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子欲養而親不待

第2章 子欲養而親不待

有了陳瀟採回來的大量百年份良藥及七彩七葉玄參草,不出半個月,整個七星村的患者全部康復,瘟疫盡除!整個村子一掃往日的蕭條,處於一片歡慶祥和的氣氛中。喜氣洋洋,如過節一般!趙府當然也在其中。

只是陳老爺子病了,而且很重,好像已經卧床不起十來天了。

這些天不時有村民備了禮物,攜帶全家老幼來探望並感謝老爺子的救命之恩,趙家家主趙裕興也專程來探望過。

陳瀟心裏很難過,這些天一直守候在陳老爺子床前。陳老爺子這病很怪,不是常見的病,也不是感染瘟疫,亦不是有記載的疑難雜症。陳瀟翻遍了醫書,也未查到類似的癥狀。

其實陳鶴清早在一年多前就發現了自己患有這種疑症,只是以陳老爺子多年的杏林造詣都束手無策,便沒有告訴陳瀟,以免他擔心。

據陳老爺子自己的身體感受及推測,應該是左肺里長了一個毒瘤,藥石無靈,除非是上古醫聖華鵲親至,運用開腔神術徹底切除該瘤,方有幾分生機。

陳鶴清病倒的第十七天。正午。

陳瀟依然守在陳鶴清床前,正給其爺爺喂葯。

突然,晴朗的天空變得鉛雲密佈,頓時電閃雷鳴,狂風怒吼,昏暗不見天日!不一會,斗大的雨點就鋪天蓋地狠狠砸將下來,打得院子裏的芭蕉葉噼里啪啦直響!

陳老爺子喝了兩口葯,一反常態坐了起來,靠在床頭,瞧了瞧眼睛黑腫的孫兒,嘆了口氣,只見臉上發紅。

陳瀟心裏一咯噔,知道是迴光返照,只怕就要去了,忙換了旁邊的千年野山參湯,給其爺爺餵了一調羹。

陳鶴清喝了口參湯,輕輕擺了擺手,對陳瀟說道:「爺爺只怕不行了,唉,今年也七十有六,算是高壽了,你勿需傷心。爺爺這一去,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話還未說完,便聽見喉間略一響動,臉變笑容,竟是去了。

這位曾為官三十年,賢名遠達,深受百姓愛戴的父母官;這位樂善好施,扶弱濟貧的老員外;這位醫術了得,懸壺濟世的仁心妙手;這位和藹可親,教導孫兒循循善誘的好爺爺,沒有留下任何警示後人的真知灼見,也沒有對愛孫述說人生的感悟及遺憾,就這樣靜靜地面帶微笑離開了人世,走得是這樣平靜,這樣安詳!

陳瀟精神恍惚,宛若在夢中,不敢也不願意相信眼前的事實。

握住陳老爺子雙手,只覺餘溫尚在,便輕聲叫道,「爺爺……」

「爺爺,您醒醒啊,別睡了。」

「爺爺,我喂您喝參湯,一點也不燙。」

……

陳瀟滿心期待地等著陳老爺子再睜開眼說會話,但是握著的雙手一會就變得冰冷異常,全無一點生機,陳瀟不禁悲從心來,再也抑制不住,放聲痛哭起來。

原來這陳瀟身世甚為可憐,還未出生,父親就在一次剿匪中不幸中箭身亡,其母傷心欲絕,可能因此動了胎氣,導致早產,更是在陳瀟出生時難產而死。

當時陳鶴清正任桑州天絲城知府,短短一月內相繼收到唯一的愛子和兒媳的死訊,白髮人兩送黑髮人,悲痛不已!又厭倦了官場的**和爾虞我詐,心灰意懶之下遂致仕還鄉,回到祖宅專心撫養襁褓中的孫兒,閑暇時以岐黃之術為樂。

如今陳老爺子一去,便只剩下15歲的陳瀟孤零零一個人,凄慘無比!

真箇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

陳老爺子去世了。整個七星村轟動了!

甲子年,八月初九,這一天是陳老爺子出殯斂葬之日。

村內的所有鄉親都自發來了,方圓百里內的名門望族也都派了家族代表過來祭奠,更有鐵檻寺一百零八眾僧人不請自來在西山別院前廳拜「大悲懺」,梵音陣陣如海潮。陳老爺子德高望重!

這一天,非常熱鬧!人山人海,偌大一個西山別院居然招待不下所有賓客,很多人只好在別院外就坐,三三兩兩聚成一堆,聊天敘舊,同時也表達對死者的緬懷。

老管家陳潛負責在外面招待八方來客,丫鬟下人們如蝴蝶一樣穿來梭去,忙着端茶送水,準備酒宴。

陳瀟跪在靈堂東側,雙眼早已哭得紅腫,給前來上香奠酒的賓客們謝禮。

靈堂上掛了一個巨大的「奠」字,陳鶴清靜靜地躺在他愛孫親自為他挑選的上等楠木棺材裏,這棺木出自百裏外的鐵網山,幫底皆厚八寸,紋若檳榔,味若檀麝!

陳瀟身邊站着一個淡妝素服,未敷脂粉,頸項纖秀,婀娜嫣然的少女,約莫十三四歲,不是臻兒,亦非映柳,而是趙家的二小姐,趙詠兒。

這趙詠兒從小與陳瀟青梅竹馬,前些天鬧瘟疫,被其父禁足,直到今日才得以過來。看着陳瀟悲戚的樣子,又想起平日裏陳老爺子如親爺爺般的慈愛,那眼淚兒就撲簌簌地流個不停,簡直哭成了個小淚人兒!

眾賓客魚貫而入,依次來到靈前給死者上香、奠酒、作揖,直從辰時旭日東升到未時羊出坡才結束。

吉時一到,靈柩出了門,便有各家的路祭,一路上的風光,不必細述。

夜已深,喧囂歸於寧靜。眾賓客早已散去,娉婷秀雅清純可人的趙詠兒也隨趙家一行人回了趙府。

管家陳潛正在指揮下人們收拾打掃。

寧靜夏夜,繁星滿天,知了業已睡了。花圃草叢、牆磚壁角里,蟋蟀「織織」叫個不停,分外靜謐。

陳瀟一個人盤膝靜坐於靈堂,回憶著爺爺的一言一行。

聽着夏蟲鳴叫,漸漸靈台一片空靈,無悲無喜,似老僧入定。

恍惚中,自己身體變小變輕,飄飄然而起,化作了一隻通體潔白的蝴蝶,在靈堂內翩翩起舞。

悠然自得,不知過去未來。

陡然一陣震顫,驚醒了過來。依舊是一身白衣端坐在蒲團上,手還是手,腳還是腳。

伸手入懷,掏出一個鐲子,正是那日在雁寒潭邊偶得的七星鐲,晶瑩剔透,拿在手中震顫不已。

陳瀟正詫異,盯着不停抖動的鐲子左看右看,突然一道炫目的七彩光芒從鐲身迸發而出,由陳瀟的眉心射進,帶着陳瀟的意識進入了無邊無際的識海。

陳瀟還是頭一回來到自己的識海,只見自己全身**,與現實中的身體一般無二。凌空虛踏而立,舞手彈腿無不如意。

整個識海無邊無際,遙遠處,星辰點點,宛若太空。

猛然一道七彩光團從極遠處電射而來,如飛星過渡。倏然停住,懸浮在身前上空,只見一丈方圓,宛如圓球,裏面各色光華流轉,最後呈現出了一種既不是黑,也不是白,完全混沌的顏色來。

抬頭仰望,光團里便顯現出一道道繁雜晦澀的蝌蚪文,按照一種極其玄奧的軌跡緩慢遊走,饒是陳瀟博古通今,揣摩了半天,依然一字不識!

這團神光似是有靈性一般,好像知道陳瀟不識,慢慢放出萬丈金光,越來越盛,刺眼耀目!

突然金光一收,只見所有蝌蚪文組合成一隻巨碩蝴蝶,惟妙惟肖,蝴蝶翅膀扇了幾扇,就又消散成了成千上萬的方塊文字,這回陳瀟卻認得,竟是現今通行的小篆。

仔細揣摩端詳,原來是一篇玄妙莫測的修鍊功法,名為《玉蝶造化道》,共分為九道。

前三道分別為《無極道》、《陰陽道》、《合圖道》,每道各有九層境界;后六層文字如霧中觀花,朦朦朧朧只見輪廓,怎麼也看不分明。

這功法精深奧妙,陳瀟看了一會,便沉浸其中,不知不覺盤膝修鍊起來。只覺就像為自己量身定做的一般,經脈內真氣運轉圓潤無暇。

睜眼一看,嚇了一大跳!原來自己仍然凌空虛坐,周圍繁星點點,還在識海內。

陳瀟進來時是被彩光帶入,如今不知怎樣才能出去呢!

縱身朝前躍去,竟能自由翱翔,轉折如意,如飛龍在天、鳳凰展翅,一去便是億萬萬里!上下左右、四面八方盡皆飛過,只是不見邊際。

「哈哈哈哈,原來如此,我也忒傻了!」

陳瀟停住哈哈大笑,念頭一動,就出了識海,回歸了身體。

原來陳瀟突然醒悟過來,自己便是識海的主人,在這識海中,他就是神,說要有光便有光,想如何就如何,正所謂:我的地盤我做主!

陳瀟意識回歸了身體,盯着手中神光燦燦的鐲子,興奮莫可名狀。

原來剛才在識海中看到的經文簡直匪夷所思,乃是傳說中的成仙了道之法。光只前三層,就能飛天遁地,移山趕海,具莫大神通!

怎能不興奮!

識海中光怪陸離,恍如做夢,如今回歸了身體,依舊清清楚楚記得經文意思,才知碰上了天大的奇遇!

將毫光盡斂、恢復正常的七星鐲揣入懷中,盤膝端坐,照着《無極道》第一層心法,試着運行了起來,只覺絲絲天地靈氣從毛孔口鼻而入,奇經八脈周身百**,暖洋洋如泡溫泉,吃了仙丹一般地舒服。

天地靈氣在體內運行了一周天,便進入丹田之中,與從小練就的乳白色內力匯合成一股,不分彼此,如水乳*交融。

隨着吸收的天地靈氣越來越多,丹田內的真氣顏色逐漸轉變,不一會就變成了既不黑又不白如混沌一般的真氣。這混沌真氣漩渦般緩緩旋轉,越來越壯大。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便抵了過去十年吞吐之功。

陳瀟收功,深呼吸三次,平靜了一下激動的心情。

起身取了銅盆,倒滿清水,洗凈雙手,用絹布擦乾,然後鄭重地點燃了三炷水沉線香,用大拇指和食指將香夾住,餘三指合攏,走到陳鶴清靈前,將香插在了海碗大小的梅子青刻花松鶴香爐中,隨後雙膝一沉,跪拜了下去,嘭!嘭!嘭!連磕了三個響頭。

………………………………

時間過得相當快,一晃就到了秋高氣爽的九月。

七星村內恢復了平靜。恍若洪水不曾來,瘟疫也未曾有。

村民們忘記了傷痛,開始了勞作。老人、小孩和婦女在地里搜尋撿拾殘存成熟的糧食,在山裏採挖能吃的野菜和草莖樹根;壯年的男人們則下江河溪湖捕魚,進深山老林獵獸,為冬季和來年作準備。

畢竟,災難已過去,死者長已矣,發生的種種悲劇無法改變!活着的人還得繼續生活。

這一天,是陳瀟這一個多月來,平靜的修鍊生活中普通的一天。

這一天,陳瀟一如既往地早起。鳴雞起舞,頗有上古聖賢遺風。

修鍊了兩個時辰的《無極道》功法,到了上香的吉時良辰,陳瀟依舊是凈手、上香、磕頭。

百善孝為先!陳瀟是孝子,孝順藏心中,亦溢於外表,一日三次香從未懈怠過。也許只有如此,方能遣懷對爺爺的思念。

吃完簡單的早餐后,陳瀟便來到了西山別院的書房,開始讀書。

經書、史書、醫書、兵書……,陳瀟涉獵廣泛,無所不讀!

所幸陳家別院數代積累,藏書頗豐。有些書,陳瀟更是翻閱了無數遍。一本書,從薄到厚,又從厚到薄,大有「韋編三絕」之精神。

至日上三竿,臻兒和映柳兩個貼身俏丫鬟便蓮步款款來到書房,送上了豐盛可口的飯菜,另有一小壇三白酒。

陳瀟好酒,每食必飲,尤好這三白酒。此酒乃青星原特產。青星原魚米之鄉,物埠民豐,百姓多以白米、白面、白水釀酒,故有是名。陳府酒窖中庫藏甚多!

用完午飯,陳瀟繼續看了會書,等到了吉時,便去給陳老爺子上第二次香。

在家中呆了一上午,略顯沉悶。見外面天高雲淡,秋色宜人,便提了鐵槍朝後山行去。

信步閑逛,也不在意方向和遠近。

看見前方谷地中有一塊大青石,丈余高,畝余大小,矗立於雜草頑石中,突兀崢嶸,似靈龜之孤朴!一時童心起,右腳輕輕一跺,便躍了上去。

青石表面光潔平整,耍了一會,就躺在這幽谷野石上欣賞藍天白雲,別有一番情趣。

只見天上白雲千變萬化,又不時有白鷺,灰鴿,老鷹飛過,陳瀟看着看着就入了神,一身白布衣服在山風之中動也不動,氣息全無,宛如石像!

一隻紅翠小鳥掠過,落在陳瀟肚子上,直把他當作了山石!

不多時,竟渾渾沉沉睡去,做了一個怪夢。夢見自己變成了一隻蝴蝶,栩栩然,十分輕鬆愜意,在大青石上,在野菊花叢中,在亂石堆里,在波光粼粼的雁寒潭上,飛來飛去。

不知飛了多久,悠然醒轉,卻分不清到底是真實還是虛幻,究竟是南柯一夢呢,還是剛才真的變成了一隻蝴蝶。這已是陳瀟第二次夢蝶!

記不清楚,便不去想它!陳瀟起身盤膝端坐,默念《無極道》心法,摒去雜念,開始修鍊起來。

在大青石上修鍊了近一個時辰,陳瀟體內真氣鼓盪,雙眼猛然一睜,兩道精光電射而出,抬頭仰望不遠處氣勢磅礴、直插雲霄的險峰,便拎槍提氣朝峰頂縱去。

好個陳瀟!這一奔,直如虎躍龍騰,狼奔豹跳,幾個起落便登上了高聳入雲的朝陽峰頂!

陳瀟在岩壁樹巔狂奔一陣,渾身暢快淋漓,諸**百脈無一處不舒服。一抖手中長槍,擺了個「把火燒天勢」,當真帥氣之極!大喝一聲,驚起飛鳥無數,就勢使出了家傳的三十六路剛猛無儔戰陣殺招,頓時飛沙走石,寒光凜凜,騰騰殺氣直衝霄漢!

眨眼工夫,一套槍法就施展完畢,陳瀟氣息一收,頓時由威猛兇悍的沙場小將變成了書卷氣十足的翩翩佳公子,氣質轉換簡直比翻書還快。

這峰頂另有一平台,名叫「朝陽台」,居高臨險,視野開闊。

陳瀟緩步邁上平台,吹着山風,一覽眾山小!憶起幼時曾隨爺爺來此觀看日出,歷歷在目!

「爺爺,這輪紅日真漂亮!像蔥油餅一樣又大又圓!」稚稚童音,天真爛漫,在險峰絕頂看見日出美景,八歲的陳瀟歡呼雀躍。

「呵呵,痴兒,竟想着好吃的。嗯~,爺爺考考你,這高峰無名,我們站的這峰頂也無名,你說我們為它們取個什麼名字好呢?」

……

爺爺爽朗洪亮的笑聲彷彿就迴響在四周,陳瀟不由痴了,脫口而出:「爺爺,既然我們在此欣賞日出,就叫它朝陽峰,這山頂平台就叫做朝陽台吧!」說完就醒悟過來,自嘲一笑。

「不知詠兒現在在幹嘛?嗯,她一定被她爹娘逼着學習琴棋書畫女紅刺繡呢,呵呵!」

想起溫婉可人的趙詠兒,陳瀟不禁手舞足蹈,歡喜的笑了。

看着周圍生活了十五年的熟悉環境,那一草一木,一山一水,無不充滿了親切感。目光所及處的田間、山頭、小溪里、草坪上、梔子花樹下……,都留下了他和趙詠兒的身影。

「妾發初覆額,折花門前劇。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同居長干里,兩小無嫌猜。」

陳瀟緩緩吟道,心中泛起柔情無限。

有時候,兩人後面會跟個鼻涕流到嘴裏的小屁孩,那是趙詠兒的弟弟,趙琮元。趙詠兒還有一哥哥趙惲英,比陳瀟大個十多歲,娶了個如花似玉、端莊賢淑的娘子唐婉兒,郎才女貌,夫妻恩愛無比,真是羨煞旁人!陳瀟和趙詠兒便是這旁人,常常私下裏學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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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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