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他有事瞞着她
顧西辭二話不說就合上了房門,關閉了門窗,轉身去取了藥箱出來,「出來!」
「公、公子!」雲峰捂著傷,血淋淋的從桌子底下滾出來,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一張臉煞白如紙,「我……」
顧西辭將藥箱擱在桌案上,快速攙著雲峰去軟榻上坐着,「別動,先幫你處理傷口。」
「多謝公子!」雲峰靠在軟墊上,整個人氣息奄奄的。
傷在肩頭,一刀劈開,深可見骨,好在雲峰命大。
「怎麼傷得這般嚴重?」顧西辭手腳麻利的用剪刀,剪開了雲峰的衣裳,瞧著這白肉外翻,血肉模糊的肩頭,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回過神來趕緊擦去雲峰身上的血跡,為他上藥止血。
雲峰疼得冷汗直流,「當時我撇開身子,用劍擋了一下,否則怕是半邊胳膊都得讓他卸下來。這人武功奇高,而且下手陰狠毒辣,所幸是他的兵刃沒有淬毒,不然我怕是回不來了。」
「可見着真容了?」顧西辭忙問。
雲峰搖搖頭,從懷中摸出了一點東西,「那根本不是真容,他戴着皮面,他這一劍下來的時候,我抽出了隨身的短刃,在他臉上劃了半邊,喏……就掉出來這麼個東西。」
是半副皮面,上面沾著血。
「從他臉上撕下來的?」顧西辭一怔,倒也沒伸手去接,只顧著處理雲峰的傷。
雲峰吃痛,「是!」
「後來呢?」顧西辭追問。
雲峰抹了把額頭的冷汗,「後來我傷重,但是他臉上帶傷,大概是不想暴露身份,又聽得崖上傳來了動靜,就丟下我跑了,我也這才撿回一條命,找了空檔逃回府中。因為傷得太重,我也不敢找大夫,怕驚動了劉副將和蘇千戶他們。」
「傻不傻?」顧西辭用繃帶,一圈又一圈的纏着雲峰的傷處,「到底還是性命重要,驚動他們又能如何?雲峰……」
雲峰疼得齜牙咧嘴,「公子交代的事,雲峰豈敢辜負,我不能給公子惹麻煩,何況自個的傷自個清楚,我料定自己能撐到公子回來,所以便沒敢出去。」
「若是你死了,我怎麼辦?」顧西辭嘆口氣,「你我三人一塊長大,所剩下的也就是你我罷了,若是你也出事,我便只剩下孤身一人。」
雲峰笑得蒼白,「我命大,怎麼可能……」
「好了!」顧西辭包紮完畢,從一個瓷瓶里倒出兩枚藥丸,「別說話了,先吃藥穩住傷勢,我去給你開方子,回頭讓劉副將去抓藥。」
雲峰愣怔,「公子?」
「劉徽不是外人,是爹留下的親隨,我信他。」顧西辭端了杯水,喂他吃藥,「也只有他抓的葯,我才敢放心給你用。」
說到底,他也是個疑心甚重之人。
吃了葯,雲峰掙扎着想要起來,卻被顧西辭摁住。
「都傷成這樣了,還想去哪?」顧西辭面色沉沉,「躺着歇會,接下來的事情,我來!」
雲峰抿唇,「可是,公子……」
「我……」顧西辭眉心微凝,「蘇幕都知道了,想必真的有什麼事情,她和沈東湛也會幫着我遮掩過去,幫着保住南都和顧家。」
雲峰詫異的望着他,「公子您是不是上了蘇千戶的當?」
「你說呢?」顧西辭頗為無奈的扯了一下唇。
雲峰面色慘白的靠在那裏,「我就知道,蘇千戶會猜着,能坐在東廠千戶這個位置上,豈是泛泛之輩,何況公子聰慧,想來蘇千戶也不會蠢笨到哪兒去,畢竟都是一個娘胎出來的嘛!」
「好好休息吧!」顧西辭抬步朝着書桌走去,提筆擬了個方子,雲峰的傷勢要緊,別的都先放一放。
不過,這筆賬……他早晚要問五毒門的人討回來。
顧西辭出了門,雲峰便安心留在房中休息。
乍聽的顧西辭要讓自己抓藥,劉徽心神一震,「公子怎麼了?是哪兒不舒服?」
「雲峰受了傷。」顧西辭環顧四周,壓低了聲音,「這是治外傷的兩副方子,內服外敷,還望劉副將能快些抓回來,最好能避一避眾人,免得這城中還有五毒門的餘孽盯着。」
劉徽就說嘛,今兒有點不對勁,如今倒是明白了,往常雲峰與顧西辭形影不離,出事的時候倒是沒能瞧見,原來是被顧西辭差出去了?!
「傷得重嗎?」劉徽忙問。
顧西辭點了一下頭,「速去速回。」
「好!」劉徽收了方子,轉身就走。
到底是顧震身邊的人,為人細緻而謹慎,分開幾個鋪子,派不同的人,抓不同的葯,最後匯總到了顧西辭的手裏。
「如何?」劉徽問。
顧西辭清點了一番,「分毫不差,多謝!」
「還是卑職去煎藥吧,若是問起來也好有個答話,公子身邊的人,斷然不可輕動。」劉徽到底是跟了顧震多年,深知這顧家斷不可再出亂子。
若是眾人知曉雲峰重傷,免不得人心惶惶,對顧西辭有所猜忌。
這種事,絕然不能發生。
「好!」顧西辭也不推辭,眼下以雲峰的身子為上。
雲峰傷得太重,傷勢不能再拖延,否則怕是性命攸關。
白日裏鬧了這麼一出,到了夜裏的時候,城內外自然是戒嚴。
蘇幕和沈東湛暫時沒去打擾顧西辭,畢竟顧家還在喪期,顧西辭肯定是忙得脫不開身,就他那小身子板,還不知能不能撐得住呢!
「如何?」見着年修進來,蘇幕側過臉瞧他。
年修轉頭望着周南,二人面面相覷。
「吧嗒」一聲響,沈東湛的棋子落下,「還用得着問嗎?看看這二人的神色便可知曉,什麼消息都沒有。」
周南抿唇,「斷壁下頭,倒是有些痕迹,只不過……」
「只不過除了血還是血,旁的半點都沒有。」年修接過話茬。
蘇幕緊了緊指尖的棋子,注意力轉回到棋盤上,「早在意料之中。」
五毒門行事素來仔細,至今連老巢在哪兒都沒找到,何況是抓住他們的首領,不過……如此一來倒是可以猜測,這人肯定是五毒門的頭目之一,否則如何能在顧家軍的圍追堵截中,還能逃出生天?
「武功不弱。」沈東湛睨了她一眼,「能下到斷壁底下,跑得無影無蹤,是有些本事的。」
蘇幕瞧著棋盤上的棋子,「而且,斷壁上有血,底下也有血,說明這人受了傷。」
「嗯!」沈東湛點點頭。
周南分析,「斷壁上的血,可能是沾了旁人的,因為我們悄摸著下去之後,沿途都沒有發現血跡,但是斷壁下面的血跡,卻是噴濺和遞上去的,還有打鬥過的痕迹。」
「打鬥過的痕迹?」蘇幕咬着牙,捋著袖子落了棋子。
只聽得「吧嗒」一聲響,一子落,滿盤輸。
蘇幕的眉心突突跳,就這麼皺着眉頭,盯着眼前收子的沈東湛。
沈東湛的動作稍稍一滯,默默的將棋子放了回去,下意識的輕咳了一聲,「咳咳,可見不只是咱們想抓住他們,還有人也在對五毒門圍追堵截。」
「劉徽那樣子,瞧著不像是知情的。」周南道。
年修詫異,「這南都除了顧家,還能有誰?」
「平局!」沈東湛的棋子,快速轉落他處。
蘇幕:「……」
周南:「……」
年修:「……」
「沒意思!」蘇幕將手裏的棋子,嘩啦啦的裝回棋盒裏,拂袖站起身來,「顧震已經死了,咱們怕是也得早些回去。」
沈東湛點頭,「你的毒……」
「還能撐上幾日。」蘇幕斂眸,「顧震死的時候,我就已經讓年修放了鷹隼,估計朝廷很快就會知道死訊。」
沈東湛瞧著明滅不定的燭火,「朝廷期待已久,終究是熬死了顧伯父。」
「最高興的應該是皇上和欒勝。」蘇幕嘆氣,「也算是一朝功臣,臨了還被人惦記着什麼時候死,真是可悲。」
沈東湛沒吭聲,最可悲的是,朝廷的人在等著分他的屍,而邊關那些敵軍聞之起舞,可以大宴三日,舉杯痛飲。
「多留心顧家的動靜,若有什麼事兒,也好及時幫扶。」沈東湛低聲吩咐。
周南點點頭,「放心吧,留了弟兄。」
屋子裏,忽然就安靜下來了,每個人都是心事重重。
五毒門早晚是心腹大患,且這顧家也是風雨飄搖,真是內憂外患一大堆,再加上這雍王、睿王、太子,哪個是省油的燈?
今夜,註定無眠。
翌日一早,顧家沒來消息,城外倒是先傳來了消息,據說是發現了不少屍體。
沈東湛和蘇幕第一時間出了城,但還是晚了一步,顧西辭領着劉徽已經在林子裏站着了。
「沈指揮使,蘇千戶!」劉徽拱手作禮,「在這邊,請!」
沈東湛和蘇幕點頭示意,瞧著林子裏滿地的血和橫七豎八的屍體,委實有些愣怔,再瞧着他們的衣着特徵,還有使用的兵刃,以及留在樹榦上的痕迹,彷彿是……
「是五毒門的人。」顧西辭開口。
蘇幕睨了年修一眼,年修會意,轉身便去查察。
如此,周南便也跟着去了。
「今兒一早,底下人來報,說是城外發現了兩幫人火拚的痕迹,而且死傷慘烈,所以咱們馬上就過來了!」劉徽解釋,「畢竟昨兒出了這些個事,咱這心裏頭也不踏實,萬一又是五毒門的人,自然不能輕易放過。」
蘇幕環顧四周,「這算是清剿吧?」
「差不多!」劉徽點頭,「來的時候就已經是這樣了,咱們的人還在找,看看有沒有活口?」
沈東湛穿梭在林中,也在找活口,奈何毫無收穫。
對方動手,是直接要這些人的命,壓根沒想着留活口。
「下手快准狠,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蘇幕瞧著屍體上的傷口,「不過,要殺這麼多人,對方的人數也不少,會是誰呢?」
沈東湛行至她面前蹲下,「還猜不到嗎?也是一位老朋友。」
「老朋友?」蘇幕猶豫了一下,忽然就明白了,「武林盟的人?」
沈東湛起身,「我方才大致查看了一遍,屍體全都是五毒門的人,也就是說,咱們得到消息的時候,武林盟已經打掃完畢了。」
「難怪沒有發現……」蘇幕站起身來,瞧一眼周圍,「只是,這武林盟消聲覓跡了很久,為什麼忽然冒出來,又為什麼忽然對付五毒門的人?這裏面有事。」
沈東湛懷中抱劍,「我也沒想明白。」
「可能……是利益衝突。」顧西辭近前解釋。
沈東湛與蘇幕,齊刷刷的扭頭看他。
見着二人異樣的眼神,顧西辭低咳了兩聲。
「對了,怎麼沒見着雲峰?」蘇幕問。
顧西辭笑靨溫和,「我讓他留在府內,畢竟府里新喪,不能離開人,眼下有劉副將在,我尋思著沒什麼大礙。何況,你們二位肯定也會聞訊出城,我自也放心,不怕五毒門的人再使壞。」
這解釋,似乎是合情合理的。
沈東湛沒吭聲,蘇幕也不說話。
「對了。」顧西辭頓了頓,開口問道,「你們……什麼時候回殷都?」
蘇幕意味深長的望着他,「顧大,將,軍在世的時候,也沒見着像你這麼着急。」
顧西辭面色微白,掩唇低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