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涉險境機緣巧遇(1)

005 涉險境機緣巧遇(1)

005涉險境機緣巧遇(1)

小隱隱於野,中隱隱於市,大隱隱於朝。姚老兒為了逃避嚴峰高的追殺,一路從江南揚州逃到了盛京,在奉天府府衙附件的般若寺做了一名和尚。姚老兒本名叫姚盛江,本為江南一有名劍客,是擎天劍的掌門人,足下有三名弟子,姚老兒最看重的是弟子老三——魯恆楚,他的那一柄擎天劍把本門的擎天劍法,發揮到了極致,素有「擎天少俠」之稱。姚老兒想,將來有一天自己老了,就把掌門之位傳與於他。殊不知天有不測風雲,自從去年春天魯恆楚帶回了「九宮棋」,就引來了殺身之禍,門下弟子無一倖免,只有自己一個人僥倖地逃出了魔掌。

此時的姚老兒正坐在禪房裏,細細地研究這九宮棋來。他怎麼也不明白,魏忠賢這奸賊怎麼樣把他的武功融入到這九宮棋中,自己又如何從棋盤中獲得武功的心法和招式。從去年得到這九宮棋來,自己已經鑽研了一年多,仍然毫無頭緒。一想到死去的弟子特別是最小的弟子魯恆楚時,不免心中一聲嘆息。

去年陽春三月,魯恆楚奉師傅姚盛江之命到鄱陽湖畔辦事,去處理一名採花大盜。那採花大盜聽得擎天少俠將來捉拿自己,隱秘了十多天,到後來確實隱不住了,又出來作案。正當他在一家富戶人家作案時,魯恆楚迅速趕到,將他誅殺於這個富戶的庭院。

這一天魯恆楚趕到了南昌附近,他一算還有幾天就可以趕回揚州向師傅姚盛江復命。正行之間,忽見南邊的小路上一行二十餘人挑着擔子,正急步地趕來。這些人青衣短打,頭戴斗笠,走步極快,一看便知是練過武的行家。魯恆楚知道,南方各省除了皇帝康熙派遣的官員以外,還有三藩之中勢力最大的平西王吳三桂派遣的官員,被稱之為「西選官」。由於受雙方當政者的壓扎,鹽稅極重,就是住在濱海之旁的尋常百姓也吃不起官鹽,只好向私鹽販子購買,偶然間看見一群販賣私鹽的販子也就不為奇怪。

不一會兒,魯恆楚來到了南昌西北的塘山鎮,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他找了一家悅來店鋪住了起來,準備明天早上乘船到九江,然後再改乘其他的船,從長江回揚州。

他找店小二要了一盤牛肉,一個燒雞,一斤燒酒,正津津有味地吃着,忽然聽到店外一陣喧嘩,一群人也過來投宿。魯恆楚一看,發現這一批人就是自己剛才在路上看到的一群鹽梟,未免納悶,鹽梟也堂堂正正的住店,也太過囂張了吧。聽那些人的口音,是四川人,而且中氣充沛,顯然個個武功高強。魯恆楚心中想道:「四川的鹽梟,賣私鹽都賣到南昌了?」但是一想到明天還要趕路,也就顧不了許多,匆匆吃完晚飯,到房間盤膝坐在床上,吐納了一盞茶的功夫,倒頭便睡。

睡到半夜時分,忽聽得隔壁房間里發出叮咚、叮咚的輕響,魯恆楚一驚,頓時清醒過來,他悄悄地走下床,把耳朵貼在牆壁上,細細地聽着,只聽見一人低聲地說道:「格老子,別把聲音弄大了,免得把隔壁房間的客人驚醒,多生事端。」只聽到一陣悉悉索索聲,房間裏面的人輕輕推開房門,都走到了院子中。魯恆楚把手指輕輕地放入口中打濕,然後輕輕地把窗戶紙一戳,從破損的紙中向外張望,只見那群鹽梟挑着擔子出門,他想:「這些鹽梟做生意未免也太辛苦了。」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為什麼這些人,怕把自己驚醒了呢?難道他們要去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想到此,一股好奇心陡然升起,立刻穿衣下床,背上行李穿窗而出。

這一天是三月初六,天空中佈滿了烏雲,四周黑漆漆的,根本就分不清東南西北。魯恆楚耳聽得腳步聲是朝西北方向走去,於是展開輕功,悄悄地追了過去。十餘名鹽梟挑着擔子,在前面飛步而行,不到半個時辰,那幫私梟已經奔出三十多里,到了鄱陽湖邊的一座樹林前,魯恆楚想:「他們跑到這兒幹什麼呢?難道這裏有人要鹽?」正思紂間,忽然鹽梟的頭領,手一揮,其他的人都停止了下來,只見前面的道路上站着一個黑衣人,背負着一隻長劍。那鹽梟的首領問道:「閣下是誰?為何攔截我們巴山門的去路?」

只聽到那背負長劍的黑衣人冷哼一聲,道:「你們巴山門的人到不遠萬里呀!哼、哼、哼……」那人連續冷笑了三聲,繼續說道:「你們也想在『九宮棋』上插一杠?」

「明朝寶物,見者有份。你能夠插手,我們一樣也能夠。」巴山門的首領冷然說道。

「那就試試你們的斤兩吧……」說完「呼」一掌拍了過來。巴山門走在前面的漢子,挑着擔子用手一擋,一招「雷霆萬里」,勉勉強強地把這一掌泄了開來。緊接着,那黑衣人又向巴山門的首領擊來了一掌,只聽到「嘭」地一聲,巴山門的首領頹然坐在地上,半天也爬不起來。原來那黑有人向巴山門走在前面的那名漢子的一掌是虛,擊向巴山門頭領的一掌是實。只聽見那人「哈哈哈……」一陣狂笑,說道:「巴山門,你們乃雕蟲小技,也配來搶九宮棋嗎?還是趕快滾回四川吧。」

「格老子的……」眾鹽梟紛紛咒罵着,向那黑衣人圍來,四周黑漆漆的,他們都不知道黑衣人跑到哪兒去了。一位鹽梟扶起自己的首領,問道:「李副幫主,沒什麼事嗎?」李副幫主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搖了搖頭,說:「媽巴子的,早晚有一天,老子會收拾你,讓你吃吃火油的厲害。」

魯恆楚此時才總算明白過來,那黑衣人並不是真的出手傷巴山門人,只不過試一下他們的深淺。從他出掌的招式看,有點像少林的般若禪掌,但仔細看起來又有點不像,倒是西域一路的,其中透著詭異。此時只聽見那巴山門首領李副幫主,對着剛才被黑衣人擊了一掌的瘦高個輕聲喊道:「祝華新,你沒事吧?」那個叫做祝新華的瘦高個輕聲說道:「李副幫主,我沒事。」李副幫主接着道:「記着,等咱們辦完了事,回頭再查查,是那個傢伙敢暗算我們巴山門。」

「知道了,副幫主。」眾鹽梟們輕聲回答著,挑上擔子,又向前飛奔。

魯恆楚一直等到他們走遠了,才從樹林中走了出來,辨認了一下方向,展開輕功又跟蹤那幫鹽梟而去。

一行人又奔出了十多里,來到了一座破廟前,李副幫主用手一會,他手下的鹽梟們立刻散了開來,緊緊地把那座破廟圍住。魯恆楚想:「他們所說的九宮棋,難道就在這破廟中?」只見那破廟中透出點點燈光,顯然廟宇里的和尚還沒有睡覺。

眾鹽梟慢慢地把破廟圍住,放下了擔子,然後從擔子中抽出一根根竹子做的吸水沖,在桶中吸著然後向破廟上和四周噴灑開來,悄無聲息。魯恆楚見所噴之物狀如油質,立刻就明白了,他們所撒的就是火油。他師傅姚盛江在他初入師門,向他介紹江湖奇聞軼事時,就介紹過火油之事。他師傅說,四川有一個門派,武功平平,但是有一項利器十分厲害,那就是這個火油了。火油不但能夠燃燒,而且經過他們門派的師娘改造,油中還可以種蠱毒,粘上之人,如果沒有本門的解藥,九死一生,是很難活過來的。他想,師傅說的這個門派肯定就是這個巴山門了。

果然,從那鹽梟們噴灑火油的過程來看,出手及其緩慢,似乎生怕將火油濺到自己的身上,顯然火油中種有蠱毒。魯恆楚暗想:「我固不知他們要暗害的那個,但這批鹽梟如此歹毒,未免也太不光明正大了。無論如何得通知破廟中人,好教他不為這些鹽梟所害。」眼見巴山門人到廟宇的西側噴灑火油,魯恆楚立即展開輕功,從東邊輕輕地跳進破廟的圍牆。

廟宇雖然破舊,但是看起來十分龐大,微亮的房間正是廟宇後方的柴房,從微微張開的門縫中看去,只見一名約五十歲的老頭,正趴在案桌上對着一張羊皮紙細細研究著,只見他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又把那羊皮紙對着燈細細看着。魯恆楚正準備向那人發出信號時,只見那人迅速地將那張羊皮紙放入懷中,大聲喝道:「誰?快給我滾出來。」

魯恆楚正在納悶,自己據他如此遙遠,他居然這麼厲害,能夠發現自己的蹤跡,就是自己的師傅擎天劍掌門人姚盛江在這裏,也難以發現自己,可見這人武功高強。他正準備顯身時,忽然聽到了一陣嘿嘿的尖笑聲,屋頂上一位黑衣人從廟宇的屋頂上,跳了下來:「白袍客,在西域呆膩了呀,跑到江南來做護國寺的燒火工,害得我四處找你。」

「黑袍客,少正經。要想九宮棋,沒門。除非你嬴了我這雙拳頭。」那位叫白袍客的燒火工說道。

魯恆楚一看,原來那個叫做黑袍客的,就是路上襲擊巴山門的那個黑衣人。白袍客剛才發現的不是自己,而是房頂上的黑袍客。魯恆楚知道這黑白二人,就是師傅經常說起的,祁連雙煞,這二人本來同時進退、形影不離,估計就是為了這個九宮棋的緣故,而分道揚鑣了。

黑袍客對白袍客的話,充耳不聞,徑直伸手向那白袍客的胸口抓去:「拿來吧……」白袍客用手一檔,隔開黑袍客伸過來的右手,左手向黑袍客的左肩上抓去。黑袍客左肩一沉,再次伸手向他胸口抓去,白袍客變抓為掌,向黑袍客擊來;黑袍客舉掌相迎,只聽到「砰」的一聲,兩人各退了半步。

「老黑,你真的要搶嗎?」白袍客喊道。

「對,正是的。當年我們兩人一同獲得九宮棋,早就有言在先,共同研究、共同學習。你到好,趁我喝多了酒熟睡之時,拿了九宮棋,逃之夭夭。你還算是人嗎?」黑袍客憤然道。還未等白袍客出聲,只見黑袍客左手倏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白袍客胸口第三次抓來。白袍客側首避過,搶上一步,「呼」的一招,「莽牛開山」,向他胸部猛擊下去。黑袍客身子微側,讓過這襲來的一拳,只聽到「砰」的一聲響,柴房的半堵牆壁轟然倒塌下來。

魯恆楚躲在旁邊瞧時,發現這祁連雙煞的武功根基來源於少林,但沒有少林那麼光明正大,使的招數多半陰險、毒辣、詭異,所以就只在一邊看着,沒有動手。

鬥了數回合,黑袍客大聲喝道:「白袍客,咱么這樣斗也不是個辦法,你我的招數彼此都十分熟悉,就是斗到天明也分不出個勝負來。不如……」白袍客打斷了他的說話,冷笑三聲,說道:「是嗎?」又是一掌擊了過去,黑袍客猛地里一個轉身,雙手迎擊,只聽到「喀、喀」兩響,黑袍客的雙手瞬間齊腕折斷下來,只聽見黑袍客驚恐地說道:「你……你……你……」一句話還沒有說完,黑袍客又是一掌向白袍客襲來。可憐,這白袍客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死在自己的同門手下。白袍客冷笑一聲,翻身向廟宇外躍去。

魯恆楚本覺得這白袍客十分陰險,縱使他到外面死在巴山門的手下,也是應該的。但是看着白袍客向外衝去,馬上就要死於非命,心中十分不忍,於是高聲喊到:「前面有埋伏!」那白袍客稍一猶豫,立定了身形。此時只見被吵醒的和尚們,沒命地向外奔逃,只見跑得最快的幾個和尚,步入巴山門噴灑的火油中,哎喲幾聲,紛紛中毒而亡。白袍客驚叫道:「巴山門的毒火油!」

這時站在遠遠地巴山門李副幫主,高聲喊道:「白袍客,要想活命,趕快把九宮棋交出來。否則的話,你將與這和尚們一起葬身火海。」

此時寺廟裏的和尚看見跑在最前面的同伴紛紛死了,亂作一團,哭爹喊娘。魯恆楚看着心下十分不忍,於是拿起一張板凳使勁一斥,投入到火油中,抱起一個和尚凌空一躍,借那板凳上一點,輕輕地飛過了巴山門設置的火油陣。這時白袍客和那李副幫主幾乎同時喊了出來:「凌空虛度!」原來這凌空虛度輕功,與別派的輕功不同,它只需要在起縱中間有一接力物,就可以順利通過任何長度的障礙。據他師傅姚盛江說,擎天派曾經有一位師太祖,將此輕功練到了最高境界,藉助「臨空虛度」就可以順利地跨過長江,而不需要藉助任何過渡船具。

當魯恆楚使出這凌空虛度輕功時,巴山門李副幫主高喊道:「放箭!」只見一隻只火箭向火油中射去,報國寺周圍登時變成了一遍火海。只見沒有被魯恆楚救出的和尚,紛紛用手向自己的口中抓着,頃刻間立時斃命。「煙中有毒!」只聽見那白袍客高聲喊道。

魯恆楚見了這等慘狀,立即撕下袍服的一角,緊緊地系住自己的鼻子,然後摒住呼吸,再次躍出去救人,當他最後一次,翻越那着火的板凳時,只見那白袍客已經中毒很深,突然跪倒,顫聲說道:「少俠,救救我吧。」魯恆楚雖然十分討厭他的行徑,但是看到他孤立無援的樣子,一種狹義心腸等起,抓起白袍客的背心,向火油外迅猛地躍來。在他將要落地時,只見李副幫主「呼」一掌向他襲來,魯恆楚輕輕一讓,並順勢一推,使了一招「順水推舟」,藉著李副幫主攻來的力道,將那李副幫主向前推出了一丈多遠。

魯恆楚提着那白袍客,向南急行。這一下大出巴山門眾鹽梟的意料之外,眼見便可得手,卻斜刺里殺出個人來連寶帶人一起搶走,眾鹽梟紛紛湧出,大聲呼叱,鋼鏢袖箭,紛紛向魯恆楚后心射來。魯恆楚把袍袖一甩,盡數把射來的鋼鏢袖箭擊落,並急足狂奔,遠遠地將巴山門諸人拋在後面,只聽得耳中巴山門人的呼聲,漸行漸遠,這才停止下來。魯恆楚一看原來他們已經跑到了鄱陽湖邊上了。

魯恆楚再次向北急趕了一陣,見後面確實無人追來,放下白袍客,問道:「你怎樣了?」白袍客只是哼了一聲,並沒有回答。魯恆楚想:「這蠱毒十分難治,目前最要緊的還是把他身上沾滿的毒洗掉。」於是走到湖邊,把白袍客放在淺水處浸泡起來。湖水輕輕地拍打着那白袍客,白袍客身上的毒素浸入到了水裏,水中的魚蝦慢慢地浮出了水面,死了一灘。此時魯恆楚才知道這火油中的蠱毒原來如此厲害。

白袍客漸漸地醒了過來,魯恆楚長長吁了一口氣,說道:「前輩,你總算醒了過來。你已經脫險,晚輩身有要事,不能相陪,就此別過。」白袍客從水中慢慢地撐起身,說道:「你……你……怎麼不搶這九宮棋?」魯恆楚微微一笑,道:「九宮棋?它又不是我的,何苦我要來着?」白袍客心中大奇,居然世上有人不要這寶物,但轉念一想,不符合道理,說:「你……你到底有何居心?」魯恆楚道:「有什麼居心?呵呵……我擎天少俠會做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嗎?」說完拂袖而去。

白袍客看見魯恆楚轉身要走,這才放下心來,一摸胸口,發現九宮棋仍在,未免洋洋得意,此時他才感覺地體內五內俱焚,疼痛難忍,不免大聲叫道:「哎呀,痛煞我也。巴山門你等著,如果我死了,變成厲鬼,也不放過你!哎喲喂……」

魯恆楚聽着他哭爹喊娘的叫聲,有點於心不忍,他見哪白袍客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他想,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白袍客的行徑雖然令他十分討厭,但畢竟是一條人命,於若就此舍他而去,也墮了擎天少俠的威名。於是轉過頭伸手抓住保袍客的背心,提着他向東奔去,走了一會兒,來到了一座漁民魚季看魚的房前,走了進去。鄱陽湖還沒有進入魚季,房子空着,裏面空蕩蕩的,幾乎什麼也沒有。魯恆楚將白袍客放到空地上,到外面的柴堆上抱了一把柴火,摸出打火石,把柴火點燃。火暖融融地,散發出陣陣暖氣,照耀着白袍客青紫色的臉,顯然是中毒很深,要不是白袍客武功精湛,通常之人,只怕早就死了。

白袍客在火堆旁,瑟瑟發抖,魯恆楚從懷中取出一粒「擎天丸」,說道:「你服了這粒解毒丸吧,雖然不能解你身上中的蠱毒,但可以保你一時半會兒不致喪命。」這擎天丸乃是擎天門獨創的解毒良藥,製作起來十分不易,藥丸倒出來時有一股清香,沁人心脾。

白袍客並沒有伸手接過魯恆楚遞過來的擎天丸,冷冷說道:「我絕不吃你這害人的毒藥。」

魯恆楚一聽,火冒三丈,長眉一挑,說道:「哼,不吃就拉倒。看害的是誰?」但轉念一想,畢竟人家已經是中毒之一,心智不清,還是別與他計較地好。於是換了另一種語氣說道:「我這擎天丸乃是本門解毒良藥,一般情況下是不送給別人的,但我看你中毒太深,所以拿出來幫你暫時解下毒,可擎天丸未必有好大作用,但最少可保你延緩一下生命,好等你拿九宮棋去換巴山門的解藥。」

白袍客一聽,陡然間站了起來,厲聲喝道:「休想!休想我拿九宮棋去換解藥!」魯恆楚一見,啞然失笑,說道:「你性命馬上就沒有了,還要九宮棋有何用呢?」白袍客忽然朗聲大笑起來,說:「九宮棋!呵呵,我才是九宮棋的主兒。天下么大,誰人擁有這九宮棋?只有我,祁連雙煞白袍客擁有!」轉而想到自己馬上就要中毒而亡,又顫聲哭道:「擎天少俠,請你救救我吧。我不能沒有命呀……」魯恆楚看着白袍客這副德性,又好氣,又好笑,說道:「還不把擎天丸服下!」白袍客這次十分聽話地把那顆擎天丸吞入了肚中。

魯恆楚在看到白袍客對九宮棋這麼看重,好奇心頓起,本想問一下這九宮棋到底有甚麼好處,但見那白袍客雙眼露出貪婪之色,不禁愕然,這種想法很快就打消了。他想起白袍客先前的行徑,不免厭惡,轉身準備回揚州去。今天在這裏耽誤的時間已經不少了,怕師傅怪罪。忽聽得白袍客厲聲喝道:「你給我站住!」魯恆楚一愣,說道:「幹嗎?」白袍客顫聲道:「你要到哪裏去?」

魯恆楚笑着說:「我到哪裏去,你管得着么?」說完揚長而去。

可沒走幾步,忽然聽到白袍客放聲大哭起來,魯恆楚轉過頭來,問道:「你哭什麼?」白袍客說:「我千辛萬苦找到的九宮棋,可轉眼間就會是別人的了,我要這九宮棋有何用呀?嗚嗚……」魯恆楚道:「既然知道自己沒命,幹嗎不用這九宮棋去換巴山門的解藥呢?」

白袍客痛哭道:「我捨不得啊,捨不得啊……為了這九宮棋我都親自殺死了我的同門黑袍客……捨不得……捨不得啊……」這神態在絕望中又帶着幾分滑稽。

魯恆楚想笑,但又笑不出來,這樣一個殘害同門的無賴,死了也罷,但是擎天少俠的盛名,卻不免使他難以放下這白袍客不顧,長嘆一聲,說道:「你既然知道自己殺死同門兄弟不對,這說明你還有一點良心尚存,並非是不可救藥之人。武學之道,僅憑功力克敵制勝還不行,還得靠道義揚名立萬,要寶物又有何用?」

白袍客怒道:「難道你不想這寶物?」魯恆楚啞然失笑道:「寶物?就是你們爭的什麼九宮棋?我要他幹嗎?」白袍客一聽,知道魯恆楚並不知道這九宮棋的來歷,於是說道:「明晚期的魏忠賢,魏千歲你總該知道吧?」魯恆楚回答道:「對,知道。又怎麼了?」

「他建立東廠的事你總該知道吧?」

「知道。」

「你可知道他的武功天下第一?」

「知道,聽師傅講過。」

「那你師傅總沒有講過魏忠賢留下過武功秘籍吧?」

魯恆楚想:「難道這九宮棋不是一幅棋子而是魏忠賢留下的武功秘籍?」於是說道:「你說這九宮棋就是……」

「對。」白袍客搶聲答道,「這九宮棋正是魏忠賢臨死時留下的武功秘籍。」

魯恆楚啞然失笑,道:「就這棋子?笑話吧。」白袍客並沒有發笑,一本正經地說道:「這可不是普通的棋子,而是武功秘籍。」說完從胸前的衣服中拿出那九宮棋來,只見那九宮棋畫在一張像羊皮的紙上,看起來那紙似羊皮又不似羊皮,兩側各有一個中孔,裏面鑲嵌著一個似玉非玉形如骰子的東西,棋盤上畫着九縱九橫各九根經緯線,在棋盤的中間是一個似金非金的金屬片,只見那金屬片為長方形,緊緊地扣在棋盤的中間,用手怎麼拉也難脫棋盤,金屬片上用篆體字寫了三個大大的字「九宮棋」。

魯恆楚道:「就是這個?」

白袍老著說道:「對,這就是九宮棋。天下武林者爭奪的寶物。」魯恆楚拿起來看了看,說道:「除了做工精巧、材料上乘外,我看不出有什麼過人之處。」魯恆楚冷笑道:「要是如你所說的,拿來就可以看出門道來,那還叫做寶物嗎?哼……」

魯恆楚一聽,無言以答,也許真的如白袍客所說,真的是一件寶物呢!但是轉念一想,即使是寶物,又不知道怎麼用,那又有什麼用呢?徒添無窮煩惱,而且還會帶來殺身之禍,於是道:「是寶物又怎麼樣呢?你又不會用他,而且還會帶來殺身之禍。」

白袍客一聽,呆了半晌,做聲不得,隔了良久,才道:「擎天少俠,咱們來個約定,你救我性命,我將九宮棋的好處分一半給你。」

魯恆楚想:「還分一半的好處給我?同門兄弟都殺的人,說話可信嗎?何況這寶物乃有德者居之,我又何必趟這趟渾水呢?」於是說:「前輩,你也忒小瞧我擎天少俠的為人了。扶危濟困,乃是我輩分內之事,豈望報答?你已經中蠱毒甚深,還是拿九宮棋去巴山門換解藥吧。」白袍客道:「我不心甘呀!何況我這九宮棋就是從巴山門手中盜出來的,他們恨我切骨,怎會把解藥給我呢?」魯恆楚道:「你既然把九宮棋還給了巴山門,說明你已由悔意,他們怎麼又會傷害你性命呢?」

白袍客忽然冷笑道:「你擎天少俠不是自恃武功高強嗎?你有本事何不到巴山門去把解藥盜來,救我性命呢!」魯恆楚道:「真是笑話!你偷盜在前,本已做錯,難道還要我與你一樣錯下去嗎?哼……」

魯恆楚正準備轉身走出房門時,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腳步聲,魯恆楚臉色微變,迅速用水澆滅了燃燒的火堆,白袍客一愣,剛要發問,忽聽得魯恆楚低聲說道:「有人來啦!」白袍客內功修為不如魯恆楚,遠沒有聽清任何異聲,正遲疑間,遠處傳來幾聲呼哨聲,有人相互傳呼著,向這邊奔來。白袍客驚道:「敵人追來啦,咱們快從房后逃吧。」魯恆楚道:「房后也有人來。」

白袍客道:「不至於吧……」魯恆楚道:「來的是巴山門人,你正好用九宮棋向他們換取解藥,我得走了。」白袍客一聽迅速抱住魯恆楚的左腳,苦苦哀求道:「擎天少俠,你可不能走呀……」魯恆楚一見,十分惱怒,叫他換解藥又不換,於是把腳用力一頓,頓時把白袍客的手震開,說道:「你自己看着辦吧……」說完大踏步地朝外走去。

這時只聽得一陣腳步聲,直奔到屋外,跟着「砰」的一聲,有人踢開了房門,向房中噴灑火油。魯恆楚迅速一跳,跳到了漁民的廚房中,將身體躲藏在大火灶的後面,白袍客卻慢了半拍,還沒有來得及移動身體,渾身上下都被火油澆滿,接着又被射進來的暗器擊中,只聽到白袍客發出「哎喲」一聲慘叫,就再也沒有聲音。魯恆楚心想:「巴山門這些鹽梟真的太狠毒了,這些火油真的很厲害。」接着聽得屋頂上發出喀斥、喀斥的聲響,有人躍上了屋頂揭開瓦片,又向下噴灑火油。魯恆楚發現現在確實已經無路可逃了,再過一會兒,自己也非得被這火油沾上不可,只得把身體捲縮在大火灶中。這大火灶是南方人用來給多人做飯用的,十分龐大,魯恆楚鑽進去后,發現裏面有很大的迴旋餘地,於是用裏面的磚頭、瓦片、灰燼把灶門口封起來,只留一點縫隙出氣。

「李副幫主,裏面的點子都沒出聲,多半是中毒了。」瘦高個祝新華大聲對巴山門副幫主說道。

李副幫主說:「那年輕的擎天派門人手腳好硬,再等一回,再說吧。」

「李副幫主,我擔心的是,怕他溜了。」

「都圍住了?」

「都圍住了,沒有任何遺漏。」

「那就好。再等一會兒。」

此時忽聽得遠處馬蹄聲響,幾十匹快馬急馳而來。祝新華臉上頓時變色,趕忙奏到李副幫主的耳旁,說道:「不好了,李副幫主,錦衣衛!」

還沒有等到李副幫主回話,只聽到有人喊道:「把所有的人都給我圍起來!」

霎時之間,整個房子的周圍,都被錦衣衛圍過水泄不通。房間外巴山門的眾人立時寂靜起來,只聽得祝新華顫聲道:「李副幫主……我們……我們已經被……被圍起來了……」話未說完,馬蹄聲已經到了房間的外面。只聽到有人高聲喊道:「大家聽着,奉鰲中堂命令,捉拿朝廷要犯,所有人等,不得隨意走動。違令者,斬!」巴山門中眾人顫顫喲喲地同聲答道:「是!」只見那人又說道:「九宮棋乃前明遺物,有人想藉此蠱惑人心,集眾謀反……」巴山門眾人一聽,趕快趴在地上不斷地叩頭,說道:「冤枉呀,大人……冤枉呀……」那人輕輕一笑,說道:「要想保命,對吧。那趕快把九宮棋交出來,說不定我們江副隊長,一高興就把你們的性命都饒了。」說完向一劍封喉江霸天一指,十分恭敬地說道:「這位就是鰲中堂侍衛隊的副隊長,一劍封喉江霸天。他老人家說了,只要把九宮棋交出來了,一切好說,要是不交出來,哼……」只見他把手向不遠處的一顆碗口大的大樹一掌拍去,只見那顆大樹立刻齊腰斷成了兩節。

只聽李副幫主說道:「我們巴山門沒有……沒有九宮棋。九宮棋在……在屋裏那人……身上。我們……我們正準備追回來,交給鰲……鰲中堂……」

那人道:「是嗎?帶路。」

只聽得腳步聲響,李副幫主帶着數人走進房間裏面來。魯恆楚藏身在大火灶中,卻也能夠感到有點光亮,想是來人持有火把燈籠。過了一會,只聽那人說道:「是這個人嗎?」並用腳把白袍客的屍體踢了一下。

「是,大人。」李副幫主回答道。

「搜!好生艘他身體。」

只聽得一陣衣衫悉率之聲,又有人體翻動之聲,接着只聽到李副幫主顫聲道:「大人……大人,這九宮棋明明是……是他盜去的,現在……現在沒有了……沒有了……」聽他聲音,顯然是在那錦衣衛的威嚇眼光之下,驚得心膽俱裂。

「沒有了?」那人有點不信,自己親自動手搜了一遍,依然沒有。魯恆楚心想:「那九宮棋明明在白袍客懷中,怎麼會不見了?」

只聽那人又道:「你們說這九宮棋是他盜去的,對嗎?」

「對。」巴山門眾人接連不斷地點頭。

「那現在到哪裏去了呢?難道是你們中的那個把它悄悄地藏了起來?」說完,他掃視了巴山門眾人一眼,巴山門的人,趕快把頭都低了下來。「這樣罷,誰先把真相說出來,江副隊長就饒他不死。沒有人說,那就都得去死!誰說?」

廟中一片寂靜,隔了半晌,李副幫主說道:「大人,我們當真不知道九宮棋藏在哪裏,當我們圍住房子還未來得及走進房間,你們就來了……」周圍的巴山門的人,也連忙說道:「是這樣的,大人。我們還沒有走進房子,你們就來了。」

一劍封喉江霸天只是哼了一聲,並沒有回答,他那下屬說道:「誰先說出真相,就留誰活命。」巴山門眾人一聽,都七嘴八舌地說起來。只見那人用手一指,指向瘦高個祝新華,說:「你先說。」

祝新華回答道:「我們把這個房子圍住時,還沒進房間,你們就到了……」另一人接着道:「祁連雙煞白袍客是被一個年輕的小夥子救走的,那小夥子會使用『凌空虛度』輕功,可能是揚州擎天門弟子。估計那九宮棋就是被他搶去了……」

「擎天門弟子?」那人詫異道。

「對,大人。」一位巴山門人十分恭順地說道。

江副隊長站在一旁,對眾巴山門人說道:「把衣服都給老子脫了。」然後又對自己的屬下說:「都給我仔細搜!」

一位巴山門人一聽十分氣憤,說道:「士可殺不可污!」說完挺劍向一劍封喉江霸天刺來,江霸天不避不讓,只是把劍一揮,那人立時血染當地,餘下的人都乖乖地把衣服脫了過精光。江副隊長的屬下,認認真真地把每個人的衣服都搜查了一遍,依然一無所獲,只聽到一劍封喉江霸天說道:「都給我殺啦!」只聽見一陣哭爹喊娘之聲,十多名巴山門的人,瞬間都死於非命。

魯恆楚躲在大火灶中,只聽見馬蹄聲,漸行漸遠,等到房子周圍都沒有聲音時,又等了一會兒,才敢從大火灶中爬了出來,因為他確實不想再惹事端。天已經放亮,廟中到處都是鮮血和火油,巴山門中的十多個鹽梟都赤條條地被一劍封喉江霸天殺死了,慘不忍睹。魯恆楚一直不明白,九宮棋明明在白袍客的手中,怎麼會不見了呢?他走近白袍客的屍體,發現白袍客手上留有灰燼,他想:「莫非白袍客把九宮棋藏在了燃盡的灰燼中?」於是他用腳把灰燼撥了一下,九宮棋立即從灰燼中顯露出來。魯恆楚想:「還是把這害人的物件交給師傅處理吧,免得遺禍別人。」於是把這九宮棋放入懷中。他又想:「這火油中有蠱毒,如果附近的老百姓不幸粘上了,必然喪命,還是把房子燒了吧。」於是一把大火把房子燒了個精光,然後邁開步子,向揚州方向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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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英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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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 涉險境機緣巧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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