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歸（一）

沒有人說過接了吻的兩個人就一定得做男女朋友，可是在男生主動的接吻后，他們的關係好奇怪，本來可以保持在一個微妙的點上，卻硬生生被拉扯近，愛心裏有種說不上的彆扭，但又沒有辦法冷淡的隔開。

這就是戀愛嗎，如果是的話太奇怪了，她也不是排斥對方，就是覺得什麼地方不協調，對方長得很好，性格也不錯，對她也好。

但是…缺乏了很重要的東西。

男生一方過於主動的觸碰，她不喜歡但又不好意思拒絕，總覺得這麼多次幫助了她，要是拒絕好像虧欠了對方什麼一樣，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她有些理解當初那個女孩和她分手的理由。

只是因為愧疚，想要償還。

真一不是傻子，當然也看的出來女孩並不情願，連笑容都變得生硬起來，他也就和以前一樣保持一定的距離。

他們並沒有發生關係，每次都會開兩個單人間，愛有意無意的提過這方面的事情，只是想知道真一的看法，男生當時就笑着否定。

「那種事至少也要上高中吧，我又不是絆——」剛說到名字，真一猛的打住了，連臉色都變的難看起來，他後面還有三個字沒說「那種人」，其實字面不重要，重要的是真一發現自己說話時帶着鄙夷的態度。

「絆？」愛跟着問了一句，但看到男生變差的臉色，也就沒有再提。

真一對她依舊很好，平時日常的細節都會關心到，但是他的這種好，總是讓愛覺得滲透不進心裏，只能漂浮在頭面上。

愛很疑惑，前幾次並沒有這樣的感覺，是因為呆久了的緣故，習慣他的好，反而覺得不重要了嗎。

直到他們坐上回去的飛機，愛可以明顯的感覺到，真一在焦躁，但他在控制自己不要表現出來，可是從他抬東西，放東西，乃至坐下的細節，都可以看出來他心情不愉悅。

「沒事吧。」

看到這樣的真一，愛心裏很不好受，在她看來，真一焦躁的原因是因為自己，拒絕了他的某種主動。

這讓她更加愧疚了，真一做了很多讓她感動的事情，無論是收留受傷的她，還是在廢棄建築旁安慰陷入過去的她，還是幫她處理傷口，尤其是右手上的溫暖的吻，和西塘古鎮給她帶來的巨大的喜悅，都是讓她感動和感恩不盡的，如果報答的話，也許可以不惜生命，她總覺的自己的半條命就是他救贖回來的。

就算她不願意，但對方非要發生關係的話，她也不會拒絕，她不忍心拒絕。

想到這裏，女孩的手默默的握住對方的手，感受到對方體溫的真一轉頭和望向自己的女孩對視，從女孩眼中讀出擔心的他笑了笑，用緊握的手錶達自己沒事。

但是很快，女孩注意到真一還是用一副說不上的沉重表情，獃獃的盯着機艙外的天空。

真一之所以帶女孩來，不僅僅是因為同情女孩，或者想要早點完成任務，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就是他又被忍淵訓了，而且被訓的很重，重的讓他無法接受。

他一般都去忍淵家見他，在家裏的忍淵幾乎是坐在原地不動的，就和他常常可以一句話都不說一樣，這一點和真一剛好相反，真一常常想，是不是就是因為習慣性格相差太大，每次就訓他的次數最多。

在大家可以解散的時候，忍淵特地把他留下，其實大家都知道，真一被留下的原因只有一個，就是挨訓。

這是讓真一最厭惡的事情，卻不得不接受。

「自以為是。」

忍淵的話說的越少，分量就越重，他就給真一留下這四個字。

無論是真一還是其他人，沒有人會當面頂撞忍淵的，不是他們膽子小，是忍淵的氣勢乃至威信都不是他們能夠亂髮脾氣的。

他怎麼自以為是了，憑什麼這樣教訓他，他哪件事做錯了嗎？從小到大他都沒有遇見讓自己覺得做錯了的事情，真一越想越想不通，直到準備把女孩送上回去的飛機后再去西藏的他，卻被電話中的忍淵厲聲拒絕。

「你就算來了也會立刻回去。」

「為什麼？是因為女生…」

「不是別人，因為你貢高過我。」

忍淵的話，忍淵的態度，乃至女孩的若有若無的拒絕，都讓他覺得很煩躁，諸事不順，他從來沒有這種感覺，他從來沒有這麼明顯的挫敗感。

他憑什麼下定論，他哪點比別人差了，外貌就不說了，性格，成績，體育，哪點他做的不好，他周圍一堆的人都可以證明他做的太好，都快成神話了。

回去的兩人自然要各回各家，在分開前，愛叫住了真一，她認真的看了男生好一會，真一雖然笑着，但感覺不對。

「打起精神來，加油！」愛寄託了所有感情的話，真一聽進去了嗎，沒有，他的大腦中還在回溯一路糾結的問題，他只是習慣性的「恩」了一聲，說你要好好照顧自己，記得聯繫，就離開了。

不知道為什麼，愛和真一相處的越久，就覺得越不了解他，主動權似乎完全在男生那，當初他想親近她，就敞開心扉，接納愛走進去，等到愛進去了，他又退出去，跑到一個愛看不到的地方，做自己的事情。

但這只是愛一時的感覺，很快她又覺得自己在瞎想，明明對方做了那麼多幫助到自己的事情，自己卻拒絕別人，這讓她很愧疚，她甚至想過要不就用他想要的方式回饋，但愛自己的狀況決定她不可能經常見到真一。

她去找過他三次，但是總是找不到人，去他們學校的兩次，他都不在，去他們家的一次，他們家整個都沒有人。

她沒有辦法總是到處跑，初三時，在女校的封閉式生活佔據了絕大部分時間，她又擔心和特定的人接觸太密切引起她「養父」的注意，從各方面考慮，也許暫時不見比較好，等到她用能力了，一定會好好報答他，只要他有難，一定會幫忙，雖然還是會被暴虐的對待，但是愛是真的懂得了堅強，不僅僅因為她有要守護的人，更是因為她知道今後該帶守護的人去哪，過一種什麼樣的生活，如同夜裏的古鎮，靜謐到永恆的歡樂。

________________

人前我們總是習慣於偽裝自己，但最終也矇騙了自己。——FrancoisdeLa

上德不德，下德執德。——《道德經》

你把自己放在最高處時，實際上你在最低處；你把自己放在最低處時，實際上你在最高處。

——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