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榮老爺的壽禮
已是初秋。
秋風肆虐，萬草枯黃。但榮府內卻依舊綠樹成陰，人們臉上也都蕩漾著笑容，感覺似春風拂面。
榮府並不是一座府第，而是一片商業繁華集鎮。
此地因榮老爺子而得名的，榮老爺子本名榮浩，年輕時曾為少林俗家弟子，據說伏虎拳有相當的火候。中年時棄武經商，創下了這片產業。
這方圓百里都是他的地盤，二十幾條街都是他的買賣，於是慢慢地這裏的地名就改叫榮府了。
「再過三天就是榮老爺子六十大壽，我們就在這天送黑布給他，如果他不合作就直接做了他。」
「我們的人已經進入了榮府，你的任務只是送信和接應。」
這些都是霜兒告訴路斬的，這是路斬第一次做任務，他的搭檔是霜兒。現在他們都在車上，車在去榮府的路上。
路斬漫不經心地問道：「我們的人？有多少呀？」
霜兒道：「這是公主安排的，你只要知道我們的人手足夠對付他們就可以了。」
「榮老爺子少林伏虎拳不好對付吧。」路斬還是有一搭沒一搭地問。
霜兒鼻子裏哼了一聲「他的伏虎拳也許你一個人就能對付了。我擔心的是他夫人。」
路斬笑道：「他夫人？很厲害嗎？為什麼好象每個女人都比丈夫厲害？」
霜兒淡淡的道：「他夫人叫顏鳳清。」
「顏鳳清！」路斬真的被嚇到了，倒退二十多年，江湖上哪個不知道顏鳳清的名字，峨眉派的當家師姐，善使峨眉派著名兵器峨眉刺，那時江湖中**朋友，一聽到「風清雲淡，玉女穿梭。」顏鳳清的名字，無不聞風喪膽，此女脾氣暴烈更是世人皆知。
看來此次任務困難不小，路斬轉頭望向霜兒，霜兒眼中也似有疑雲重重，於是試探著問「我們誰去對付她？」
孀兒輕輕嘆口氣「你只要知道咱們灌水幫分工明確，你只負責送信，至於是殺人或是收錢不用你操心。」說完她再不理路斬了。
路斬到不覺得無趣，而恰恰相反他心裏已經笑開了花，終於能成功打入灌水幫，此次任務就說明通過嚴格的考察，他們已經基本認可了自己。
最讓路斬高興的是，他終於找到了繡花鞋底有金線的女人，那個在灌水幫權利很高的女人，那位不知哪朝哪代的公主。
當路斬抓住公主的足蜾，把她拋出去的時候，他清清楚楚地看見，嶄新繡花鞋的鞋底密密麻麻地納著條條金線，也就這樣高貴的女人，才捨得把金線用來納鞋底子。
想到這些路斬笑了，事實上這一路上他一直在笑。
但接下來他要怎麼做呢？沒有人知道。
榮府大街的中間，一座敞亮的大院，大門前上馬石旁，蹲著兩頭巨大的石獅，中間十三級台階上方，便是朱漆的大門，門正上方匾額上，有兩個筆力蒼勁的大字「榮府」。
大門裏就是門房，門房外站着6個壯漢，而門房內卻坐着一個乾瘦的老頭。
老頭坐在一把半舊的太師椅里，右手托著長長的旱煙袋，小眼睛眯縫著叭嗒叭嗒地吸著旱煙，樣子卻也悠閑。
大半生的勞碌，換得這榮府的值班長的職務，好歹也是個頭目，手底下管束二十來號人，榮府上上下下丫鬟僕婦保鏢護院都尊敬地喊他「韓爺」，就算榮老太爺和小少爺也對他很客氣的。
韓老頭總想：「人混到這份上也差不多了，再忙個一年半載就回家享清福去了。」
吸著煙眼睛看着外面的太陽影子，韓老頭心裏盤算換了班，去「老鄉樓」好好喝一頓，時間允許的話，再到榮世齋好好耍兩把，把前天輸的統統撈回來……
此時的榮府內外熱鬧非凡，但這一切似乎和韓老頭無關。
他最關心的是太陽。
「太陽怎麼還不下山，下了山就可以換班啦。」
大門外，賓客絡繹不絕；榮府內，流水席人滿為患；東西兩邊的客房早已經住滿，榮府的三個管家忙前忙后，真箇腳打後腦勺，來這麼多拜壽的人，吃飯都要輪流，可睡覺怎麼安排，就這麼二十幾間客房，總不能也輪流睡吧。
還有三天才是老爺子六十整壽的正日子，這三天內還不一定來多少人呢？
此時，韓老頭似乎良心發現，出來幫着張羅張羅，他把煙袋在鞋底上磕打磕打，慢吞吞推開門房的門，對那幾個壯漢道：「客人還多嗎？我老人家也去招呼一下。」
一個光頭的壯漢趕忙賠笑道：「太陽馬上就落山了，您老歇著吧，再說門外就一位客人了。」
「一位？那你們還不把他請進來，然後我們就可以下班了。」韓老頭有點不耐煩地說。
「可是…他…說只是送禮的，還非要親自給咱老爺，這不大劉兒進去稟報韓師爺去了」
韓老頭叨咕著「架子還不小啊，人呢？我會會他去。」
光頭的壯漢伸手向門左側一指「那人就在……」他忽然說不下去了。
門外石頭獅子旁邊，那裏還有什麼人影子。
那裏只有一口棺材。
一口嶄新的棺材。
黑亮的光漆，在落日的餘輝下，閃著妖冶的光。
棺材靜靜地放在屋子的正中間。
人靜靜地站在棺材旁。除了極輕微的瑟瑟摩擦聲，屋子裏再沒有別的聲音了。
瑟瑟的摩擦聲是韓老頭髮出來的，他真的不想在這個時候發出任何聲音，但實在是不能控制住發抖的雙腿。
離老爺六十大壽還有三天，大家都在忙碌張羅精心地準備着，賓客們也陸續地來了很多啦，可就在這個時候卻收到一口棺材多喪氣啊，更倒霉的是這事竟然發生在自己的班上，而且除了這口棺材他們竟然一無所知，韓老頭越想這些越害怕。
屋子裏有五個人，四男一女。
幾乎每個人的注意力都在那口棺材上，只有韓老頭用眼角的餘光瞄著榮夫人。因為他知道只有這位榮夫人脾氣最大、最暴躁，也只有她才能決定自己的生死。
良久，一個白白胖胖、約莫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終於開口了。
開口前他故意笑了下，不知道是想緩解大家的緊張還是要緩解他自己的「老爺、夫人，這個…禮物嘛，就我看來…按理說棺材棺材，也可以說是送財來的，但是，送禮的人都不知道跑哪去了，我想這個…應該不是…」
看到韓師爺說話了，韓老頭一顆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半。
因為他知道在府里，韓師爺對他最好，最有本事也最有計謀，無論什麼事經他分析，總能有個好的對策的。
韓師爺卻沒在說下去，他看了眼榮老爺子和夫人。
榮老爺子微微點了下頭。韓師爺接着說「無論如何我們必須打開這棺材，才能知道對方什麼目的…各位請退後兩步。」說着變戲法一樣，右手上戴了一隻笨拙的鹿皮手套。
鹿皮手套，為蜀中唐門人標誌之一。他們的毒藥暗器太過霸道，沒有鹿皮手套的保護，也許沒打倒對手，自己就先中毒了。
難道這個白白胖胖的韓師爺，竟然也是唐門中人？
已經退開的象半截黑鐵塔一樣的漢子問道「韓師爺，你怕裏面有暗器？還是炸藥？…」
韓師爺笑了笑「也許還是半隻胳膊、一隻手呢，咱們還是小心為妙，」說着左手護胸，右手朝棺材伸了過去。
沒有聲音，連瑟瑟發抖聲都沒有了。
韓老頭已經緊張得忘記了發抖。大家都屏氣凝神，就等揭開棺材蓋看個分曉了。
韓師爺心裏也很害怕，其實他比誰都緊張。
棺材裏如果有暗器他不怕，他相信自己的手足夠快，可以接的下任何的暗器。但萬一是別的什麼東西呢？就說霹靂子什麼的火藥呢，他連一點把握都沒有。
所以他又開始說話了。
說話有時也能緩解人的緊張情緒的。
「你們看這口棺材漆面發亮，色澤均勻，薄厚一致，可見底漆和面漆都刷的很勻，實乃行家所做的。」
話音未落，他已經推開了棺材蓋。與此同時，韓師爺也後退了兩步。
棺材裏沒有暗器、炸藥，也沒有胳膊、人頭。
棺材裏只有一略小的棺材，和外面的一模一樣。
「什麼意思？開玩笑？」大家都這麼想。
韓師爺的臉色卻越來越凝重，他又緩緩地揭開略小棺材的蓋子。
裏面竟然還有另一口小棺材。
這是什麼鬼門道，一口棺材套著一口棺材，這要套到什麼時候啊？
當他更加小心翼翼地揭開第五口小棺材蓋子的時候，他楞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