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室廬篇：銅板

淮南和狸狸圍着塵渝看了一圈，又一圈，狸狸抬起鼻子湊上去聞聞，又抬爪子搭了搭塵渝的衣袂。

塵渝有些不解，淮南也是不大明白，看了幾圈沒看出什麼名堂來，也伸手扯了扯塵渝的袖子，是真的，又抬頭看塵渝的臉，墊起腳來想摸一下那張臉，卻被不明所以的塵渝側身避開。

淮南只能捏了下自己的臉頰，不是幻覺，後退了一步，認真道：「您真的是塵渝么？」回頭看看牆上的捲軸，「您可以從畫中出來了？」

塵渝搖頭，「離開雲海圖陣，我的靈力保持不了多久。只是最近感覺不到老道士的氣息了，只能出來尋你。」

淮南驚奇：「找我？您是想讓我幫忙尋找室廬前輩么？」

塵渝搖頭，「我有老道士的一半靈識，能辨別出老道士氣息最後消失的方向，只是我離不開雲海圖陣，只能尋你帶我去，見他最後一面。」

「我想看他，最後一次。」塵渝重複道。

淮南忽然想起室廬說的故事裏，這幾百年來，二人的恩怨糾葛，心下覺得這個要求不能拒絕，便認真點頭道：「好，那您告訴我室廬前輩最後消失的方位，我帶着這個捲軸，帶着您一起去。」

塵渝又是搖頭，「我雖然不能離開雲海圖陣太久，但也不是一點也撐不下去。你可以去尋一件可以隨身攜帶在身上的古物，尤其是年歲久遠的古物，本身就有一定靈氣。我可以附着在古物上，還能藉助古物的靈氣，修養自身。」

淮南低頭想着，轉頭看向狸狸，狸狸忽然明白她想要做什麼，喵的叫了一聲。

淮南搬來凳子，爬上書櫥，在書櫥的一個格子裏拿出一個小木盒子，那盒子裏有一串風鈴，像黑色金屬一樣的質地，在風鈴的最中間，拴著一枚缺了一點小邊的銅板。

淮南拿着盒子給塵渝看，指著中間的銅板道：「這個可以么？我爸說我小時候總生病，去醫院也看不好。後來遇上一個老先生，說我這是受到驚嚇，把這串鈴鐺放到我的枕頭下，就可以了。誰知就真的沒在生病。再後來不用了就放到了一邊。這個銅板應該算是古物吧？」

塵渝低頭看着那盒子，又看看淮南，在那鄭公廟裏，室廬察覺到淮南身上有封印時，曾經查看過封印內容，是一些散碎的記憶，在那些記憶力，曾經出現過這串風鈴，還出現過一隻黑色的九尾狐。

塵渝目光又是看向狸狸，狸狸也抬頭看向塵渝。

淮南有些奇怪道：「怎麼了？」

塵渝拿起風鈴看着，從銅板上的銹跡和磨痕來看，確實是古物，只是比起銅板，這四周垂掛的雕刻符咒的黑色長條玄鐵塊該是更古老，便點頭道：「可以。」

淮南歡喜的把銅錢拆下，握在手裏道：「您可以附在這上面么？」

狸狸喵了一聲，表示抗議。

塵渝點頭，「可以。」如煙塵般附入銅板，淮南驚訝看着，「塵渝？」

「在東南方向，大約二百里。」空中不知哪裏傳來塵渝的聲音。

晚上時，淮南跟爸爸媽媽說累了，早早回房休息，關上房門，便拿了銅板，招呼狸狸去塵渝所說的方位。窗子開着，窗外明月高懸，難得的夜色，狸狸九尾狐的模樣立在窗外，向著背上的淮南道：「抓好了。」嗖的一下騰空而起。

在塵渝所說的地方，是一處倚山而建的濕地公園，淮南等到達那裏時，已經晚上十一點，公園散步的人都已離去，淮南拿着銅錢在前面走着，狸狸變成黑貓的模樣，在後面跟着。走了許久，大約半山腰的模樣，有一處巨大的荷塘，月光下荷葉田田，在那荷塘邊，還有一處亭子。

只聽銅錢里的塵渝道：「就在前面。」

淮南忙快步上前，只有那亭子了，站在亭子裏，看向四周的荷花，不覺這場景竟然有些似曾相識，跟道觀里塵渝第一次見到室廬撫琴的場景有些相似。

只不過時間已經跨越了四百多年。

塵渝如煙塵般落在地上，靜靜的看向四周，又回頭去看亭中的石桌石凳，手指輕輕掃過石桌，發現什麼，手一揮，那桌子上竟然顯出一把古琴來。

淮南驚訝看着，塵渝卻似乎早已料到，停頓一下，手指拂過琴弦，錚的一聲，撥響琴弦，那弦似有反應一般，也自己空響了一下，作為回應。只聽塵渝道：「我回來了。」手指沿着琴弦劃過，看向琴珍處的流蘇穗子，輕輕攆著那穗子道，「原來你一直記得，幫我留着，守着。」

淮南一時沒聽懂，只見塵渝在那琴旁坐下，手拂過琴弦，輕輕彈了起來，是那首塵渝離開道觀時彈奏的廣陵散。淮南和狸狸也不打擾，坐在一邊聽他彈琴。

月色皎皎，白衣飄飄，滿池荷花，幽香渺渺。

淮南有些看呆，直到塵渝一曲彈完，雙手放在琴弦上，發獃了許久，輕輕道：「先生，此世別過。」抱起琴來就要離去，卻見那琴下有什麼東西掉了出來，是幾粒紅豆一樣的小豆子，淮南奇怪撿起道：「這是什麼，紅豆么？」

塵渝微微呆了一下，搖頭道：「曾經我以為這是可以食用的紅豆，後來才知道，它的真正名字叫相思子，人類服用，一顆就能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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