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2章 接踵而來

靈州節度使，鹽州，白池縣。

一處簡陋的邸店裏，一支數百人的隊伍正在這裏休息。

「父帥，你真的做好決定了？一旦進入關內道境內，想反悔也沒用了。」

一間燈火通明的房中，韓洙正一臉凝重地看着父帥，也在確認對方是否要那麼做。

韓遜喝着熱茶，一臉認真地點了點頭，「那是自然。其實遲早都會踏出這一步，主動點，總比朝廷那邊逼迫來得好。當今聖上的秉性，為父大致猜到一些。

靈武早早便歸順朝廷，而且都以聖上馬首是瞻，如今為父做這決定，想來聖上不會虧待為父。

也不會虧待你們兄弟幾人和你的叔父。」

此次靈武前往太原，是節度使韓遜親自帶領，少帥韓洙同行，韓強則是留守靈武。

「父帥，可這是以你的自由為代價，孩兒寧願你不這麼做。」韓洙有些不解。

「哈哈！」韓遜大笑着搖了搖頭，「洙兒，你想的太多了。為父身體早不如從前，若是能以為父失去自由來換取你們的前途，很划算。

為父戎馬生涯多年，難道還不能讓為父安享晚年嗎？」

見自己父帥如此固執，韓洙雖然不甘，但卻沒太多的辦法，其實在他提出向朝廷求援開始，就應該想到會有如今的局面。

當初他說的那麼好聽，可臨到頭，卻是他退縮了。

「萬一聖上不像父帥所猜測那樣呢？父帥的謀划，豈不是就落空了？」韓洙依然有些擔心。

韓遜搖頭道，「你想多了，聖上若是那樣的人，以後就沒人敢歸順朝廷。以聖上的之才，不會那麼做的。你早些休息去吧，讓人留意四州，雖說鹽州到宥州之間為禍的黨項人被我們和朝廷的兵馬清理地差不多，但也不排除有漏網之魚。

為父統領靈武多年，可不想最後陰溝裏翻船。」

韓洙認真地點頭道，「父帥放心，孩兒早已做好佈置。這附近就有一處軍鎮，不會有不長眼的黨項人胡來的，除非他們願意擔着被滅族的風險。」

如今的黨項勢力被嚴重削弱。

平夏部、鹽州東山部、靈州東山部這三個黨項最大的部落被唐軍先後攻滅后，如今的黨項雖然還有不少部族，但都跟一盤散沙似的。

餘下的部族，除了逃出大唐控制疆域的，要麼老老實實歸順大唐，要麼就被大唐拆分，最後融入漢人之中。

靈州東山部就是如此。

暖泉湖一戰，靈州東山部的成年男子被李存進屠戮一空，餘下的婦孺被打散分散在各地，還有不少年輕女子或者婦女被送到涼州都督府或者關內道、鎮西都督府等地。

要知道那些當兵的不少都是光棍，如今朝廷給他們發女人，自然不會拒絕。若是分到處子之身的女子，那就賺到了；即便是有子嗣的婦女，也還能接受。

當然，樣貌出眾的，這些大頭兵肯定別想了，要麼被上面的將領分了，要麼被人賣去太原等地。

這樣一來，不出幾年，黨項的人口就會出現斷崖式下跌。

也正如韓洙所說，的確沒人敢來劫掠。

先不說附近本就沒有多少黨項人，就算是有，面對鹽州的軍鎮，這些黨項人也不敢胡來。更別說這裏距離宥州下轄的軍鎮也不是太遠，那裏可是有着一處上鎮。

一夜無話，韓遜父子清晨便早早醒來，收拾一番后便朝着宥州方向而去。

得知是靈武節度使韓遜和靈武少帥要去太原，宥州方面還派出了騎兵護送。

。。。。。。

「啟稟陛下，根據各地傳來的消息，楊吳、后百濟今年都派遣了使者前來朝貢。

后百濟的使團一天前便過了娘子關，楊吳的使團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從滄州出發。」

「后百濟的使團都有誰？」李柷好奇問道。

「回陛下，是后百濟王的三弟龍蓋和平壤縣侯甄神劍。」劉明如實說道。

錦衣衛的消息自然是比較快的，這兩支使團在滄州上岸后，錦衣衛就得到了消息，然後便用信鴿把消息傳到了太原。

而河北道方面，只能等滄州方面派人快馬加鞭傳來消息，才會匯總後向朝廷彙報。

所以此時負責接待的鴻臚寺都不知道情況，而錦衣衛這邊早已打探地一清二楚。

「還是這對叔侄？沒什麼意思。」李柷不禁搖頭，便把注意力放在楊吳身上，「楊吳的使團是何人帶隊？」

「回陛下，是朱瑾和楊吳權臣徐溫的義子徐知誥。」劉明如實回道。

「徐知誥？」聽到這個名字，李柷有些驚訝。

對於這個名字，或許很多人並不知道他是誰，但此人另外一個名字卻是大名鼎鼎，那就是歷史上的南唐烈祖李昪。

此人並不是徐溫的親兒子，而是其義子。

「陛下知道此人？」劉明有些疑惑，小心試探道。

「有所耳聞。」李柷點點頭，「此人據說是我李唐後裔，也不知是真是假。此人如今在楊吳擔任何職？」

劉明連忙回道，「回陛下，徐知誥現今是升州刺史。據說其勤儉好學，重視儒生，寬仁為政，因而得到升州民眾的讚譽。」

李柷只是點點頭，「頗有仁名嗎？倒是有些意思，讓你的人多加留意此人。」

他其實對這個李昪有些好奇，此人並不是帥才，歷史上的對方能奪得楊吳大權，更多是審時度勢，以謀略控制了楊吳大權。

不過對方的年齡也不大，李柷自然不會表現出過多關注。

「陛下放心，錦衣衛已經在楊吳建立了據點，開年之後，臣會通過商貿的往來，往楊吳派遣更多的探子。」劉明回道。

「你看着辦就行。」李柷也沒過多干涉，「對了，可還有其他重要的事？」

「陛下，靈武今年也派了人來，而且是靈武節度使韓遜和其長子韓洙一同前來。」

「他們父子一同前來？就不怕朕直接把他們扣下？」李柷聽聞有些意外，不禁開着玩笑。

對於這種事，劉明自然不會插嘴。

李柷瞥了一眼劉明，見對方閉口不言，有些無趣，「還有嗎？甘州回鶻今年可有來人？」

「回陛下，錦衣衛暫未得到消息。但據涼州方面來報，說是李都督會讓一名吐蕃首領跟隨涼州都督府的隊伍一起前來太原。」

對於吐蕃人，李柷此時並無多大興趣，反倒是甘州回鶻讓他有些好奇。

「不用管吐蕃人，歸義軍那邊可有消息？你的人到現在都還沒能抵達歸義軍境內嗎？」李柷神色有些不悅。

劉明面露難色，硬著頭皮道，「陛下，從年初開始，甘州回鶻對甘州通往歸義軍的把控十分嚴，錦衣衛連續派出了三撥人，有兩撥都無功而返，剩下一撥不知音訊。」

李柷眉頭微皺，敲著桌子不知道在思考什麼，想到劉明剛才話中意思，他不禁問道，「你的意思是甘州回鶻是今年初加強了把控嗎？大概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劉明不假思索，快速回道，「回陛下，大概就是涼州都督府成立前後。而且據甘州的錦衣衛傳來消息，甘州回鶻似乎在境內嚴查我們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察覺了錦衣衛的存在。」

「看來涼州一戰，讓甘州回鶻起了戒備之心。他們越是阻止我們跟歸義軍聯繫，其中說明越有問題。」李柷沉聲道。

「陛下英明。」劉明連忙拍著馬屁，試探問道，「陛下，臣以為今年甘州回鶻到目前都沒派人前來朝貢，或許就跟此事有關。據悉甘州回鶻內部也有爭論，朝廷應該早做提防才是。」

「的確是得做好準備。如今我們尚未和甘州回鶻撕破臉，他們懾於朝廷的強大，或許還不敢擅動，但要留意他們是否跟偽梁有聯繫。」對於擁有帶甲之士數萬的甘州回鶻，李柷也有些慎重。

目前朝廷的注意力主要還是在偽梁身上，此時若是大舉增兵河西，有悖於朝廷的決策。這也是為什麼他之前給李存進說，幾年內不會向涼州都督府增兵，就是這個原因。

「陛下，臣以為此事不用過於擔心。甘州回鶻若是想跟偽梁取得聯繫，最近的路就是從朝廷控制的疆域借道，但只要回鶻人有這個想法，朝廷會很快察覺，畢竟回鶻人還是比較好認。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從歧國、蜀國借道，但錦衣衛在偽梁朝廷境內安插了眼線，甘州回鶻也別想瞞過朝廷的眼睛。」掌控錦衣衛這麼一個愈加恐怖的機構，劉明的自信心還是有的。

「就讓鎮西都督府、關內道和河中府嚴格盤查跟偽梁的關口，不允許有回鶻人從我大唐的疆域進入偽梁之地。」不是李柷小題大做，而是防人之心不可無。

其實回鶻人想去偽梁並不容易，不然當初也不會中途來太原。當初那種情況，甘州回鶻都沒法去偽梁，如今朝廷對地方各州控制這麼嚴，回鶻人想要借道更難。

更別說回鶻人的特徵太明顯了，很好區分。

「陛下放心，錦衣衛也會加大力度，不會讓甘州回鶻有可乘之機。」劉明保證道。

「就這樣吧，把楊吳和后百濟來人的情況告訴鴻臚寺，讓他們有個心理準備。」

「臣遵旨！」

其實李柷還是好奇韓遜的用意，親自前來，倒是有些意思，這是來試探自己嗎？可親身前來，未免太冒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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