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私奔吧（二）
中國浙江杭州
我們私奔吧，從這句話說出來，到真的跑了出來，而且還是跑到了相當遙遠的地方，明明是自己在走，在說話，在思維，怎麼還是感覺像在天空中一樣，總覺得什麼時候就會掉下去。
這種行為很衝動，不顧後果，如果不是妹妹和媽媽出去旅遊了，她絕對不會就這樣跑了。
話說給她的護照，是另外一個女生的，不過她們真的長的挺像的。
「夏生…她居然就這樣把護照給你用了啊。」愛反覆的翻看着，用別人的護照果然還是覺得不踏實。
「那是，我們可是穿同一條裙子的人啊。」真一在機場毫不避諱的說到。
衛生巾…裙子…愛覺得眼前的人真的很有問題，為什麼總是喜歡接觸女性的事物。
「因為小學的時候，夏生她只要買了一件新裙子，一天就可以問我們幾十遍...」真一說真換成小女孩的口吻，「吶，吶，好不好看，真一，好不好看？」
「所以呢，被問了幾千遍的我，就買了一條和她一樣的裙子和上衣，帶着她媽媽的假髮，和她一起去她們學校。」
「結果呢？」愛作為聽眾顯然比講述著還要積極。
「結果並排走路的兩個人，我被高年級的男生搭訕了好幾次啊。」
張口結舌的愛連路都不會走了，獃獃的停在原地看着講的一臉開心的真一，這樣好看的面孔如果是女生的話…還是不能想像啊，明明就是男生。
「從此以後，她再也不問我她這樣好不好看啊，那樣好不好看了。」
「她肯定氣死了。」兩個人繼續跟着翻譯走着，翻譯在前面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哈哈，那倒沒有，就是以後每次換一套新衣服，尤其是裙子，見到我就喜歡本能的喊『變態』。」
…明明都造成慣性陰影了…愛無奈的苦笑，不過在真一旁邊，天天都能聽他講很多有意思的事情，心情不由自主的就綻放晴天。
真一為了要護照，可以說什麼方法都用了，連他最不願意對夏生說的「哇，夏生，你穿這件新裙子真好看啊！」都說出來了，不過，還是真關愛本身的遭遇讓夏生把護照鄭重的交給了他。
「好好照顧她！不要亂說話，讓人覺得你靠不住，本來長得就靠不住。」
「哪個科學理論證明了好看的人就靠不住，是愛因斯坦還是霍金？」
「憑我夏生觀察了二十餘年的經驗總結。」
「小鬼，加上你娘胎的日子你也沒活夠啊…」
……
人好多啊，這可能是他們的共同感嘆。
組織上本來就統一要來，不過是西藏，不是浙江，真一和媽媽要談的旅遊問題就是這個了，女孩的再次到訪讓他改變了計劃，本來以為忍淵不好通過，沒有想到把情況說清楚后，忍淵很快就答應了這件事。
「可以先帶我們去住宿的地方嗎？」
翻譯是一個杭州師大的女生，快畢業了，自考了導遊證，個子中等，帶着個眼睛，人很友好，總是笑着回答他們的問題，叫做程一諾，在教了他們很多便念法，兩個人終於可以叫出來一諾。
「好的，不過離景區會比較遠，但是價格便宜。」
這個時候，就是真一最想絆的時候了，如果他在的話，真一肯定毫不猶豫的說：「沒事，方便就行，價格不是問題。」
不過現在私人性的旅遊，錢肯定是他掏，完全是他掏。
一到賓館，真一比導遊還積極，跑到櫃枱小姐旁邊就說：「要兩個單人間。」
真一剛說完，櫃枱小姐就不可抑制的笑了起來，連身邊的翻譯兼導遊都跟着笑了起來。
「怎麼了？我說的是中文啊。」搞不清狀況的真一摸著頭問翻譯。
「因為你說的很有外國味道。」
「啊，不好意思了。」這下子丟人的真一把帶着的墨鏡取了下來，向兩個櫃枱小姐道歉，「見笑了。」
無論帶着墨鏡還是不帶，真一都很好看，包括他親和可愛的性格，讓櫃枱小姐的態度異常熱絡，和見到貴賓了一樣。
「Nicetomeetyou.」說不好中文的真一改說英語，不過他的英文依舊很不標準，但是櫃枱小姐能夠聽懂簡單的句子，兩個人一起笑着回復了真一。
「.」
站在一旁的翻譯程一諾和愛有着相同的感覺，就是這個好看的男生性格很可愛，很陽光，討人喜歡。
開好房間后，真一給翻譯說明今天先休息，明天再去轉，約定了時間，翻譯和他們告別後就先回學校了。
「愛，餓不餓？」因為已經是快晚上了，雖然在飛機上吃過，但是怕女孩會餓。
「不餓，今天先休息是嗎？」
「恩，要是累的話就早點睡覺吧，明天還要辛苦的走來走去吧。」
「好。」不知道為什麼，愛的心情非常的好，心一直都沒有停止過噗通，異常的興奮。
愛回到房間，收拾一下，洗完澡就躺在床上，胡思亂想了一會，就睡著了，而真一，只是把東西放回房間，就跑出去亂晃，一直到好晚，才從外面回來。
杭州西湖
中國好大，一個風景區就占這麼大的面積。
被帶進去的它們沿着垂柳遍立的道路一直順着走了下去，但是愛朝着湖邊看去，漂浮的都是各種垃圾，飲料罐子，塑料包裝…遠處看起來青綠的湖面透著一種渾濁感，雜濁的環境使得她的興緻冷卻了一些。
真一還在前面一路興奮的跑着，他的目光似乎一直都放在遠處大的景緻上，連綿起伏被樹木遮蔽的山巒，以及廣闊迴環的湖面，在微風下隨起而飛的垂柳，偶爾，他還會問問翻譯湖中間的像壁龕又像燈塔的東西是什麼。（三潭映月）
他們不停歇的走了好久，真一反而像導遊一樣，走在最前面，精力充沛，湖面死寂的感覺，卻讓愛越來越打不起遊玩的精神。
「怎麼啦？小愛。」真一看出來愛的心不在焉，歪著頭詢問她。
小愛…聽起來好不適應的稱呼，她無法接受。
「…別用那種名字叫我…就是覺得，沒有想像中的好看。」愛給他指了指沿着堤岸邊漂浮的垃圾，「總覺得不是很舒服，還有湖面也是，沒有想像中的清澈活潑。」
真一倒是沒有注意到，不過他覺得這些還可以忍受的，畢竟總體看，還是不錯的。
「你再講一些小時候的糗事吧。」
「你不會把我當作糗事專業戶了吧！」真一在墨鏡后的眼神有些變化，愛看不清。
「生氣了？不會是傷到自尊了吧。」
愛覺的看這裏的風景，不如看眼前的一個人好看，不過深入分析她的這種想法，就會覺得很可怕。
「完全沒有，」真一隨意的揮了揮手，「我很樂意的，我不把它們當作糗事啊，這些都是好事，說出來，大家開心，我也開心，你讓我想想啊，小時候的事情…」
原來他是有意說出來的，為了讓大家開心。
下午吃完飯，翻譯問要不要再去看夜景，被真一以愛需要休息為理由否決了，其實愛倒不是很累，就是覺得興緻不高。
翻譯人真的很好，還是把他們送到賓館才回去，臨走前真一和她說了些什麼，翻譯看着他，又看了看愛，點點頭，就離開了，愛天生不喜歡打聽別人的**，雖然有點好奇，但是沒有多問。
愛準備進賓館，真一沒有進去的意思，反而把愛拉着往街上走。
「要去哪？我們還是不要亂跑了，萬一迷路了…」
「放心。」
就這樣，愛被真一帶着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先是坐了半個小時計程車，到了汽車站，接着又坐車到了一個愛完全不知道的地方。
浙江嘉善縣西塘古鎮
愛看着真一一路上就像本地人一樣隨意，就差沒有開口拉家常，只能一直用紙溝通。她唯一看清的就是最後買票的時候，上面寫着「西塘」兩個字。
下車的時候，天如墨黑，之後的景色，發生的每一幕，都像刻錄機一樣，印製在愛的記憶中。
西塘，靜的可以聽到花落的聲音，蕩漾的水的波痕，緩緩的擴散開來，又淡淡的震蕩回船心，錯落而規律的古樸建築，如同久釣的漁父，守護在水路兩旁，每個房檐邊角，都掛着五個連綴的燈籠，與湖面中日薄西山般的倒影相輝映，似乎在做出無聲的歡迎。
愛說不出來話了，好像這裏就是永恆一樣。
極致的寧靜，宛若永恆。
真一看到愛被震撼到的反應，心裏很有成就感，他也很嘆服這裏的景緻，如同古老的歌謠，總能喚起人內心深處的喜悅。
「去那邊看看吧。」真一指著旁邊的小道，西塘的特色之一，廊棚。
廊棚從街頭面延伸至河邊，圓木柱支撐著一層斜斜的屋面（即「一落水」），彎彎曲曲，盤桓在河旁，直至燈火的盡頭。
愛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她完全陷入一種不可名狀的震撼之中，連表情都變的獃滯起來。
水道的小船，搖動的船櫓，一下一下，不僅僅是水撞擊船槳的聲音，連水面回蕩的震動，搖船劃出的漩渦，似乎都可以聽到。
真一把墨鏡收了起來，放到口袋了，本來在他旁邊走着的愛，冷不丁的邁出急促的步子往前走。
目光一直追尋着，劃過的古舊小船。
直到漁船在下一個拐角轉彎，而愛，被盪起波紋的水面，隔在河岸的這邊。遠處，還要走百米才有的橋，就算過去，也追不到早已轉彎的漁船。
在後面依舊按照自己步調行進的真一，看到女孩扶著廊棚斑駁的立柱、
側身，凝視，後退，微笑，接着，雙手張開，捧起，就像捧著無價的珍寶，兀自的開始轉圈，直到手臂完全張開，擁向頂棚，擁向寥廓的夜空。
這是怎樣的喜悅呢。
過去有很多次，真一陪着女生，也有之前的女友，看電影，她們好像都喜歡看愛情片，真一不反感，但也說不上喜歡，只是覺得其中不少橋段誇張而傻氣。
比如高興的時候原地張開手臂轉圈，他是無法理解的，看起來太蠢，當初他想，還好他身邊的女生沒有出現過這樣的舉動，不然他不知道該做出什麼表情。
但他真的見到后，反而可以理解了，愛轉圈的時候，沒有一點傻氣，而是在不斷的散發着真實的喜悅，即使他不知道為什麼女孩會如此高興。
轉了很多圈的女孩可能有點不舒服，最後停下里扶著旁邊的牆壁，但依舊合不攏微笑的嘴角。
停下來的她，和真一的目光對視，第一次，真一從女孩的目光中什麼都讀不出來，只有純粹的歡樂。
「真一…」女孩叫他名字的同時，還有點喘氣，應該是轉圈太多的緣故。
「謝謝你。」愛朝他深深的點了點頭。
一個謝謝太平常了，真一都不知道說了多少萬遍了，但是女孩現在的謝謝，讓真一的心停跳了半拍，在這半拍中，真一好像看到女孩跪着對他說了幾萬遍謝謝。
謝謝可以真摯到這種程度啊。
再次走到水邊的愛，順着石砌的邊沿坐了下去，水面和鞋子，也許只有一根指頭的距離，稍微一彎腳，就可以浸到水裏。
真一順着她的旁邊，和她一樣坐了下來。
「真一，我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我有多麼感謝你。」
男生根本想不到女孩會如此的高興，高興在他的預料之中，但現在她是格外，極其的喜悅。
「你知道嗎，我突然懂了，突然就明白了，該怎麼活，該怎麼過，我到底想要什麼生活了。這都是因為你啊，真一。」
他們兩個的思想完全沒有同步，女孩的話對於真一來說一時是無法理解的，連頭緒都理不出來。
「我啊，要堅持真正有能力的時候，帶着妹妹離開，其實也沒那麼久，高中，也只有三年，大學，那時候差不多就可以離開了吧。」
這樣說起來，好像真的沒有多久。
「真一，謝謝你。」愛說着轉頭，認真的看着旁邊的男生，「這裏，是我見過的，最美好的地方。」
不知道是掛着的燈籠，還是倒映的光影，反射在女孩的眼中，搖曳著生命的色彩。
男生的身子主動側了過去。
遠處，另外一亮小小的漁船，伴着回蕩的水聲，緩緩的划向這裏。
夜，是靜的；蕩漾的水面，是靜的；搖動的船櫓，是靜的；微笑的燈火，是靜的；連帶那廊棚下孩子的吻，也是靜謐的。
如果說當時，真一還會有所思考，但女孩的腦中，早就是空蕩的了，她的心，在踏進這裏的一刻起，就融化在沉靜的西塘古鎮。
遠處的回巷中，二胡聲從深邃的曲折中走了出來，來到孩子們的頭頂，回蕩在他們的耳邊，鑽進他們的溫熱心房，化成一片清幽的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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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曾把愛賜給我，人世間處處充滿你愛的贈禮。
你的愛像甘霖灑在我身上，我並未發覺，因為我的心沉睡着，而夜又是漆黑的。
雖說你的愛迷失在我的睡夢中，然而我仍感到一陣欣喜的震顫。
我深知，黎明來臨，我的心靈覺醒時，你會收到我的一朵小花，它是我的愛，是對你那無價的偉大的世界的回贈。
——泰戈爾?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