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執念
耳邊同學們的哭聲，讓我意識到老趙是真的走了。
一股莫名的悲傷從心底升騰而起，我只覺眼睛發澀，鼻頭酸酸的。
說起來我和老趙打交道的時間不長，但是這個負責任的班主任，卻給我留下了極深的印象。刀子嘴豆腐心，寧願自己受罪，也要讓學生們好好學習。
慢慢回想着，我忽然反應了過來。
剛剛教室裏面發生的那一切，應該是老趙死後的亡魂！
或許是老趙死後，還有什麼未了的心愿，所以才會刻意在學校教室門口等着我，要告訴我一些事情。甚至我都回想起來，他拽着我的胳膊，叫我千萬不要管什麼的。
我能管什麼？
腦海里那一幕不斷閃現，我沒想到老趙在死後，亡魂居然還在惦記着我。不過，我忽然記起來，老趙的亡魂之前告訴我，他們找來了……
他們指的是誰？
我也不知道老趙說的是他自己，還是在說我？
就這樣，腦子裏亂糟糟的，我走到靈堂前面給老趙上了柱香，盯着老趙那張熟悉的臉龐，卻由彩色變成了黑白，我就心裏面很不是滋味。
呃？
忽然，或許是我眼花了，我瞧見老趙好像朝着我眨了眨眼睛。並且，在他那張遺像的眼角處溜出了一行淚水。
淚水是殷紅的顏色！
分明就是血！
怎麼回事？
我猛地揉了揉眼睛看去，卻發現照片如常，好像剛才真的是眼花了一樣。我狐疑的反覆揉着眼睛，再也沒有看到血淚出現。
不過，那一抹殷紅的顏色太過於震撼，讓我一顆心根本就停不下來跳動。想了想，我決定還是去老趙家裏去一趟，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人這種東西，一旦死之前有某種執念，那麼他的魂魄會一直固守着這種執念。
能夠順利的投胎轉世還好，若是直接遇到某種機緣巧合，執念便會讓魂魄滋生出怨念來，讓亡魂成為厲鬼。
人死為鬼，鬼怨為厲！
一旦成為厲鬼，便真的是萬劫不復了。
跟班長打聽了一下老趙家的地址，知道就在距離學校不遠處。我一路上邊琢磨便朝老趙家走去，不知道為什麼，老覺得渾身冷颼颼的。
我將衣服裹緊了一些，很快便來到了老趙家裏。
此時他家裏早就搭掛起了白色裝扮，學校那個靈堂只是為了讓師生們祭奠方便一點，家裏這個靈堂，才是正兒八經的停棺所在。
我算了算前天出的事，按照滄州的習慣，停五不停三，應該是大後天可以出靈。說來也奇怪，到了老趙家之後，那股陰森的感覺竟然消失了。
表明了身份和來意，老趙家人哭成一團。
我拎着一柱香來到靈堂後面停棺處，看着已經被穿戴起壽衣的老趙，嘆了口氣。只是因為他臉上蓋着一張麻紙，我看不清楚具體的表情。
想來應該是很凄慘，我們的教室在五樓，聽班長說老趙是直接從走廊窗戶跳下去的。十幾米的高度，足夠把一個人砸個稀巴爛。
燒了一柱靈前香，我正準備出去，豈料目光瞥過老趙臉上那張麻紙時，渾身便是一震。
一絲殷紅，從麻紙上滲透出來！
我分明記得，剛才進來燒香的時候，老趙臉上還是一張潔白無比的麻紙。
老輩人有說法，生人死路，各有不同。人一旦咽了最後一口氣之後，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再跟活人面對面，以免陰陽互躥。
這也是為什麼在頭七之內，很多逝者臉上要蓋一張麻紙的由來。有些地方，甚至為了隔絕陰陽，會在逝者臉上貼一張引路符。
免得逝者因為周遭陽氣太重，魂魄遭到衝擊，難入輪迴。
而貼在逝者臉上的這一張麻紙也很有講究，人死如燈滅，在蓋棺定論前，一張潔白如雪的麻紙，象著着逝者生前俯仰無愧，清白如紙！
因此無論是任何人家，蓋屍麻紙上絕對不可能有任何的污漬。此刻，老趙臉上的麻紙上，竟然慢慢滲出兩抹殷紅點狀痕迹。
我一下子聯想到之前在學校祭拜時，曾無意看到老趙遺像上在流血淚。
難道真是血淚？
心思難耐之下，我瞥了一眼外面忙忙碌碌的老趙家人，發現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這邊，便刻意轉過身來，擋住了外面人的視線。
而後我默默的念了一則往生咒，算是在靈前送了老趙一遭。
深吸一口氣，我緩緩的抬手觸碰到麻紙，輕輕的揭起。
「嘶！」
乍一看到麻紙下老趙那張臉，我嚇了一跳。原本好端端的一個人，許是因為跳樓砸地的緣故，一張臉顯得七零八碎，彷彿是粘貼起來似的。
此刻在已經嚴重變形了的眼窩裏面，淌出兩行極為駭人的殷紅血色淚痕！
而原本應該緊閉的眼睛，此時卻睜得老大，我甚至能看的出來，他兩隻眼睛都已經被鮮血黑沾染成了紅色！
「老趙……」
我看着這一幕，足足呆了有半分鐘之後，這才回過神來。
死不瞑目，或許就是就是這種情形。
我不知道老趙在死之前有什麼放不下的執念，但是眼下這種情形，足以證明老趙走的不甘心。再聯想到那張遺像上的血淚，我意識到自己根本不是眼花。
老趙的死有問題。
況且他的亡魂竟然會主動找到我，甚至特意在教室門口拽着我說了一番話。很顯然，他是有些話想要告訴我的。
只是人鬼有別，自古以來這些初死之魂魄，是沒辦法主動跟生人說事的。我要想知道老趙死之前到底發生過什麼，只能想別的辦法探查。
忽然我記起來之前在我的書桌下，發現了一道鬼手印。
看着雖然跟我背上那兩個鬼手印相似，但應該不是一碼事。如果是這樣的話，至少證明有什麼不幹凈的東西，在我沒來學校的這兩天，到過教室。
難道老趙的死跟這事有關係？
懷揣著這種話猜測，我準備驗證一番。
因為班主任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而且今天剛好還在老趙的祭奠期內，學校便決定暫時棄用我們那間教室，安排同學們在其他班級借讀。
這倒是給我提供了一個良好的時機。
我一直等到下了課，整個年紀的教室都空了以後，這才反鎖了教師門，拿出了隨身攜帶的挎包。習慣性的，我先取出四方符貼在教室的四方八位之上，鎮制外邪。
而後取出陣棋，在教室內佈置了一個小型的旗陣，免得待會有什麼出格的狀況。
做完這一切我便請出琅琊劍，準備嘗試着感應老趙跳樓那天，教室里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情——假使真的是有什麼邪祟作怪，肯定會有相應的痕迹！
當即我取出硃砂染劍，默念五雷法咒，以琅琊劍為媒，咬破指尖抹於眼皮上，暫開陰陽眼。
剎那間，四周的景緻一變。
一個恍惚我彷彿是看電影一般，整個身體似乎飄蕩起來，從教室的上空開始俯視下面。我意識到，這其實是當日發生之事，被我感應到了。
那一天天氣灰濛濛的，學生們都已經走了，就剩下老趙一個人在教室裏面踱步。他走過來走過去，一支煙接着一支煙在抽。
沒過多久一陣奇怪的聲音響起，類似於梵音，卻又像是在唱吟。
我正納悶是什麼東西，感應之中，老趙身子忽然劇烈顫抖起來，一雙手猛地捏成了拳頭，但整張臉上還是寫滿了恐懼。
我好奇極了。
到底是什麼樣的情形，居然能把老趙嚇成這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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