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世

第七世

葉玉剛抹了把眼睛,臉上就重重挨了一記,緊接着勁風撲面,連環的拳頭就砸了過來。

葉玉猝不及防她敢在尹珍的面前還手,連忙抬手架開,利落躲開她的攻擊,轉身就給了她一腳。

論真氣,她不如葉玉,可論拳腳功夫,她可是魔教教主,白謹容捉住她的腳,用了一招陰險的巧勁,叩在葉玉後跟腳筋處,頓時,葉玉只覺腳一麻,踉蹌著站不穩。

啪,尹珍在旁摔了杯子,葉玉手一壓佩劍,就要拔劍而出。

「沒用的東西!」,尹珍斥道。

葉玉咬牙,勁氣灌注手掌,徑直朝白謹容打去。

地勢狹小,白謹容躲閃不過,只得硬接,雙拳相碰,強勁的真氣震倒了白謹容,她踉蹌退後著,給砸到了牆上,吐出了一口血。

葉玉惱怒至極,捏着她的手腕狠狠一折,白謹容痛呼了聲,手無力的垂下,葉玉兩腳踢在她的膝蓋,頓時疼的白謹容踉蹌跪倒在地,給葉玉抓着頭髮扔在了尹珍跟前。

「本宮跟前,你還敢鬧事,真是養大了你的膽子啊」,尹珍的腳慢慢勾起她的下巴,「再敢動手,本宮把你的手腳都砍了...」

白謹容還沒說話,就給葉玉扔進了水裏,寒冷跟針刺似的,她剛探出頭,又給葉玉死死按進水裏。

四肢變得僵硬而麻木,連血液都彷彿凝結成冰了,白謹容有點恍惚,有破碎的記憶碎片,隨着湧來的水,慢慢的浮現在眼前。

潛藏在她體內的原主意識在哭泣、在驚懼,白謹容緩慢的睜開眼睛,望着漆黑的水底,她漸漸的沉下去,沉到了最下面。

葉玉把她往上提,白謹容的手指摸到了一枚紐扣,拽在手裏,熟悉的花紋,那是她的扣子。

年幼時的她的扣子。

原主意識睜開了眼,曾經在這個漆黑而冰冷的水牢裏,遺忘的記憶都洶湧的湧進了腦海。

那是十三歲的原主,給打的皮開肉綻,尹珍的眼神冰冷的望着她,「逃了一次又一次,還敢逃,你信不信我打斷你的腿!」

原主倔強的眼神狠狠的望着她,嘶喊著,「我絕對不會做那種事的!就算你打斷我的腿,我爬要爬出這裏!」

「怎麼?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也不喜歡?不過就是讓你學學伺候人的活兒?學不會?真還要回到你們漫山遍野當野孩子的時候?」,尹珍的視線望向角落裏的瘦小身影,「你們應該知道,進了珍寶閣,就逃不了,你們的一生,都會留在這裏。」

原主狠狠地啐了口,「我一定會離開的!」

「葉玉,扔她下水去!」,尹珍開口道,「不會求饒,就永遠都別上來了。」

依舊如那日般冰冷而窒息的感覺,有如蛇纏繞上脖子,原主沉默著,臉色慘白的,她去抓幾乎快要窒息的脖頸,衣襟的紐扣被她扯了下來,墜入到水底。

「殿下!奴願替姐姐入朱閣,求你放過她!」,從角落裏的陰影里衝出一個幼小的身影,跪倒在尹珍的腳邊,抱着她的腿抽泣道,「我會很聽話、很乖,絕對不會違背殿下,請你繞過姐姐。」

尹珍垂眼看着水底那幾乎快沒有了氣息的人,便是如此,她也沒有開口求過一句饒。

「葉玉」,尹珍輕喊了聲。

葉玉把年幼的原主拎出水時,她臉色如豬肝色,昏厥過去,毫無意識。

白謹容驟然倒吸了一口氣,原來她給葉玉提上了水面,她劇烈的咳嗽著,胸口疼痛,原主所有的記憶都想起來了。

是林冬青代替她入了朱閣,當葉玉教她習武,當尹珍教她如何打理珍寶閣時,林冬青就在朱閣里承受着非人的磨練,一點點磨掉她的反抗,讓她學着所有討好人、伺候人的技能。

醒來后的年幼白謹容,忘記了之前的所有記憶,她鄙夷在朱閣的林冬青,不屑她的做法,在每次林冬青笑着靠近她時,推開了林冬青,慢慢的疏遠、冷淡,到最後,只把林冬青當成了珍寶閣賺錢的工具。

她記得有一回林冬青惹惱了客人,是她把林冬青抓回來,重重的打了二十大板,再把她扔進了朱閣里,關了三日的禁閉。

眼淚自白謹容的眼眶流下,是原主的意識,愧疚而自責的淚水。

是林冬青替她下了地獄,而她,卻成為了把林冬青永遠束縛在地獄里的人。

記憶里,小謹容和小冬青在山上跑累了,就肩並肩的躺在草地里望着天際緩緩墜落的夕陽。

「白姐姐,別怕,就算你爹娘都不在了,你還有我」,小冬青握住她的手,「從今以後,就只有我們相依為命了。」

「醒了沒有?」,尹珍走近她,說道,「認命了沒有?」

白謹容怔怔的望向虛無處,直到葉玉的劍抵上了她的脖頸,耳邊是尹珍冰冷的聲音,「以後,還逃不逃?」

見白謹容躺在地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眼眸里暗涌潮生,閉口不語。

尹珍輕笑了聲,撥開葉玉的劍,拍了拍白謹容的臉,「有時候,倒是喜歡你這副硬骨頭的樣子,打也打不折,真要殺了你,本宮倒覺得可惜了。」

「殿下,得給她點教訓吃,才能殺雞儆猴啊」,葉玉說道,「不然,那些姑娘們都學着跑了,再說,她掌握著殿下的秘密,也不知泄露給旁人沒有?」

尹珍低頭望着白謹容,「真是可笑,都失憶了,還會栽在林冬青的身上,真是讓本宮煩惱,該要如何拆散你們呢」

白謹容失神的眼神慢慢聚焦在尹珍的臉上,她搖了搖頭,「不逃了。」

「你應該知道..」,尹珍笑道,「再有下回,你跟林冬青兩人,只得一人能活,明白?」

白謹容聽得林冬青的名字,眼神里閃過了一抹亮光,尹珍冷笑了聲,給葉玉交代道,「關三日後再放出來罷。」

沒有光線,沒有聲音,只有刺骨而寒冷的水,沒日沒夜的煎熬,白謹容的心很混亂,又帶着絕望,就像是無底的深淵,一點點的墜落下去,直到陷入在無盡的黑暗裏。

那是除了身體遭受的疼痛外,精神最大的折磨。

三天後,白謹容是被抬出來的,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渾身冷的跟冰似的。

林冬青想來見白謹容,被拒之門外。

可事情總比白謹容想的要糟糕,等她剛剛能下地后,就收到了尹珍的書信,說是三日後是丞相陳凌芝的生辰,特意請白謹容去府里。

白謹容仍記得尹珍惋惜的神情,她就那麼打量著自己,就像是她做出的一件珍品,不得不割愛讓人的神情。

「你是本宮一手培養出來的」,尹珍摸着她的頭說道,「在你身上傾注了不少心血,你也爭氣,把珍寶閣打理的很好。」

「是福是禍,都是你的命」,尹珍嘆了口氣,「本宮自然捨不得把你給丞相,可是,現在是最關鍵的時候」,她靜靜的望着白謹容,沉聲說道,「本宮必須要得到丞相的支持才行啊。」

尹珍低頭捧着她的臉,眸光閃動,手背一點點摩挲着她瑩白細滑的肌膚,「論姿色、本事,珍寶閣無人能比過你...」

尹珍的鼻尖劃過她的臉頰、眼睛,聲音微沉,「可惜了...」

三個字落在白謹容的耳里,隨即還有尹珍落在臉頰的一吻,她起身,淡淡的看白謹容一眼,「若哄好了丞相,或許也有機會...你總有本事的,對嗎?」

白謹容沒明白尹珍的話,可她已然離去了。

浮姝在旁,神情複雜,一面是急不可待的竊喜,一面又裝的不動聲色,說道,「閣主不知道嗎?但凡送到丞相府里的女子,就沒有活着出來的。」

「都是在宴席上,當着賓客當眾呷玩取樂,再折磨□□..」,浮姝望着她說道,比在珍寶閣的手段還要多的多。

浮姝的話剛說完,葉玉就身影就出現在門口,身後跟着兩個人守住了門,把浮姝叫出去了。

白謹容打開窗戶看了看門外,都守着人,她轉身坐在桌前,把送進來的吃食都往嘴裏塞去,既然出不去,那就要儘快恢復體力。

看來尹珍這回是鐵了心要討好陳凌芝,守衛嚴密,白謹容試了兩回都給攔住了。

到第三日,尹珍讓人送來了華貴的首飾、脂粉和裳裙,讓白謹容靜心修飾,定要討得陳凌芝的歡心。

快入夜時,林冬青來了,她的眼圈紅紅的,端著一盅湯,在門外好說歹說,才進來了。

「葉玉不在,我花了不少銀兩買通李三哥,進來說幾句話就走」,林冬青握過她冰涼的手,低聲說道,「陳凌芝不是個好相與的,我從前跟你說的,不過是哄你罷了,鞭子很疼,燭油也疼...她性情古怪,你莫要忤逆,凡事順着便是了,多說幾句好聽的,她高興了,興許會下手輕些。」

白謹容撫着她的臉,慢慢的紅了眼,「我想起了,我都想起來,想起我們一起在山坡玩耍的日子,想起你當初替我進入珍寶閣,受了那麼多苦,可我都忘了,還對你那麼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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