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生

一年後。

時值初春，雨水霏霏，驛站後院青石板濕滑。

趙國公府的下人們小心搬著箱籠，本來還有半天的路程就該到京都城了，但天色已晚，雨勢越來越大，晚上不好趕路，只好先在驛站休息一晚。

一個身穿月白色百褶如意月裳裙的少女從馬車中出來，少女眉眼盈盈，容貌姝麗，像一朵含苞欲放的牡丹，她的出現猶如一抹春色，讓這個小院跟着亮麗起來。

「大小姐，京都和天水不同，那都最是講究規矩的地方，雖然這裏沒有外人，但還是把帷帽戴上的好。」同行的張媽媽面無表情地開口說道。

趙木兮輕輕抬眸，漆黑剔透的眼睛在張媽媽身上停了一瞬。

「……」就這麼一瞬間，張媽媽生出被威壓鎮住的錯覺，奇了怪了，平日鵪鶉一樣的大小姐怎麼可能有威嚴，她是連被下人欺負都不敢吱聲主兒啊。

「既是講規矩，張媽媽就該知道自己越矩了。」趙木兮聲音淡淡地說。

此時的趙木兮，已經不是原來的趙家大小姐了，而是一年前在宮牆墜落死去的盛喬木。

原主……就是個因為八字不好，被家人拋棄膽小懦弱的小姑娘。

盛喬木想要回京都城，所以一個月前，她收買趙老夫人的心腹，讓她回京都城的時候，將自己的畫像帶上，請老夫人替她說親。

所以，她回來了。

突然，驛站外面來了一行人，雖然只是穿着便服，但趙木兮一眼認出那是禁衛軍，他們護送著一輛馬車停下，驛站官員已經親自上前去迎接了。

出動禁衛軍護送的必定是宮中貴人了，趙木兮將帷帽戴了上去。

正要轉身回屋裏的時候，她的心一陣抽痛，她回頭看向馬車，熟悉的面孔出現在她的視線中。

九芯和白芷……

那是她從小帶在身邊，陪她上過戰場的婢女，也是她最信任的人。

「快去請大夫！」九芯着急地叫道，向來堅強的她此時卻紅着眼眶，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

「驛館里還有其他人？」白芷警惕地看着趙木兮他們，緊緊地抱着懷裏的孩子。

「兩位姑娘，那是趙國公家的女眷，剛剛入住。」驛丞趕緊解釋。

趙木兮全身僵硬，目光落在白芷懷裏的孩子身上，那是……她的元元？看她粉嫩的臉頰泛著不正常的紅，看起來好像很難受的樣子。

元元病了！趙木兮心如刀割，恨不得立刻衝過去抱住女兒。

禁衛軍將趙家所有人都隔開，整個庭院的氣氛變得肅殺沉重起來。

「小公主全身在發燙……怎麼辦？」白芷聲音哽咽，她太害怕了，要是照顧不好元元，她怎麼跟殿下交代，這是殿下留下唯一的骨血啊。

好不容易才找回來的，卻還要受這麼多苦。

「大夫來了沒有？」九芯怒叫着，聲音已經沙啞。

趙木兮心痛得雙手都在發抖，既期待又緊張，聽到九芯的話，她立刻明白是元元生病了，再也顧不上那麼多，她站了出來，「若是兩位不嫌棄，可以讓我看看，我略懂醫理。」

九芯和白芷對視一眼，又看了看趙家的馬車，既然是國公府的，那應該不會有危險，這樣的天氣，等大夫過來就晚了。

「那就麻煩姑娘了。」九芯點了點頭，卻示意禁衛軍將趙家女眷都看牢了，她和白芷更是寸步不離地緊盯着趙木兮。

屋裏比外面暖和許多，白芷將孩子放在床榻上，看到元元臉頰通紅，已經是神志不清的樣子，她咬緊唇瓣，雙手更是緊握成拳。

趙木兮不但懂醫理，她還有一個葯田空間，是原主留給她的，在葯田空間里種植炮製的葯，藥效要比普通的藥草好太多了，她也是最近才發現的。

她忍住想抱起元元的衝動，靜心地為她切脈，待明白元元為何而病時，她差點剋制不住眼中的淚水，「她是不是曾經中過毒？」

九芯聞言一驚，居然能夠脈出來！「是因為毒氣未清才昏迷嗎？」

趙木兮眼中殺意翻滾，她要殺了太后和慕容昀，是他們一己之私害了元元，此仇此恨，她不會忘記的。

「毒氣讓她的身子變得虛弱，節氣交替，氣候不穩便容易生病。」趙木兮低聲地說道，已經從玉戒的葯田空間拿出藥丸，捏碎之後放在溫水裏。

九芯攔在她面前，「我來喂。」

「讓開！」趙木兮冷聲開口。

白芷和九芯猛地都看向她，全身充滿警惕防備。

趙木兮一手穩穩地拿着瓷碗，一手與九芯過了幾招，將九芯擊退之後，她凜然站在白芷的面前。

九芯和白芷震驚地看着趙木兮，雖然看不清這個女子的面容，可她的武功，她的語氣，竟跟她們日夜思念的人那麼相似，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殿下墜落宮牆，她們幾乎以為殿下就在眼前。

「你是誰？」白芷擋在元元的前面。

趙木兮將她推開，將葯一點一點喂進元元的口中，「我以為，他不會留你們的命。」

九芯驚得臉色一變，伸手要過來掀開趙木兮的帷帽，「不要裝神弄鬼，你到底是什麼人？」

「玉樹臨風前。」趙木兮輕輕撫摸著元元的小臉蛋，本來養得精緻圓潤的，才一年時間，居然瘦了那麼多。

「驢騾正……」九芯怔怔地接上。

「酣眠。」趙木兮笑了笑，這是她們刺探敵情時習慣用的暗語，不會有其他人知道。

九芯和白芷神情激動，就要再詢問時，外面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楚不域推門走了進來，寶藍色暗紫紋雲紋團花錦衣已經濕透，頭髮也在滴水，他幽黑森冷的眸子掃過趙木兮，俊美的臉龐陰冷端肅，「元元怎樣了？」

「皇上，公主在行宮找不到娘娘，哭了許久，回來的路上本來好好的，這雨下沒多久，她身上就開始發燙了。」九芯垂下頭回道。

她和白芷是怨恨楚不域辜負盛喬木，不然她們殿下不會墜落宮牆，她們繼續留在宮裏，也是為了保護元元公主。

「出去。」楚不域冷聲命令，「周御醫進來。」

趙木兮透過帷帽，看着眼前這個挺拔俊美的男人，心尖被扯了一下，竟還是會痛的。

來日方長，她一定還有機會見到元元的。

忍下心中的不舍，趙木兮準備退出去。

「娘親……」一隻白嫩的小手忽地抓住她的袖子，元元不知何時醒來，睜著一雙烏黑透亮的眼睛看着她。

我在這裏！趙木兮在心裏無聲地回答，差點就想上前抱住女兒。

元元露出一個稚嫩可愛的笑容，「娘親，娘親！」

楚不域震驚地看着元元，這是找回元元半年以來，她第一次開口說話。

居然是對着一個陌生女子叫娘親！

趙木兮靠近過去，她的心被元元一句娘親叫得都快碎了。

「娘親……」元元又叫了一句，彷彿除了這一句，她再也說不出其他的話。

忽地，元元另一隻拉住帷帽的紗布，將趙木兮的帷帽扯了下來。

一張明妍奪目，美麗到極致的臉龐出現在所有人的眼中。

白芷和九芯終於忍不住哽咽出聲，「殿下！」

楚不域只覺得全身血液在沸騰，那張熟悉的面孔，他想都不敢再想，怕自己想起來心會痛死的人，居然就這樣出現在他的眼前。

他的阿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