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第12章 第十二章

三叔消失的這些年,天真從未放棄過對他的尋找,但隨着時間的流逝,再強的執念也會被歲月沖淡,經歷過這麼多事情,我曾在他身上看到過一種近乎釋然的情緒。

當我以為,他終於學會不再去糾結這些沒有答案的問題時,李老五帶着他過往的心結,重新出現在他的人生里。

人活過一輩子,缺失不能避免,亦無法挽回,只能成為一道淺淺的印記,深深烙印於心,逐漸風化成不會消失的傷疤。

可是命運曾經給過天真一次機會,這個機會讓天真破開重重謎霧,從終極之中將小哥帶回人間。

現在,他擁有了第二次機會。

這是一個巨大的誘惑。

一邊是安穩平靜的生活,偶爾失眠時,你可能會對着夜空,想起你無法追回的過去。

一邊是刀光劍影的冒險,性命懸於樑上,但兇險之中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能化解那道名為「遺憾」的心魔。

天真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後者。

這時候我才發現,他其實從來都沒有變過,他還是以前那個一往無前的吳邪,無論是被誆騙、被算計他都不曾退卻,穿越荊棘經歷苦難,也要執拗的去追尋結果。

爺青回。

天真講完事情的來龍去脈,小哥沉默許久,連胖子也縮在一邊沒有說話,天真的目光在我們身上巡視一圈,猶豫的意味愈發明顯,小哥看他一眼:「什麼時候出發。」

胖子露出一個果不其然的表情,他上去一把勾住小哥的肩膀,咧嘴笑道

「我就說咱倆不用跟小哥見外,都是天真,張口閉口就要蒙你,得,有這小哥這尊佛在,玉皇大帝的斗咱們都能撅一撅,挖那什麼於滇國就跟玩一樣,咱們就當上陝西旅遊了。」

胖子甩鍋甩的飛快,天真翻個白眼,沒有再提推辭的話,他們三個的交情早就過了要客氣的階段,出生入死都是一句話的事兒。

我眼珠子轉一溜,小九九還在心裏醞釀,天真察言觀色立馬堵我話頭

「妹子你消停點,下地倒斗不是你們小姑娘能摻和的事,這次我們都是別人夾的喇嘛,不比以前單打獨鬥,行當里什麼牛鬼蛇神都有,耍心計扮笑臉,你個涉世未深的丫頭片子能讓他們生吞活吃了。」

講老實話,我對下斗這個事真是沒什麼熱情,兩年前的那幾個斗早就給我嚇怕了,是空調不夠涼快還是電視劇不夠好看。

但這次不同,聽天真話里的意思,這個李老五不是什麼善茬,天真為了避開二叔,不能過於興師動眾。

在斗里,沒有自己人在身邊,最要命的不是粽子,是人心。

我思緒百轉千回,胖子見我臉色不對,連忙接話道

「對,你長的就一副好忽悠的樣兒,好不容易養出點氣色,上趕着吃苦受罪幹什麼,萬一你在斗里出點什麼事,小哥還不得心疼死,在家好好待着,胖哥給你帶特產。」

聽他們這神似哄孩子的語氣,我就覺得哭笑不得,我擺擺手讓他們別說話,心裏掂量過兩三遍,我才道

「道理我都懂,我就問你們一句話,如果今天攤上這事的是我,你們還會用同樣的話勸自己嗎。」

有些東西,不必多言。

胖子捅捅天真,小聲道

「怎麼辦,我他娘的給丫嗆住了,這話我不知道怎麼回,你腦子好你講。」

天真看看我,又看看小哥,一拍大腿,索性對小哥嚷嚷:「管管你媳婦兒,自己媳婦自己勸,我跟她掰扯不清,講完來吳山居找我。」

說完他拽著胖子趕命一樣出了門,家裏又只剩下我和小哥。

我跟小哥靜默對視,心中沒底,對天真和胖子,我尚且能撒潑耍賴,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對小哥我是真的沒轍。

他軟硬不吃,油鹽不進,要是他發話硬要我留在這,我就是淚填西湖都沒用。

氣氛逐漸安靜,我們又回到久違的尷尬當中,他眼底平和如冰川,沒有任何眼波涌動,我不知道怎麼說服他,手指絞着衣角,無數說辭在心中閃過。

但是想過良久,我也沒找到一套可以應用在小哥身上的話術。

小哥一直沒有出聲,只是淡淡地看着我,面無表情,風吹進客廳,紗窗被掀起,陽光投射在地面,分割出金黃色的剪影。

我看向地板,暖融融的光澤映入眼瞳,心緒卻不平靜,我忽然感覺,在這個男人面前,我已然束手無策。

不戰而屈人之兵,我就慫成這狗樣。

滿心懊惱無處發泄,我耷拉着腦袋,思緒亂成一鍋粥,正冒着咕嚕嚕的氣泡,不成形狀,我撓亂頭髮,心下嘆息間,天真說過的一句話忽而在腦海浮現。

真心換真心,虛情換假意。

我靈機一動,既然套路沒法得人心,那我就劍走偏鋒,另闢蹊徑,反正橫豎也就一死,大不了失敗了算個鞭屍。

我鼓起勇氣,抬頭看着小哥的眼睛,他瞳孔如黑曜石般深沉,額發被風拂動,淺淺的暖陽照進去,折射出流光溢彩的微光。

不由得晃神一瞬,腦里亂七八糟的想法在剎那遁入塵土,當我再醒過神的時候,發酵到極端的情緒卻不需要我再醞釀什麼,宛若紛紛揚揚飄下的雪花,伸出手,我就能觸碰到自己鮮活在心跳里的真情實感。

我無暇顧及心情的微妙轉變,由著心底泛上來的波動,輕聲而又堅定道

「小哥,不管生死,我們同往。」

此時我出口的字字句句,沒有一絲表演的成分,我像完全入戲的演員,沉浸於角色中。

在這一刻,我忘記自己的真實身份,忘記我與小哥的關係不過是一場謊言。

我的話語,我的感情,彷彿真的置身於愛人的心境,我對眼前人有着深深的眷戀與愛意,他即將遠行,路途風霜雪雨,禍福難料,而我是心神沉淪到極致的女子,只想不顧一切的陪在他的身邊。

我突然想到程蝶衣。

原來戲如人生,人生如戲,是真的。

每個人都有一場屬於自己的《霸王別姬》。

我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是不是動人情腸,我看到小哥的睫毛輕微一顫,目光開始發生一種極其細微的變化。

如果非要形容的話,大概就是雲巔上巍然不動的雪山,正因為春暖,緩緩消融。

我內心感受到極大的震動,他是有感知的,他可以感知的到情感與愛。

第一次,我覺得自己可以隱約觸摸到,他荒蕪許久的內心。

片刻過後,小哥移開視線,他一言不發,轉身走向門口,回頭見我在原地站着不動,他對我伸出手來。

「走吧。」

我發現自己心跳的頻率,已然悄悄加速。

吳山居。

天真不可置信的盯着我們倆

「小哥你同意了?你這就同意了???」

從語氣中我都可以聽出他的滿頭問號,小哥淡淡「嗯」一聲,胖子拍拍天真的肩膀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胖子,你去扯一下小哥的臉皮,看看是不是面具,我他媽心態崩了啊。」

天真無比抓狂,胖子樂的不行,一邊還敷衍的安慰他兩句,如今木已成舟,天真只能認命的接受這個事實。

他攤開一張地圖,對我們講解道

「於滇國的遺址大概在陝西秦嶺分支一帶,就在我圈出來的這個範圍里。」

說着天真在地圖的一處點兩下

「李老五說不管三叔進山還是出山,都必須經過山腳那個斷頭村,四周都是一座接一座的山脈,深山老林沒有補給點,三叔想避開人煙從旁邊繞過去,等於異想天開,李老五發現身份證的時間是半個月前,秦嶺多水源,只要帶夠乾糧,三叔有很大概率還沒有出山,我們明早出發,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在山口堵他個正著。」

我心說胖子的外號怎麼這麼貼切,天真無邪名不虛傳。

緊接着我們商量人員調配,進山的隊伍大部分由李老五的人組成,他們會留一些夥計在山裏紮營駐點,算是接應。

照三叔的架勢看,這一趟山路會非常漫長,所以我們當中必須有人留在營地,防止李老五搞什麼花花腸子。

胖子提議讓我留下來,凍不著餓不死,還安逸,每天跑跑後勤當個炊事員,就當我為他們的倒斗事業出力了。

天真不同意胖子的觀點,他說我是個青頭,混這行的人全是人精,我就算再長十個心眼也應付不過來,留我也白搭。

最後幾番爭執不下,我們決定將「伙夫」這個職位丟給不在場的木安,他不知道去哪裏鬼混了,晚上才回來。

傍晚七點,天真做東,地點定在慣例外包場地樓外樓,我們所有要下地的人都得過去打個照面。

李老五與我想像中的樣子很不同,我以為按照天真的描述,他會是個賊眉鼠眼的精明生意人形象。

沒想到他一身長袍,竟然頗有幾分中年文人的儒雅氣質,眉宇間隱隱透出一股親和力,看着不像個賊,倒像個大學教授。

李老五隻身前來沒有帶夥計,他對天真和胖子很熟稔,對木安也十分客氣,唯獨看到小哥時表情一肅,啞巴張在這行的威望估計堪比華語樂壇的周杰倫,我們對此見怪不怪。

一圈招呼打下來,我是最後一個,李老五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頭,或許是不經心的刻意,他無聲地看着天真,又回頭打量我,似乎在發出疑問,胖子立時擋在我身前道

「這位是小三爺的親妹子,不入行,你眼珠子當心點,少他娘的亂轉悠。」

「原來是吳家的小姑奶奶,失敬失敬。」

李老五神色恢復如常,對我拱拱手,我下意識就想後退一步,小哥背過眾人視線,伸手穩住我的后腰,讓我硬生生站直在原地。

胖子講過人前最不能露怯,即使我是外行人,架子也得端住,不然別人一看我是個軟柿子,一有事情就逮着我捏。

天真和胖子都是場中老手,小哥和木安自帶氣場,只有我看上去格格不入,跟他們一起走進樓外樓,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過來收盤子。

這是胖子擠兌我的原話。

為了不給天真丟人,我默念十遍我很牛逼,直到感覺自己都被催眠了,我換上小哥同款的淡漠臉,「高貴冷艷」的落了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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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墓筆記|重啟bg】歸處吳山2:心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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