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尹白虎和瞎子（3）
瞎子不悅道：「休得胡說，我大哥不是那種人。」
尹白虎奇道：「你大哥？」
瞎子點了點頭，說道：「我的家鄉是這裏，我家裏還有一個哥哥，只不過我離家二十年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
尹白虎道：「離家二十年？那你父母要在這二十年間去世了怎麼辦？你太不孝了！」尹白虎很重視孝道，開始批評瞎子。
瞎子接受批評，說道：「唉，這二十年間聽說他們都去世了，我卻不在身邊。」
尹白虎怒道：「你竟然是這種不孝之人。」
瞎子垂下了頭，他被一個十八歲的少年罵得低下了頭。
尹白虎道：「孝道是最重要的，不孝的人如同野獸一般。」
瞎子沒吭聲。
尹白虎又道：「你趕快去找你哥哥，問問你父母還健在不健在，現在快去吧。」
瞎子道：「我……要不再等幾天……」
尹白虎道：「不行，不能等了，我陪你！現在就去！先找你大哥，讓你大哥帶你回家。」
他竟然拉着瞎子又出飛毯了。再次來到了酒吧。
尹白虎到處找瞎子的大哥，但大哥已經不在這裏了。
尹白虎道：「好吧，他不在這裏了，你的家在哪你還記得嗎？你回去看看吧。」
瞎子道：「這麼多年了，恐怕已經搬家了。」
瞎子其實知道自己家大業大，未必能搬。
尹白虎卻信了，說道：「那也好辦，我找酒吧老闆，讓他帶你回去。」
瞎子連忙阻止道：「他很忙，還是不要打擾人家的好。」
尹白虎道：「再忙也沒有盡孝重要，我去找他！」
瞎子連忙攔住他道：「好好，我回去，你別找，這我的事好么？」
尹白虎道：「那你一定要去。」
瞎子道：「我答應你。只要讓我調整一下思緒，先給我幾分鐘好嗎？」
尹白虎可不給他時間，直接說道：「酒吧門口有出租魔毯，你讓司機帶你去吧，我要練語言了。」
他回去了，走了幾步說道：「我本想問你尹冰的事，等你回來再問，什麼事也沒有盡孝道重要。」
瞎子嘆了口氣，走到酒吧門口，找到一個魔毯，進去了。
瞎子不想去，可是又怕尹白虎，只得道：「帶我向東走走。」
魔毯司機拉着瞎子向東走，說道：「東邊有尹極的建造的極北城，您要去看看嗎？」
瞎子笑道：「我一個瞎子要看看嗎？」
司機才發現這乘客拿着充當導盲杖的手杖，是一個盲人，司機笑道：「真對不起，沒想到是一個盲人。」
瞎子道：「沒事，沒事。」
司機道：「那麼您想去哪呢？」
瞎子道：「我想找個地方，能呆個幾小時，然後您再給我拉回來。」
司機想了想道：「我知道了！包您滿意。」
瞎子又道：「地方好的話我有賞的。」
司機說道：「你放心吧。」
他加速沖了出去，過了一會，停了下來，說道：「到了。」
瞎子下了魔毯，詢問：「這是哪？」
司機好心地過來扶着他，回答道：「這就是所有男人心裏最想來的地方。」
瞎子說道：「所有男人都想來的地方，世界上真有這種地方嗎？」
司機道：「有的，你這不就到了么。」
然後司機把他送到了門口，瞎子扶著司機說道：「司機你真好。」
司機道：「我向來是讓顧客滿意的。」
瞎子又問道：「不過我還是不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是茶樓還是酒店？」
司機笑道：「這裏既是茶樓又是酒店。」
瞎子笑道：「那太好了，外面這麼冷，我就趕快進去吧。」
他掏出了一百元，給司機道：「不要找了，你忙你的，五點記得回來接我就行。」
司機嗯了一聲，拿錢走開了。
瞎子道：「既是茶樓，又是酒店，那是什麼地方。」
他摸索著慢慢地往裏走，手杖碰到了台階，瞎子小心地上台階，他數了一下，有五個台階，然後是一個平台，再走五個台階，又是一個平台，然後再走五個台階。
瞎子心裏一驚，這個地方他來過，這裏是張艷和王曉玉曾經呆過的店，記得叫做春華樓。沒想到二十年過去了，這樓還在呢。
這春華樓他太熟悉了，當初他就在這裏喝酒胡鬧，夜不歸宿，整天就在這裏廝混。
他嘆了口氣，不需要手杖了，他輕車熟路地走了進去，一聽裏面的人還不少，他進去后沒有人來迎接他，當初他一來老闆娘什麼的可是要親自迎接的。
他笑了笑，又往門邊摸了摸，果然摸到了椅子，他坐在椅子上，記得當年這些椅子都是一些上好的漆器，摸起來很舒服，他摸了摸，果然，還是那樣的舒服。
瞎子笑了，回憶以往，以往這個時候老闆娘會來迎接他，把他接到VIP室，熱情的招待。
現在沒有人理他，任他一個人坐在那。瞎子安靜地坐着，聽着周圍嘈雜的聲音，心想這時候可比當年熱鬧得多。
這時候終於有人注意到她了，說道：「大爺您來了，請進請進，人有點多，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呀。」
瞎子一聽這個聲音，他又笑了，說道：「老闆娘您這生意很好啊。」
老闆娘笑道：「全憑大家幫襯……」
瞎子一笑，老闆娘突然道：「先生，您很面熟啊。」
瞎子聽到老闆娘也認出自己了，只得道：「是嗎？您還有印象？」
老闆娘驚疑不定地道：「當初這個店剛成立的時候，有一個很有錢的客人，既俊美又多才多藝，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瞎子聽到這個對自己的評價，他又笑了笑，心道：「不敢當不敢當。」
老闆娘道：「只不過，只不過……」
老闆娘欲言又止，瞎子笑道：「只不過他不是瞎子是嗎？」
老闆娘道：「真是不好意思，請問您就是那位客人？」
瞎子呵呵一笑，說道：「他就是我。」
老闆娘馬上道：「王先生，裏邊請。」
瞎子心道：「老闆娘連我姓什麼都記得，只怕連我叫什麼也記得吧。真不愧是做生意的。」
見瞎子並沒動，老闆娘醒悟了，他是瞎子，行動不便，連忙上前扶著瞎子道：「唉呀呀，快有二十年沒有見到您了吧。」
瞎子笑道：「是的，是的。」
老闆娘道：「您可是我們店裏的第一批客人，當初這個店全靠您的幫襯，今天我請客，來跟我來。」
老闆娘把瞎子扶上樓梯，瞎子走樓梯時候跟好多人擦身而過。老闆娘細心地拉着瞎子的手，把他領到了四樓。
瞎子道：「我記得當初只有三層。」
老闆娘道：「近幾年生意太好，我加蓋了一層，那些官老爺都說是違建，我花了好多錢才被批准的呢。」
瞎子點了點頭。
老闆娘讓瞎子在屋子中間坐好，又把瞎子的手杖放在一邊，然後讓手下送上茶水來，結果手下都在招待客人，這裏實在是太忙了，老闆娘只好自己去端茶倒水，不過她對伺候瞎子倒沒有什麼怨言。
瞎子坐在那裏，聽了聽感覺屋子有點空，這麼大的屋子就他一個人，他有點拘束，略顯不安地坐在那。
老闆娘又端著酒進來了，說道：「唉呀，真對不起，人太多了。」
瞎子道：「沒事，沒事。」
老闆娘道：「別干坐在這了，先喝茶，喝茶。」
瞎子伸手開始摸索。
老闆娘道：「對，對，我忘記了。」
她把茶送到瞎子手上，瞎子拿起來喝了一下。瞎子出身極好，最近兩個徒弟又來了，他的生活富裕起來了，舊時的習慣和作派自然又回來了。
就喝茶這一個動作，老闆娘看了好久，說道：「這就對了，看喝茶的樣子就知道是本人。」
瞎子輕輕放下茶杯，說道：「是么？」
老闆娘道：「客人都大多都是羅鬼國人，一個個粗野得緊，哪裏有王先生您這樣優雅的。」
瞎子呵呵一笑，說道：「見笑了見笑了，我只是習慣了。」
老闆娘笑道：「當年我一見您，就知道您是個公子哥，你穿得用的還有那些樂器，各個價格不菲。」
瞎子呵呵一笑，說道：「老闆娘還能記得當年的事。」
老闆娘看着瞎子，說道：「我怎麼能忘記呢？」
瞎子聽到這，覺得這句話不太對了。
老闆娘看出瞎子表情不對勁了，又說道：「但真正給我留下印象的是您的風度，那儒雅的風度，過了二十年，竟然沒有一個人有您那種風度，所以我總是忘記不了您。」
瞎子被老闆娘誇得有些臉紅了，說道：「您過獎了。」
老闆娘道：「對了，你等一下。」
老闆娘突然跑出去了，瞎子不知道她要幹什麼。
只見過會老闆娘回來了，說道：「看，我帶來了這個。」
她把一樣東西塞到瞎子的手中了，好像是一截木笛，瞎子摸了摸，心道：「這只是普通的手工木笛，屬於隨時可以做隨時可以扔的東西。」
但是他又摸到了笛口，那裏有兩道深淺不一的橫線，瞎子一驚，說道：「這是……」
老闆娘道：「這是您的東西。」
瞎子再次摸了摸那兩道橫線，的確是自己刻下的，尹極的小名叫一一，自己常叫她的小名，又因簡單好刻，便刻在這個自己隨手製作的木笛上了。
他拿着木笛，思緒一下子飛到了二十年前，這兩道橫線一個低一個高，一個深一個淺，正是模仿自己稱呼尹極時親昵的發音。
他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已經扔掉了，現在應該是您的了。」
他送回了老闆娘，老闆娘笑道：「是嗎？那不多好意思。」
老闆娘把瞎子的東西收藏了二十年，瞎子心中有些感動，說道：「您把這樣東西保存了二十年，理應是您的。」
老闆娘說道：「那我就收下了。」
老闆娘又出去了，看樣她要把這木笛妥善的收起來。
一時間房間安靜下來了，瞎子不敢深想，為什麼老闆娘要把自己的東西保存二十年。他也不敢多問。房間的氣氛有些尷尬。
這時候老闆娘回來了，說道：「你看我，來了這半天把您一直晾在這，您是來找姑娘玩的吧。我這就去給你找幾個姑娘。」
瞎子連忙道：「不不不，我只是來呆一會，只是呆一會，呆到晚上應付了差事便回去。」
老闆娘笑道：「這麼說你肯定是要呆到晚上了？」
瞎子想了想說道：「住幾天也行，最好是能住一宿，明天再回去，省得小虎又好說我不在家裏住一宿了。」
瞎子道：「老闆娘，您這裏能住宿的嗎？」
老闆娘道：「唉喲，不巧，現在正是店裏人多的時候……」
瞎子又問道：「附近哪裏能住宿嗎？」
老闆娘道：「附近到是有能住宿的地方，不過您看我這個房間如何，您今晚就住這裏怎麼樣？」
瞎子道：「這怎麼好意思。」
老闆娘道：「住下吧，就住這裏吧。」
瞎子問道：「多少錢，我付錢。」
老闆娘搖頭道：「要什麼錢，您住吧。」
瞎子道：「這怎麼好意思，我……」
老闆娘想了想，說道：「這樣，您給我畫一幅畫就行。」
瞎子道：「那，那獻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