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玲玲與瞎子

瞎子頓了一下，小聲道：「我不值得你喜歡。」然後他摸到了筷子，又開始吃了起來。

玲玲在一旁看他吃，發現雖然他是瞎的，但是夾鹹菜很利索，笑道：「有時候真覺得你恐怕是看得到的。」

瞎子吃了幾口菜，喝了粥，吃飽了，他又恢復了常態，笑着道：「唉，我也想看得到，都說你長得美，我想看看你……」

說完這句話，瞎子自覺失言，馬上停口不說了。

玲玲卻道：「可以啊。」

瞎子道：「我都瞎了……」

玲玲道：「那你能不能猜出我長什麼樣子？」

瞎子道：「你一定有一雙漂亮的眼睛，彎彎地眉毛，俏皮的鼻子，再加上兩片薄而紅的嘴唇……」

玲玲笑道：「唉呀！你可真會說話，我真想嫁給你，天天都能聽這些好聽的。」

瞎子一聽嫁給自己什麼的，他就不敢接話了。

玲玲拿起了瞎子的導盲杖，說道：「這根杖是由樂器組成的嗎？但是我怎麼看不出來呢？」

其實瞎子這根杖是一件法器，但他不敢告訴她這是法器，便只是說道：「嗯，這設計成方便瞎子使用的，對你們來說不太方便。」

他輕輕地奪回導盲杖，放到自己的身後。

玲玲道：「小氣！看看都不行。」

瞎子笑道：「嘿嘿，瞎子的東西，你一個年輕女孩拿着不吉利。」

玲玲哼了一聲，說道：「昨晚我在柜子裏的時候意識是清醒的，並沒有聽到他們因為分贓而吵起來……」

瞎子連忙道：「他們直接搶了，沒有說話。」

玲玲道：「夠了，別再騙我了，我看到你那杖刀上帶着血跡，是你打敗了他們救了我嗎？像英雄救美一樣？」

玲玲說這話的時候一臉熱切的期望，眼睛死盯着瞎子。

瞎子雖然看不到她的表情，卻感受到她的熱情，瞎子本能的縮了縮身子，說道：「我只是去嚇走了他們……」

玲玲湊上去說道：「說不准你是一個武功高強的大英雄，還是一個絕代高手，我從小就有夢想，要嫁給這樣的男人……」

瞎子道：「我，我不是。」

玲玲道：「其實你長得很好看很俊的，剛才來的那個大軍官雖然帥氣，但是我更喜歡你這樣的。」

瞎子忽然問道：「玲玲，你多大了。」

玲玲道：「我再有幾天就18了。」

她忽然醒悟道：「年齡不是什麼問題，你長得這麼俊……」

瞎子嚴肅道：「我的年齡是你的二倍還要多，事實上我跟你父親是一輩的，我們是不可能的。」瞎子想掐掉玲玲對他的幻想。

玲玲聽到這話，急了，馬上說道：「怎麼不可能，我還是小女孩的時候我就夢想着要嫁給大英雄，從此以後誰都不能欺負我！你就是那個大英雄，那麼多強盜，你一個人就解決了，我看全世界就數你最厲害。」

瞎子苦笑一聲，說道：「我不是大英雄，我只是運氣好。」

玲玲哼了一聲，說道：「你就是，卻偏不敢承認！」

瞎子又不吭聲了，這一下激怒了玲玲，她一下子湊到瞎子的耳旁大聲地說道：「我知道就是你！」

瞎子一驚，向後縮身，他一動，碗和鹹菜的盤子被碰倒了，幸好都吃光了，沒灑出來。

玲玲唉呀一聲，連忙扶正了碗和盤子，她又站起來匆匆去拿抹布，她一離開，瞎子鬆了口氣，小聲說道：「玲玲，你還小，我不能害了你呀。」

這時老言回來了，他一臉的喜色說道：「王瞎子，今天有白事！我攬到了！走走，你去吹嗩吶！還吹的了吧。」

瞎子喜道：「吹得了，吹得了。」

老言又叫了金奶奶，讓她帶着幾個婦人去哭喪。

雖然接的是白事，但一行人卻是喜氣洋洋地去了，晚上一行人又回來了，每個人兜里都多了一些錢，瞎子兜里還多了一包煙和一小瓶酒。

回來的時候玲玲都睡下了，卻被老言叫醒讓她去買幾個菜喝酒。

今天的白事讓大家都賺到了錢，所以每人出了二十塊來吃飯，瞎子收入一百塊五十，知道自己住老言家，豪氣的出了五十，說酒錢他出了。

今天吃飯只有老言瞎子和眾婦人，見瞎子出了五十都是一聲歡呼，老言和金奶更是滿意。菜買回來了，眾人便歡樂地喝酒吃菜，玲玲沒吃，只是陪在瞎子旁邊，她不吃又不喝，很快困了，金奶奶讓她去睡覺了，她便又去睡了，知道玲玲離開了，瞎子就問老言玲玲以後的安排。

老言道：「玲玲馬上滿十八了，我最近正給她尋找一個好人家。」

瞎子道：「是的，玲玲不能再過我們這樣的生活了。」

老言道：「瞎子，你有沒有認識的好人家。」

瞎子道：「我一個瞎子，能認識什麼好人家。」

老言道：「本想給她找個好人家，可是卻找不到啊。」老言長嘆一聲。

瞎子默然不語，他們是這個社會最底層的人，接觸的自然都是底層的人，接觸不到上層的人，好人家自然是上層的人。

兩個人喝了一口酒，不約而同的又長嘆一聲。

瞎子想到今天來的軍官，突然說道：「要不嫁給軍官如何？」

老言道：「當然好，可是我不認識啊，你認識嗎？」

瞎子道：「我也不認得，但是你還記得張艷嗎？」

提到張艷，老言臉上露出了色色的笑容，伸出手上的小姆指說道：「嘻嘻，那可是你的『那個』呀！」

老言的用小姆指表示張艷是瞎子的姘頭。

瞎子馬上辨解道：「不是的！那次只是喝醉了！我們沒有的……」

老言道：「是嗎？傳言可不是這麼說的，要知道傳言說你把她帶到這裏的，之前給她贖了身，你們兩個人早就有過那種關係啦……」

瞎子馬上緊張起來，說道：「你從哪裏聽到的？」

老言搖搖頭，說道：「說這話的人已經死了，是陳老頭說的，不過我聽了后也沒跟其它人說過。」

瞎子鬆了一口氣，老言道：「其你跟張艷生活在一起也不錯，陳老頭說過張艷曾要跟你過，你給她拒絕了，你是何苦呢？你看我和金潔就是一個例子，雖然不是名義上的夫妻，但比真正的夫妻還要好。」

瞎子點點頭，老言和金奶奶金潔都是窮人，窮人除了相互扶持，相依為命之外也沒有其它的路可走。

老言道：「你和張艷一起吧，她歲數不小了，長得又好，還有一個小店鋪，也不辱沒了你，你是高攀了呢！」

瞎子道：「她的條件這麼好，我哪裏敢跟她在一起，別耽誤了人家。」

老言哼了一聲，說道：「瞎子你這人哪點都好，怎麼這麼膽小！怕什麼，女人敢跟你過，你卻不敢跟她過，你長沒長那個東西？」

瞎子嘿嘿笑了兩聲，轉移了話題，說道：「我的意思是，小五告訴我張艷現在被一個大軍官包養，不讓她再出來賣豆腐了，她的豆腐店空着，你可以讓玲玲過去，替替她。」

老言道：「磨豆腐太辛苦了，玲玲還小……」

瞎子道：「現在都是魔法機械，自動化生產豆腐，按幾下按鈕就行，唯一就是缺個人叫賣收錢罷了。」

老言這才鬆口道：「不錯，就算磨豆腐也比玲玲陪酒的活好得多。」

但他想了想又問道：「但是這跟嫁給軍官有什麼關係？你該不是讓玲玲去和張艷爭寵吧。」

瞎子一笑說道：「她住的那個地方是南清市駐軍之地，那條街出入的都是軍官，我不知道玲玲的姿色如何……」

老言道：「我家的玲玲當然好看。」

瞎子便道：「好看就好，只要她在那拋頭露面，她又年輕，部隊的生活又封閉又枯燥，一定會有軍官喜歡她的，到時候水到渠成，唯一的麻煩是……」

老言聽到水到渠成那裏就高興起來，又聽到有唯一的麻煩，便又擔心起來，問道：「什麼麻煩。」

瞎子笑道：「軍官之間爭搶玲玲呀，哈哈。」

老言哈哈大笑，痛飲一杯，說道：「那不是更好嗎？」

老言有點醉了，忽然想到：「唉呀，我得帶玲玲認識一下軍銜，讓她好擦亮眼睛，別被低級小軍官騙了。」

瞎子道：「教她認軍銜？不錯，不錯，不過玲玲的聲音那麼好聽，你為啥之前不教她唱歌啊？」

老言道：「我年輕的時候在那種圈子裏混過，那種地方不是好人家的女孩該來的，那麼多做着明星夢的女孩子進來了，最後只能落得變成那些製片人導演的玩物罷了。」

瞎子點了點頭，說道：「張艷也是這麼說的。」

老言道：「我的女兒，我只希望她能過得好，過得幸福，擺脫這裏就罷了，別做着明星夢了。」

瞎子道：「可是她出身就是在這裏，萬一迷上她的軍官要追查起來怎麼辦？」

老言沒說話，只喝酒。

瞎子也不吭聲。

老言連喝了三杯，最後狠狠地道：「那就讓她告訴軍官，她沒有父母，到時候我跟玲玲劃清關係，只要玲玲能過上好的生活，不需要認我這個爸爸。」

瞎子嘆了口氣，沒想到老言竟是如此的絕決，為了女兒肯做出這樣的犧牲。

兩個人再喝了一會酒，老言就喝大了，金奶奶扶着他回去睡了，老言嘴裏喃喃地道：「不認就不認吧，明天就讓她去，讓她去。」

老言醉了，眾人也喝得差不多了，便散了。

瞎子摸索著回了屋，他的屋裏什麼也沒有，只有一張床，他摸索著來到了床邊，然後脫了衣服，正要躺下，忽然一個聲音道：「要睡了？」

瞎子嚇得一下子就竄了起來，叫道：「玲玲？」

玲玲道：「你跟我爸說了什麼？」

瞎子道：「沒，沒說什麼。」

玲玲道：「我都聽到了！」

瞎子嘆了口氣道：「你都聽到了，還問幹嗎？」

玲玲問瞎子道：「你為什麼要把我往外推？」

瞎子道：「我一個瞎子，不能給你幸福……」

玲玲道：「我不管！我就要嫁給大英雄！你就是那大英雄！」

瞎子搖頭道：「我只是一個又老又窮的瞎子，吃了上頓沒有下頓，你跟了我不會幸福的！」

玲玲道：「原來你擔心的是這個，那我告訴你我不在乎。」

瞎子道：「你太小了，不懂生活的苦，另外世界上沒有什麼大英雄，只有一群為了活下去不擇手段的人啊！」

玲玲道：「不是的！」

瞎子道：「總之你還年輕，你有美好的未來，跟着我不會幸福的。」

玲玲突然抱住他道：「會的！會的。」

她一抱住瞎子發現瞎子好瘦，她心疼道：「你一個人過太苦了，也沒有人幫你，你該找個女人一起生活了，讓女人把你養得胖一些。」

瞎子道：「放開我。」

玲玲道：「為什麼，你不喜歡女人嗎？」

瞎子冷冷地道：「對，沒錯，我不喜歡女人。」

玲玲反而笑了，說道：「你給我咬開繩子的時候你的身體不是這樣說的。」

瞎子長嘆一聲，他當時的確曾被玲玲年輕的身體所吸引，當他把頭貼到玲玲身上的時候，他的嗅覺觸覺受到了極大的刺激，一時間控制不了自己才引發當時尷尬的場面。

看到瞎子嘆氣，玲玲道：「你是男人，對我有想法是嗎？」

瞎子嘆了一口氣，他不想騙玲玲，點了點頭。

雖然承認了，但是瞎子仍然解釋道：「玲玲，我……」

話說一半，玲玲打斷他道：「不要再說了，你說什麼都沒有用！我死了心要嫁給你！」

瞎子痛苦的呻吟了一聲，說道：「我不能娶你，我不能讓你跟我一起遭罪受苦！」

玲玲依然抱着他，問道：「那麼，我就問你一個問題。」

瞎子道：「問吧。」

玲玲問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