，依靠在某一年突然就獲得的驚人直覺和日益強大的體魄從黑幫開始做起，最後在一次聽吟遊詩人的吟唱后拋下靠一己之力建造的黑幫，開始了布衣遊俠的生活。
他嚮往英雄，但過於的狂傲自大以及早年養成的本性，讓他在遊俠生涯的前半時期損譽參半，可在這期間他的名聲也因為擊敗了幾個比較知名的武者而漸漸形成。
知道後來他來到貝格烈帝國向皇甫珪發起挑戰，在長時間的對峙中布蘭斯無法傷到皇甫珪，而皇甫珪的攻擊也無一例外地被布蘭斯躲開。最後布蘭斯由於體力不符合體質的缺陷而慢慢轉入下風。
在那場決鬥中，皇甫珪注意到布蘭斯咬着牙支撐的場景后，主動提出認輸，並表示如果布蘭斯願意的話，他可以將布蘭斯介紹給皇室，並教授他劍技和武藝——因為此時的布蘭斯依舊只是靠直覺戰鬥，皇甫珪在決鬥中已經看出布蘭斯那幾乎沒有任何技巧的揮劍。
在勉強留下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布蘭斯就走了，繼續開始遊俠生活，這段時間他並沒有學到什麼劍技，而只是在皇甫珪那兒學到了任何成為一名真正的武者，這也是【神覺之劍】的美譽在民間逐漸形成的階段。
他的才能也被卡偌凱門武帝看重，召入皇家劍士團不到半月，布蘭斯再度辭職，因為他認為在這裏面根本就成不了能夠讓吟遊詩人們可以傳唱萬古的功績。
直到半年前，他開始追尋起源魔族的步伐，想要以一己之力擊敗起源魔族；最後來到羅克郡城，見到了大魔法師轉世。
而當於東水更深入地觀察布蘭斯的身體內部的秘密才發現，那異常於普通人的較強魔力源竟是來自一條和自己體內那一條通路相似的東西。雖然結構不太一樣，可最大的區別還是在於這一條通路不像於東水自己的那樣需要注入魔力才會運轉，而是無時無刻不在開起的。
自主吸收主人的魔力，而後主人在潛移默化間也受到了魔力的滋潤，獲得了強大的肉體。可魔力承受量的限制也決定了在決鬥中頻繁加劇的通路魔力流通導致出現體力不支的假象。
這便是布蘭斯的秘密，這便是【神覺之劍】之所以擁有一般人沒有的「神覺」的真正原因。他也有天賦魔法，而且這個天賦魔法就是提升直覺之類的效果。最主要的是並不需要使用者主動去開啟，而是一直被動地守護著使用者。
「既然想成為人類的英雄，那也不是來追殺余這樣同樣站在人類這邊的人啊。」
於東水看着布蘭斯，下了一個決定：「如果你可以改改你這狂傲的個性，說不定真的可以成為一名真正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