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血破術

第三十四章 血破術

白琪冷漠地笑着,又有說不出的嫵媚妖嬈,無數藍色的幽靈惶恐不安地遠遠避開她,黑暗中,瀰漫着一股怪異的嘈雜的異常音波,白琪單臂朝虛空一抓,一隻無形的大手擒住一隻掙扎的幽靈,緩緩送到白琪面前,她張開妖艷的唇,那凶神惡煞的幽靈便蒼白無力地化作一道青煙,吸入白琪唇中。.WenXueMi.CoM

她意猶未盡地舔了舔舌,盯着地上的兩人,重複著,「沒錯,這裏便是『幽靈冢』,八蒼十分之三幽靈的棲息地。」

程躒、京媟的神經已經震驚得麻木了,忽然有了一種身置地獄般的恐怖和絕望。

八蒼有雙靈地,月泉和幽靈冢,月泉另一種稱呼為黃泉,聽說那裏是幽靈的國度,幽靈冢則是以無數亂冢堆砌而成的幽靈之鄉,他們都是八蒼傳說中的地方,神秘而兇險,活人止步的死靈樂園。

如果,有活人掉進了雙靈地,那麼,等待着萬鬼吞噬吧。

白琪冷冷地盯着兩人,他們似乎是嚇懵了。

嘈雜中,又相對詭異的寂靜。

「那又如何?」程躒忽然站起身,直視着白琪,「幽靈冢?那又如何?進了『幽靈冢』,難道就非得放棄希望,坐以待斃?」

白琪愣了一下,忽然又笑了起來,「呵呵,是嗎?恐怕在你們懷着希望的時候,出口沒找到,即使不被餓死,也被無數的惡靈吞沒了。」

「總比等死強。」程躒一臉堅毅,吃力地扶起京媟,以劍為杖,「媟妹,我們走,總會找的出口的。」

「那祝你們好運……」白琪冷笑着,往後退了幾步,離兩人遠了許多。

頓時,在白琪與兩人拉開距離時,漫天的幽靈忽然再度瘋狂起來,爭先恐後地朝兩人聚攏,張牙舞爪地沖向他們,卻被龍淵劍熒熒的光暈阻攔在外,無數的惡靈便如翻騰不息的流水,將兩人圍得水泄不通。

而此時,萬鬼凄嚎,兩人渾身有一種深入骨髓的陰寒,周身也彷彿多了一道無形的山嶽,他們已是舉步維艱。

「你們這些髒東西,給我滾開,滾開。」程躒憤怒地咆哮著,一手扶著京媟,一手揮舞中龍淵劍,大片大片的惡靈在龍淵劍的光芒下魂飛魄散,然而無窮無盡的惡靈,前仆後繼,卻是要斬到什麼時候?

而龍淵劍的靈力也在飛快的流失。

京媟的冰倫劍對這些惡靈卻沒有多大的殺傷力。

如此糟糕的狀況,別說找到出口,就連走出幾步都難。

即使不願服輸,但他們能堅持多久呢?

畢竟是雙靈地之一的「幽靈冢」,不是憑血性,憑毅力就可以無事的。

「呃——」

兩人正在奮力與那些惡靈搏鬥時,忽然背後傳來一聲痛苦的悶哼。

白琪忽然胸口一震,彷彿有什麼東西要破體而出,體內頓時血氣混亂,五臟如焚,一聲痛苦呻吟,倒在了地上,喉嚨一甜,噴了一口鮮血,臉色由在瞬間又蒼白了許多。

她暗自皺眉,看來是平時吞噬的那些幽靈,有的執念太強,還沒有完全消化,如今趁自己虛弱時,群起反噬。

咬緊牙,坐正身子,運功調息。

少了一隻臂膀,所剩不多的靈力在體內運行的路線總是受阻,幾番下來,絲毫沒有功效,胸口鬱悶,卻又吐了幾口鮮血。

心中不由凄然,剛剛掙破了「劍息石」的束縛,又殺死了「黑炎天蟒」,十多年來,她無時無刻都想着這兩件事,然而千辛萬苦地完成這兩件事,本以為可以重見天日,洞府坍塌,洞口被埋,她的希望隨之破滅。

如今,傷上加傷,難道,這裏真的是她的宿命之地?

她註定是逃不出這個地方?

忽然,側面一道幽森的藍光朝自己撲來,白琪含怒地朝它一掌砸去,只是,掌上竟提不起多少靈力,面色不由大變。

然而,還未等她收回手時,忽然感覺手上刺痛,只見那撲過來的惡靈直接從手掌中穿透。那虛體的惡靈從手掌穿透后,整個手掌頓時五感盡失,彷彿手上的生機被那虛無的惡靈瞬間吞噬。

「該死的……」白琪恨恨地看着蒼白得幾乎透明的手,忽然有一種虎落平陽的感覺,略微想想,忽然覺得有些報應,這麼多年來,它們這些惡靈可沒少被自己欺負過,如今自己落難,它們不趁機反撲,更待何時?

開始有更多的惡靈注意到落難的白琪,彷彿被困了千年的野獸,它們忽然變得更加的狂野興奮,朝白琪這邊聚攏,狂舞亂竄,黑暗中,那些虛無又真實的尖叫聲,刺得她的耳膜生疼。

大概是被壓迫得太久了吧,又有五隻惡靈摒棄了本能的畏懼,鬼哭狼嚎地咬向白琪。

白琪盯着那衝刺而來的惡靈,陰氣撲面,寒氣入骨,忽然,大感可悲,平時那些如同玩物的東西,此刻瘋狂起來,卻是她的致命之源。

反正這裏也沒有其他的出路,也許,早點死,早點解脫吧?

她忽然有些不想抵抗了。

事實上,她也提不起靈力進行抵抗了。

她心裏想着,當無數的惡靈席捲而來,穿透她的身體,帶了身體里所有的生機,她無盡的黑暗的生命就此終結。

死,其實也沒有那麼可怕。

惡靈雖是虛體,但她已經清晰地感覺到它們將要觸到自己的皮膚,陰氣襲體,她閉上了眼,等待着它們帶走她體內的生機。

忽然,陰寒散失,周身被一股溫暖籠罩。

「是死後新生么?」白琪睜開眼,卻見一個喘著氣,拚命仗劍驅趕着漫天惡靈的少年護在自己面前,他身體並不高大,也不結實,卻自有一股溫暖人心的力量。

龍淵劍的光芒籠罩着她和同樣虛弱的京媟,周圍的壓力消失了,陰寒也消失了。

「苦苦煎熬了這麼多年,不就是為了能重見天日么?怎麼一點小小的困難,就輕易的放棄希望?妖,難道就這樣的懦弱嗎?」程躒氣喘吁吁地揮斬著龍淵劍,一團又一團的惡靈相繼湮滅,然而,消滅的始終只是九牛一毛。

程躒想了想,一直這樣也不是辦法,而且龍淵劍的靈力將流失得更快,於是,收回劍,蹲在白琪和京媟面前,三人圍成一團,龍淵劍的光華將他們籠罩住,不受惡靈侵襲。此時,他們完全是依靠的龍淵劍,如果龍淵劍靈力耗盡,他們的厄難也就來臨了。

白琪注視着滿臉疲憊又目光堅毅的程躒,心底忽然有些悸動,冰冷的目光中,多少少了些敵意,但語氣依然刻薄,「小女子是會殺人的『惡』妖,理所當然會有許多負面情緒,懦弱,只是其中之一。」

忽然,她又重重地呻吟了幾下,嘴角溢出一縷鮮血,滿臉痛苦。體內混亂的血氣,無法壓制,四處亂竄,傷經毀脈,破壞內腑。

程躒大驚,顧不得與她鬥嘴,趕緊抓住白琪手腕,探其脈搏,忽然,神色駭然,一股狂躁的力量正在瘋狂地破壞著白琪的身體,勢如破竹。

程躒急的額頭汗水涔涔,忽然在懷中摸到了一個小瓶,程躒大喜,原來是小師姐送的千年靈參液,這可是補血養氣的大補之物,便顧不得三七二十一,擰開瓶蓋,將白琪抱在懷中,不顧其掙扎,將千年靈液往她嘴中灌。

金色的靈液,在黑暗中散發着熠熠的金輝。

還剩小半瓶時,程躒猶豫了一下,不顧京媟的反對,將剩下的全給京媟喝了。

忙完后,程躒更加乏力地喘著粗氣,臉上卻露出了笑容。

只是,突然,白琪和京媟竟不分先後地嘔吐起來,還在喉嚨中的金色靈液伴隨着滾燙的鮮血被她們大吐特吐地嘔了出來,嘔完之後,兩人的臉色比之前更加蒼白了幾分。

「媟妹,白姑娘,你們怎麼了?這是怎麼了?……」程躒哭喪,他忽然懊惱萬分,虧他還跟偆姨學了這麼多年的醫術,所謂,虛弱者,最忌大補。而她們兩人的身體已經虛弱到不能再虛弱的地步,千年靈液又是大補中的大補,自己一骨碌地便是半瓶半瓶的餵給她們,如此急補特補,她們的身體哪能承受得了,當然會吐出來,那樣不僅浪費了靈液,而且還更加傷害了他們的身體,自己真是罪該萬死。如果,他能冷靜點,一滴一滴地給她們喝……

程躒狠狠地抽了自己幾個耳光,「對不起,我該死……」

「獃子……」京媟看着程躒臉上血紅的巴掌印,忽然有些心疼,喉嚨有些脹痛,說不出更多的話來。

「千年靈液呀,價值連城的寶貝呀……」白琪盯着地面與鮮血混雜的金額液體,如果他們能正確服用,每一滴靈液都可以讓她們多活一天,在這幽靈冢,那可是真正的無價之寶,那獃子竟然毫不猶豫地全部餵給了她們兩人。

忽然,她竟然感動得幾乎要流淚,這個人與他的父親一點都不像,程仞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所謂的規矩和正義,不通情理,而程躒,處處為他人着想,不計得失,充滿了人情味。

她應該將程躒和程仞分開對待,雖是父子,卻所作所為,天差地別。

「公子,不必自責,其實,小女子真的厭倦了這種暗無天日的寂寞和黑暗,每天都以這骯髒的惡靈為食,噁心得連腸胃裏的空氣都吐了出來,這種日子,小女子真的不想要了,公子知道么?」忽然,白琪淚流滿面,凄楚地盯着程躒,嫵媚的臉上,是讓人心碎的凄涼。

「所以,只要有一線希望,你就更不能放棄。」程躒心痛地安慰。

白琪默默地注視着程躒,他的臉與當年的程璧有幾分相似,忽然,她陷入了深深的回憶,蒼白的臉上,扶起恬靜的笑容,似夢囈,「那時候,真的是天真燦漫,和白大哥一起修鍊成『妖』,無憂無慮的深山生活……」

程躒安靜地聆聽着,漸漸入神,沉浸其中,如身臨其喜怒哀樂。

「……後來,我遇上了阿璧哥,那是像神仙一樣逍遙的日子,我們一起……」白琪臉上的嫵媚漸漸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自然的純真。

娓娓之音,似乎有一種奇異的魔力,程躒慢慢地有了一種不可自拔的感覺。

「……程仞出現了,他禁錮了阿璧哥,追殺我,白大哥挺身相救,幾次陷入險境,我一氣之下,斬斷了程家祖先的靈位……」白琪極力剋制着情緒,平淡中,仍有一股無形的悲傷,但藍色的雙眸,與程躒的目光在黑暗中四目相對。

程躒神志忽然有些迷糊,一股奇異的力量催促着他昏昏沉沉,身體彷彿睏乏了倒了極點,眼皮沉重得彷彿灌了鉛,昏睡感,欲罷不能。

又彷彿有什麼東西在往他身體里鑽,萬蟻噬體般難受,昏沉中,無形的東西入體后,他全身充斥着一股沖脹的感覺。

「……最後,白大哥無償為劍淵廷看守後山一百年,阿璧哥被幽禁三年,換取我的不死,但卻要終身監禁……」最後的結局讓人無言,而白琪語氣中卻少了許多仇恨的味道,「其實,這一生,愛過,恨過,快樂過,痛苦過,也無悔了,只是有些對不起白大哥……」

忽然,「蔭寒玉」又有幾道清流流經程躒的身體,程躒狠狠地掐了掐大腿,略感清醒后,抬頭再看白琪,驚恐地發現,一縷妖艷的鮮血從她嘴角溢出,滴答滴答地濺落在地上。

只是,她仍笑着,「很多年以前,小女子就隱約窺得天意,這裏將是小女子的宿命之地,只是,一直都不甘心,和老天斗,和惡靈斗,和『劍息石』斗,和『黑炎天蟒』斗……終究是,鬥不過呀……」

「白姑娘,白姑娘,你怎麼了?」程躒連忙伸手攙扶她,低下頭,盯着從她胸口冒出來的劍尖,很明顯,有人從她背後一劍穿心,那把劍正是冰倫劍。此時,冰倫劍正綻放着耀眼的光華,漆黑的洞中,波動着它冰冷的靈力。

「獃子,推開她,她在對你進行『攝魂』……」京媟拔出冰倫劍,卻是沒有再多的力氣刺出第二劍。

「攝魂?」程躒一愣,忽然想到之前也被她「攝魂」過,的確都是昏昏沉沉的感覺,只是,又感覺兩次「攝魂」並不是一樣。

「這位妹妹,眼光真毒呀……」白琪對着京媟吃力地笑了一聲,卻並沒有怨恨,「如果你能脫掉堅強和冷漠的外衣,像我們『妖』一樣,敢愛敢恨,其實,挺好的……」

轉過頭,白琪望着程躒,卻微笑着,「對不起,小女子又對公子使用的『攝魂』……」

「為什麼呢?」程躒忽然鼻子酸酸的,有淚水要從眼眶湧出,他明明已經感覺不到白琪的敵意了,為何她還要對自己「攝魂」,雖然她已經親口承認對他「攝魂」,可是清晰后,他根本感覺不到絲毫不適,亦沒有上一次精氣被吸走時的乏困脫力。

白琪見一臉不解的程躒,蒼白的臉上忽然有了一種解脫般的笑意,「只是,和上一次不同,小女子這次是反把自己的一絲『妖靈之氣』渡給了公子哦,算是償還剛才吸走程躒的精氣吧?……」

程躒一愣,隱約之間,體內似乎多出了一股拿捏不準的神秘力量。

京媟也愣住了,忽然充滿了懊惱。只是剛才見程躒被白琪攝魂,情急之下,卻是失去了她一度的冷靜,自古妖物攝魂,無不是為了吸取精氣,害人無形。

「你,你將本命『妖靈之氣』渡給了我?……」程躒不可思議地盯着白琪,想笑,卻又笑不出來。

「妖靈之氣」,乃是異族從獸形進化**形之「妖」的根本,可以說是「妖」的本命之源,畢生修鍊的精華所在。「妖靈之氣」更高級與人類武者修鍊出的靈力,它與先天級高手修鍊出的「域」相似,它也是「妖」自身與天地靈力溝通的憑藉。

可以說,「妖靈之氣」就等同於「妖」的心臟,而轉讓……那便是,自殺。

「希望你們真的能找到出口……」白琪欣慰地笑着,眼中忽然有了光彩,飛快地閃過一絲決絕,程躒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祥之感,飛快地拖起睏倦的身體,撲向白琪,想要抓住她,「白姑娘……」

話音未落,卻見奄奄一息的白琪突然沒了蹤影,程躒撲空,摔得鼻青臉腫。

「秘法……血破術。」

白琪最後深情地望了望兩人一眼,嫵媚的臉上,解脫的愉悅微笑,縱身躍進漫天的惡靈群中。

血光大綻。

彷彿如血色驕陽,萬道血光綻放,充斥着諾大的黑暗的古殿。

無聲無息。

四射的血光,如漫天的、無孔不入的獵人之矛,瞬間刺透不計其數的惡靈之軀。

剎那間,如雨水洗禮,烏煙瘴氣的古殿,千軍萬馬般的惡靈,瞬間灰飛湮滅,消失得乾乾淨淨。

黑暗中,無形的壓力,隨之散盡,連空氣亦清晰了許多。

「白姑娘——」程躒一聲嘶聲竭力的嘶吼。

然而,血光落定,黑暗中,空空蕩蕩,無一物。

原本一個千嬌百媚的女子,連同那些惡靈,連塵埃都不曾留下。

血破術,以全身精血和身體為媒的自爆之術,邪惡、強大、同歸於盡之術。

其實,「妖」真的是愛憎分明的。

「獃子,我,對不起……」京媟低下頭,打破了沉寂。

「不怪你……」程躒深吸了口氣,轉過身,盯着京媟,居然,一臉平靜,彷彿又讓他成熟了許多。

京媟愧疚,不知該說些什麼,不安時,乾淨空曠的黑暗中,忽然看到不遠處閃爍著微微的光芒,「那,那是什麼?有光,白色的光?不,是血色的。」

程躒遲疑了片刻,順着京媟的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見一處微弱的白色與血紅摻雜的光影,他思忖后,奮力扶起京媟,奔向那光影處。

一個圓形的道台出現他們面前,道台中央擺放着一個銀色小鼎,鼎有蓋,蓋子上還插著一面紅色旗幟,特別醒目。

「神龍鼎?魂幡?」虛弱的兩人,幾乎同時嘶啞地驚叫。失聲地提起所剩無幾的體力,衝過去。

而然,沒走出幾步,腳下的廢墟中,忽然傳出一陣陣讓人毛骨悚然的怪異聲響。

兩人臉色大駭。

只見一團團藍光從廢墟中冒出,剛剛乾凈的空中,不多時,又再一次被新一輪的幽靈大軍佔領。

只是,這一次,那些惡靈,更瘋狂。

畢竟是,幽靈冢,八蒼十分之三幽靈的集聚地。

那是一個恐怖的數字。

參淵谷。

正在品茗的白戨,忽然身體一震,打翻了茶几,吐了一口血霧,臉色瞬間變化,駭然,凄然,「終究,走了么?……」

卻是兩行清淚流出出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之後,大病,數月卧床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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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血破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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