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人為財死

第十五章 人為財死

第二天一早,劉元平果然準時來了,依言到了王長江家,手裏拿着白玉如意。

那玉如意質地劉元平說過了,蔥白,但是朱笑東看應該是比水幹略好一點,達不到蔥白,介乎兩者之間,死白死白的。就這質地,一千塊朱笑東也未必肯出。

造型有些奇特,嚴格說來,只是與如意的造型相近,同樣有頭,有握手,尺許來長。頭部的龍鳳雕飾果然是簡潔明快的「漢八刀」,圓雕鏤雕為主。如意握手兩邊參差不齊,最高的凸起有兩三公分,尾端還不像平常的如意那般平滑,而是短鈍的三角形。

總的來說,這玉如意不倫不類,不怪人家第二天就翻臉了。

聽了朱笑東的解釋,劉元平佩服得五體投地,人人都說這是如意,朱笑東直接否定了,光是這份見識,就比旁人高出不知多少倍。既然不是玉如意,那是幹什麼用的呢?

朱笑東坦言:「我也不知道,要是能留在這裏,我找些資料,查證一下,或許會有個說法。」

「既然如此。」劉元平沉吟了一下,「反正我們以後就是合作夥伴了,這東西又值不了多少錢,就放在這裏你拿着慢慢研究就是了。」

胖子立即反對:「你說東西放在這裏讓我們研究倒可以,合作的話,那就免談了。」

劉元平臉色有些難看,張嘴要說什麼,朱笑東淡淡地說道:「我也實話跟你說了吧。李三眼就在我的鋪子裏做掌眼,你昨天說你們為這東西虧進去一千七百萬,看在李三眼是我的掌眼師傅的面子上,我可以給你們解決一些。不過我是看在李三眼的分兒上,才給錢的。」

「你……」劉元平見合作無望,心中很沮喪,他也知道合作是強求不來了,嘆了一口氣,說,「你能給多少錢?」

朱笑東說:「你也是做這一行的,什麼價錢,你心裏肯定有數,你說吧。」

劉元平一咬牙,說:「我們最開始賣了一千萬,但是我們倒賠了七百萬,加上三眼兄弟的三百萬高利貸,就兩千萬吧。」

「就這破玩意兒,還兩千萬?你不是說十萬塊錢買進的么,你殺人啊?」胖子吼道。

朱笑東眼睛眨都沒眨一下,既沒說劉元平要價高了,也沒說胖子給價低了,只是定定地看着劉元平。

劉元平從朱笑東眼中看不出深淺,半晌,才試探說:「我當然知道這玩意不值兩千萬,要買的話,一千萬……你們看怎麼樣?」

朱笑東「嗯」了一聲,就再沒下文了。

劉元平心裏一抖,趕緊說:「給八百萬吧,虧進去的,我也不想撈回來了,但是還欠著人家的債,不能不還,要是覺得高了,我……我……」

朱笑東皺起眉頭,鼻子裏「哼」了一聲,依然沒說話。

劉元平眼中淚花一轉,幾乎是哀求着說:「要不,就給五百萬吧。三眼那邊還欠著人家三百萬高利貸,到現在連本帶利,利滾利,差不多四百萬了,剩下一百萬,我們倆分了,留點買棺材的錢。朱老闆,你大仁大義,好心有好報,將來,兒孫滿堂……」

楊薇在一旁,臉色緋紅,看向朱笑東。雖然朱笑東和劉元平談生意,她不便插嘴,但是女人天生心軟。

朱笑東點點頭,轉頭對楊薇說:「幫個忙,把電腦拿過來,我這就轉賬。」從頭到尾也沒說劉元平要價五百萬高了還是低了。

沒過一分鐘,劉元平的手機響了,打開一看,劉元平突然激動起來:「你……你……」聲音竟然帶着嗚咽。

朱笑東淡淡地說道:「沒辦法,我們之間是不可能有合夥的機會的。這點錢,我希望你遵守諾言,幫李三眼把高利貸還了,剩下的你們再平分。」

劉元平激動得連連點頭,差點給朱笑東下跪,胖子見不得這一套,扶了劉元平,客客氣氣地送他出了家門。

送走劉元平,胖子回來問朱笑東:「怎麼回事,你給他多少錢啊?把你當親爹似的,還要給你磕頭。」

朱笑東把玩著玉如意,頭也不抬地回答:「也沒多少,就是多給了千兒八百萬。把我當親爹是你說的,我可不想要這麼個兒子。」

胖子眼睛都瞪大了:「東哥,你一出手就是千兒八百萬,這玩意值那麼多錢么?你剛賺了幾個億花不完是不是,拿來,我幫你花。」

朱笑東笑着說:「捨得寶,寶換寶,捨得珍珠換瑪瑙。你們知不知道,這兩天我手氣好,千兒八百萬算個毛……毛蟲!」

朱笑東有些興奮,差點在王長江和楊薇面前得意忘形。

「這麼說,這還真是個寶貝?」胖子見朱笑東一臉得意,也看向那玉如意。

朱笑東不再賣關子:「梁奇寶的七件玩意兒,已現其四,我們獨據其三,哈哈……到底是機緣巧合,還是命中注定。胖子你說說看?」

「這是梁奇寶的七寶之一?」楊薇一臉無法置信。

胖子又一個高躥了起來,好在屋頂高,這次沒撞到腦袋:「東哥,你說梁奇寶每樣玩意兒都搞得神神秘秘的,他這葫蘆里到底賣得什麼葯啊?」

朱笑東苦笑着搖頭:「我也搞不明白,要不我們先回陶都,找李嶸把他那對戒指買過來?」

胖子一巴掌拍在大腿上,恨不得馬上飛回陶都。

楊薇想了想,問道:「笑東,梁奇寶的東西你知道多少?」

朱笑東回答:「也沒多少,我看的那本書寫到最精彩的地方,突然沒了。除了這幾件,還有一個女人用的發簪,其餘的我就不知道了。不過,要是見着,或許能認出來。」

「你知道發簪的下落嗎?」

「不知道!」

「這麼說,一時半會兒也揭不開謎底。」楊薇說道這,臉上飛起兩片紅暈,低頭絞弄着手指,一臉嬌羞。

「你是說……」朱笑東揣摩著楊薇的心思,半晌,猛一拍腦袋,「你看,我居然把這茬兒給忘了……」

胖子看着朱笑東:「東哥,你又要鬧哪樣啊?不是說要回陶都嗎,你可別說話不算數啊!」

朱笑東笑着搖搖頭:「陶都肯定是要回的,不過,回去之前還有些事情要辦。」說着看了楊薇一眼,朱笑東臉上也難得地染上了一抹紅色。

胖子歪著頭看着兩張大紅臉,嘿嘿笑着,他早就知道兩人要去領證,只是沒想到朱笑東竟然也會因此而害羞,還真是難得一見的奇景。

一個電話打破了屋裏尷尬的氣氛。電話是煙鍋叔打來的,虎子出事了!

不知道虎子撞了哪門子邪,好好的工作不做,約了楊華的丈人、舅子一起去找墓,已經失去聯繫一個星期了。煙鍋叔在電話里聲音都哽咽了,因為是去找墓,不好報警,只好打給朱笑東,也是病急亂投醫。電話那邊,楊華也很着急。

朱笑東安慰了煙鍋叔幾句,說自己馬上趕回去。掛了電話,朱笑東嘆了口氣,看着楊薇。

楊薇點點頭,別說虎子是朱笑東的夥計,就算是別人求到朱笑東頭上,楊薇也不會阻止朱笑東去救人,畢竟人命關天。只是先前滿腔的歡喜瞬間化為烏有。

雖然要走,但走之前朱笑東還是要帶楊薇先去看看岳父方天然。訂了四個小時后的機票,大隊人馬浩浩蕩蕩急急忙忙地奔赴方天然家。

剛到方天然別墅門口,就見三個人等在那裏。

其中一個是方天然,人老了,手裏的事情都放下了,閑下來那種孤獨感難以形容。好幾個月沒見着楊薇和朱笑東,着實想念。朱笑東剛剛打電話過來說要帶楊薇過來,方天然就跑到門口翹首以盼。

另外兩個一個是專門過來找方天然的姚觀心,另一個是碰巧路過的陸林琛。

朱笑東是姚觀心的關門弟子,雖說平日裏沒鞍前馬後地侍奉姚觀心,但卻是行過拜師大禮的。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加上扳倒司慧朋、袁小憶,他也出過一臂之力,見到姚觀心,朱笑東自然少不了一番親熱。

楊薇也上前,恭恭敬敬地叫了聲「姚老」。姚觀心喜不自勝。姚觀心門下三個弟子,一個高東征,一個林少華,隨他學藝十幾年,雖然有些成就,但是在半道出家的關門弟子朱笑東面前,卻黯然失色。朱笑東的媳婦兒又是老友方天然的女兒,深得姚老喜愛。這個關門弟子無論是身家、地位,還是學識、能力都是出類拔萃的,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姚觀心豈會不高興。

胖子跟王曉娟也跟朱笑東叫姚觀心一聲師父,姚觀心摸著下巴考慮要不要答應。胖子說了一大堆理由,還說要是叫師父不答應,他就叫師公,再不然叫師祖也成,說着,當即就要下跪,鬧得姚觀心手忙腳亂,連連說使不得。

陸林琛過來看個朋友,見方天然和姚觀心站在門外像是在等什麼人,上前一問,知道朱笑東要來,他也不走了,說是要跟方天然討杯酒。昨天他佔了大便宜,本應請朱笑東喝一杯的,可惜有事沒喝上,今天這杯酒算是借花獻佛,就算方天然不歡迎他,他也得喝了再走。

平日裏方天然都是一個人,非常孤單,陸林琛說是借花獻佛,實則是多一分熱鬧,方天然怎會不知他的好意,當下說:「陸老弟既然來了,不喝這杯酒,就是不給我方天然面子。」

人到齊之後,飯也準備好了。方天然特意請來了全聚德的主廚,菜色可謂色香味俱全,還拿出了珍藏了好些年的女兒紅,酒汁清冽,香味濃醇,不過,除了胖子「勤勞務實、勇於創新」地埋頭苦幹,其他人都沒怎麼動筷子。

姚觀心喝了兩口酒,贊了兩句,這才說出今天的目的。他最近遇到一件古怪的東西,百思不得其解,想找個人琢磨琢磨,就想到了方天然。

方天然聽后大笑,說姚觀心這句話說得太假了,他可不懂古玩鑒賞,姚觀心明明想找自己的徒弟朱笑東,來他這裏碰碰運氣,沒想到瞎貓碰上了死老鼠,還真見着了朱笑東。

眾人聽了哈哈大笑。姚觀心被老友說破心思,也不在意,跟着一起笑了起來。

朱笑東一臉慚愧,師父想見自己,居然還要到岳父家裏碰運氣,自己實在是太不孝了。可惜眼下要事纏身,不然,一定陪師父好好參詳。

胖子嘴裏塞得滿滿的,腮幫子一鼓一鼓地說道:「以師父的閱歷都百思不得其解的東西,豈是一般人能看懂的?不過,東哥遇到過的怪東西不勝枚舉,怪東西找東哥錯不了。師父,到底是什麼怪東西啊?」

「幾個月前,我收了一件鳳紋盤龍酒壺雕件,價值不菲,可就是看不出來歷。收藏一道,物件來歷尤為重要,沒有來歷的東西,價格會大打折扣。」姚觀心是正宗的古玩愛好者,不僅注重物件本身的價值,對物件的來歷同樣看重。古玩背後的故事,也是收藏的樂趣。

姚觀心重點強調了酒壺底座上還有一幅微雕。雕件上出現微雕畫或詩,原本也不稀奇,朱笑東就能做到,姚觀心被稱為「北姚南馬」,當然更不在話下。一幅微雕而已,為何會引起姚觀心的重視?朱笑東很好奇。

「師父,那是幅什麼畫?」

姚觀心掏出一張紙遞給朱笑東:「這是我複印的,你看看……」

紙上橫七豎八亂糟糟地印着許多線條,似斷似續,大部分竟像是隨手塗鴉,看不出個所以然,也沒有題跋落款。

朱笑東和胖子看了,忍不住「啊」了一聲。

眾人不解地看着兩人古怪的表情。

姚觀心眯了一下眼睛,意識到了什麼:「你們知道這玩意兒的出處?」

胖子嘴角抽了抽,指著朱笑東:「東哥追查這玩意兒很久了,沒想到在師父手上,這……這還真是命啊……」

「到底是怎麼回事?」姚觀心問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方天然、姚觀心一個是岳父,一個是師父,陸林琛是至交好友,王長江父女、楊薇更是自己人,所以朱笑東也不避諱,將梁奇寶的事簡明扼要地講了一下,最後嘆了一口氣:「到現在,七寶已現其五,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也不知道。」

姚觀心聽完朱笑東的講述,從隨身的袋子裏摸出一個紅綢小包,一層層打開,眾人聞到若有若無的芳香鑽進鼻孔,讓人精神一振。

紅綢包里,是一個微雕細頸酒壺,跟成人的大拇指差不多大小,龍尾盤底,龍身為把,龍頭低俯成了壺蓋,是五爪龍。鳳身伏在酒壺上,鳳頭做成壺嘴,小巧精緻,質地是發黑的沉香。姚觀心在壺頸處系了根細細的紅繩,看起來很有意思。

姚觀心看向朱笑東:「今天你要是能把這玩意兒說出個道道來,我就把它送給你!」得知朱笑東在研究梁奇寶的七寶,姚觀怎麼可能不把這件微雕酒壺給他,但送東西也要有個名頭,也可以順便考考徒弟。

朱笑東知道師父的心意,心中感激,沉吟了片刻,清了清嗓子,說:「既然師父要考我,我就獻醜了,不當之處,還請師父指正。」

「一般人會把沉香與沉香木混為一談,其實沉香跟沉香木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東西。所謂沉香,其實是沉香樹受了外傷,為了保護受傷部位,樹脂聚集在傷口周圍,當累積的樹脂濃度達到一定程度時,便會形成類似琥珀的沉香。這塊只有指頭大的沉香,拋開其他不說,就材料而言,價格就要一百五十萬。」

姚觀心微笑着點了點頭,讓朱笑東接着說。

「沉香根據形成的環境分為土沉、水沉、蟻沉、倒架……原材又以奇楠木為最,好的沉香價值連城,數量極其稀少。從味道上來說,沉香的香氣悠揚綿厚,與沉香木不同,它的香氣更典雅,聞之可以凝神靜氣。大凡瑞香科樹木,受到外傷或真菌感染后,能大量分泌帶有濃郁香味的樹脂,但是卻達不到沉香級別,只能算是沉香木。」

姚觀心擊掌叫好,其他人也連連讚歎。陸林琛對古玩頗有研究,此時也自嘆不如,心中欽佩不已。

朱笑東繼續說道:「師傅這個沉香酒壺,如果讓我出價的話,最低一千五百萬!」

姚觀心滿面笑容,還帶着得意之色:「不錯不錯,笑東深知此壺精義。不瞞各位,我拿下這酒壺,花了六百五十萬,除了看在這沉香的質地上,就是看它的雕工。」

姚觀心送他沉香酒壺,朱笑東不敢不接,只是一時間沒有回贈之物,想要給錢,又怕被姚觀心斥責,只得收下沉香酒壺,對姚觀心說,等以後解開其中謎團,定會登門告知師父。

姚觀心等的就是朱笑東這句話,當下還多喝了兩杯。

胖子原本是想跟朱笑東一起回陶都的,誰知在去機場的路上,王曉娟突然肚子疼,胖子立馬慌了神,連忙帶着王曉娟去了醫院。最後,只有朱笑東和楊薇回了陶都。

煙鍋叔知道朱笑東要回來,早早等在朱笑東家裏。

朱笑東一進門,就見煙鍋叔和楊華愁眉不展地坐在客廳里,見到朱笑東,差點落下淚來。

楊薇回屋休息,朱笑東邊喝水邊聽煙鍋叔和楊華講虎子的事。

楊華的岳父和舅哥上次跟着朱笑東發了一筆財之後,閑了一段時間,又動了心思,不知從哪兒打聽到消息,說是有一個叫扎什麼湖的地方,遍地是寶藏。

朱笑東問:「你們不知道具體叫什麼名字嗎?」

楊華想了好一陣:「那天,我回家正好聽到馬小娟跟他哥哥說這事,只聽到隻言片語。他哥說,那地方在青海。怕我攔他們,所以神神秘秘的,見我回去,就不說了。我稍微問了幾句,勸了兩句,也沒細問。過了幾天,馬小娟慌慌張張地跟我說,他哥的電話打不通了,可能是出事了,要我想辦法。」

「馬小娟應該知道得多一些吧,你問過沒有?」

楊華搖了搖頭:「她就知道這麼多。那天我回去的時候,她和她哥才說了兩句話,他哥見我回去了,就不說了。」

一直沒出聲的煙鍋叔補充道:「虎子臨走之前還讓我放心,說他這趟出去欠了小朱老闆好多錢,而且他女朋友凱斯隨時都可能回來,得準備點兒錢……還說一起去的是楊華的岳父、舅子,都是熟人,讓我不要擔心。至於地點,他說他也不知道具體在地方。」

見楊華和煙鍋叔都不知道具體地點,朱笑東嘆了口氣,問兩人願不願一起去找人,兩人自然一迭聲答應下來。

打發走兩人,朱笑東在網上找叫扎什麼湖的地方,發現高原上有好多湖都叫扎什麼湖。最出名的是扎陵湖。扎陵湖,在藏語中是「白色的長湖」的意思,跟鄂陵湖並稱「黃河源頭姊妹湖」。

楊薇來到朱笑東身後,一邊幫他按摩肩膀,一邊跟他一起看向屏幕。朱笑東回過頭,四目相對,一片濃情蜜意。

隨着朱笑東不經意地滾動滑鼠,屏幕上的地圖隨之放大縮小,楊薇突然「咦」了一聲。

「笑東,你看地圖,像不像一個人頭?」

朱笑東順着楊薇的手指看去,果然,眉眼鼻口俱全,顴骨略高,神情憂鬱,望着西方,油彩畫般的人頭上彷彿還披着一塊頭巾。四周是星星點點的綠色,唯獨人頭像五彩斑斕,十分搶眼。

人頭像東南不到一百公里就是扎陵湖。往北五十公里,是一座山。

朱笑東看了半晌,喃喃說道:「要是去旅遊,這倒是個好去處。」

次日一早,煙鍋叔和楊華帶着裝備出現在朱笑東的別墅門口。隨後,店裏的掌眼師傅李三眼和二叔朱謹榆也來了。

李三眼也顧不得有其他人在場,見到朱笑東「撲通」一聲就跪下了。李三眼是來道謝的,劉元平還算講義氣,按朱笑東的吩咐,分給李三眼一半錢,李三眼徹底擺脫了高利貸的糾纏。聽說是朱笑東收了他們打眼的玉如意,還給了兩千萬。李三眼知道這是朱笑東仁義,想讓他一家老小過上安寧的日子。回想以前,李三眼自知心胸狹隘,今天無論如何也要謝謝朱笑東。

朱笑東趕緊扶起李三眼,說:「在我店裏做事,就是一家人,家人有困難,我怎麼能視而不見。以前李叔不曾提起,要不是這次在京城聽劉師傅說起,我還不知道李叔有這麼大的困難。李叔以後有什麼困難,直接跟大家說,我們都會幫你的!」

李三眼含淚點頭稱是。

朱謹榆說了些鋪子裏生意的事。近段時間,黃西城高買低賣,短短兩個月,擠垮了四家同行,吞併了一家,大有想壟斷陶都典當市場的架勢。

朱笑東知道,黃西城有個妹夫在陶都做副市長,這家人也算是有錢有勢。朱笑東的典當行在陶都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朱笑東也不指望它賺錢養家,不過是老輩傳下來的,在他手裏關門了不好。再說他也有錢,就算養著這家店,他也不在乎。

店交給朱謹榆打理,朱笑東還是放心的。聽朱謹榆說完店裏的情況,朱笑東隨手轉了五千萬到店鋪的賬號上,說是給店裏做儲備資金,以防黃西城惡意競爭。

朱謹榆連連說不用,店裏的生意雖然不如以往,但是除開各種工資開銷,流動資金足夠用。他還沒給朱笑東利潤呢,怎麼能讓朱笑東自己掏錢貼補店裏呢?最終,朱謹榆還是拿根本不在乎這幾個錢的朱笑東沒辦法,承諾到年底向朱笑東報賬,把錢一起上交朱笑東之後,朱謹榆這才領着李三眼離開。

兩人離開之後,朱笑東把昨天查找的情況跟煙鍋叔和楊華說了一下。

楊華一拍腦袋:「沒錯,就是扎陵湖,那天我大舅哥說的就是扎陵湖!」

地方確定下來,朱笑東鬆了一口氣。

下午四點,幾人正要出門,門突然被胖子擠開了。

朱笑東一臉詫異:「你怎麼來了?」

胖子端起茶几上的杯子,也不管是誰喝剩下的,一口吞了,這才眉開眼笑地說道:「虎子可是我手下的副副總,他有事,我這個副總不去,以後可怎麼混!」

楊薇看看門外:「曉娟呢,她沒來?」

胖子得意地笑着:「曉娟是深明大義的女中豪傑,朋友有難,我不想兩肋插刀都不成。」

「不會吧,她肯放你走?我看你走路一瘸一瘸的,摔的?不小心撞到了?」朱笑東才不信胖子。

胖子一怔,隨後說:「我說曉娟深明大義你還不信,這不,曉娟嫌我英雄氣短兒女情長,走得慢了,在我屁股上踢了一腳。」說着還哈哈笑了兩聲。

朱笑東和楊薇雖然將信將疑,但是飛機起飛的時間就要到了,實在耽誤不得,一行人只好趕去機場。

下了飛機,五人直奔扎陵湖畔。

已是深秋,遊人很少。扎陵湖本來就是高原湖泊,進入秋季,天氣漸涼,來旅遊的人自然就少了。

朱笑東花高價請了一個當地的導遊阿蘇妮。別看阿蘇妮是個女孩子,她不僅熟悉附近的地形,還身手了得,性格彪悍。最重要的是,阿蘇妮見過虎子他們。當時阿蘇妮正好帶着一隊驢友去沙漠旅遊,親眼看到虎子他們去了魔鬼城。

阿蘇妮給朱笑東介紹了一個當地人馬大貴。前段時間,有一個旅行團在附近發現了狼,他們要去魔鬼城,正好要穿過野狼出沒的地方。馬大貴以前殺過狼,有經驗。朱笑東欣然同意,多個人多一份保障,反正他也不在乎那兒點錢。

他們這趟出來着實倒霉,剛走了一天,就被狼群盯上了。好在朱笑東在進沙漠之前,花重金買了十匹好馬,一行人策馬狂奔,狼群一直沒追上,但是也一直追在後面,怎麼也不放棄。想來是真餓了,又找不到其他食物。這下可把朱笑東鬱悶壞了。

幾人跑跑停停,折騰了三天,被狼群追得人困馬乏。

第四天中午,幾人匆匆吃過午飯,把馬餵飽,剛休息了不到一個小時,負責放哨的楊華就發現狼又追上來了,只有六七隻,估計是先頭部隊,狼群很快就會追上來。

沒辦法,大家只好上馬走人。

下午,風突然變向,變成了「屁股風」。所謂「屁股風」,就是從幾個人背後往前吹。當年有幾個深入大漠腹地的科考人員,開着車遇上了「屁股風」,算是倒了大霉,發動機水箱裏的水很快就沸騰了,沒走多遠,冷卻水就蒸發得一乾二淨,車就不能開了。

好在朱笑東一行人騎馬,順風而行,風力大時,連馬跑起來都輕快了不少。阿蘇妮見狀,有喜有憂,喜的是狼群跟在後面,想憑氣息追蹤他們,難度大了很多。憂的是「屁股風」越來越大,極有可能形成沙塵暴。在大漠,狼群可怕,沙塵暴同樣可怕。這裏雖然不全是沙漠,但是在沙塵暴里,非常容易迷失方向。

要是後面沒有狼,還可以找個背風的地方住下,等沙塵暴過了再走,奈何後面的狼緊追不放。

天色暗下來時,果然起了沙塵,還好不是風暴。阿蘇妮帶着大家走進一片雅丹地形,這一帶非常乾燥。億萬年前的河湖,將泥沙沉積,形成了地面,經過億萬年間歇性的流水沖刷和風蝕作用,才形成今天的樣子。旅遊盛季,有不少驢友來這裏遊玩。阿蘇妮說,這裏是除了魚卡之外,另一處比較奇特的地方。

胖子不關心奇特不奇特,他現在只想趕快找一個既能避風,又能防狼的地方安營紮寨,然後好好吃上一頓,再好好睡上一覺,都兩天沒合眼了,鐵打的金剛也磨軟了。

楊華和煙鍋叔聽了,既好笑又心酸,這趟出來把朱笑東和胖子累狠了,換了其他老闆和同事,未必會做到這樣。

阿蘇妮說,現在想休息,想都別想,這裏特別不安全,有風,陡峭的土壁隨時可能塌下來,連人帶馬活埋了,想出來,等著考古隊來挖吧。

一聽可能被活埋,昏昏欲睡的胖子一下子被嚇清醒了,不但不吵著睡覺了,還催馬跑到了最前面。

阿蘇妮帶着大家在「大蘑菇」「大石筍」里穿行,走到後面,路越來越窄,有的地方僅能容一匹馬過去,頂上灰濛濛的天空就像是一根線,陰森森的,看起來很怕人。

阿蘇妮說,這裏叫一線天,是自己起的名字,是一條捷徑。要想休息,出了一線天,前面不遠有座孤山,孤山上有個驛站,可以補給食物和水,在那裏能安心休息。

朱笑東等人聽了,大為振奮,紛紛快馬揚鞭,想在天黑之前趕到那裏。

誰知道在一線天裏走了兩個多小時,眼看就要出去,前面卻塌方了,堵住了去路,這段路窄得連馬都調不了頭。

朱笑東下馬擠到前面查看了一下,塌方高達二三十米,人還能爬過去,馬是無論如何也過不去的。問阿蘇妮怎麼辦,阿蘇妮一聳肩,馬調不了頭,要退到稍微寬點的地方,少說得半個小時,再繞路到驛站,至少得五個小時,這段時間很可能被狼群追上。

沒辦法,大家只得棄馬。胖子含着眼淚,萬分不舍地將剛剛馴服的「寶馬」送到寬敞的地方,看着它走了,這才背好背包,跟在朱笑東身後,順着阿蘇妮放下來的繩子,翻過塌方。

沒了馬匹代步,幾個人翻過塌方,到那個廢棄的驛站時天色已經黑透了。驛站很堅固,牆壁都是水泥刷過的石頭牆,天花板是混凝土澆築的,地面也是混凝土澆築的。

門是將近兩寸厚的木板,還包着鐵皮,一米五的窗台上焊著茶杯粗細的鋼條,別說狼咬不開,就算是拿鋼鋸鋸,沒個把小時也鋸不開。只要關上門,不管狼群多厲害,也只能幹瞪眼。

幾人累壞了,關了門,倒頭大睡。睡到半夜,眾人被敲門聲驚醒了。在呼嘯的風聲中,門被撞得地動山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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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金傳人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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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人為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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