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一） 非十二子

假今之世，飾邪說，文奸言，以梟亂天下。ＷｅｎＸｕｅＭｉ。ｃｏｍ譎宇傀瑣，是天下渾然不知是非治亂之所存者有人矣。

縱性情，安恣睢，禽獸行，不足以合文通治；然而其持只有故，其言之成理，足以欺惑愚眾。是它囂、魏牟也。

忍性情，綦蹊利岐，苟以分異人為高，不足以和大眾、明大分；然而其持之有故，其言之成理，足以欺惑愚眾。是陳仲、史蝤也。

不知壹天下、建國家之權稱，上功用，大儉約而慢差等，曾不足以容辨異、縣君臣；然而其持之有故，其言之成理，足以欺惑愚眾。是墨翟、宋鈃也。

尚發而無法，下修而好作，上則取聽於上，下則取從於俗，終日言成文典，及訓察之，則倜然無所歸宿，不可以經國定分；然而其持之有故，其言之成理，足以欺惑愚眾。是慎到、田姘也。

不法先王，不是禮義，而好治怪說，玩琦辭，甚察而不惠，辯而無用，多事而寡功，不可以為治綱紀；然而其持之有故，其言之成理，足以欺惑愚眾。是惠施、鄧析也。

略法先王而不知其統，然而猶材劇志大，聞見雜博。案往久造說，謂之「五行」，甚偏違而無類，幽隱而無說，閉約而無解，案飾其辭而詆敬之曰：「此真先君子之言也。」子思唱之，孟軻和之，世俗之溝猶儒歡歡然不知其所非也，隨受而傳之，以為仲尼、子游為茲厚於後世。是則子思、孟軻之罪也。

摘自荀子《非十二子篇》

「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要要求別人，任何問題都是自己的事情。可以說，就是路邊樹上的麻雀尾巴上掉了一根羽毛也是一個個人問題。」冥月正在和王永翔討論關於世界觀的看法，課桌胡亂擺放着，大家隨意的坐在自己喜歡的位置上，教室裏面都是討論的聲音。

這時候正和鷹飛討論當前社會風氣李潘突然大聲說：「我最討厭那些些黃書的傢伙了！純粹都是些畜生！」激烈的語氣裏面顯示出來的極端憤怒使大家的目光瞬間集中在李潘身上。看到大家的目光，李潘感到了自己的失態，，沒有任何的解釋，他怒氣沖沖的離開了教室，留下了一群莫名其妙的人。

李潘憤怒的原因從沒有告訴任何人。這是李潘的秘密，永遠的秘密。回憶瞬間回到了五年前。李潘的口袋裏面裝着出院后的病人塞的紅包。這是李潘的第二十六次心臟搭橋手術了。在鄭州大學醫學院攻讀臨床外科的時候，李潘就決定自己要走心臟手術這條風險和成功同樣巨大的道路。畢業后他分到了武漢市醫院。整個武漢外科手術界都沒人敢輕易涉獵的心臟手術領域，李潘大膽的闖了進去。憑藉着從小的武術修鍊和天生的冷漠個性，李潘輕鬆的在這個領域有了自己的發展。冷靜到近乎近乎冷酷的冷靜，使這種極為危險的手術在李潘的眼裏面變成了一種藝術。心臟，人體的發動機，手術界巔峰的寶石，終於被李潘摘到手了。

由於根本不存在競爭的對手，李潘的名氣與日俱增。年輕強壯的身體，大膽細膩的手術技巧，而且還有很多因為各種原因無法到其他地方求醫的病人，使李潘的實踐經驗越來越豐富。豐富的經驗又促進了李潘的醫術的進步。名氣也帶來了豐厚的物質回報。

不過收紅包倒沒有讓李潘感到良心不安，因為這個接受手術的對象是武漢最有名的惡德商人。冷酷的商業手段，無情的競爭方式，因為這個傢伙而破產的人快到達了三位數。但是也需是報應，這個傢伙的心臟有了問題，為了保命，這個冷酷的企業家，並不害怕花錢，但放蕩的生活早已淘空了這傢伙的身體，沒有醫生敢做這個手術。在他已經絕望的時候，得知一個叫做李潘的青年精通這種手術，他也就抱着死馬當作活馬醫的念頭找到了李潘。出乎他的意料，他面前的冷漠的年輕醫生給了他一個完整詳細的手術方案，就是他這個大外行，看了之後也有了一些自信。終於他下定了決心接受李潘的手術。在手術前，他就向李潘許諾如果手術成功，他就給李潘封一個大紅包。

李潘其實沒有把這個許諾放在心裏面，因為這時李潘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手術方案的制定以及實施上了。手術極為成功，李潘也鬆了一口氣，關於紅包的問題他早就忘記了。但是這傢伙痊癒出院之後，悄悄的找到了李潘，並且把一個厚厚的信封推給李潘。因為殘酷的競爭手段而名聲極差的這個傢伙，出乎李潘意料之外的守信和大方。看着薄薄的信封，年輕的李潘最後還是收下了這個信封。

信封裏面是五萬人民幣的現金支票，即便是相對可以稱為富裕的李潘，也沒辦法完全視而不見。李潘滿意的把信封裝進了口袋，並且接受了那傢伙送的一張據說可以任意進入武漢各種高檔酒吧的貴賓金卡。遠在蘇州的王永翔那天正好外出巡邏，電話聯繫不上，李潘只好自己在街上亂逛。晚上吃飯的時候，李潘多喝了兩杯，這時候酒勁發作了，在經過武漢最有名的酒吧時，好奇心和酒精的作用，使李潘膽氣突然豪壯起來。他走進了這個他以前從沒有進去過的地方。門口的服務生禮貌的要李潘出示會員卡，李潘拿出了剛到手不久的金卡，服務生恭謹的把他讓進了裏面。這裏很安靜，並不喧鬧。也沒有李潘經常聽說的鶯歌燕啼的景象。後來他聽王永翔的介紹才知道那個夜總會真正的娛樂場所都在裏面而不是在外面。

李潘找了一個地方坐下，菜單上的報價也沒有他想像的那麼貴。要了些果汁和點心，然後聽着酒吧裏面的樂師演奏。呆了一會兒之後，李潘對酒吧的唯一評價就是無聊，感覺遠不如和王永翔在不算乾淨但是極有自己特色的小店裏面吃飯來的爽快。這時候伴隨着暗香浮動，一個女子坐到了李潘所在的桌子旁邊。即使是李潘這麼挑剔的人，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的魅力。不過那時候，李潘還是年輕，絲毫不懂得頹廢的含義，他被這個女子身上的一種莫名的東西深深的吸引了，這東西好像很遙遠，又好像就在李潘的血液裏面流淌，然後李潘發現自己突然有了性的衝動。

這個女人是幹什麼的？李潘的腦子裏面開始轉動起來，**？歌女？交際花？還是普通的女人？李潘雖然冷靜大膽，但他有個特點，就是見到了女人不知道該說什麼，所以這個青年一直沒有女朋友，加上工作后一直不在家，所以還沒有人給他說媒。李潘感到有點手足無措，他生硬的拿起了杯子繼續喝他的果汁。不過一絲期望在他的心頭浮現，他期望這個女人先和自己說話。女人微微的揚起了頭，不過還是沒有和李潘說話。混合著放心和失望的感情，李潘喝完了果汁，但是李潘怎麼也沒辦法讓自己離開這個桌子，他抬起了頭開始仔細打量對面的女人。

出乎李潘的意料，這個女人身上沒有李潘見過的那些廉價**們的妖艷的感覺，相反她看起來很沉穩。無袖月白的套裙勾勒出窈窕的身段，長長的頭髮，健康的暗色皮膚，尖尖的下頜，高直的鼻樑，細薄的嘴唇，微微合攏的大眼睛有一種朦朧的感覺。她的左肘支在桌邊，手裏端著一杯果汁，旁若無人的小口喝着。如果這個女人也向李潘看過來的話，李潘或許就逃之夭夭了。但是她始終沒有看李潘一眼，帶着種杯忽視的不滿，李潘也得以繼續按奈著衝動大膽的看着對面的女人。這女人的漠視並不是故意裝出來的，而是一種基於自信的漠視，這種漠視極大的刺激了李潘的自尊心，使他有種自卑和不甘被忽視的怒氣。李潘看了看周圍，還有空桌子存在，周圍的人們並沒有對他有注意的跡象。李潘鼓起了勇氣想說點什麼，但是他的勇氣也就到喉頭就變成了一聲低微的嘆息。

女人聽到了嘆息，她轉過頭看着李潘，微笑了。瞬間女人身上的冷漠的隨着微笑變成了種嫵媚。令她對面的小男生的心臟跳動速度快了很多。「受不了了！」李潘在心裏面說，「閃人!」李潘下定了離開的決心，各種小說裏面關於男女對話的內容閃電般地劃過李潘的腦海。接着神差鬼使一般，李潘說出了令他後悔一生的話「我們一起回去吧。」

女人的眼睛裏面彷彿有着一絲濕潤的光芒劃過，她慢慢的站起來微笑着向李潘抬起了右手，接着李潘就在心臟的狂跳中迷失了自我。那是美好的一晚，女人並不着急，只是極為自然的回應着李潘，並引導著這個孩子整夜的瘋狂。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她已經不見了。李潘失魂落魄的熬過了白天，傍晚就急匆匆的趕往和這個女人見面的酒吧。不過和普通的言情電影沒什麼區別，那女人不見了。不過李潘沒有失望，還是每晚都去那個酒吧，其間不少女人被這個有着充滿活力的容貌的男孩所吸引，但是李潘已經完全視而不見了。

半個月後，李潘再次見到了這個女人，她還是穿着見面那天的衣服，不過好像開朗了很多。她徑直走到了李潘的面前，從隨身的手提袋裏面拿出了一本書放在了李潘的面前，微笑了一下，然後就離開了這裏。李潘看著書的封皮，這是一本小說，書名是《狐狸的尖叫》，封面上印刷著簡短的一句話，「姬慧繼《南京寶貝》之後的力作，成熟女性和青澀男孩的瞬間愛戀。」背景插圖是在昏暗的酒吧裏面，一個女人和一個青年面對面的坐着。

李潘看着這本書，內容完全是基於自己那晚和這個女人的事情。旁邊打開的報紙上有着那個女人的大幅照片，照片旁的介紹寫着，「姬慧，近期最有爭議的女作家，在其小說《南京寶貝》中以其細膩的筆調描寫了當代青年迷茫、放蕩、墮落的生活。被戲稱為『永身體寫作的作家』……」然後李潘把這本書、報紙和那張金卡一起給燒掉了。很快李潘調到了蘇州市醫院工作。他彷彿根本沒有發生過這件事情一樣繼續生活，不過從此李潘不和任何女性有思想上的交流和身體上的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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