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當君懷歸日 是妾斷腸時 （12）
上官天風心中為之一凜，酸楚之情不由地湧上心來，望着齊鈺的遺容，哽聲道：「好兄弟，這麼多年了，我怎還能怪罪你呀？事過境遷，想不到你還念念不忘，十八年了，歲月嗟跎，時光流轉，所有愛恨情仇也早該湮滅了。就算有天大的罪過，十八年的痛苦和懺悔也該將它贖完了。我早就從心底里原諒你了，我的好兄弟。」
陸如霜抱着他的屍體，亦不知是悲還是喜，也分不清是在哭還是在笑。「齊鈺，你聽見了嗎？天風他原諒你了，他不再怪罪你了。你聽見也嗎？他說你還是他的好兄弟。」
上官天風還得回過身來寬慰宇文夢薇：「孩子雖然被萱凰搶走了，但我相信萱凰她不會傷害孩子的，她綁架孩子的目的便是以此來要挾我，不到萬不得以，她決不會傷孩子一根汗毛的。夢薇，相信我，我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把孩子救出來的。」
事已至此，再多的眼淚也是無用，宇文夢薇心中雖是十分悲傷，但想到孩子暫時無性命之虞，也略略心安，雖仍不住地掉着眼淚，情緒卻也平靜了許多。
上官天風對陸如霜道：「姐，鈺弟既已故去，人死不得復生，入土為安，我們還是先把他安葬了吧。」
陸如霜雖然止住了哭泣，但指神情痴痴傻傻的，只是茫然地應了一聲。
上官天風心中暗嘆一聲，在湖邊找了一塊背風向陽的坡地，撥出了寒碧劍，在地上掘了一個八尺見方的坑，抱起齊鈺的屍體，端端正正將他放坑中，掬起一捧土，輕輕地灑在他的身上，一掬一掬，直至將他完全掩埋，堆起一座高高的墳頭。上官天風又找了一塊石碑，用劍在墓碑上刻上了「孤星劍齊鈺之墓上官天風敬立」等字樣，最後將墓碑矗立在了齊鈺的墳前。
陸如霜坐在那兒，痴痴地看着上官天風做這一切的事，目光迷離，許久都未曾動上一動。突地，她似瘋了一般，撲了上去，用手刨著墳頭，口中不停地喊道：「他沒有死……他沒有死……我要救他……我要救他……他沒有死……」
上官天風死死地抱住了她，泣道：「姐——」
陸如霜徒然地住了手，姐弟倆是抱頭痛哭。
返回城裏客棧的時候，已是夜幕沉沉。
秦芸顯然等得很焦急，忽聽他們回來，便迎了出去，但見陸如霜披頭散髮，神情痴迷，似若瘋女，不由大駭，驚問緣由。
宇文夢薇強忍着心中痛楚，把陸如霜路上的經過簡略地講了一遍，說到小血陽被挾持之事，又忍不住淚水漣漣。
秦芸聽后，大是愕然。
吃晚飯的時候，陸如霜依舊痴痴的，筷子不停地挾菜，碗裏堆得滿滿的，以致灑落到了桌面上，只到上官天風喊了一聲：「姐——」她才恍然驚覺，停住了筷子，但神情依然那般迷惘，一口飯都未曾下咽。
上官天風知她一時很難從齊鈺的噩耗中解脫出來，晚飯過後，親自給她安排了一間上房，和夢薇陪着她，一直她陪到深夜。
陸如霜的神情始終是怪怪的，坐在床上，獃獃的出神，問她話，她也能答得平平靜靜、清清楚楚，不問她時，卻也不開口，使得上官天風夫婦很是擔心。
陸如霜忽然很平靜地道：「天風，夢薇，你們快去睡吧，這麼晚了，明天還有武林大會呢，你們不用陪我，快去睡吧。」
上官天風道：「姐，你……我很不放心，你……」
陸如霜靜靜地道：「天風，姐又不是三歲的孩子，要你來哄。姐沒事，真的沒事，我只想一個人靜一靜，你們回吧。」
上官天風夫婦狐疑地退出了她的房間，儘管心中很是不安，但仍然還是回到了他們的房間，可就是躺在床上，卻也睡不着。
宇文夢薇道：「大哥，我總覺得大姐有些不對勁，神情怪怪的。」
上官天風嘆了一聲，道：「姐和齊鈺的感情不同尋常，這也難怪，姐和齊天銘……如今齊鈺不幸遇難，姐心中的悲傷是旁人無法體會的。」
「大姐和齊公子感情若即若離，雖朝夕相伴，但從不言情，可他們的心中，誰也離不開對方。只是日夜相對，有情無訴，這份苦楚，委實也太悲涼了些。」
「姐自歷與齊天銘的情劫之後，對感情之事，已是心如止水。可未曾想到遇到齊鈺之後，又萌生情愫，實是人之常情。但造化弄人，齊鈺偏偏又是齊天銘的兒子，本來水到渠成的戀情又橫生枝節，此間種種，實非我等可以體會。此番齊鈺這一去，姐不知又……」
「大哥，我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彷彿要出什麼事。」
上官天風再嘆一聲，道：「哎，算了，別想了，快睡吧。」
宇文夢薇點點頭，閉上了眼睛。
上官天風吹熄了燭火，默默地躺着，思索良久，卻也全無睡意，這幾十年的往事一樁樁一件件湧上心頭，令他碾轉難眠。
等他回首再看陸如霜的窗口，依舊是燈火盈盈。
上官天風挂念其姐，總也睡不着，便悄悄地起了身，披衣在身，下得床來。
宇文夢薇此刻也睡不着，兒子的事讓她徹夜難眠，見上官天風起身穿衣，便問道：「大哥，你又要看大姐去？」
上官天風以為她睡著了，所以不曾驚動她，未曾想她也無眠，微微一怔，邊整理衣衫邊道：「我總也是放心不下，反正也是睡不着，不如多過去陪一陪姐姐，希望她明天可以恢復過來。」
「那我陪你一起過去吧。」
「不用了，夢薇，你休息吧，明天還有更重要的任務呢。」
宇文夢薇答應一聲，門「吱」在響了一聲，上官天風出了房門，直奔陸如霜的上房而去。走到門口，輕敲了兩聲門，又輕喚了兩聲，但屋裏卻無人答應，他心中掠過一絲的不安，推門而入，卻見室內空無一人。
上官天風不由地大驚失色，環視房內，被褥齊整未動，床前的桌上顯眼的位置放着一張紙。
他急忙拿起紙箋，瞥見那箋上所書，的確是姐姐的筆跡，手不由地一陣輕顫，匆匆讀了起來，未看幾眼，已是淚水模糊。
箋上僅有短短几句：「天風吾弟：請恕姐不辭而去。姐去也，念鈺之痴情，無以為報，生難同衾，死願同穴，願得黃泉冥界相伴。武林之重任，落弟肩上，汝定能不負重望，剷除瓊殿，然姐心安矣。本欲助汝一臂之力，但實不願鈺在九泉下久等。臨行匆匆，僅此幾句。姐如霜絕筆。」
「啊！」上官天風驚得目瞪口呆。他實未敢想姐姐性情如此剛烈，用情如此之深，竟願以一死酬知己。
「姐——」他驚呼一聲，破門而出，飛掠上了屋頂，撲至街道上，徑直奔城門而去，去勢之疾，如疾風似閃電，無與倫比。
深更半夜，街上悄無一人，遠遠地只傳來更夫打更的「梆梆」聲。
「風乾物燥！小心火燭！」
上官天風只用了眨眼的功夫，便已撲到了城門處。但此時城門早已關閉，上官天風毫不猶豫地掠上了城牆，一縱身，從十幾丈高的城牆上一躍而下，幾個起落，身影便消失在蒼茫的夜色中。就連守城的士兵也只覺得一陣涼風吹過，眼前只是白影一晃，便什麼也沒有了，都為之驚詫不已，只道有什麼狐仙鬼怪之類，連喊菩薩保佑。
上官天風一面飛快地奔跑，一面思潮紊亂，千頭萬緒，繞於胸中，心中在吶喊著：「姐姐，你千萬不能啊！」
不多時，白堤已遙遙在望，上官天風藉著月光，看到齊鈺的墳前果然跪着一個女子，長發散亂，手握一把匕首,正對着自己的胸口。
月光溶溶，匕首映着月色清輝，格外的寒氣森森，令人心驚。
上官天風如五雷轟頂，嘶聲大叫道：「姐——不要——」
陸如霜看見了他，側過身凄然地一
上官天風心中為之一凜，酸楚之情不由地湧上心來，望着齊鈺的遺容，哽聲道：「好兄弟，這麼多年了，我怎還能怪罪你呀？事過境遷，想不到你還念念不忘，十八年了，歲月嗟跎，時光流轉，所有愛恨情仇也早該湮滅了。就算有天大的罪過，十八年的痛苦和懺悔也該將它贖完了。我早就從心底里原諒你了，我的好兄弟。」
陸如霜抱着他的屍體，亦不知是悲還是喜，也分不清是在哭還是在笑。「齊鈺，你聽見了嗎？天風他原諒你了，他不再怪罪你了。你聽見也嗎？他說你還是他的好兄弟。」
上官天風還得回過身來寬慰宇文夢薇：「孩子雖然被萱凰搶走了，但我相信萱凰她不會傷害孩子的，她綁架孩子的目的便是以此來要挾我，不到萬不得以，她決不會傷孩子一根汗毛的。夢薇，相信我，我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把孩子救出來的。」
事已至此，再多的眼淚也是無用，宇文夢薇心中雖是十分悲傷，但想到孩子暫時無性命之虞，也略略心安，雖仍不住地掉着眼淚，情緒卻也平靜了許多。
上官天風對陸如霜道：「姐，鈺弟既已故去，人死不得復生，入土為安，我們還是先把他安葬了吧。」
陸如霜雖然止住了哭泣，但指神情痴痴傻傻的，只是茫然地應了一聲。
上官天風心中暗嘆一聲，在湖邊找了一塊背風向陽的坡地，撥出了寒碧劍，在地上掘了一個八尺見方的坑，抱起齊鈺的屍體，端端正正將他放坑中，掬起一捧土，輕輕地灑在他的身上，一掬一掬，直至將他完全掩埋，堆起一座高高的墳頭。上官天風又找了一塊石碑，用劍在墓碑上刻上了「孤星劍齊鈺之墓上官天風敬立」等字樣，最後將墓碑矗立在了齊鈺的墳前。
陸如霜坐在那兒，痴痴地看着上官天風做這一切的事，目光迷離，許久都未曾動上一動。突地，她似瘋了一般，撲了上去，用手刨著墳頭，口中不停地喊道：「他沒有死……他沒有死……我要救他……我要救他……他沒有死……」
上官天風死死地抱住了她，泣道：「姐——」
陸如霜徒然地住了手，姐弟倆是抱頭痛哭。
返回城裏客棧的時候，已是夜幕沉沉。
秦芸顯然等得很焦急，忽聽他們回來，便迎了出去，但見陸如霜披頭散髮，神情痴迷，似若瘋女，不由大駭，驚問緣由。
宇文夢薇強忍着心中痛楚，把陸如霜路上的經過簡略地講了一遍，說到小血陽被挾持之事，又忍不住淚水漣漣。
秦芸聽后，大是愕然。
吃晚飯的時候，陸如霜依舊痴痴的，筷子不停地挾菜，碗裏堆得滿滿的，以致灑落到了桌面上，只到上官天風喊了一聲：「姐——」她才恍然驚覺，停住了筷子，但神情依然那般迷惘，一口飯都未曾下咽。
上官天風知她一時很難從齊鈺的噩耗中解脫出來，晚飯過後，親自給她安排了一間上房，和夢薇陪着她，一直她陪到深夜。
陸如霜的神情始終是怪怪的，坐在床上，獃獃的出神，問她話，她也能答得平平靜靜、清清楚楚，不問她時，卻也不開口，使得上官天風夫婦很是擔心。
陸如霜忽然很平靜地道：「天風，夢薇，你們快去睡吧，這麼晚了，明天還有武林大會呢，你們不用陪我，快去睡吧。」
上官天風道：「姐，你……我很不放心，你……」
陸如霜靜靜地道：「天風，姐又不是三歲的孩子，要你來哄。姐沒事，真的沒事，我只想一個人靜一靜，你們回吧。」
上官天風夫婦狐疑地退出了她的房間，儘管心中很是不安，但仍然還是回到了他們的房間，可就是躺在床上，卻也睡不着。
宇文夢薇道：「大哥，我總覺得大姐有些不對勁，神情怪怪的。」
上官天風嘆了一聲，道：「姐和齊鈺的感情不同尋常，這也難怪，姐和齊天銘……如今齊鈺不幸遇難，姐心中的悲傷是旁人無法體會的。」
「大姐和齊公子感情若即若離，雖朝夕相伴，但從不言情，可他們的心中，誰也離不開對方。只是日夜相對，有情無訴，這份苦楚，委實也太悲涼了些。」
「姐自歷與齊天銘的情劫之後，對感情之事，已是心如止水。可未曾想到遇到齊鈺之後，又萌生情愫，實是人之常情。但造化弄人，齊鈺偏偏又是齊天銘的兒子，本來水到渠成的戀情又橫生枝節，此間種種，實非我等可以體會。此番齊鈺這一去，姐不知又……」
「大哥，我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彷彿要出什麼事。」
上官天風再嘆一聲，道：「哎，算了，別想了，快睡吧。」
宇文夢薇點點頭，閉上了眼睛。
上官天風吹熄了燭火，默默地躺着，思索良久，卻也全無睡意，這幾十年的往事一樁樁一件件湧上心頭，令他碾轉難眠。
等他回首再看陸如霜的窗口，依舊是燈火盈盈。
上官天風挂念其姐，總也睡不着，便悄悄地起了身，披衣在身，下得床來。
宇文夢薇此刻也睡不着，兒子的事讓她徹夜難眠，見上官天風起身穿衣，便問道：「大哥，你又要看大姐去？」
上官天風以為她睡著了，所以不曾驚動她，未曾想她也無眠，微微一怔，邊整理衣衫邊道：「我總也是放心不下，反正也是睡不着，不如多過去陪一陪姐姐，希望她明天可以恢復過來。」
「那我陪你一起過去吧。」
「不用了，夢薇，你休息吧，明天還有更重要的任務呢。」
宇文夢薇答應一聲，門「吱」在響了一聲，上官天風出了房門，直奔陸如霜的上房而去。走到門口，輕敲了兩聲門，又輕喚了兩聲，但屋裏卻無人答應，他心中掠過一絲的不安，推門而入，卻見室內空無一人。
上官天風不由地大驚失色，環視房內，被褥齊整未動，床前的桌上顯眼的位置放着一張紙。
他急忙拿起紙箋，瞥見那箋上所書，的確是姐姐的筆跡，手不由地一陣輕顫，匆匆讀了起來，未看幾眼，已是淚水模糊。
箋上僅有短短几句：「天風吾弟：請恕姐不辭而去。姐去也，念鈺之痴情，無以為報，生難同衾，死願同穴，願得黃泉冥界相伴。武林之重任，落弟肩上，汝定能不負重望，剷除瓊殿，然姐心安矣。本欲助汝一臂之力，但實不願鈺在九泉下久等。臨行匆匆，僅此幾句。姐如霜絕筆。」
「啊！」上官天風驚得目瞪口呆。他實未敢想姐姐性情如此剛烈，用情如此之深，竟願以一死酬知己。
「姐——」他驚呼一聲，破門而出，飛掠上了屋頂，撲至街道上，徑直奔城門而去，去勢之疾，如疾風似閃電，無與倫比。
深更半夜，街上悄無一人，遠遠地只傳來更夫打更的「梆梆」聲。
「風乾物燥！小心火燭！」
上官天風只用了眨眼的功夫，便已撲到了城門處。但此時城門早已關閉，上官天風毫不猶豫地掠上了城牆，一縱身，從十幾丈高的城牆上一躍而下，幾個起落，身影便消失在蒼茫的夜色中。就連守城的士兵也只覺得一陣涼風吹過，眼前只是白影一晃，便什麼也沒有了，都為之驚詫不已，只道有什麼狐仙鬼怪之類，連喊菩薩保佑。
上官天風一面飛快地奔跑，一面思潮紊亂，千頭萬緒，繞於胸中，心中在吶喊著：「姐姐，你千萬不能啊！」
不多時，白堤已遙遙在望，上官天風藉著月光，看到齊鈺的墳前果然跪着一個女子，長發散亂，手握一把匕首,正對着自己的胸口。
月光溶溶，匕首映着月色清輝，格外的寒氣森森，令人心驚。
上官天風如五雷轟頂，嘶聲大叫道：「姐——不要——」
陸如霜看見了他，側過身凄然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