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一代天驕 第三卷:一代天驕――第二十九章:趙家郎(2)

第三卷:一代天驕 第三卷:一代天驕――第二十九章:趙家郎(2)

「李文革在宮帳之內必有細作——」

「那倒未必。行險而已!」

耶律休哥的這個判斷,耶律敵祿倒是並不贊同,即便有內應,時間上也是來不及的。八路軍出擊的時機實在是太刁了,由不得人不多想。一支大軍行動,要有前哨,有先行,有主力,有側翼,有輜重,有斷後,是一項系統工程。進軍路線如何選擇,糧道如何選擇,這些都不是憑着在地圖上指指畫畫就能搞定的,沒有三個月到半年的時間準備,大軍貿然發兵,那簡直就是送死。大遼是大邦上國,又是在盟友境內作戰,且動用的大部分都還是游牧習性尚存的部族軍,即便如此從決定發兵到開始發兵也準備了一個月有餘。李文革不過是個偏處一隅的節帥,養的又是吃喝拉撒全得他自家掏錢解決的私兵。能夠在遼軍南下這個空擋果斷出擊抄後路撿便宜,事前不做萬全準備是不可能的。就算李文革手下一個個都是超人,發兵前準備一個月是最少的,而這一個月的準備也必須建立在提前對出兵地域進行了詳盡偵查的情況下,而這種偵查又大約要花費一個月時間,加起來便是兩個月,李文革現在已經深入大遼西南腹地,說明其發兵最少也是二月底的事情了,從這個時間再往前退兩個月……郭威還沒死呢,李文革就斷定遼軍會南下了?這個結論也太彪悍了!

因此除了行險賭博之外,耶律敵祿想不出其他的解釋。

耶律休哥肅容道:「不管有沒有細作,李文革既然敢長驅直入朔州腹地,就不會在雁門關方面毫無安排,或許是折家楊家,又或是李文革自家的偏師,雁門關雖說在劉家手中,此父子二人畢竟是不住的,被李文革輕取了雁門關也不稀奇。元帥兵出雁門之時,李文革便已經遣人在雁門關左近窺探,此舉總不是為了來觀我軍容這麼簡單。末將擔心的是,此刻李文革已經控制了雁門關,正在等着我們一頭撞上去……」

耶律敵祿輕輕點頭:「你慮得是,雁門關只怕是走不得了,我原本也沒指望劉家能夠看住這條後路,大軍回師,容不得半點輕忽,就軍事而言。還是走五阮關出易州穩妥!」

耶律休哥望着敵祿,輕輕嘆息道:「元帥謀國如此,只怕此心不為上京所知……」

一旦繞道易州,就等於雲中都部署司要借道南京轉回山後,這麼走雖然在軍事上是負責的,但在政治上卻要冒比較大的風險。若是走雁門關回去,等於是雲中方面自家的麻煩自家解決,雖然有罪,卻也自己補救上了;然而若是出易州,析津府的耶律撻烈就必然會出兵協助,而不管耶律敵祿接受與否,在上京的皇帝看來,這都相當於西南震動,麻煩已經大到必須南京方面的宮衛主力出馬才能解決,這對耶律敵祿來說可絕不是一件好事,那位瞌睡蟲皇帝對他的印象一向並不好。

耶律敵祿搖了搖頭:「軍事就是軍事,擊破李文革才是要務,臨敵用兵,弄不得機心!」

耶律休哥目光炯炯盯視着耶律敵祿:「就軍事而言,走五阮關出易州,也未必就是最佳方略!」

耶律敵祿一愣。隨即道:「遜寧既然有謀划,但管說來便是!」

耶律休哥微微一笑:「李文革荼毒了山後諸州,元帥從山前諸州找回來便是!」

耶律敵祿瞬間睜大了眼睛。

耶律休哥低聲道:「劉家父子舉國之兵盡在此處,太原——」

其實已經不需要他他說這句話了,耶律敵祿已經明白了他的全部想法。

真是個膽大包天的主意啊……

望着眼前這個少年,耶律敵祿心情複雜。

半晌,他才說道:「取之不難,然則周漢之爭,此刻尚且勝負未明,若是……則劉家父子再無機會……」

「恕末將無禮,劉家父子勝了,於大遼有何好處么?」耶律休哥問道。

耶律敵祿半晌無言,緩緩搖頭。

「柴榮勝了,於大遼有何害處么?」

「柴榮此子心志高遠,假以時日必是大敵……」

「誠然,若柴榮敗,太原在手,元帥自可從容與劉家父子周旋;然則若柴榮勝,太原又沒有元帥坐鎮,河東之地,只怕不再為劉氏所有,如此大遼失一藩屬,而周室控制河東,幽雲十六州,勢必再無寧日。若是元帥坐鎮太原,柴榮縱使打勝了,也不敢直驅太原,到時候是交還劉氏還是納為遼土,上京自有決斷。元帥雖然不合吃了李文革的虧。卻也有拓疆並土的大功,宮帳諸公也不至對元帥落井下石……」

話說到這個份上,耶律敵祿已經完全洞悉了耶律休哥的心思,他笑着道:「遜寧定是願為前驅,率輕兵為我取太原了?」

「固所願也,不敢請爾!」耶律休哥也興奮地笑着學着南人掉了句書袋。

……

如果說在統萬城下,細封敏達還只是初次見識火藥的威力,那麼這一次在雲中城下,他對這種新式武器的崇拜就達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

李文革不會點金術,儘管陳摶幾乎不分晝夜地賣力工作,濃硫酸的製取也仍然還沒有取得突破性的進展,沒有硫酸就沒有硝酸,現代意義上的炸藥就還屬於神的領域。他在統萬城下用的是黑火藥,此番在雲中用的依然還是黑火藥,只不過這一次的黑火藥量更大,在使用上動用的人力和兵力更多。

經過將近八個月的深入研究和努力生產,此刻李文革手中擁有的黑火藥已經實現了顆粒化和制式化,前者讓黑火藥的燃燒效率更高,後者則讓其作為一種武器能夠得到更加量化的運用。此番李文革時用的黑火藥已經被加工成了一塊一塊的葯餅,這些葯餅每一塊的重量大約是五斤左右。這使得爆破工兵的計算工作變得更加簡潔高效,同時也使得運輸和清點工作變得更加輕鬆。

當然,任何武器都不是萬能的,對此李文革很有自知之名。他主持擬定的對雲中的攻擊計劃就是明證,他基本上沒有搞任何花樣,而是中規中矩地攥起拳頭砸上去,用絕對的力量將對手砸碎。

雲中戰役的前哨戰進行了整整兩天,兩天內細封敏達的騎兵將雲中城的防守騎兵徹底逐回城中,然後李文革命令炮兵營對城牆的西南角進行了整整一天的攻擊,打光了雲中城外所有能夠搜集到的石頭,第四天,四個弩兵都四百張擘張弩在一百五十步的距離上對西南角城頭進行壓制性射擊,這一天消耗的弩箭數目達到了八千枝之多,契丹皮室兵根本無法在西南角城牆上lu頭。而爆破工兵就在弩兵的掩護下用一輛輛獨輪小車將整整兩千塊葯餅運到了城角牆下,他們根據事先畫好的爆破室圖紙用工兵鏟挖了一個深約四丈的爆破洞。

之所以這麼麻煩是因為李文革擔心城上往下扔火球,黑火藥雖然還算好用,但是也同樣很危險,這種火藥太容易被引燃了。因此他選取了相對比較難於炸開的城角進行爆破,在城角位置城牆上的契丹士兵即便扔火球也只有很少從近城角的位置上扔出來的才能威脅到爆破工兵,經過前天一天的轟擊,西南角城牆左近的垛口都已經被石彈砸毀或者砸平,在這個位置上契丹士兵得不到足夠的掩護,在四百具擘張弩的壓制下幾乎沒有人能夠安然無恙地接近城角位置,爆破工兵的安全系數大大提高。事實證明李文革這個擔心完全是多餘的,契丹人——起碼是這個時代的契丹人還沒能學會怎麼守城,他們平時也很少會有守城的機會,城上雖然準備了火油和燃燒物,但都是準備着夜間仍下城去用來照明的,沒有人想到大白天的消耗這些物資。

畢竟那些推著小車的工兵看上去實在不具備什麼威懾力,城上守衛的族帳指揮使一度曾經認為這些背着鏟子狀物品的士兵的目的是想在城牆上挖開一個洞,儘管他並不認為他們能夠成功,但還是調了幾帳宮衛集中在西南角城牆內準備打反衝鋒。

於是在這一天的傍晚,一聲巨響震碎了雲中城內所有土陶、瓷釉、琉璃等材質製造的物品,全城貴族奴隸和戰士的耳朵都被震得聽不到任何聲音,城牆的西南部煙塵瀰漫土塊橫飛,在西南角待命的幾十名契丹倒霉鬼全部死亡,他們並沒被飛散的土塊打到,但是劇烈的震波震碎了他們的五臟六腑。

由於計算和作業上的些許偏差,這次爆破並沒有形成類似統萬城那樣的斷面和斜坡,而是首先在城牆西南角造成了一個平均寬度達兩公尺的巨大裂縫,這條裂縫在底部寬達五公尺,頂端的寬度則小得幾乎可以忽略,已經被震波破壞了附近內部結構的城牆在支持了一陣后開始坍塌,破口處附近的城牆開始成塊成塊被剝離拖落,最終在西南角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缺口。

雲中城牆的強度其實並不如統萬城,只是這次李文革挑選了城角,是城牆最厚實也是幾何結構最堅強的部位,夯土結構的三角當然比木質結構的平板城牆耐力要好得多。

即便如此,五噸黑火藥的威力在這個時代也是一個極度恐怖的存在,雖然不能說是無敵的。但在有效的戰術配合下其威力還是不容小覷的。在針對這種武器的新戰術出來之前,它的剋星基本不存在。

五個身着細鱗甲的步兵都在煙塵散開之後越過爆炸形成的土堆和大坑進入了城內,在太陽落山之前,他們佔據了雲中西南的兩面城牆和馬道,為弩兵和後續輕甲步兵的跟進掃清了道路。

隨着一個又一個步兵都開進城去,雲中之戰基本上大局已定,城中據守的不足一千五百契丹兵在這種情況下已經很難對八路軍形成有效的威脅了。那位留守的指揮使在爆炸過後就一直拉着族中的薩滿不肯鬆手,全然不顧已經被嚇得大小便失禁的薩滿身上那難掩的臭氣。

「真是利器——」細封敏達站在城牆的缺口往下看,不住咂舌。

「不要站得那麼前——」李文革遠遠站在後面喊道,他的眉頭緊緊皺着,天知道這次爆炸給城牆造成了多大的內部結構破壞,現在還站着的城牆,說不定內部已經到處是細小裂紋,像細封敏達這樣的大將若是不幸死於城牆坍塌,那可真叫死不瞑目,朱瑞的悲劇決不能在一千年前「重演」。

細封敏達搖著頭走了回來:「就你這膽量居然能夠一口氣連殺九人,這裏面一定有古怪!」

「膽量和能不能殺人有關係么?」李文革翻著白眼抗議道。

細封敏達沒有理會他,自顧自地道:「有這利器在手,天下再沒有所謂堅城,最起碼在你面前沒有了!」

李文革搖了搖頭:「還不理想,這玩意終歸沒有炸藥好用!」

細封敏達:「炸藥?比這個還犀利?」

李文革點了點頭:「軍工司忙活了八個月,總共只造出了不到三萬斤火藥,今天這一下就用去了一萬斤,才炸出這麼個,一千斤足夠將整整一面城牆炸上天去了……」

「踢恩踢?」細封皺起眉頭,「一千斤就能毀一城,世間竟有此物?」

李文革抿了抿嘴唇,意猶未盡地道:「是一面城牆而已,能毀掉一座城的也有,那玩意八千斤重,眨眨眼功夫就能毀掉如今天下最大的城,當場殺掉八萬人……」

……

兩百名殿前親軍牽着馬披甲列隊,殿前司副都虞侯趙匡胤一個一個仔細檢查著每個人的兵刃馬匹甲胄裝具,絲毫不肯馬虎敷衍。他平日裏脾氣甚好,此刻卻頗為嚴肅,點驗中發現幾個親衛的甲胄絲絛結得馬虎,他二話不說便命這幾個人卸甲歸營,卻並不發怒。

幾日前剛剛升為殿前指揮的王政忠有些緊張:「兄長,今日對陣,兵伍不齊,只怕主上怪罪……」

「主上怪罪,自然有我承當!」趙匡胤拍了拍王政忠的肩頭。

他轉回身,望着那幾個惶恐的親衛,道:「打仗不是兒戲,固然要拚命,更加要懂得惜命。昔日大行皇帝治軍,第一條便是兵甲齊束,結束不齊,按律是要斬首的,放在西北李太尉那邊,服侍披甲的廂兵也要吃二十軍棍。並不是先帝和李太尉軍法嚴苛,實在是所關者大。戰場上刀劍無眼,盔甲便是自家的半條性命,你們此刻輕忽懈怠,未上戰場,便已丟了半條命,七尺男兒,都是父生母養,留你們在營里,是念你們家中爹娘含辛茹苦多年不易,若此番有命回去,便回家伺候田壟去吧!」

幾名親衛聞言,頓時面色慘白,趙匡胤這話雖然說得平淡,卻幾乎絕了幾人的指望。能夠被選拔進入殿前親軍擔任親衛,在原屬營隊中最少也是個將虞侯,也都是久經戰陣功勛卓著的戰士,能夠進入天子親軍任職,每天都在皇帝跟前晃悠,原本是前程無量的出息,豈料只因甲胄結束得馬虎了些,就被趙匡胤解除了軍籍,不要說回家去種田,便是被貶回原屬軍廂,又有哪個丟得起那個臉?

幾名親衛當即跪了下來:「副都虞侯,你殺了俺們吧!」

趙匡胤仍舊滿面寬和:「我放你們回家去,便是不忍讓你們馬虎上陣送了性命,又怎會加刑於爾等?趕快起來,弟兄們還要出兵,不敢誤了主上陣前點卯,就不置酒給你們餞行了。若是等得,便等仗打完了隨軍回去,等不及的,此刻就收拾行囊動身吧!」

一個親衛叩下頭去:「俺們寧願死於陣前,也不願回去——」

趙匡胤板起了臉:「連甲胄都結束不齊,死於陣前?你們沒資格!」

幾名親衛面面相覷,一人當即抽出刀來橫在脖子上:「副都虞侯,俺們犯了軍法,寧願受死!」

王政忠看着不忍,輕輕扯了扯趙匡胤的甲葉子。

趙匡胤嘆息了一聲:「你們便是欺我厚道——」

他扭轉臉對着全體親衛道:「馬匹、甲胄、兵刃,這三樣是咱們當兵的命根子,不拿命根子當回事的,自家切了進宮做黃門去,軍中有三等人,一等人不愛給馬匹洗澡;一等人不好好著甲;還有一等人兵刃上生著銹——別的將軍那邊如何咱不知道,某絕不帶這三等人上戰場!」

那幾名跪在他身後的親衛聽得面色慘白,王政忠卻呵斥道:「副都虞侯饒了你們這遭了,還不快快結束整齊?」

幾名親衛懵懂地站起身來,手忙腳亂地相互重新整理甲胄。

趙匡胤轉過頭望着他們:「不要以為我們是天子親軍,就以為能夠日日守在主上身邊混日子,臨陣殺敵是大頭兵的本分,誰要是忘記了這個本分,便給老子滾回家種田去!」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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