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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7.

許珂沒想到自己竟然是最早一波到教室的學生,她坐着等了十五分鐘人才漸漸多了起來。

但奇怪的是,沒看到江子豪。

按理說他買完早點就應該來學校了,但是現在還有五分鐘就上課了也沒看見他人。

許珂就一直在桌子上趴着,這種公共課書上也沒什麼可看的,和小學上的思想品德差不多。期末還是開卷考,所以學生們大都是來混個出勤分,上課能坐多遠坐多遠,恨不得坐到走廊里聽。

陳堅堅是踩着上課鈴進來的,她在教室里來回走了兩圈才找到了隱匿在學生里的許珂。

「我跟你擺手你沒看見嗎?」許珂小聲問。

「沒啊,人太多了,一進來就眼暈。」陳堅堅放下書包掏出一本書放在桌子上,「你猜我看見誰了?」

「我上哪兒猜去。」許珂斜了她一眼,轉頭看向黑板,「猜不到。」

「你都沒猜!」陳堅堅使勁兒一揮手,書被隨便翻開一頁攤開在桌上。

這種猜來猜去也猜不到答案的問題挺沒勁的,沒提示,沒線索,就憑空讓你猜,剛開學兩個星期班裏的人還認不全呢,何況是要猜她見過的人。

許珂假裝苦想了一下,「到底是誰呢?」又嘆了口氣,「唉,猜不到啊。」

陳堅堅伏在桌面上朝她翻了個白眼,壓低聲音一字一頓地說:「羅婕。」

「哦。」許珂從嗓子眼兒里冒出一個字。

這兩天陳堅堅提了不少名字,但是許珂還不太認得全,沒什麼反應也正常。

「你不知道?」陳堅堅詫異地問。

「你說名字我也對不上號啊,除非給我看照片。」許珂說,「但我還有點兒臉盲。」

「你等等。」陳堅堅拿出手機,「我關注她微博來着。」

其實許珂對陳堅堅提起的人都沒什麼太大的興趣,但既然陳堅堅執意要找,那就等她找出照片來看一眼,反正也不費什麼事兒。

陳堅堅剛翻出照片叫許珂低頭看的時候,教室門口出現了兩個人。

女生用指關節敲了兩下門,清脆的聲響吸引了大部分學生的注意力和目光,

陳堅堅也抬起了頭,手機拿在手裏慢慢地縮了回去。

「我還沒看清呢。」許珂低着頭小聲說。

雖然沒什麼興趣,但是看了一半兒又看不到的感覺很難受,就像有人說了一半兒話不說了,心裏很癢。

她伸手想把手機搶過來。

「人都來了還看什麼照片。」陳堅堅用胳膊撞了她一下,「抬頭!」

許珂這才抬起頭往前看去,門口站着的兩個人她都認識。

一個是江子豪,另一個是早上見過但還不知道名字的金髮學姐。

不過現在知道了,她叫羅婕。

這個名字和她挺配的,帶着一種淡淡的異國風情。

不過她和江子豪一起出現還是讓許珂感到驚訝,心裏突然多了一種隱隱的失落感。

原來美好的人都是認識的。

而自己卻是被排除在外的普通人之一。

男老師瞥了一眼示意他們趕緊找地方坐下,然後面朝大家厲聲說,「這是我要強調的第一點,我的課,不許遲到早退。」

男老師長得挺標緻,就是說起話來搖頭晃腦、痞里痞氣的,跟他的名字馮堯還挺般配。

「尤其是這種成雙成對遲到的。」馮堯繼續說,「翻倍扣分。」

雖然他說的是很嚴肅很正經的課堂紀律問題,但他的說話方式還是讓底下坐着的學生們哄堂大笑。

許珂沒笑,她不覺得這有什麼好笑的。

是指名道姓地警告好笑?還是老師顯而易見的調侃好笑?

不理解。

許珂靜靜地看着他們兩個一前一後地在眾人的注視下走進來,跟在羅婕身後的江子豪雖然還是手插著兜一言不發,但看起來卻柔和了不少,身上不再支棱著一根根刺。

這種氣質的江子豪她還是第一次見。

想多看兩眼。

他們兩個的確挺配的。

不,是太配了,滿學校里再找不出別的人能和他們兩個之中的任何一個搭配在一起了。

他們在倒數第二排坐了下來,江子豪還貼心地為羅婕按住了會自動彈回的椅子,方便穿着短裙的她落座。

遲到了五分鐘還能坐在倒數的位置,全校也只有他倆了吧。

畢竟有人早早地就來教室給他們佔了一整排座位。

好看的人到哪兒都有人獻殷勤,學校里也一樣。

許珂把頭扭回來,看着面前的書本發獃,現在她的腦子裏很亂,兼職、流言蜚語、人和人之間的差距......快要裝不下了。

她知道想太多沒什麼用,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好好學習,把一切糟糕的過去甩掉,改變自己的人生軌跡,成為和江子豪羅婕一樣能閃閃發光的人。

可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就是不受控地拚命地往腦子裏鑽,怎麼擠都擠不出去。

陳堅堅把手放在許珂的腿上捏了捏,她才回過神來。

「看見了吧,美不美?」陳堅堅的眼睛裏燃起激動的火苗。

許珂點了點頭,她很想再擰過去看一眼,但是現在還在上課,自己後面坐着滿滿幾排的學生,如果回頭,她將面對的就是幾排齊刷刷的目光......

她忍住了。

「她不是大二的嗎?」許珂靠着陳堅堅在她耳邊問。

「是啊。」陳堅堅沒猶豫地回答。

「那她為什麼和咱們一塊兒上課?」許珂又問。

「她大一好像休了半年學,聽說是去國外參加舞蹈比賽了。」陳堅堅說,「應該是學分沒修夠才和咱們一起上課的。」

「她也是特長生?」許珂說。

「嗯,舞蹈系的。」陳堅堅說,「跳得巨牛掰,我看過一個她比賽的視頻,跟仙女下凡一樣,真的,絕了。」

陳堅堅邊說邊點頭,好像誇的是自己親姐一樣。

不,親姐都沒這麼誇過。

怪不得那麼有氣質,一看就是練過的身架,這要是夏天,把天鵝頸蝴蝶骨馬甲線一露,全校的男生還不得瘋一半兒。

另一半兒沒瘋也是因為沒看到。

許珂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老師身上。

這門課是這周新開的,今天第一次上課,馮堯站在前面一直在介紹這門課程的教學大綱和要求。

許珂毫不認真地趴在桌子上聽着。

不許遲到早退。

剛才強調過了。

可以睡覺但不許趴桌子睡。

許珂趕忙直起身。

不許在課上戴耳機。

嗯,沒戴。

不許在課上戴帽子。

嗯,帽子......

帽子?

戴帽子礙他什麼事兒了!

許珂一隻手抓着帽檐抬頭等著馮堯的解釋。

「這個算是我的要求。」馮堯說,「我不管別的老師管不管,反正我的課就是不許帶腦子。」

認真聽他講的學生們一通樂。

沒聽講的不知道在樂什麼,也跟着樂。

「不對,腦子得帶,帽子不能戴。」馮堯說着用眼神掃了一圈,「來,我看見了有幾個戴帽子的,趕緊摘了吧。」

許珂和陳堅堅對視了一眼,眼裏寫滿了不情願。

陳堅堅拍了拍她的肩膀,「摘吧,好歹還有個口罩。」

她一把將帽子摘掉扔進了書桌堂,用手揉了揉貼在頭皮上的頭髮,嘆了口氣。

「然後說下一條。」馮堯倚在講桌上,「口罩。」

啊?教室里又傳來一陣質疑。

口罩也不許戴啊?

那要是感冒了呢?過敏了呢?

許珂覺得自己今天要折在這個老師手上了。

「口罩可以戴。」馮堯笑了一下,「開個玩笑。」

咦~

大家起著哄。

許珂鬆了口氣,不錯,好歹給自己留了一件。

其實馮堯要求的這些本就是課堂上應該自覺遵守的紀律,但是對於大學生來說,尤其是這種普通大學里的大學生來說,實在是有些強人所難了。

不過好在這門課開卷考,也算抵消了學生們一半兒的不爽和煩躁。

還剩半節課的時候,馮堯開始講這本書的第一章。

挺枯燥的。

只有坐在第一排的幾個學生認認真真地聽着。

許珂趁著坐在倒數第四排的地理優勢,趴在桌子上準備補個覺。

前面坐着一個人高馬大的男生,把她擋得嚴嚴實實,連輪廓都看不着。

啊,踏實。

睜開眼睛的時候第一節課好像已經下課了。

老師不在講台上,學生們也都滿地亂竄,說話的,吃東西的,明目張膽。

坐起身清醒了一會兒才發現陳堅堅並不在自己旁邊,桌上的水杯也不見了。

估計是打水去了。

雖然補了一小覺,精神狀態好了一點兒,但趴着睡覺是真的很累,胳膊麻了腰也疼。

許珂正準備站起身來活動活動,一瓶咖啡就立在了自己面前的桌子上。

還有一隻抓着咖啡的修長的手。

咖啡的包裝看起來就很貴,顯得那隻手也高大上了不少。

許珂抬起頭順着這隻手往上看,看到了一張冷漠的臉。

是身上又重新炸起了刺兒的江子豪。

雖然又炸起刺了,但也是個漂亮的刺蝟。

「幹嘛?」許珂盯着他,冷淡地問了一句。

不忌憚也不諂媚,是對陌生人最正常的語氣。

「給你的。」江子豪把手收回來插進兜里,眼睛盯向別處,「我們扯平了。」

「扯平?」許珂沒明白,「扯平什麼?」

她應該沒對他做什麼美救英雄的事兒吧?

「我這個人不喜歡欠別人的。」江子豪看向她,見她還是一臉疑惑又繼續說,「飯糰。」

「哦......」許珂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如果是這個的話......

那實在是不好意思收他的東西。

趁著江子豪剛要轉身瀟灑地走掉,許珂趕緊補了一句,「你拿走吧,飯糰是免費的。」

江子豪剛邁出去的腿僵在了地上,「你說什麼?」

許珂轉過頭看着他,「過期了,本來要扔的。」

其實不告訴他也沒什麼,讓他覺得扯平了也沒什麼,但是她就是想說出來。

飯糰是過期的,沒人要的,不用花錢買就能吃到的,而不是我特意買了送給你的。

江子豪瞪着眼睛沒說話。

這種能輕而易舉地刺激到他的感覺很爽,尤其是把這樣一個富貴人家的孩子捏疼的感覺更爽。

就是要讓他知道社會的險惡。

許珂揪了揪口罩,「我這算不算幫你省了筆錢?」

江子豪看着她還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咖啡你拿走吧,我這個人......也不喜歡欠別人的。」許珂把瓶子舉起來。

她知道江子豪是個什麼樣的人,在這個學校里他有什麼樣的影響力,有什麼樣的號召力。

如果惹了他自己以後在學校的日子是不會好過的。

但是她就是討厭隨波逐流,就像討厭穿爆款的衣服一樣。

憑什麼大家都喜歡的人自己也要取悅,憑什麼大家都畏懼的人自己也要害怕。

憑什麼。

況且,說都說了,舉都舉了。

不過,他怎麼還不接?

許珂抬眼看了看江子豪。

「你留着吧。」他轉了身,放進兜里的手沒再拿出來過。

「這是你欠我的。」他側着臉,儘管沒生氣,但也沒什麼好臉色。

許珂手握著咖啡擰回了頭。

收了他的咖啡就真的變成自己欠他的了,但許珂也並沒有非要還給他的想法,反而有一種欠著就欠著吧,無所謂的感覺。

很奇怪,自己明明除了路北宸,和誰都不願相欠的。

對路北宸特殊也是因為認識了十年,互相虧欠了太多。

就像兩棵鄰近的樹苗,在十年的時間裏一同生長,地下早就盤根錯節、纏繞不清了。

但江子豪不一樣,他是一棵從小就被人精心照料的樹苗,在規劃好的肥沃土壤里,沐浴著溫暖的陽光、甘甜的雨露。

肆意生長。

他們根本就不在一片天地里。

欠他一瓶咖啡又如何。

許珂憤懣地擰開瓶蓋喝了一口。

嗯?

還挺好喝。

有錢真好。

下課的時候許珂把沒喝完的半瓶咖啡裝進書包裏帶走了。

第二節專業課居然沒犯困,可能是咖啡起了作用。

中午放學,她跟在陳堅堅身旁隨着人群往外走,從各個教室里湧出來的學生很多,匯聚成一波洪流傾泄而出。

人多的地方味兒就重,汗味兒、煙味兒、劣質香水味兒,還有偶爾飄出來的狐臭,許珂隔着口罩都聞到了。

她艱難地拽著陳堅堅從教學樓的大門裏擠出來,陽光沒有阻擋地直射在額頭上。

初秋的太陽炙烤起來還是很熱,晃得人睜不開眼。

許珂突然意識到自己頭上的帽子不見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不見的呢?

好像是馮堯不允許戴帽子,然後她就摘了,摘了之後就隨手塞進了桌子裏,下課她就忘了拿。

她沒有馬上停下來,而是又夾在人群里走了一段路,和陳堅堅說了一聲才擠了出去。

逆着人群走實在是太困難了,許珂站在樓門口等了一會兒,見人走得差不多了才進去。

她加速走到了第一節課上課的教室,教室里早就沒有人了,桌子上零星地放着幾本書,都是學生們用來佔座的。

她一進教室就直接穿過一排排桌椅,來到了倒數的位子,在自己早上坐過的桌子底下找著。

自己的位置里沒有,周圍幾個桌子裏也沒有。

一個棒球帽,應該不會有學生拿的。

難道是打掃衛生的阿姨拿走了?

但是現在這個時間剛剛下了課,學生們才都走出去,不可能馬上就有人來打掃。

許珂上了台階站在教室的最後方,朝着桌子裏面掃了幾眼,還是沒看到有任何帽子形狀的東西。

難不成真丟了?

她又在教室里轉了幾圈,依然沒什麼發現,打算放棄了。

算了,沒有就沒有吧,反正那頂帽子是路北宸代言的牌子,可以再向他要一個,兩個也行。

許珂輕盈地從教室後面的淺台階上往下跳,右手在旁邊的桌面上划拉着,剛跳了兩級,就被迎面走上來的江子豪擋住了,她被迫停下來。

江子豪的右腳也剛剛邁上台階,在距離許珂很近的地方停了下來。

他的右手揣在兜里,左手扶著桌子,指尖觸碰到了許珂的手。

冰涼的手。

這才剛入秋,手就這麼涼,江子豪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人。

他迅速把手抽回來揣進了兜。

這種異性間蜻蜓點水般的觸碰其實沒什麼,平時在學校里比這面積大的接觸多的是,也沒見那些男生有多不好意思。

但就是在這間偌大的教室里,在這個沒有其他人只有他們兩個人的地方,他們彼此都察覺到了一絲微妙的感覺。

是兩張美好面容的相互吸引,也是兩個年輕靈魂的相互碰撞。

許珂突然有一種心火在燒的熾熱感,尤其是在江子豪那雙直勾勾的眼神注視下,她生出了一種想賴在這個教室不走了的念頭。

這種想法很衝動,也很危險,但她就是沒法控制。

就這麼沉默地對視了一會兒,江子豪把邁出去的腿收回來,立正站好,微微歪著頭繼續看許珂。

帶着一種淡淡的笑容,不易被人發現的那種。

真讓人受不了。

許珂轉移了視線,打算繞開他,但是被江子豪伸手攔下了。

「放學了你待在這兒幹嘛?」江子豪問。

「你不也沒走嗎?」許珂低聲回了一句。

她還是保持着一種敵對的姿態,而且覺得自己沒必要把什麼事兒都告訴他。

尤其是這種暴露自己丟三落四毛病的事情。

「我來找你的啊。」江子豪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找我?」許珂抬起頭看着他,他找我能有什麼事兒?

「嗯。」江子豪說,「我剛才在門口看見你跑回來了。」

能有什麼事兒讓他明明已經走到門口了,卻又折了回來?

想不到。

「找我幹嘛?」許珂盯着他,「有什麼事兒嗎?」

她還挺好奇的,江子豪找她能有什麼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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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不及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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