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位極人臣

通信員取過來水壺西瓜，看着神情沮喪的許參謀說：「首長，用不着如此傷感撒——喝口水噻——杜師傅不就是一個鄉里人嘛，你是堂堂的大首長撒——何苦……」

「咳咳咳……嗚嗚嗚……我是什麼大首長啊？怎麼還不如你們一個小兵？杜師祖能看得起你們卻看不起我，這是為什麼啊？難道是我人品有問題？還是我不配學武嗎？啊嘿嘿嘿……老天爺啊？這是為什麼啊？嘿嘿嘿……」許參謀呼天搶地，悲傷著自己的悲傷，令人動容。

羽隊長看着他，想想杜師傅的話，不知道似真似假？如此這般的一個人，將來就會位極人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肉眼凡胎的自己怎麼能看得清楚，實在是前路未知。

看着他悲傷過度就要休克，趕緊勸慰道：「哎呦呦——首長，你總不會像女人一樣尋死覓活吧？我已經把杜師傅的真學實才學到手了，武功秘籍背的滾瓜爛熟，我現在的水平，都能和他打平手了，你想怎麼學都可以，隨你便好不好？」

「啊嗚嗚嗚……真真，真的嗎？吸吸吸……謝謝師傅，還是師傅疼我，嗚嗚嗚……」許參謀極度悲傷的哭訴道。

這叫什麼事嘛？羽隊長像哄小孩似的哄了老半天，傷心不已的許參謀才顫顫巍巍站起來，卻已經不會走路了，扶住車廂板休息了一會，擦乾眼淚喝了幾口水，才算是活過來了。

總算是大功告成，他長嘆了一口氣，把不會走路的許參謀一貓腰抱起來，放進了駕駛室返回車隊。許參謀就像得了抑鬱症，一聲不吭走進了隊部，直徑去了休息室關上門，聽不見一點動靜了。

通信員張亞夫憂心忡忡地說：「哼哼——這個人真是個老頑固撒——至於嘛隊長，他他，他會不會想不開尋短見撒——」

「啊——閉上你的烏鴉嘴，你你，你不要嚇我好不好？怎麼可能？」

「我我，我也是擔心撒——」

「嗯——這個，我去督促考試，你在這裏看着，時間大了進去看一看。」

「我害怕撒——他他，他要是自殺怎麼辦噻——」

「這個——嗯嗯，以你的身手，制服他不在話下。」

「我下不了手撒——他要是……」

「呵呵——不害怕，不會有事。怎麼說一個堂堂的武裝部長，不會經受不住這點打擊吧？」

「啊——他他，他是武裝部長？」

「你以為呢？上一次的抗震救災中他表現突出，連升三級，厲害吧？」

「呃——原來如此噻——怪不得這麼盛氣凌人，不講道理霸道撒——非要逼人就範，心想事成撒——」

「呵呵——知道就好，嚴加保密。」

「啥啥，啥子保密撒——」

「嗯嗯——別人不知道他是武裝部長，就不會有別的想法，安全第一。」

「嗷——曉得了撒——你去吧，我看着。」

熱浪滾滾的上午匆匆而過，午飯時間到了，許參謀依然不見出來，不放心的通信員已經偵查過幾回了，他直挺挺躺在床上睜着眼，直勾勾看着天花板不眨眼睛，唯有起起伏伏的肚子呼吸正常，看起來就像活死人一樣。

羽隊長汗流滿面進來，了解了狀況後顧不得洗漱，推門進來看了看說：「呵呵——首長，起來吃飯。」

「哦——師傅你回來了？辛苦了。」許參謀坐起來，顯得有禮有節，只是精神萎靡不振。

「我們這裏天氣炎熱，你初來咋到不適應，你可要多喝水，小心中暑。」羽隊長關心的說。

「謝謝師傅關心，你們這裏確實是酷暑難耐，師傅你怎麼受得了？」

「呵呵——有得選擇嗎？命苦不能怨政府，只能咬牙堅持，忍受到適宜的時候。」

「哦——以你的能耐離開這裏，還不是小菜一碟？」

「哈哈哈……你以為我是呼風喚雨的大首長嗎？想怎麼就能怎麼呀？唉——這就叫命，只有認命。嗯——話又說回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裏雖說是閉塞艱苦，也不是沒有好處。」

「哦——好處？這這這，這裏除了黃沙蔽日，滿目蒼涼，還還，還能有什麼好處？」

「呵呵——其實不然，發現美是活下去的關鍵。嗯嗯——你不看這裏地廣人稀，物產豐富，是個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嗎？昨晚上會餐的真材實料，都是這裏自給自足的地產貨，你不覺得我們的生活水平不一般吧？說句實話，比你們部隊生活水準要高得多，承認嗎？」

「咦——可不是嗎？我們部隊會餐，只能是逢年過節才可以，也不過是七碟子八大碗而已，一張桌一瓶酒，而你們卻用行軍鍋盛菜，大桶盛酒不限量隨便取食，聞所未聞的大手筆啊？難道說你們的伙食費標準比我們高才這麼奢侈？」

「呵呵——怎麼可能啊？國家貧窮，經濟不富裕，還能厚此薄彼嗎？只不過我們這裏沃野千里，物華天寶，資源豐富，前天劉副司令到這裏來，我們到沙漠湖泊里捕魚，一次就手到擒拿十幾車魚，你想想哪是多少真金白銀啊？大首長們一個個噓唏不已，誇我們頭腦靈活敢想敢幹，依託環境自力更生。還有農場的糧食、水果、蔬菜，這些物資都是自產自銷，是不用花錢的商品，你想像一下有多美妙？我們還能不奢侈嗎？」

「呃——說的是啊？不不，不得了？這麼說起來就了不得啊？哪可真是神仙福地呀？師傅你不愧為心胸寬廣的人，能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發現美因地制宜，適應環境，與環境和諧共處，還能利用環境改善生活相得益彰，真正是獨具慧眼，讓人敬佩啊？」

「哈哈哈……這些都是身在其中滿目蒼涼，忍無可忍就有了切膚之痛，迫不得已逼出來的法子，大自然才是真正殘酷無情地師傅，毫不留情教會了我如何生存？如何快快樂樂的工作學習，總不能在這裏怨天尤人嚎啕大哭，怨我命苦吧？你就是哭死了誰來理你？誰給你擦眼淚換個地方？即便是離開此地，就有珍饈美饌在等待您嗎？就有大好前程在等待您嗎？你是誰呀？龍子龍孫嗎？天底下有這麼好的地方嗎？可能嗎？白日做夢嗎？唉——與其眼淚汪汪抱怨不公，還不如擦乾眼淚面對現實。環境不適應你，你就適應環境，開發利用環境，創造自己適應的生活環境，掌控環境，唯我獨尊，你就會發現美不勝收了，還有感動。」

「哦——感動？滿目蒼涼的地方還有什麼感動？師傅不會是言過其實了吧？」

「呵呵——生活中怎麼能少了感動？沒有感動哪來的激情？日出日落亘古不變，日新月異輪番交替，茁壯成長的新兵們天天向上，一天一個樣，如夢如幻的春花秋實，碩果累累的豐收果實，成車的魚，美味的野味，這些都是上蒼的恩賜，在你不懈的因地制宜，對症下藥，心心念念的努力中收穫頗豐，左擁右抱，步步生蓮，成就感就會悠然而發，感動的讓你能熱淚盈眶，唏噓不已，還能覺得枯燥乏味嗎？」

「哎呦呦——師傅，你你，你這是言傳身教現身說法，在在，在教化我嗎？」

「哈哈哈……豈敢豈敢？你是見多識廣，閱人無數的老前輩，走過的橋，比我走過的路還多，吃過的鹽，比我吃過的面還多，遇到的奇聞異事，艱難困苦，相對於我就多了去了，怎麼敢自不量力班門弄斧？僅僅是有感而發而已，現身說法不敢當。」他謙卑的說。

許參謀一聽深有感觸，怔怔想了想豁然間開竅了，就像大變活人，大徹大悟了似的，從床上跳下來，恭恭敬敬立正敬禮后，身心愉悅的說：「師傅，謝謝你，不適應環境就無法生存，就會自暴自棄了，至理名言，受教了。今天我的表現失常，讓你見笑了，給你添了麻煩對不起，請你原諒？」

「哈哈哈……首長不愧為胸懷遠大的人中翹楚，一代梟雄，杜師傅說你面相奇特，器宇軒昂，將來大有作為，不走極端不鑽牛角尖，一定會位極人臣，果然如此啊？」

「呃——杜師祖說我能位極人臣？不不，不會是信口開河，一派胡言吧？」

「呵呵——你也看到了杜師傅的做事為人，他不是一個虛妄之人，非常謙卑低調，身懷絕技深不可測，卻從來不顯山露水惹是生非。彷彿是變色龍一樣，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邋裏邋遢裝瘋賣傻，不讓別人知道他有什麼沒什麼？每天上午在車隊菜地里幫我們除草種菜，風雨無阻，不計回報，僅僅就是為了一頓飯而已。」

「呃——了不起，這樣世所罕見的世外高人大隱隱於市，淹沒在芸芸眾生中，豈不是浪費人才，暴殄天物了啊？唉——我福薄命淺，無緣與他討教，真正是天不佑我呀？痛煞我心。嗯——師傅，我還是有個不情之請，請你想辦法成全我？」

「哦——這個，首長，你就審時度勢，到此為止吧？何必勉為其難？和別人過不去，就是和自己過不去，沒有回的旋餘地，就會物極必反逼上絕路，險象環生，說不定就是不歸之路，還能有提高自我上升的空間嗎？嗯嗯——放棄，也是一種大徹大悟的境界收穫，戒除枷鎖輕裝上陣，沒有負擔指點江山，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人生之境界嘛。」

「哦——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有舍有得，捨得？捨得？哈哈哈……明白了師傅，謝謝你，也謝謝杜師祖的吉言，有朝一日我能心想事成飛黃騰達，一定不會忘記大漠深處的師傅你和老神仙，我會感恩戴德，湧泉相報。嗯——我這裏有一千塊錢，請師傅你轉交給杜師祖貼補家用，一點點心意，不足掛齒。」許參謀虔誠的說。

羽隊長一看，驚駭的跳腳，急忙說：「啊——首長，這這這，這可不行？你這就見外了啊？你有這份心已經驚天地泣鬼神了，謝謝你的菩薩心腸。杜師傅雖說是虎落平陽，龍困淺灘窮困潦倒，也是流年不利，社會的大環境所致回天無力，他卻有着威武不屈的錚錚鐵骨，不屑於身外之物，你這樣大方的給他錢，就是對他的褻瀆侮辱，他能接受嗎？弄不好會適得其反，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哪可就得不償失了？」

「啊——這個，師傅，我我，我怎麼能表達謝意啊？自古道無功不受祿，初次相見的杜師祖這樣看重我不吝賜教，真真是仙人指路，緣分不淺，不管我將來能不能飛黃騰達，這份情我都沒齒難忘，我——」

「哈哈哈……很簡單，打起精神來，在這裏一日，就快快樂樂一日，和我們打成一片為人師表，給我的兵做好表率，讓他們向你學習，見賢思齊，與我們同甘共苦就行了。」

「啊——就就，就這麼簡單啊？」

「就這麼簡單。大智若愚才能虛懷若谷，有容乃大才能海納百川。嗯——杜師傅有我操心，你就放心吧？我會不露聲色幫助他，讓他在能接受的情況下，日子過得不是太寒酸，絕不會挨餓。」

「嗯——哪就好，這一千塊錢就放在你這裏，有不時之需的時候，還能派上用場。」

「嘁——你怎麼這麼迂腐？收起來，吃飯去。」羽隊長說着話就往外走了。

吃過飯的許參謀勵精圖治不休息，如饑似渴學習拳譜拳法，沒有心計的羽隊長，在麥茬地樹蔭下傾其所有，傾囊相授，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傳說心經道：「雙手合十，呼吸平緩，眼觀鼻，鼻觀心，雙腿微弓，氣聚丹田，遊走任通二脈，經合谷……」

言傳身教毫不保留，毅力超群的許參謀，猶如久旱逢甘霖如獲珍寶，汗流浹背不知疲倦，琢磨領悟非同尋常，一招一式一學就會，像模像樣，進步神速。學無進止，讓他都有些出乎意料。

下午上班了繼續考試，羽隊長在考試現場督導，有幾個眼高手低沒有通過考試的兵哭哭啼啼，悔恨不已，他一看，都是上一次考試通過的佼佼者，而且都擁有了汽車，膨脹的不知道自己是誰了不思進取，驕傲自滿，不知道再接再厲，活生生的驕兵必敗，現在後悔了。

他莞爾一笑安慰道：「呵呵——人生如戲反覆無常，現在知道悔不該當初後悔了？開汽車的最高境界就是人車合一，運用自如，要想讓汽車聽話，基本功操作一定要紮實，過去的日子裏你們付出了多少，今天就是節點，知道了你們與大家的差距，就要重新審視自己，捫心自問拾遺撿漏，問一問自己怎麼啦？同樣在一條起跑線上同台競技，百舸爭流，怎麼會落後於別人？這裏面有錯綜複雜的因素，最主要就是你努力的還不夠，努力的方式方法不切實際，華而不實，才讓你今天差之毫釐，謬以千里，事與願違，敗走麥城了。呵呵——不要緊，既然知道了自己的差距，就應該知恥而後勇，在未來的日子裏勤學苦練，細心體會，掌握動作要領，糾正不足住處，很快就能脫穎而出了。」

「嗚嗚嗚……隊長，我我，我們還有機會嗎？」

「哈哈哈……怎麼能沒有機會？其實你們並不是落後太多，只不過今天的發揮不正常而已，沒有臨危不亂的心態，想完美的表現自己一鳴驚人，卻慌慌張張忙中出錯，適得其反了，還沒有氣定神閑的智者心態，熟能生巧的爐火純青，稍微休整一下就過關了，還有幾個月的跟車實習期，怎麼能沒有機會了？希望你們不要沮喪氣餒，要堅定信念，相信自己，後來居上不是沒有可能啊？呵呵——成大事者百折不撓，屢敗屢戰，跌倒了爬起來不就完了？車聽我們的話，我們聽上級首長的話，就是一個合格軍人，你們有信心嗎？」

「有——有——」幾個人信心百倍的說。

他接着說：「這就好，記住了，無論你犯了多少錯誤，或者你進步的有多慢，你們都走在了那些不曾嘗試的人前面了，不要總盯着過去看，那樣會瞎掉一隻眼，忘記過去你會雙目失明。前事不忘後事之師，溫故而知新，才能發現自己的不足知錯就改，知恥而後勇，奮起直追就會超越別人，是因為你們已經嘗到了落後的滋味不好受，心心念念都在拾遺補漏，彌補過失，後來者居上不是沒有可能，曉得了？」

「這這這，知道了隊長，謝謝你，我們會加倍努力做好自己，一定會奮起直追，向戰友們學習。」幾個兵感恩戴德，喜滋滋的離去了。

羽隊長一看他們不再萎靡不振，看了看沒有什麼問題，心裏面放心不下許參謀，害怕他走火入魔誤入歧途，急急來到車隊，老遠就看到了他還在樹蔭底下虎虎生風苦練，無語的嘆了口氣，腹誹道「唉——武痴就是武痴，來日方長嘛？何苦來着。」

他下得車來，汗流滾滾的許參謀停下來，氣喘咻咻的說：「師傅來了，學員們考試正常嗎？」

「呵呵——謝謝首長關心，考試正常，只是你讓我放心不下，過來看看。」

「謝謝師傅關心，我挺好。」

「且——好什麼好？這麼熱的天溫度極高，大漠深處就是烤爐難以招架，你應該勞逸結合才行，要不然會流汗過多就會中暑，哪可就適得其反不美氣了。走——走走，休息一會再繼續。」

「師傅，沒事，我大老遠到這裏來就是學習來了，可不是游山觀景，怎麼能荒廢時間？」

「這我知道，就是學習也要張弛有度，適可而止，見好就收，像你這樣玩命，身體怎麼能吃得消？弄不好身體受不了，就會不配合出毛病，罷工了一病不起，是不是欲速則不達，豈不是前功盡棄了？回去消息吧，要不然我就放翻您以示懲罰。」

「啊——哪哪，好吧？既然師傅說了，就就，就聽師傅的。」許參謀擦了把汗，無奈地說。

來到隊部，沒有了驕陽烘烤，還是有些涼意，兩個人擦了把臉吃西瓜，許參謀卻念念不忘請教不理解的一招一式，通信員張亞夫體諒到隊長辛苦，不等隊長解釋，他自告奮勇解疑答惑，讓許參謀大跌眼鏡，驚詫地說：「你你，你這個小鬼也知道？」

「且——什麼話撒——首長你小瞧人撒——我們這裏官兵一致，童叟無欺，無論是做飯的，餵豬的，站崗放哨的，還有我這個通信員，軍事素質一視同仁過硬噻——不達標就要淘汰撒——末位淘汰制令人敬畏，可是我們這裏懸在每個人頭上的一把利刃撒——不努力就靠邊站撒——」

「呃——末位淘汰制？有沒有淘汰下來的？他他，他們到哪裏去了？」

「呵呵——有撒——做飯餵豬噻——再有淘汰下來的輪番交替，周而復始撒——」

「呃——好辦法，好辦法，這樣人人就會有危機感，時時處處不敢偷懶，就會管好自己發奮圖強，不甘落後了。嗯——怪不得你們的兵找不到軟柿子捏，都是個頂個的硬茬子啊？」

「呵呵——哪當然撒——首長曉不得軍區警衛營的兵，都讓我們打得屁滾尿流，滿地找牙撒——」

「啊——你你，軍區警衛營？哪哪，那個營長我認識，我和他切磋過多少回了，拳腳功夫了得基礎紮實，套路怪異，老辣凌厲環環相扣，讓人喘不過氣招招斃命，厲害的沒邊沒沿深不可測，三招不過，我就雖敗猶榮敗下陣來了。」

「哈哈哈……他算老幾噻——他是個花拳繡腿的草包撒——和我隊長交手，一招都過不去噻——還想拜我隊長當師傅，我隊長還看不上他撒——」

「啊——嘖嘖嘖，確有其事？哪哪，師傅，是不是真地？」詫異許參謀大，惑不解的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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