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八章 京城暗影(二合一)

第四百二十八章 京城暗影(二合一)

崇禎的暴怒可以理解。

在君臣看來,北面的蒙古諸部都是養不熟的狼崽子,叛出大明可以接受。

但是朝鮮不同啊,大明為了朝鮮付出了無數鮮血和錢糧。

可說大明衰弱就是從援朝開始的。

朝鮮吸幹了大明的血肉。

內庫的數百萬兩銀子消耗一空。

從那時候起,意味着大明有重大的天災人禍,就沒有應變的銀兩了。

而大明偏偏就遇到了不斷的天災,持續的乾旱纏繞大明中原十幾年。

而大明卻是無法拿出銀兩賑災。

因此朝鮮背叛大明,是被大明君主和士大夫心裏最為痛恨的。

皮島滅亡,就是朝鮮派出水師協助運兵的。

松錦大戰中,朝鮮火銃手擊殺了數千明人軍卒,那時崇禎和群臣已經怒不可遏。

而現在朝鮮水師竟然敢擊殺擄掠大明海島上的百姓,相當於反覆抽大明的嘴巴。

『陛下,去歲,建奴遼南糧倉被毀,全境陷入糧荒,朝鮮為其提供了數十萬石糧秣,這才讓建奴舒緩過來,此番建奴入寇,朝鮮派出五千軍卒出征,在我大明境內燒殺搶掠,此等禽獸之國,必要懲處,』

吳甡出列建言道。

他說完,目光隱晦的向朱慈烺的方向看了眼。

朱慈烺立即明了,這位中立派的閣老,在還人情。

因為剪除尾翼是他提出的戰略,那就是攻伐蒙人諸部和朝鮮。

吳甡提出征討朝鮮,就是還朱慈烺的人情,因為是朱慈烺提出吳甡入閣的。

「吳學士,不是我大明不想征伐朝鮮,而是我大明自顧不暇啊,內外皆敵啊,」

吳昌時冷冷道。

他現今兵部給事中,他以為現在不是大明用兵朝鮮的時候,自己的內亂還沒解決呢。

『陛下,殿下曾言及出兵域外,並非一定耗費錢糧,建奴為何一再入寇大明和朝鮮,因為可以搶掠大批銀錢,當然要不斷入寇,我大明為何不可出兵朝鮮,寇可往我亦可往,』

孫傳庭昂然出列。

眾臣面面相覷。

這說吧,很多人對這時候出兵朝鮮還是有憂慮,實在是一再的敗績將眾人的信心打沒了。

如果不是建奴入寇,德州大戰也不存在。

因此大臣們變得保守,只想安於現狀。

但是你反駁孫傳庭,這麼說吧,孫傳庭在大敗一場之前,那就是大明不敗之戰神。

給你幾個膽子和他辯論兵事。

「孫閣老,朝鮮國力不弱,只怕出兵遠征不能速勝,當年倭寇出兵二十萬又如何,還不是陷在朝鮮,」

吳昌時冷冷道,記恨上孫傳庭,那就懟到底吧。

『給事中上過戰陣嗎,通曉朝鮮戰事嗎,其一,如果朝鮮沒有大明十餘萬精銳援助,倭寇陷入不得,早亡國了,其二,建奴為何輕易攻克朝鮮,無他,鐵騎無敵,而我三千營精銳不在建奴鐵騎之下,為何不能一戰功成,』

孫傳庭拱手看向崇禎,

「陛下,只須抽調三千營大部,遼鎮一部,有三萬鐵騎,足以踏平朝鮮,如果此戰失利,臣下死罪,」

孫傳庭是斬釘截鐵。

朱慈烺明白,孫傳庭本可以不出首,但是這般出言就是為了實現他的兵略。

這個臣子鐵骨錚錚,不愧大明柱石。

相比之下周延儒、吳昌時等人盡皆跳樑小丑。

「孫學士,你篤定一戰而定,」

崇禎看着孫傳庭。

「陛下,一戰而定,」

孫傳庭眼睛都不眨一下。

崇禎思量著,實話講,他不大願意讓孫傳庭繼續領兵。

一個是此人鐵桿的太子黨,如果大勝更加讓太子一派聲威大增。

其二,其功勛太大,威勢無人可及,那時候就是他這個帝王也有些投鼠忌器。

因此,崇禎這些日子一直壓着孫傳庭。

本來去湖廣督軍最合適的就是孫傳庭了。

結果他寧可用李邦華。

當然,崇禎不認為自己是針對孫傳庭,相反,他以為他是在保全他,如同先唐唐太宗保全李靖和李績。

但是,現在如果能快速辦了朝鮮這個叛徒,好像也只有用孫傳庭了。

「陛下,此時未曾有太多錢糧征伐朝鮮,」

周延儒還是想阻止。

他真怕,這個孫傳庭太能打了,如果再次大勝,對他的首輔之位構成嚴重威脅。

如果說和平歲月對首輔擅兵事無可不可的話,現在這個年月,首輔知兵那是大有裨益的。

「孫傳庭,何時可成,」

崇禎沒理會周延儒。

「陛下,如今六月,雪落之前足以讓朝鮮俯首稱臣,」

孫傳庭極為自信。

看着好像有五個月時間,但是海上時間剔除,孫傳庭打算用三個月擊敗朝鮮。

「好,兵部調集遼鎮一萬鐵騎,京營三千營調集兩萬鐵騎,征討朝鮮,」

崇禎下定決心。

實在是朝鮮一而再再而三的攻擊大明,讓崇禎忍耐不住了。

再就是堵胤錫奉上的千萬兩銀子給了崇禎最大的底氣。

不就是打錢糧嗎,崇禎就沒打過這麼富裕的仗。

現在他也想出口惡氣。

周延儒再沒有出言反對。

相反,他的嘴角一翹和吳昌時、謝升等人對了對眼色。

幾個人臉上隱晦的帶着喜色。

因為這一次孫傳庭實在是太大意了。

兩月就打算讓朝鮮低頭,怎麼可能。

倭寇二十萬幾年沒辦到的事情,你三月就成。

呵呵呵。

他們就等著孫傳庭大敗而歸,然後落井下石了。

「陛下,此番征戰有些冒險了,區區數萬兵出擊朝鮮,這個,臣下以為敗績的可能更高,」

倪元璐面帶憂色出列反對。

『正是,陛下,還須仔細斟酌才是,』

右都御史蔣拱宸出列道。

朱慈烺對這些人的反對雖然有些膩煩,不過,倒也知道他們出於公心。

而周延儒等人呢,方才是為了反對而反對,現下聽到孫傳庭兩月擊敗朝鮮,卻是默不言聲了。

分明打算利用孫傳庭的敗績,剷除這個政敵。

真是為了目的不折手段,不惜犧牲遠征軍將士的性命。

這等人不是奸臣,何人才是。

這幾個人才是朱慈烺最為厭惡的。

只是他那位老爹看出這一層沒有。

『你等不用反對,此事就如此辦理吧,』

崇禎已然上頭。

誰說也不成了。

他那個偏聽偏信的迷之自信發作了。

這時候別說別人,就是朱慈烺和周延儒阻攔也不成。

當然,大臣們也很知道他的秉性,有些臣子雖然面有憂色,也只能退避。

「王一心,下旨,撥款五十萬兩,交由京營贊畫司,作為此番遠征錢款,」

崇禎道。

什麼朝鮮獻上銀錢,他是不大信的,不過打痛朝鮮,出口惡氣,五十萬兩他認了。

王一心急忙領命。

「著孫傳庭總督朝鮮軍務,賜尚方寶劍一口,盔甲一副,代朕征討朝鮮,朝鮮軍政可一言而決,」

崇禎又開始了用人不疑,充分放權,當然了,如果辦不成,昔日他放權不疑的袁崇煥、楊嗣昌等人就是下場。

這位帝王往往讓臣下陷入死境。

崇禎宣佈散朝。

他心情不錯的先走了。

眾臣恭送這位帝王后,各懷心思的離開乾清宮。

朱慈烺看着周延儒等文臣低聲說笑着,朱純臣、徐允禎、李國禎等幾個勛貴談笑風生。

不禁心生厭惡。

「殿下,此番征戰,還有何叮囑之處,」

孫傳庭道。

『孫相精於兵事,兵事上本宮無可建言,不過,擊敗朝鮮后,要讓他付出海量的銀錢,要讓其數十年翻不過身來,』

朱慈烺狠狠道。

『殿下放心,朝鮮賊子此番有難了,』

孫傳庭躬身道。

...

兵仗司西山鐵廠,爐頭李偲看着爐火,對身邊的三人講著,

『咱們鐵廠產出的精鐵是大明一等一的,炮場的巨炮用的都是鐵場的精鐵,關鍵就在這工序上。』

李偲指著王霄、范三、池遠山等三人,

『現下供應大軍,鐵廠擴充產量,增加鐵爐,人手遠遠不足,因此上方發話讓教授些學徒,你等好運了,這次學會了,也成了鐵廠的師傅,月錢增加一兩,好運的小子們,』

『多謝師傅教授之恩,我等絕不敢忘,』

王霄、范三、池遠山跪地道。

他們必須拜謝,學徒十來個,挑出他們三人來教授製法,當然感謝李偲,以後他們升任師傅,這一輩子算是有了着落,恩人必須是李偲。

『好了,起來吧,你等小子日後別是學會了手藝,忘了師傅,』

李偲笑罵道。

「師傅,我等怎麼敢,以後我等就是師傅的親子一般,是不是,兄弟們,」

最為機靈的池遠山笑嘻嘻的。

其他兩人也急忙應承,那是必須的。

「很好,你等別忘了今日之言,好生做事吧,」

李偲擺手讓幾個人退下。

他的眼神看着幾個人的背影陰晴不定。

午時剛過,李偲匆匆吃過晚飯來到了門子老趙處。

『老趙,三人中范三和池遠山大約有問題,今日算是把工序講給他們了,你可得把人看住了,否則工序泄漏出去是個麻煩,』

李偲低聲道。

『放心吧,他們兩人外邊都有專人侍候,他們只要離開鐵場,絕對逃不了,再者,就是有個萬一,那個工序也不是假的嗎,』

老趙低聲道。

『沒錯,這個工序拿去用了保證毀了一爐鐵水,不過,為了蒙蔽他們我可是用這個破工序煉製了十大爐鐵水,這是多少錢,出了錯,不大好交待,』

李偲低聲道。

發覺這幾個人中有細作的可能。

李偲當然不會教授真正的煉鐵法子。

用的就是昔日煉鐵失敗的法子。

但是當他們的面,是真真煉出十爐鐵水來。

否則怎麼矇騙這幾個人,既然是細作腦袋沒有差的,不來真的誰會信。

接下來為了矇騙他們,還得煉製些鐵水呢,這個矇騙過程大約要耗費千兩銀子。

「沒事,如果跟丟了人,也不是你的事兒,那是軍情司外邊人的罪責,自有人追責就是了,和我等無干,」

老趙搖頭道。

「你要做的就是隨時觀看這三人中是否有人消失,立即來報,」

老趙叮囑。

這些人學徒入了鐵廠,一年不許回家,家裏人半年可探望一次。

因此他們得到了煉鐵的法子最好是儘快的跑出去傳出消息。

「放心,我會讓王霄、方奎盯着他們,」

李偲說完,自行走人了。兩日後的子時剛過。

十多人一個房間的學徒住房中,有人慢慢的起身。

他聽了聽四周,呼聲大作,房間里人都睡熟了。

這人緩緩的摸出房間,關上了房門。

過了沒一會兒,又一個人起身隨即走出了房間。

鐵場東邊的圍牆上滑落一個人影。

他趴在地上看了看北邊百多步處,燈火下,幾個手持刀槍的軍卒在門口來回踱步。

這人小心翼翼的貓著腰沿着圍牆的暗影里向南走去。

...

晨時初,德勝門外佔有三個院落的秦記車馬行外,一個人小心翼翼的看着左右。

陽光照在他臉上,正是鐵場學徒池遠山。

他尋看了半晌,尋覓到左近沒人,一咬牙,快步步入了秦記車馬行的大院。

百多步的街角此時轉過兩人。

他們瞄著秦記大院。

「快去喊人,將這裏都監看上,我在這裏先盯着,雇一個馬車,全速,快,」

一個人道。

另一個人轉身就走。

這人一身流民的破衣爛衫,臉上都是污垢。

他盤腿坐在街角,拄著一個拐杖,面前一個破瓷碗。

他垂著頭,額頭上的碎發垂落,看不清他的面目。

其實他的眼睛卻是斜睨著秦記車馬行。

...

三日後,太子府書房。

「殿下,鐵場細作已經現行,此人逃入了南門秦記車馬行,」

鍾岳道。

朱慈烺冷冷一笑。

果然,建奴盯上了鐵場。

燧發槍的秘密是無法保守的。

畢竟戰場上被敵人繳獲是必然的。

建奴遲早會通曉燧發火銃的秘密,就會發現關鍵再鐵料上。

否則沒法大批量製作出精良的彈片。

啞火率奇高,接受不能。

所以還會窺伺鐵場的秘密。

「先不急收網,要想法探明何人運作這個細作離開的,還有這人和京城內誰有秘密往來。」

朱慈烺道。

『殿下,此人是秦記車馬行的大掌柜徐慶藏匿的,如今屬下派出了八組四十餘人,日夜盯着秦記車馬行,只要徐慶、池遠山聯絡其他人,那人就會顯形,』

鍾岳拍了胸脯。

朱慈烺點頭,

「很好,記住,繼續盯着鐵場,每個新來的學徒盯緊了,決不能輕忽,」

鍾岳領命退下。

...

南城怡福樓門前,幾個微醺的人相互告別。

秦記車馬行的大掌柜徐慶和幾人拱手而別。

此時已然是酉時中,華燈初上。

徐慶一個人信步而行。

他來到了一個不遠處的一個戲台。

四周圍攏的不少百姓聽着台上的旦角咿咿呀呀的唱着。

徐慶彷彿也很感興趣。

他聽了很久。

然後忽然走向戲台後方。

那裏又一個破敗的土地廟。

土地廟前有幾十顆一人才能合抱的楊樹。

徐慶來到了裏間一顆樹下,他解下腰帶放水。

接着他左右看一看,夜色中毫無動靜。

他忽然靈巧的向上爬去,伸手摸了大樹一個位置。

然後跳下,看看四周走人了。

一天後酉時末,前面的戲台依舊咿咿呀呀的。

一個人黑影來到了這顆大樹下,爬上樹,從一個樹洞裏摸出了一個物件。

左右看看無人。

立即離開了此處。

接着,從遠處一個樹冠里順下一個人,他輕手輕腳的跟着前方那人走去。

...

鼓樓東街,潘記米鋪門前兩個燈籠在微風中搖曳著。街角處兩個乞丐低頭坐着,好像已經睡過去了。

咔咔的聲響,一個拄拐的流民走來,也坐在了乞丐身邊。

一個乞丐低着頭小聲道,

「頭兒,那人進了潘記米鋪,我等在這裏看了半天,沒見他出來,」

「很好,就在這裏盯着,我立即讓人將這裏全部圍上,」

瘸退流民起身又走了過去。

兩個乞丐躺在那裏似乎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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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血16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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