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下礦井
秋生沒聽他倆的,第二天早上自己去找老闆。
這家窯廠的老闆是個女的,四十多歲。
秋生說:「老闆,俺想下煤窯多掙錢,你給我發一身衣服,一個礦燈跟一個安全帽吧?」
女老闆上下瞅瞅他問:「你多大?」
「十八。」秋生又把年齡多報四歲。
「瞧著不像,有身份證嗎?」老闆又問。
「沒有,我還沒辦。」
「那不行!出事以後我們罰不起!孩子,你在食堂不是幹得好好的嗎?」
秋生說:「食堂的錢少。」
「你家很窮?需要錢嗎?」
「嗯,老闆我求求你,答應了吧。」秋生只能苦苦哀求。
老闆搖搖頭:「還是不行,除非你能弄到身份證!我不能破壞規矩!」
「好吧。」秋生只能悻悻離開。
剛剛出門就跟廖東初走個迎面,老東西的臉上笑眯眯地。
「秋生,你去幹啥?」
「東初叔,我想弄個身份證,可不知道咋弄。」
廖東初嘴巴一撇,獰笑更加明顯:「娃!你去那邊的鎮子裏,到處都是辦證的,弄個假證不就行了。」
「啊,謝謝東初叔。」孩子聞聽喜出望外。
當天下午,他跟春花一起到市場上買菜,就聯繫上一個辦假證的。
電話打過去,不多會兒辦假證的跟他碰頭。
咔嚓拍一張照片,收他五十塊定金,迅速離開。
三天以後還是老地方碰面,那人遞給他一張身份證。
秋生有了底氣,馬上拎着證件來見老闆。
「老闆,我有證件了,可以下窯井了!」孩子興奮地道。
老闆知道他辦得是假證,本不想答應。
可最近太缺窯工,急需要提高煤產量。
於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將衣服跟安全帽還有礦燈一起遞給他。
最後還叮囑:「最好讓大人帶你去,下面很危險,不準抽煙,不準見明火!」
「知道了!」孩子興沖沖拿上裝備跑了。
吃過飯,李士良跟廖東初要下窯井。剛剛跳進籮筐,秋生來了。
「士良叔,東初叔,等等我……!」秋生快爬幾步,同樣跳進籮筐里。
李士良嚇一哆嗦:「你幹啥?滾開!」
「叔,我有證了!老闆也答應了,我必須下窯井,我要磨鍊一下自己!」孩子還振振有詞。
「磨鍊個屁!再磨鍊,他塔瑪的命就磨鍊沒了!滾!」李士良打他一拳。
廖東初發現不妙,趕緊阻攔:「兄弟,讓他下去唄,咱倆好好照顧他!」
李士良聞聽又打個哆嗦:「照顧你麻痹!他才多大?滾!」
話聲剛落,他抬腿一腳揣在秋生的肚子上。
秋生沒防備,被踹出籮筐,嘰里咕嚕滾下去老遠。
等到他爬起,李士良跟廖東初已經消失不見。
他站在窯口好久,才悻悻離開。
春花在不遠處默默瞧著,來拉他的手。
「嬸兒,士良叔咋那麼凶?」
春花說:「你叔是為你好,擔心你下去出危險!」
此刻,秋生才知道李士良是好意。
春花嘆口氣,心裏卻一陣欣然。
李士良很壞,當初一拳打死石頭,中間害過十幾個人,但他絕不會對秋生動手。
因為良心還沒完全磨滅。
可她沒有攔住孩子,因為煤礦的吊籃一直在往下送人,也一直在往上吊人。
勞累一天的窯工,要從下面被吊上來。
李士良跟廖東初是第一批下去的,接下來是第二批。
秋生髮現吊籃上來,立刻推開春花跳進籮筐里。
春花嚇一跳,趕緊呼喊:「秋生,你上來!上來啊,下面危險!」
秋生卻沖他擺擺手:「嬸子,我下去了!不用擔心,秋生會自己照顧自己的!」
「秋生,秋生!!」春花撲過來的時候,吊籃已經啟動,旁邊卷揚機上的鋼纜不斷移動。
秋生第一次下窯井,竟然一點都不害怕,眼睛死死盯着洞口。
那洞口越來越小,起初像個鍋蓋,後來像個燒餅,最後像個雞蛋。
終於,徹底消失不見,下面一片漆黑,只能聽到吊籃跟鋼纜的摩擦聲。
大概過了十幾分鐘,咕咚!秋生髮覺腳底下傳來震動,籮筐下到底部。
「快!把礦燈打開,你往這邊,你去那邊,大家各就各位!」主管在旁邊不斷吩咐。
秋生被安排在一個角落裏,旁邊有推車,鐵鍬,鎚子跟鐵鎬。
鐵鍬是用來裝車的,鐵鎚是用來砸煤塊的,鐵鎬是用來撬動的。
這些工具他都會使,就是把煤從窯璧上撬下,砸成小塊,裝滿車運出去就可以。
上面有堆放煤塊的地方,也有卡車來拉。
小煤窯就這樣,設備簡陋,偷偷摸摸。
那個年代,還沒有取消小煤窯,各地的大山裏偷偷開窯廠的不少。
秋生幹得正歡,忽然,礦燈閃爍,不遠處出現兩個人。正是廖東初跟李士良。
他喜出望外,馬上撲過去跟他們打招呼:「士良叔,東初叔!」
聽到他的聲音,李士良又打個哆嗦,大吼一聲:「誰讓你下來的?上去!」
「我不!我要掙錢!」
「兔崽子!你不要命了?討打!」李士良立刻拳打腳踢。
秋生只好躲閃,知道男人是為他好。
廖東初發現不妙,趕緊阻攔:「兄弟,他下都下來了,讓他干唄。」
「干你麻痹!不行!他那麼小,還是個孩子呢!」
「他總有一天要長大,秋生,叔叔照顧你,好好乾,掙了錢給你娶媳婦!!」
廖東初假仁假義,此刻,已經把這孩子當成獵物。
秋生怕挨打,轉身跑了,繼續忙活。
李士良一下把廖東初推開怒道:「告訴你,不能打他的注意!要不然老子弄死你!」
廖東初說:「你弄死我,是不是也想換撫恤金啊?別忘了咱倆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老子沒了,你也不得好死!」
李士良立刻很泄氣。
這些年,兩個人一起作孽,真是罪虐深重。
老廖受過國外的高等教育,咋就混成了這樣?為了利益,不顧一切。
「別人我不管!你害這孩子,我就是不答應!」李士良繼續生氣。
「為啥?」
「因為他爹娘是我的恩人,來投靠我,就是我的娃!」
「那如果我非要這麼做呢?」廖東初冷笑道。
「那老子賠出這條命,也要保護他,除非你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廖東初聞聽打個冷戰。
但是立刻,他就滿臉帶笑:「兄弟,我聽你的好不好?也把這孩子當成自己娃!放心吧。」
李士良這才不鬧了,繼續低頭幹活。
黑暗裏,廖東初的眼睛再次閃出綠光,跟狼一樣。
瞧著李士良的身影,心裏暗暗起下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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