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銅婆辭世,慕北陵含恨進山

第二章 銅婆辭世,慕北陵含恨進山

第二日大早,慕北陵起床稍作整理,便來到正廳。此時屋中只見武蠻埋頭蹲在炕邊,不見銅婆身影。

慕北陵臉色微變,心中頓感不妙,這個時候銅婆應該起床不久,怎麼會不見蹤影。

「銅婆呢?」慕北陵搖了下武蠻,武蠻抬頭,竟是淚眼婆娑:「婆,不見了。」

慕北陵急道:「不見了是什麼意思?昨夜不是還好端端的,怎麼會不見?你去其他地方找過沒有?」他僥倖想銅婆會不會是去別人家。

武蠻使勁搖頭,道:「能找的地方我都找過了,能問的人也都問了,都沒有。」

慕北陵心中更急。炕還是熱的,因為毗鄰落雪山的緣故,大武村夜裏氣溫更低,所以一般兩個時辰會加柴火,保證炕的熱度,眼下既然炕上未涼,就說明銅婆最多消失不過兩個時辰,一個年逾古稀,腿腳不便的老嫗,兩個時辰里能走到哪去。

慕北陵腦中不停搜索銅婆可能會去的地方,突然,一個可怕的念頭從心頭一閃而過。「不會……是那裏吧……糟了。」慕北陵冷呼出聲,匆忙閃身出屋,縱身跳出院牆,朝村尾更深處奔去。武蠻見狀,趕忙更上去。

大武村的村尾直通落雪山,落雪山兩面懸崖,一面環水,大武村是唯一一條進山通路。村尾靠近山口地方有一口深井,相傳以前的人進山前會在此井取水,出山後也會在此井飲水,故取名來去井,寓意有來有去之意。但從幾十年前,慕北陵滿月之日銅爺縱身下井后,此井便一直被封至今。村裏時有傳言有人在來去井邊見到過銅爺的背影,不過這些都只被當做瘋言,倒是有一事蹊蹺的很,自從銅爺葬身來去井后,井中之水便變得苦澀難咽,有人道此是不祥之意,故也成為封井原因之一。

慕北陵瘋跑至此,老遠便見到井邊圍了幾人,都是村裏經驗豐富的獵人把式。

慕北陵的到來自然也引起幾人注意,當中一個年齡偏大,留着絡腮鬍子的大漢過來說道:「你來了。」語氣甚是平靜。

慕北陵頷首行禮,此人名武烈,乃大武村這一屆村長,掌握大武村話事權之人。「武烈叔,你們都在這裏做什麼?」

此時武蠻也跑到井邊,見武烈等人圍在來去井旁,突然彭的跪地,哇一聲哭起來。慕北陵雖然也猜到銅婆隨了銅爺投井,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只要沒見到銅婆的屍體,便篤行只是猜測。武蠻卻沒他那麼多心思,想到銅婆投井,眼淚就止不住流出來。

慕北陵怒道:「起來,哭什麼哭。」

武蠻哽咽道:「婆他,婆他……」

慕北陵更怒:「婆他怎麼了?你見到婆投井了?沒,沒出息……」他縱然千百個不信,但說到最後,聲音還是哽咽。

武烈看着二人,心有不忍,道:「你們都來拜拜吧,銅婆確實跳進去了。」

慕北陵噗通跪地,武蠻哭聲更厲。

武烈嘆道:「今日我們幾個本想進山打獵,丑時便出門,等來到這裏的時候,銅婆就坐在井邊,我們還說了會話,結果趁大家都沒注意,她就跳進去了。唉……也怪我,應該一開始就提防點。」

慕北陵雙目通紅,艱難跪到井口,淚水滴滴落進井裏。

銅婆沒有子嗣,那時村裏的孩童多,但她只將自己和蠻娃當做親孫子看待,有好吃的好玩的第一時間拿給自己,還記得五歲那年,因為氣急打了自己一巴掌,銅婆愣是罵了她自己半個月。所以這個村裏除了父母親以外,長輩中也只有銅婆是最親的。

井邊,另一身背彎弓,左臉有道刀疤的大漢突然喝道:「哭什麼哭,貓哭耗子假慈悲罷,生下來就剋死三爺,這次回來又剋死三娘,你就是個掃把星,剋死鬼。」

武烈吼道:「閉嘴,胡說八道些什麼,四十好幾的人了,怎麼還和孩子置氣,盡說些喪天良的話。」

慕北陵搖頭,卻未怪罪那人。說起來那人和銅婆銅爺真正沾親帶故,雖然來往的少,但親人陰陽相隔,難免不會惱怒。

那人哼了幾聲,被武烈再瞪幾眼后,方才沒有繼續怒罵。

慕北陵坐起身,倚在井邊,道:「武烈叔,婆的屍身……」

武烈道:「沒有找到。」

慕北陵愣道:「沒找到?什麼意思?」

武烈道:「方才我們還在打撈,武鋼也親自下去過,就是沒找到屍身。」武烈指著那個氣還未消的大漢。「我也覺得蹊蹺,和那年你銅爺一樣,找不到屍身。」

武鋼接道:「我下去的時候感覺腳下有水流動,不知道屍身是不是被沖走了。」

武烈點頭道:「有可能,這口井本就是天然形成,就算連着暗河也古怪。」他拍了拍慕北陵肩膀,道:「節哀順變,對了,這個,是銅婆跳井之前拿給我的,說是寫給你和蠻娃的。」

慕北陵接過武烈遞過來的東西,是一張泛黃的羊皮紙,不見得稀罕。打開來,紙上畫着密密麻麻的線條,在這些線條中間點有一個紅點,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哦,還有,銅婆說你們想找的東西就在上面,不過一定要慎之又慎。」武烈補充道。

慕北陵道聲謝謝,揣好羊皮紙。

銅婆的身後事一切從簡,因為沒有找到屍身,慕北陵和武蠻就招來她穿過的衣服以示祭奠,銅婆尋常深居簡出,多年來與村裏人甚少來往,故除了像武鋼那種沾親帶故的少數幾人外,便沒有其他人來。

匆匆料理完銅婆身後事,慕北陵沒有停留,與武蠻一道朝落雪山去。

落雪山坐落東州西北,橫亘與東州與禹州間,是兩大州的交界地。落雪山常年積雪,天寒地凍,再加上地處兩州交界,物資匱乏,倒成了一些奸佞大盜的藏身之所。

從大武村村尾進山,步行幾十里之遙,慕北陵和武蠻來到一休憩營地。這個地方是村裏獵人搭建的臨時落腳點。

慕北陵卸下鐵箱,漆黑的玄冥寒鐵與周圍皚皚白雪相互輝映,竟呈現出一種特別的視覺衝擊。武蠻用樹枝簡單擋住營門,然後坐到慕北陵身旁,遞給他一塊乾糧。

他沒有生火,也不敢生火,因為落雪山中常有武獸出沒,武獸不同野獸,對火異常敏感,少數一些強大的武獸甚至會特意尋火找人,所以在這裏生火幾乎與自殺無異。

慕北陵咀嚼著乾糧,銅婆突然離開依然有鯁在喉,東西吃着也有些食之無味。「蠻子,你不想知道我為何要進山尋那古月老怪?」他想岔開思路,不去想銅婆。

武蠻搖頭,咬口乾糧,憨道:「你去我就去,跟着你走就對了。」

慕北陵心感微暖,終是露出笑容,「那古月老怪尊號血帖追命,東州上曾有傳言,接到他血帖的人,便會被鬼怪索命,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過一死。」

武蠻道:「這麼厲害?」

慕北陵笑道:「不是厲不厲害,這只是傳言罷,是不是這麼回事我也不清楚,不過有一件事我知道,古月老怪不單單像傳言中心狠手辣,更關鍵的,他還是一個強大的醫士。」

武蠻疑道:「醫士?」

慕北陵道:「不錯,知道他這個身份的人並不多,恰好我是其中一個,此人醫術極高,曾經有段時間一直是漠北朝的國醫,只是後來不知為何,會逃到落雪山來。」

武蠻上下打量他一番,皺眉道:「你要找,古月老怪醫病?你怎麼了?」

慕北陵再笑道:「不是我,是……算了,沒什麼,只是想尋他請教些問題而已。」他不願說,武蠻自然也不問,武蠻從有思想時候開始,便只當自己是他手中的一把刀,他揮向哪裏,自己便砍向哪裏,絕對不管他為何要砍。

兩人正說着,忽聽得樹枝斷裂聲傳來,兩人同時起身,相視一眼。武蠻壓低聲音,道:「應該是有人來了,先躲起來。」慕北陵點頭,抓起鐵箱與之一道跳到營地背後的灌木叢中。

剝開灌木朝外看,很快,一行三人便出現在視線中。

來者兩男一女,當先男子面容俊秀,披肩黑髮,身着鐵鎧,背負巨劍,右手抱盔,一路走來視線不斷掃過各處,儼然是開路者。

男子身後走着女子,女子頗為嬌美,秀髮及腰,青衣加身,白雪映襯下,竟有種仙靈之美。女子步伐顯得吃力,加之面色病白,看上去體力不支。

走在最後的是一個頗為猥瑣的小個子男人,齊眉發,三角眼,兩撇衝天小鬍子,那人邊走目光還不忘落在前面女子的翹臀上,嘴角掛有晶瑩涎液。

慕北陵躲在灌木叢中,當看清來人面相時,眼皮頓時微眯,目露凶光,「竟然是他。」

武蠻聽他一說,道:「你認識?」

慕北陵冷笑道:「豈止認識,我會來這裏,他可是居功至偉啊。」

武蠻哦了一聲,壓低身子,再看向三人時,眼神就像看那待宰的野獸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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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皇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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