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後路
棺材裏既沒有暗器、炸藥，也沒有霹靂子火藥，更沒有胳膊、人頭。
棺材裏只有一塊黑布。
黑布上只有四個金光閃閃的字：十五萬兩。
看到這塊黑布，韓老頭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不就是一塊黑布嘛，說不定是那個仇家報復老爺，成心在60大壽上添噁心罷了。」這樣想着他不由自主看了下老爺夫人，奇怪，他們怎麼都那麼嚴肅，老爺更是面如死灰。
更讓韓老頭不解的是，屋子裏的氣氛更加緊張，比剛才沒揭開棺材蓋子還緊張百倍。
黑鐵塔漢子喃喃道：「老爺退出江湖將近二十年，他們怎麼還找上門來？」
沒有人回答他，也許根本就沒有人知道答案。
過了一會兒，還是韓師爺先開口，說話的對象卻是韓老頭「誰送來的？」
韓老頭結巴道「沒…沒看清楚，聽說是個年輕人…」
韓師爺大怒道：「你是幹什麼吃的，聽說？聽說！老爺養你就要你聽說的，來人，挖了他一雙狗眼。」
韓老頭一下子懵了，他從沒看韓師爺發這麼大火。
黑鐵塔漢子過來「嘭」一把抓住他的襖領，像拎小雞一樣把他拎了起來，左手不知何時拔出一把牛耳尖刀，直插他的右眼。韓老頭「媽呀」一聲，竟然昏死了過去。
一直沒說話的榮夫人顏鳳清，忽然嘆了口氣，開口道「也不能完全怪他，灌水幫既然想找咱們的麻煩，自然有很多辦法的，他都這麼一把年紀了，還是暫且饒了他吧。」
聽夫人這麼說，黑鐵塔漢子狠狠地把韓老頭丟在了地上，道：「便宜你了，等咱們打跑了灌水幫，再來收拾你。」
這時榮老爺子緩過神來了「鳳清啊，你真的變了，自從生完了顏兒你就變了，從你身上再也找不到瞪眼殺人的娥眉師姐的影子了，看來女人生完孩子是都要變的，從心理到生理，畢竟象重新做了次人啊，可是…哎，你也有些矯枉過正啊，尤其是對顏兒，太…你看現在他被你寵得…噢，對了，顏兒跑哪去了，快把他找回來！都什麼節骨眼了，他還只知道在外面玩，可真氣死我了…」
黑鐵塔漢子剛要轉身去找，卻被韓師爺攔住了「老爺子，少爺的事一會韓老頭醒了讓他去找，咱們先商量下灌水幫的事。」
黑鐵塔漢子一昂頭「還商量什麼，他敢來俺黑如鐵先揍遍他腦袋。」
韓師爺淡淡地道「你知道他們來多少人，什麼時候來？從那裏來？」
黑如鐵晃了晃大黑腦袋。韓師爺轉頭對榮老爺子道：「咱們不怕他來搗亂，但咱也要預先摸清敵人的路數，不能打無準備之仗啊。」
「送棺材的人跑了，這條線斷了，看來我們只能從這棺材下手了」他頓了下，接着道：「我分析有兩種可能，第一是在咱榮府大街新做的棺材，而第二種可能是把做好的棺材運來咱這裏。這第一種可能好核實，咱這裏有四家棺材店，都有咱自己人在，去那一查就都明白了。但我想他們為了不留線索，不會是這第一種可能。」
榮老爺子緩緩點頭。韓師爺繼續說「至於第二種可能，這麼大的棺材，只能用車運載，進入咱的領地，自然會有人看見。再說我有安排每天六輪次暗哨巡邏，咱們查下什麼人、什麼時間運來的，再找運來的人，順藤摸瓜就好辦了。」
黑如鐵一拍大腿「對着哩，我現在就去查，查到了不把兔崽子腦袋揪下來當夜壺。」
韓師爺卻道：「慢著，就算你查到人了，也不要打草驚蛇，畢竟我們不知道對方的底細，他們會來多少人？」
「來多少人咱也不怕，就憑老爺子伏虎拳和夫人的「風清雲淡，玉女穿梭」，再加上你韓師爺的毒藥暗器，我領咱那幫護院在外圍一接應，管叫他們有來無回。」
韓師爺無奈搖了搖頭「看來你還不了解灌水幫，別說咱們了，就是志言堂劉大當家的，都栽在他們手裏，還差點把命都送了，所以，為了萬無一失，咱還要留一條後路。」
「什麼後路？」
卧室的床上，榮老爺平躺着，望着天花板想心事。而榮夫人坐在梳妝台前梳頭。
一直從鏡子中觀察榮老爺的榮夫人忽然道：「你不信任韓師爺？」
榮老爺淡淡道：「沒有」
榮夫人道：「那你怎麼不把咱那最後的退路告訴他？」
榮老爺道：「呵呵，因為我們已沒有後路。」
榮夫人皺眉道：「沒有？峨眉山絕頂懸空洞……」
榮老爺子粗暴地打斷她「不！我們沒有後路，灌水幫不會給我們留下後路的機會，再說我們也不需要後路。」
榮夫人想了想道：「老爺，你是想置之死地而後生？」
榮老爺子無奈地笑了笑「是灌水幫不給咱留後路啊，你見過他們出手時，還給別人留後路餘地？」
榮老爺坐了起來道：「我已經飛鴿傳書萬成、李剛峰兩位老哥哥，請他們趕過來助拳，再有峨嵋雙姝明天就能到，咱們的人手也夠了，明天和韓師爺好好研究下，佈置下戰術對策，剩下的嘛…只有聽天由命啦。」
榮夫人幽幽嘆了口氣，走到床邊躺下道：「我心裏還是不踏實，灌水幫太強了，嗯，老爺，你說…要不要先把顏兒送走？」
榮老爺道：「送哪去？」
榮夫人道：「懸空洞！」
「不行！」榮老爺子斬釘截鐵地說，他看了眼躺在身邊的嬌妻，語氣緩和了些「你呀，就是太溺愛他了，都二十歲了，還總怕這怕那，當年我像他這麼大的時候，早就獨自行走江湖了。我想讓他這次鍛煉一下，玉不雕不成器，溫室里養不出好看的花，要去見世面，要去經風雨。」
「可是…老爺，這次不比以往，這是那性命做賭注，我們死了事小，顏兒，你們老榮家可就這麼一條根啊。」
「嗯～」榮老爺子沉吟下「我們一家共生死！再說男子漢大丈夫，寧可打死不能被嚇死，哪有老爹六十大壽，當兒子的躲到外面去了，這樣就算我們能逃過這一劫，也沒臉在榮府大街待了。」
榮夫人悠悠地道：「你說的也是，但我還是不放心…」
「好了，好了，顏兒就讓他多摔打吧，不然…你看他現在連男子氣都沒…將來怎麼頂天立地成家立業啊，更別說創出一片天了。天不早了，快睡吧，有事明天再說。」
榮夫人沒再說話，她把頭輕輕地依偎在丈夫的右胸前，側過身左手自然搭在丈夫的胸口上。
這個姿勢她最喜歡，因為每每依偎在丈夫的懷裏，她最有安全感。
但今天她睡不着，心裏的事太多。她只能靜靜地保持這個姿勢，靜靜地傾聽丈夫的呼吸，漸漸地均勻起來。
更樓上鼓打三更。
月光透過雕花的窗格，靜靜地瀉在大床上，也瀉在顏鳳清的臉上，顏鳳清終於睡熟了。
她睡熟時依然保持那個姿勢，那個使她最有安全感的姿勢。
但她的身邊卻是空的。
容老爺子不見了。這深更半夜的，他去哪裏了？
難不成是找他的後路去了？
要去找後路為什麼要一個人三更半夜去找，況且這樣神秘，連自己的夫人都保密？
這到底是條什麼樣的後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