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山海之意（七）

「歡迎來到幻想城，先生，您的郵箱已溢出，請及時處理。溢出郵件將在備用空間里儲存七十二小時，超時則清理。」

管家柔和的聲線在虛擬空間中回蕩。

「提取機甲師大賽官方郵件閱讀。」冷無鋒給出指令。

「尊敬的冷先生，您的第三場比賽時間為3067年8月4日上午10：30分，請提前兩小時抵達C區參加比賽。」

那時間就是在明天上午，今晚正好去買點機甲配件……

「傳送機甲城。」冷無鋒再次發出指令，馬賽克后，人已經來到了機甲城中。

「推薦配件最全的機甲店，並進行導航。」

「好的先生。」

冷無鋒掃了眼管家導航地址，「取消導航。」

目的地他很熟悉。

依然是那個偏僻的小房子，靠在門外抽雪茄的男人沒有穿皮草，而是換了一身簡單幹凈的草綠色襯衣。

「有全套機甲配件嗎？」冷無鋒的聲音突然響起時，那傢伙顯然嚇了一跳。

「是你？」襯衣男人站直了身，「哪個機甲的全套？還是所有？」

「有所有嗎？」

「沒有。」

「那就，你這裏的所有。」

「……」襯衣男人將煙蒂扔在地上用腳碾碎，「我叫謝風，您貴姓？」

「冷。寒冷的冷。」

「冷先生，如果是您打算自己改裝機甲，我勸您還是算了。不是挑釁，而是現階段的改裝機甲都比不上原裝，無論怎麼改，都會對原機甲造成不可挽回的損耗，以至於流暢性和人機契合度都會出現相當大的誤差。除非您是剛入門的初學者，否則一定會有影響。」

「這樣嗎？」冷無鋒本來打算改造一個合適修仙者的機甲，用來玩。

如果性能會出現這麼大的誤差，那就算了，沒意思。

「話說，您是不是46865？」謝風再度問道。

「什麼？」

「機甲師賽的對戰編號。」

「哦，應該是。」冷無鋒摸著下巴，等想到確實是的時候，話已經出口了。

「……」謝風乾咳一聲，「冷先生，您的對戰視頻都已經傳瘋了，一個雙倍峰值步率調整，一個精準爆破，哪怕是還有儲備智能在頭部運行也都被摧毀了，很強！最少也有A級機甲師的實力了。」

他豎起大拇指，冷無鋒面無表情。

「既然改裝機甲沒用，那我就先走了。」淡淡回了一句，冷無鋒轉過身。

「等等！我這裏有S級的相關絕密信息，您不想知道嗎？」謝風急忙喊住他。

「現在就有？真實嗎？涉及到什麼程度？」冷無鋒微不可察地皺眉問道。

「有，真實可靠，涉及到……如果把S級資料按百分比來算的話，我這邊大概只有百分八左右，畢竟只是一個視頻。至於核心資料，沒有，所有的資料都源自那個視頻的推測。」

謝風頓了頓又接着道：「如果你想看，線下見。」

視頻……那倒不影響什麼。

冷無鋒點點頭，身影消失在原地。

……

……

五分鐘后，謝風又抽出了一根煙，正想找個避風的地方點燃，轉身卻看見冷無鋒正站在他背後。

「你！你來了多久了？」謝風嚇了一跳。

「沒多久，剛看見你從衣袋裏取出一支煙。」冷無鋒從他衣兜里取出煙，放在嘴裏雙指摩擦點燃煙頭。

謝風眼神凝固地盯着他指尖，「你手指里藏了點燃器？你究竟是智能人？還是改造人？」

「我是你祖宗。」冷無鋒眼神鋒利地盯着他，「快點說正事。」

「……這個，原本是想讓你加入我們組織，但是你，如果你不能證明自己的身份，就算殺了我也沒法給你看那些資料。」謝風只能如實答道。

冷無鋒雙指一搓，手中多了一疊紙質資料，上面標註著菲斯特醫院，每個單據尾部都有醫院蓋章。

菲斯特醫院是聯邦一等軍用醫院，每個城市都有。

謝風上下仔細翻了一遍，咂著嘴道：「不得不說你準備工作確實充分。」

「前幾天的事，一個小意外。你們這些人都這麼喜歡問別人是不是真人，有病還是葯吃多了？最好別讓我不耐煩，我脾氣很差。」冷無鋒吐字如爆豆，顯然心情有些惡劣。

「你先進來，我再跟你細說。」謝風比劃一下拉開門，順便把醫院體檢報告發給某些人辨認真假。

等到二人坐在屋子裏，謝風給客人泡上一杯熱茶后，他才收到確認信息，確實是他本人去菲斯特醫院體檢了。

別問為什麼是泡茶不是倒酒抽煙，問就是因為泡茶最慢。

末了，謝風打開屏蔽器，這才對冷無鋒說道：「我們組織叫重生會，冷先生聽說過嗎？」

「沒有，聽起來像非法營運組織。」冷無鋒把茶水推開，隔空從謝風酒架上攝來一瓶酒。

「不是非法的問題，我們的崇尚理念是創世神將降臨並洗禮這個世界，我們將為此做出奉獻，在那一刻到來前為神靈掃清阻礙，迎接神靈降臨。」謝風一臉嚴肅地道。

冷無鋒倒了一杯酒，淺淺啜飲一口，「原來你們是迎接我的，不過呢，我滅世不需要你們的幫助，你們也將是被消滅的一部分，無足輕重。」

「……」謝風深吸一口氣道：「我知道我說的很像開玩笑，但我們是認真的，我在代表重生會和你講話。」

「哦，我沒有認真，但我說的是真話。難道你們殺掉蒼蠅的時候會跟它說，來一部分蒼蠅，幫我殺掉你們的同類，有賞賜？」冷無鋒原本漠然無趣的臉上勾勒一抹嘲笑，「你們只需要拿起殺蟲劑噴一噴或者原始的蒼蠅拍也行，用得着蒼蠅自相殘殺嗎？」

「您再這樣就可以出去了。」謝風臉色難看得就像班主任看見逃課的學生，而且他還講了一堆歪理反駁自己的罪行。

「那我不說了，你說吧。」冷無鋒把玩著酒杯，神情似笑非笑。

「……」謝風又吸了一口氣，然後忘詞了，實在想不起來，他只能咬牙直接說道：「原視頻以及相關資料都能給你，但我們需要的時候，你得出手……」

「如果包括機甲師比賽必須輸給誰，那你就用跟我說了，遲早的事。」冷無鋒突然打斷他。

謝風張了張嘴，半天才憤憤開口道：「既然你都說了，那就不會給你安排這樣的任務。」他氣惱不是因為冷無鋒缺乏服從性，而是這傢伙又打斷他思路。

「我還沒答應加入你們組織。」冷無鋒再度嘲笑道。

「那您究竟是什麼意思？」謝風「忍氣吞聲」地發問。

「沒什麼意思，現在我答應了。」冷無鋒拿起酒杯再添了一杯酒，「把資料發給我。」

謝風從來沒遇見過明明實力很強，而性格卻如此惡劣之人。

「發給您了，那麼我們在此之間的談話將作為您加入重生會的證詞。」

「隨便你發給哪個法官。」

冷無鋒打個呵欠消失在原地，留下臉色鐵青的謝風幾乎捏碎茶杯。

……

第二天一早。

冷無鋒登上號時，整個C區依舊滿滿當當，看樣子應該又是和其他區合併了。

他踩着點剛好10：30出，乾脆就沒去懸空座位等待，直接出現在賽場上。

冷無鋒明顯察覺到有不少目光都聚集在自己這邊。

趁著戰鬥還有三秒才開始，對手動手把自己機甲外殼迅速拆解下來。

時間剛好開始之際，對方已經將一個高度超過開創者一號機甲高度的簡易重盾插在面前，阻擋了冷無鋒視線。

但又有什麼用呢？

第一個瞬間，46865號出現在重盾后，沒有攻擊跳上盾頂的持槍裸甲，他一拳擊碎了整個重盾。

第二個瞬間，裸甲只來得及開了三槍，槍槍命中46865號的駕駛艙，按照射程和攻擊力來講，冷無鋒的機甲肯定先碎。但裸甲在此同時擊破，最先消失。

戰鬥結果判定是，46865號勝。

機甲大賽的評判機制是以現實機甲對決為基準，如果能在駕駛艙中做出響應的閃避，那麼對方的攻擊的確無效。

但在做出對敵人致命一擊的同時還能在這樣近的距離下躲開有破甲效果的子彈，簡直難以置信。

「這傢伙簡直像獵豹一樣冰冷殘忍。」一個皮膚黝黑的少年撓著腦袋評價道。

「哦？倒是很少聽見你這樣的評價。」旁邊一個棕皮膚青年雙手抱胸。

「他值得。畢竟這樣強的男人，在現實里不用機甲也能手撕虎豹。」黑皮膚少年一臉肯定地道。

「隨便他能撕什麼，但機甲對戰是機甲，人終究是人，兩者差之毫厘失之千里。」青年搖搖頭道。

「威特，雖然你也能做到巔峰步率同調，但你肯定做不到在駕駛艙里躲開高能彈，你必死無疑。」黑皮膚少年說完，他看見青年哼了一聲，十分不滿地往外走。

「等等！威特，比賽還有很久，現在出去不就浪費了我們趕路來積攢的時間嗎？」少年急忙勸阻他道。

「無所謂。我急着趕來不過是為了好好欣賞一下聯邦城市，而不是將一整天都浪費在這種小嘍嘍身上，畢竟保送晉級資格不是誰都有的。」

說着青年身影逐漸消失，黑皮膚少年無奈道：「威特，你總是這樣輕敵……」

而冷無鋒此時則收到了一封新鮮出爐的郵件。

「尊敬的冷先生，恭喜您正式進入晉級賽，請於8月20日之前完成對您的主戰機甲掃描，並確定機甲的歸屬人，備戰機甲不可超過四台，8月21日將正式開始晉級賽。」

也就是說，一共能有五台機甲，不過冷無鋒現在只有四台，倒是空了一個位置出來。

冷無鋒下線后想了又想，還是鑽進機械實驗室干起活來。

如果用法紋和道術組裝一架機甲，也許真的會有很不一般的效果。

於是機械實驗室叮咚叮咚響了七八天，越見青已經把整個諾亞城逛了個底朝天，順便也買了一台機甲回來。

他買的機甲一身赤紅鎧甲，背後配着一柄大劍，高度十米重達二十三噸，而是控制系統是手動操作，是個老得不能再老的古董。

也難怪能在機甲價格飛竄的時候買回來。

冷無鋒一臉納悶地看着他掃描那具機甲，並且忍不住大度表示可以借他一具機甲用，但是被意料之中地拒絕了。

然後越見青當着他的面對機甲進行了改裝。

在機甲雙腿刻畫神行法紋，整個外殼刻畫了金剛符籙，左手掌心勾了真火法紋，右手刻了一個空間法紋，並假裝在掌心鑲嵌了一個不起眼的空間鑰。

此外還刻了懸浮術、定身術、小雷霆符等等。

冷無鋒忍不住問道：「你就不怕虛擬世界裏，這些法紋符籙根本沒有作用嗎？」

越見青若有所思地、摸著下巴道：「那就說明他們把世界模擬得不夠真實。」

這傢伙根本沒考慮自己會輸的情況。

看着他隨便在機甲上畫鬼畫符，冷無鋒從儲藏室里攝取一瓶冰牛奶，咕嚕咕嚕灌了兩口。

然後又繼續找位置也把自己改裝的機甲一樣刻上法紋。

既然越見青都有把握，他還怕什麼？

時間轉眼就到了21號，冷無鋒上線后發現比賽場地合併城成了一個大區，將所有初賽勝利者以及保送晉級者送入其中。

即使淘汰了接近百分之九十的人，在線參賽者也達到了數萬人之巨。

收看人數更是突破上億，達到史無前例的播放量。

「諸位先生們女士們，大家好，歡迎來到凱德蘭全球機甲師大賽！」

一陣歡呼如雷后，那驕傲中帶着幾分銳利的女聲再度響起。

「無論您來自帝國還是聯邦，來自無人區還是來自中間帶，我們都誠懇地對您致謝，感謝大家對機甲大賽的支持，也感謝兩邊元首的支持。現在開始宣讀大賽規則……」

即使女聲再怎麼清脆悅耳，或是動聽誘人，有些冗長的內容着實讓人聽得像睡覺。

其中的重點部分被早有準備的人們直接自動接收並提取了重點內容。

冷無鋒也不例外，所以他接收到的重點消息是，「第一場比賽是群體性大賽，主辦方會提供一個虛擬場地，每個參賽選手可以攜帶一台主戰機和一台備用機，全部損壞后可選擇繼續留在虛擬戰場或者直接脫離戰場，建議直接脫離戰場保證您的精神力完整性，繼續留在戰場受傷的可能性極大。」

「當賽場剩餘人數達到一百時，比賽結束，所有人強制脫離賽場。一個小時后所有參賽者點擊確認即可進入賽場，確認時間為五分鐘，虛擬賽場指定地點為賽洛河畔。」

於是冷無鋒就搜索了一下所謂賽洛河畔是個什麼地方。

據傳凱德蘭星球人類發源地最初就來自賽洛河畔，一條宏大的水脈滋養了兩岸人族。

傳說中，賽洛河畔是不可跨越的天之界限，它無邊無際遍佈兇險且永遠也走不到盡頭。

然而隨着時代和科技的發展，神話被打破，人類架起高橋鋪設管道，想方設法在兩岸互通有無，直到聯邦和帝國分裂時第一次大戰。

科技戰鬥造成的傷害無可比擬，賽洛河畔直接被激光武器打到蒸發乾裂，涓滴不剩、寸草不生。

附近倖存的人類又直接在被打到晶化的地面上重新建立城市，然而在第二次帝聯大戰中被摧毀成斷壁殘垣。

這一次再沒有人重新修築房屋，在此定居，而是徹底被遺棄，變成遍佈荒草的無人區之一。

即使在現實中，賽洛河畔也絕對是個戰鬥的好地方，不會因為傷及平民被對方發起仁義道德上的口誅筆伐。

哪怕這種事聯邦和帝國都做過，但他們依然會在對方犯錯時大言不慚地呵斥對方，直到對方找出他們同樣的事迹宣讀，才會在相互斥罵中被法官請出去。

而現在的雷隕坑就屬於中間帶，即仍有平民定居或者時常有人煙出沒，而又屬於帝國和聯邦有爭議的地區。

就查了會資料，冷無鋒發現時間已經差不多了，於是挑選了【灰燼】作為自己的主戰甲，選擇【無影】作為備用甲，他已經準備好了大殺特殺，然後趁主辦方沒注意殺到一人不剩看他們怎麼辦。

正當他在考慮先用什麼方式進行屠戮時突然看見身旁一處懸浮座緩緩亮起，「丁爾」趴在光幕上沖他笑。

基本所有的懸浮座光幕都是默認黑色，人們能從裏面看見外面，但無法從外看到內。

當然，也可以像偽裝成丁爾的越見青這樣，主動開放限制。

這傢伙只拿了一台機甲，要是上場就被自己秒殺不知道會不會氣得跳腳。

雖然知道自己想像的基本不可能，但這並不妨礙冷無鋒點擊確認，並且準備在看見越見青機甲時給他戳爆。

伴隨着悅耳的叮咚聲響起，馬賽克從冷無鋒視角的中心開始蔓延，這次的速度格外得慢，並且令人感到一陣有些作嘔的眩暈感。

這是意識深度沉入虛擬世界時出現的癥狀之一，一般來說，聯邦人都會提前準備營養艙來減少對身體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