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戰爆發之前(3)

第一章 大戰爆發之前(3)

福名站在套堤上,遠遠看到二哥運豐正在菜園子裏,滿腹怨氣地蹲著拔草。.運豐頭也不抬:「趕集的回來啦?」福名說:「回來啦,二哥你幹嘛呢,氣魔瘋天的。」運豐埋怨:「一大清早晨,就攆着你去趕集,攆着我來拔草。大姐有奶奶寵著,大哥有爺爺慣着。就咱倆個沒人疼沒人憐,完全是兩個多餘。」

福名撅嘴:「二哥,你嘴這麼臭呀!」運豐辯解:「俺不是盡心背後說他們倆的壞話,事兒就擺在這兒。」福名說:「俺不是說這個,俺是說你有口臭。你積著食兒了,明天肯定鬧肚子。」運豐不信:「你個小丫頭片子,好象你嘛都懂似的,你比明白人都明白。你是坐堂醫生呀,可以診死斷生啊?」福名說:「你不信俺的,明天有你好受的。」

遠處傳來隱隱的槍炮聲。小哥倆誰也沒注意。運豐又年糕:「幹活就幹活吧,這地里的草也欺負人,凈長了點子好漢拔。日本鬼子來了也薅不動。非讓俺薅。」在這節骨眼兒上,一顆子彈飛過來,從他耳邊掠過。運豐的耳朵擦破了點兒皮兒。福名問:「你的耳朵怎麼流血了。」運豐也納悶:「俺也不知道,就是有點疼。」運豐跳起來:「嚯!這回真疼了。嚯!疼死我了。嘛玩兒意咬了我一口?」

五爺正在溝里打草,喊:「下來,下來,傻子!」福名、運豐不知有嘛事,都問:「嗯,嘛下來呀?」五爺一邊望上跑,一邊嚷:「流彈,流彈,是流彈。」運豐問:「流蛋?俺小名兒二蛋呀?」福名明白過來啦,扭頭就往下跑,跑了兩步,一想,不對,又駁回頭來,死命拽著運豐往下跑。運豐還問:「嘛呀?怎麼的啦?」五爺數落:「從馬廠那邊飛過來的子彈,還問怎麼了,你這傻行子,讓人打死了都不知怎麼死的。」

流彈從哪來的呢?昨天夜裏,二十九軍馮治安部三十七師獲悉流河告急,遂輕裝前往救援,戰士每人攜帶風衣、軍毯各一件,大刀一把,捷克式步槍、手槍各一支,夜間越過戰壕,偷襲流河以東趙家墳日軍。雙方肉搏了三個小時。今兒個,兩邊兒再次交戰。五爺數落運豐的工夫,日本子攻佔了北王莊。二十九軍三十七師三營拼着命奪回北王莊。日本子真急了,又打北王莊。三營傷亡忒慘了,就剩30來個人。在這節骨眼上,鎮守流河的二二一團一營二營也讓鬼子打慘了。運豐撞上的那顆流彈,興許就是從流河開小差兒飛過來的。

戰場上的輸贏勝敗,是老百姓最挂念的,雖然他們很難了解實情。福名回到家中,看見大人們正在大門門洞裏,對這場戰爭議論紛紛。福名的爺爺說:「馬場那邊兒開兵見仗啦,也不知打得誰輸誰贏?」爺爺突然想起大孫子來:「運通,哪去了?運通,運通……」拔草回來的運豐剛踏進門口,聽到爺爺喊他大哥,不由得又小聲地發牢騷:「又光惦記大孫子,偏心眼子。」運豐捂著耳朵:「嚯,耳朵也欺負人,回到家就不流血了。」他生氣:「日本鬼子也有偏有向,不打大哥,不打大姐,光打俺。」

福名的奶奶小心小膽兒地說:「運通在房後頭看書了,俺去喊他回家吃飯。」爺爺不太待見奶奶,冷冷地點點頭。奶奶顫嗒顫嗒地走了,一會兒又顫嗒顫嗒地回來。奶奶說:「運通說這就來。」爺爺長出口氣:「運通沒事兒,俺就放心了。」他老對二林說:「咱爺倆繼續下棋。」奶奶一邊忙活家務,一邊教給她的眼珠子大孫女福玉念歌謠。福名裝作玩兒石子兒,在一邊偷藝兒。奶奶念:「打得茭瓜滿地滾,打得西瓜胎里紅。」福玉念:「打得西瓜…………」奶奶也不着急上火:「打得茭瓜滿地滾。」

福名偷着聽會了,跑到一邊,唱兒歌顯弄本事。福名念:「開了黃花打黃傘,大棵白菜坐朝廷,小蔥兒大蒜當丞相,選個翠瓜當後宮。豆芽子老臣忙跪倒,白菜萬歲聽分明。那邊反了白蓮藕,快派水蘿蔔去出征。茄子元帥掄大鎚,韭菜先鋒掛鵰翎。」

二林對福名的爺爺說:「你老的大孫女夠笨的,打昨天她奶奶就盡心在意地教她,頂現在她也沒學會。你老這二孫女就聽了兩耳朵,就會背了。」爺爺直捋鬍子:「我這孫男弟女一大堆,真有出息的也就大孫子運通一個。」爺爺看看福名:「丫頭子精了有嘛用?」

爺爺嘆氣:「日本子要不打仗該多好啊,咱就這樣窮點兒苦點兒,可不用提心弔膽啊。」二林蔫蔫烘烘地說:「你老說的也對,日本子不來,咱最多也就遇個天災地變,寡民黨吊打,綁票的傷害。老百姓是草,誰逮著誰薅。」爺爺嘮叨:「寡民黨對老百姓反正是夠厲害的,也不知打過打不過日本子。」二林一口咬定:「哎,蔣介石是草字頭,日頭一出准蔫乎。」

福名還沒唱完:「這伙子青菜出征去,打上了白蓮藕三千兵。打得黃瓜上了架,打得茭瓜滿地爬。打得西瓜胎里紅。」二林說:「你老聽聽,寡民黨的兵都是點子黃瓜茄子,還不讓日本子給削瓜切菜啦。」

爺爺動怒了:「你跟福名他那個不作相的爹一樣說話讓人不受聽。不下啦,堵心死了。」

福名還在唱:「辣椒嚇得臉通紅,鮮姜嚇得臉焦黃。芫荽嚇得伏了倒,大蒜嚇得鑽土中,長生果嚇的鑽地**,改名換姓叫落花生。」爺爺更加生氣,走向奶奶:「瞧你教孩子念得嘛混賬話?國家要是亡了,就賴你!」奶奶嚇得大氣兒也不敢出,就惦心這句話落到實處,要是真亡了,自己背不起這罪名。

二林自言自語:「我跟那個不作相的一樣說話不受聽。」他這才恍然大悟:「這是罵我也不作相啊。」

二林走了,福名一家人吃晌午飯。爺爺沉着臉:「今天都坐在一個桌上吃吧。」奶奶小心小膽地問:「那不亂了規距嗎,女人上不得枱面兒,只能在鍋台吃啊。」福名的爸爸愣了吧嘰地說:「日本子宰人的時候,男女一塊兒宰,用不着麻麻煩煩那麼多男女之別。」爺爺瞪了他一眼:「瞧你說的嘛話?」福名的媽媽拽福名爸爸的衣角:「說三句話得罪四個人,不挨罵長不大。」

吳母擺好了飯,說:「大家頭一次圍坐在一起吃飯。明天我得回夢存去了。」福名的爸爸會吳母說:「姐姐,也是,你是嫁出去的人了,埋也得埋在人家**里。」福名拽爸爸的衣角:「說三句話得罪四個人,不挨罵長不大。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賣嘍。」爸爸對她說:「小搗蛋。上一邊兒去。」福名的媽媽問吳母:「子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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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漢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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