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斷 墨 城 第四十七章 何謂逍遙？
焰靈宗離君山相去甚遠，秦峰架著靈舟生生趕了七日的路，才總算飛到了君山總舵前。
這一路上枯燥無聊不說，途中甚至還因靈氣不足以支撐靈舟的飛行，停頓了兩次。
尋了個無人的地方降落下來，秦峰收起靈舟，走到君山總舵前的市集處，尋了個乞丐打聽起蕭莫來。
「敢問這位兄弟，可知道蕭莫在哪？」
秦峰向路邊一位打扮與蕭莫相差不遠的丐幫弟子，拱了拱手，笑道。
「我是蕭莫的兄弟，來找他喝酒。」
「兄台似乎不是江湖中人？」那丐幫聞言詫異的看了眼秦峰，見他愣住，便笑着說道：「這幾日藏劍山莊舉辦名劍大會，少龍首正與天下豪傑相聚西湖，兄台若要尋他，正好也去湊湊熱鬧。」
秦峰聞言恍然大悟，心道：【是了，小崽子這會應當是，正準備去拔除邪教呢。】
念及此處，秦峰忽然愣了愣。
【但是，我既然來了君山，他為什麼不在這呢？】
這一次，秦峰沒能再心想事成，倒是心中總感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但卻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
【罷了罷了，我便直接去太原尋他罷】
告別了那位丐幫弟子，秦峰走出君山總舵，再度尋了個無人的地方祭出靈舟，化作一道遁光向太原趕去。
太原，除魔之徵戰場前。
「亢龍有悔——亢野！」
秦峰剛剛飛到邪教據點前，便看到蕭莫怒喝中拍出一掌。
只見那透明的蒼龍攜龐然之勢，瞬間便將最後幾個邪教眾轟殺至血沫，一時間全場寂靜。
在一眾江湖豪傑的拱衛中，蕭莫負手而立，享受着身邊崇拜的目光。
【嘿，不愧是你】
這一幕秦峰看得心中歡喜，於是便停頓住靈舟下降的勢頭，躲在微微滲出日光的層雲中，靜靜的看着自家兄弟的榮耀時刻。
直到眾人散去，獨留蕭莫站在山頭，秦峰才悄悄降落下去，打算給蕭莫一個驚喜。
【他肯定沒看見我，過去嚇他一跳，嘿嘿】
秦峰心中想着，悄悄繞到蕭莫身後，剛要出聲卻聽得蕭莫突然開口，將秦峰的話堵在了嘴邊。
「秦大哥，你在雲中等了這麼久，不會是專門想嚇我吧？」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秦峰懵了一瞬，心中開始嘀咕。
【這小兔崽子怎麼總給洒家整些意外？】
不待秦峰多想，蕭莫笑着轉過身來，給了秦峰一個大大的熊抱，將秦峰心中的疑慮打散。
秦峰迴過神來，同樣咧嘴一笑，拍了拍蕭莫的後背。
「走，老哥道心築成了，請你喝酒去！」秦峰笑着說道，同時揉了揉胸膛。
方才他說到「道心」二字時，心中忽然升起了些許的滯澀之感。
這滯澀之感陡一升起，便怎麼也揮之不去，索性影響不是很大，秦峰便也沒去管它。
揮手間祭出靈舟，秦峰帶着蕭莫尋了處酒家，還未待酒菜上齊，便迫不及待地同蕭莫分享著高興的心緒。
「你不修仙道正統，卻是不明白，老哥這逍遙道心，那是一等一的.......」
秦峰話語間滿是自豪，蕭莫卻不接話，只是靜靜的看着他。
沉浸在喜悅中的秦峰卻是絲毫沒有察覺，自家兄弟的眼中，正閃爍著莫名的光芒。
不同於秦峰之前所遇師兄弟，眼中那種完全與場景切合的「平滑」目光，此刻的蕭莫，眼中滿是靈動。
真實，而又充滿未知的靈動。
酒過三巡，秦峰雖然沒嘗出酒味兒，但看着周圍快堆滿屋子的酒罈，他想着自己應當是該醉了。
於是，醉意襲來。
昏沉中，秦峰聽到蕭莫說，他接了個任務，讓自己陪着去看看，秦峰想也沒想便點了點頭，任由蕭莫架著走了。
當秦峰醒過來時，發現蕭莫正背着自己，走向前方那空無人煙的村落。
秦峰晃了晃腦袋，突然瞥到一旁的石碑，整個人頓時清醒，只見那石碑上三個大字龍飛鳳舞。
楊家村
秦峰看着這有些熟悉的地方，心中卻怎麼也想不起來，這熟悉感究竟從何而來。
彷彿是行走在被抽離出來的記憶中，所見所聞皆有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然而細想之下卻是一片空白，但當經歷過後又理所當然的出現在「回憶」中。
不待秦峰多想，蕭莫便直接帶着他走進楊家村，徑直去了戴孝德家中，聽着戴孝德編造那「鬧鬼」之事。
接下來的一切，如同時光長河的復刻一般，按部就班的重演着。
秦峰雖然依舊和蕭莫說笑打鬧，但隨着時間的流駛，心底的慌張感越發濃重。
這不再荒誕的世界，讓之前那種心想事成所帶來的逍遙感，正在逐漸消失......
「若【心想事成】便是所謂的【逍遙】，那麼，當未知突兀的降臨時，【逍遙】又是否還存在呢？」
漫天血雨，如淚滴般灑落在翠綠的竹葉上。
揚了戴孝德后，蕭莫站在秦峰身前，微微回首，側臉問道：「秦大哥，你怎麼看？」
晨曦透過雲層，將秦峰靈台之上的迷霧驅散，露出了其中裂紋遍佈的道心。
【是了，若「心想事成」便是「逍遙」，當「心想事成」不復存在，我又如何「逍遙」？】
秦峰瞪大了眼，於幻境中，第一次真真切切的開始思考，何謂【逍遙】。
【如果說，我的逍遙是因為「心想事成」而凝聚，那麼當世界不再圍着我轉，我又如何心想事成？】
秦峰心中漸漸開始慌亂起來，思考許久，方才得出一個答案。
「強大，只要我自己足夠強，我便能心想事成，我便能逍遙！」
秦峰的目中忽然充滿了堅定，靈台道心之上的裂痕，亦隨之消散幾分。
「蕭莫」見狀輕輕一笑，隨即陡然拍出一掌，重重的印在秦峰胸口。
秦峰毫無防備之下，被「蕭莫」突兀的一掌打得倒飛出去。
隨着秦峰向後飛退，周遭景物陡然如流光般竄動，仿若置身於流星化作的通道中，飛速閃動的光芒讓秦峰眼前的景象開始模糊起來。
片刻后，光芒散去，秦峰又回到了比武擂台上。
只不過這一次，擂台的周圍不再是焰靈宗的景象，而是一片完全陌生的場景。
這裏似乎是另一個宗門，甚至是另一顆星辰。
因為......那佈滿星辰的蒼穹之上，赫然有九陽並列！
沒給秦峰震驚的時間，「蕭莫」陡然向秦峰攻殺而來，那狂暴的攻勢讓秦峰接連敗退，甚至呼吸都為之一窒。
「你不是蕭莫！」秦峰再度被一掌打飛，跪倒在地的同時，鮮血不斷從口中滴落。
看着面前的「蕭莫」秦峰將法相喚出，焰靈甲陡然著身，怒喝道。
「你到底是誰？！」
「焰靈甲？」「蕭莫」平靜的目光中，看不出絲毫波瀾，對着秦峰輕笑一聲：「焰靈宗就將它學成這幅模樣？」
「蕭莫」一邊說着，同時雙手向腰間一握，其腰間陡然浮現出一條圓形的腰帶。
腰帶正中，一塊圓形的紅色寶石，如天地間最純凈的寶石，散發着琉璃的色澤。
緊接着，蕭莫雙腿微屈，左手半握拳置於腰間，右手前伸，從左到右慢慢掃過之後，陡然一錯之下，扣住腰間的左手。
「hen——xin！」
「蕭莫」喊着意義不明的音調，同時雙手向兩側輕輕攤開，如同一位享受蒼生喝彩的英雄。
只見「蕭莫」雙手攤開的瞬間，腰帶上那塊琉璃般的紅色寶石，陡然迸發出耀眼的光芒。
拳套、護腕、護肘、護肩、胸甲、護腰、腿甲、戰靴，在蕭莫身上依次凝聚。
最終，在秦峰瞳孔收縮的目光中，「蕭莫」頭上，緩緩被一副頭盔籠罩。
只見那頭盔的雙眼，竟是兩隻巨大的紅色複眼，同時一對金色尖角遮住眉骨，並向下延伸至鼻尖，甚至嘴巴處也化作如同蟲族的咀嚼式口器的，銀白色甲片！
「Kuuga！」
意義不明的音調自虛無響起，隨之而來的，是「蕭莫」那平靜的聲音。
「看好了，這才是傳承自天帝的，靈焰甲！」
蕭莫話音未落，雙腿微微下蹲蓄勢片刻，陡然向前疾沖數丈，隨即整個人騰空飛起，在空中翻滾一圈后，右腿帶起一團耀眼的火光，重重的踢向秦峰胸口。
秦峰啐了口血沫，面色猙獰的同時，立刻運轉靈氣，焰靈甲自周身解體。
只見那焰靈甲從秦峰身上飛出后，立刻在前方融合之下，化作一道巨大的猙獰盾牌。
「這焰靈甲化作的【御靈盾】，連三階妖獸的全力一擊都能防住，我不信你那副古怪鎧甲，能把它....」
秦峰怒喝的聲音戛然而止，整個人被「蕭莫」一腳踢飛，在空中鮮血狂噴不止。
這強悍無比的【御靈盾】，在「蕭莫」腳上那團耀眼的火光面前，竟連一息都未能阻擋，在接觸的瞬間便如同脆弱的泡沫般，轟然破碎！
道心破碎的聲音很輕。
但卻蓋住了【御靈盾】破碎的聲音、以及胸前那爆炸的巨響，佔據秦峰全部的心神。
蕭莫這一腳不但踢破了御靈盾，更是狠狠的踢碎了秦峰的道心。
「那麼，現在請告訴我。」
蕭莫的聲音從緩緩消散的鎧甲中傳出，依舊是那麼的平靜。
「當你的修為，無法支撐你【心想事成】時，你又如何逍遙？」
秦峰此刻身受重創，道心亦是再度破碎，但整個人卻異常清醒，面對着「蕭莫」的提問，猶自不甘心的回答道。
「那就變強！」秦峰從牙縫中擠出這幾個字，眼前突然一花。
血肉飛濺的聲音響起，「蕭莫」看着手中不斷溢散著靈氣的丹田，輕輕一握。
「若是不能變強呢？」
秦峰看着自己的丹田被「蕭莫」捏碎，一時間呲目欲裂，口中鮮血狂噴同時，歇斯底里的吼道。
「你究竟是誰！！」
「我是蕭莫，同時也是你的......」
鎧甲散去，蕭莫微微一笑，說話間那靈動的乖巧，全然是秦峰記憶中的模樣。
「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