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8 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蔣晉拿着被手下呈獻上來的文件和一張黑白照片，他的手不停地顫抖著。

照片里是一個身穿軍裝的年輕男子，他的相貌精緻俊美，身段挺拔修長，雖然照片沒有色彩，但依然能看得出來，這是一位威風凜凜的美青年。

「初四……你確定，這張照片里的人就是雲南那位年輕的督軍張子軒？「

「是的，大總統，絕對不會錯。」，名為初四的手下畢恭畢敬地回答。

蔣晉揉了揉眼，還是不可置信地對着照片看了又看，太像了，簡直太像了，這張臉，和自己記憶里的那個她，幾近相同。

尤其是眼角的那顆小痣。

蔣晉之前也知道張子軒的存在，甚至敬佩其才能，只是不知道他的相貌，從來沒往那方面想過。

原來……原來……這個世界竟然那麼小，還是說，他和她的緣分，其實還沒盡？

「是了……他也姓張……這就不會錯了……」，蔣晉揉了揉額心，然後擺擺手讓初四退下。

蔣晉用手指一遍遍地撫摸著這張黑白照片，他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之中。

「雅琪……雅琪……二十幾年過去了……這個是你和張承的兒子吧，居然已經長那麼大了……」

「這孩子……軒兒……長得真的好像你呢……」

他的眼淚滴落在照片的上面。

*******************

蔣志龍收拾妥當，他準備向父親告辭，就出發前往雲南。

這幾天，他感覺父親好像怪怪的，經常把自己一人關在卧室里，他每天花在看着那個女子畫像上的時間越來越多了，有時簡直從早上呆坐到傍晚，如果不叫他，他甚至能不吃不喝。

蔣志龍嗤之以鼻，他和父親的感情從小便不怎麼好，父親對他和弟弟，甚至對母親的關心都極其吝嗇，他只懂得整天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裏。

那個他，以及那個女人的世界裏。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蔣志龍不再在乎他父親的關心，在他漸漸成年後，他開始收集與那個女人相貌相似的少男少女，在把他們壓在身下的時候，他的內心會燃起一種報復的快感。

蔣志龍知道他的父親非常反感他的這些情人們，不止一次說過要遣散他們，但是父親越是這樣的反應，他就感覺越是愉快。

說到要去雲南，父親的反對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他反對的理由卻在蔣志龍的意料之外。

「不行，你不能去。」，蔣晉對兒子說道，「你聽着，向北擴張的計劃擱置，我們……不和滇軍爭了。」

「軒兒想要的，我們不跟他爭，都給他。」

蔣志龍在一瞬間，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父親反對他微服前往雲南，他是有心理準備的，他本來以為，父親是因為安全的理由，肯定會出言阻止，畢竟，自己是他的大兒子。

但他說了些什麼？不跟滇軍爭？為什麼？憑什麼？！

而且他剛才的稱呼是怎麼回事？軒兒？那是誰？他說的是滇軍的統帥張子軒嗎？可是，父親為何要這樣稱呼他。

從小到大，父親甚至沒親昵地為自己或者弟弟起過小名兒或者昵稱，現在他對着一個將來甚至很可能會變成敵人的男子竟如此親切。

蔣志龍的心，一點一點地冷了下去。原本他以為，自己一早就對這個所謂的父親沒有了期待，原來，自己的心還是會冷，會寒。

「大總統，您大概是睡糊塗了吧，您該不會忘記了，野心勃勃的滇軍根本就不承認您這個所謂的大總統，現在我們還站得住腳，那是因為我們佔據的地盤比較多一些，如果北方落入滇軍的手裏，會有什麼後果，不用我提醒您吧！」，蔣志龍挺直了腰板，他說得很不客氣。

他甚至不想稱呼蔣晉為父親。

可是，蔣晉的反應卻令他幾乎是跳了起來。

「如果那個孩子想要這個天下，那我就給他，我大總統的寶座，也可以給他。」，蔣晉慢慢地說着，他人到中年，他這時才知道，此生他最想要的是什麼，不是權勢，不是金錢，甚至不是親情，他想要的，從來只有那個女子……

宛如明月照天上，恰似驚鴻落人間。當年的那一眼，那個貌似嬌小柔弱，卻堅韌得甚至有些偏執的小小身影，他從來不曾忘卻。

也許，只是因為他從來不曾得到過她，於是她成為了他胸前的硃砂痣，心頭的白月光。

這種感情到底是愛，還只是不甘心，真相如何，蔣晉也不在乎了。他就是這樣一個自私冷漠的人，從來都是。

他的愛，也如此的自私冷漠。

那個孩子，既然他是雅琪的兒子，自己的一切都可以雙手奉上。他此刻，滿心滿眼都是雅琪，他覺得這樣做，就是他對雅琪的補償，但是對自己的親生兒子，卻一點都沒有為他考慮過。

他根本沒有去想，如果地盤失守，這個天下落入了他人的囊中，自己的兩個兒子，以及家人們，會遭遇些什麼。

從來只有勝者為王，他並不是不知道。

蔣晉，一生都是如此的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