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博士篇二十三:一號的記憶

天空是灰色的，下着濛濛細雨。

空氣中散發着陰鬱的氣味，彷彿某人的內心。

零山南邊的森林，有一棵巨大的歪脖子樹。

樹榦上坐着一個少女。

那是正在出神的一號。

時間的話……

大概已過去一個半月了吧。

是的，七號已經消失了一個半月了。

而對於自己唯一朋友的離開。

自然，一號心裏難免有些空落落的。

—

這段時間，一號一直都有在找七號的身影。

只可惜，現實卻是無功而返。

博士讓她別在把時間花在這種無意義的事上。

一號答應了。

可話雖如此，卻還是有些懷念。

—

這顆歪脖子樹是自己和七號的秘密基地。

兩人時常背着其他孩子來這邊爬樹玩耍。

七號是一號唯一的朋友。

也是她唯一認可的朋友。

其根本原因，在於那個心地善良的愛哭包是特殊的。

是唯一一個不會因為自己身份而嫌棄自己的人。

——

望着這灰濛濛的細雨天氣。

一號想起了自己被博士帶走的那天。

而在此之前的前不久，則是她和七號友誼的開始。

一號是流浪兒。

這種事在底層妖怪里很常見。

原始的妖怪們互相爭鬥吞噬食殺。

自然，就會產生不小的孤兒比例。

而後，這些孤兒獨自艱苦的活在這個世界。

唯一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活下去。

—

一號是流浪兒。

是一個單獨的個體。

而對於已經形成團體的部落和村子而言。

對這種單獨的個體是持排斥態度的。

對於村子裏的群居文明型妖怪而言。

這種來歷不明的流浪兒如同「野人」。

就彷彿人類遇到野生猩猩，是不可能持平靜的心情去看待的。

—

村子裏的大人驅趕着一號。

更甚者直接舉起棍棒打跑。

孩子們則是捉住她拳打腳踢，學着村裏的大人嘲笑和捉弄羞辱。

狼狽的一號只能四處逃竄。

如同一隻人人喊打的老鼠。

而就是在這樣的前提下，七號來到了一號的面前。

一號承認，起初的時候，她是比較警惕的。

當七號那張友好的笑臉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

她以為這又是什麼新的捉弄方式。

因此，在最初時期。

一號對七號的態度一直是冷冰冰的。

直到日積月累久而久之，她才放下警惕，認可了自己這一生唯一的朋友。

—

一號討厭那個村子，以及那個村子的大人和孩子。

她對村子的內部環境並不了解。

她只知道七號是可以相處的好人。

事實上，起初的時候，一號是打算偷一些當地村民的菜便離開的。

但七號的出現，使得她將這個計劃無限延遲。

她過去從沒有朋友，所以她格外珍惜這個朋友。

——哪怕留在這裏會時不時的遭到那些大人和孩子的欺負。

—

這樣的環境最終在博士來了以後發生改變。

至少在一號的記憶里是這樣的沒錯。

博士毀掉了村子。

帶走了村裏十歲以下的小孩。

同時也帶走了那個在大雨里瑟瑟發抖的已她。

博士說，那個村子是人販子的老巢。

他是去解救這些孩子的。

一號不知這話是真是假。

對這其中的細節也沒多大興趣。

她實際並不在乎，她只要確定七號還活着就好。

—

博士把孩子們帶到自己的老巢。

為孩子們提供一切衣食住行。

而這樣日子，是一號過去從未體驗過的。

因為過上了這種以前做夢都不敢想的生活。

所以一號十分感激博士。

博士在他的眼中就是再生父母。

一號忠心於博士。

對博士沒有任何隱瞞。

而當博士問她為什麼只和七號做朋友時。

一號也老老實實說了自己和村子的過往。

聽聞此話的博士只是笑笑，道：

「七號是好孩子，她和其他孩子一樣，都是人販子手下的犧牲品。

他們在村子裏受了很多的委屈。

所以，無論如何，也不要問七號在村子裏的過去。

因為這幾乎等同於在對方的傷口上撒鹽，」

—

此時的一號並不知博士的內心想法。

但她的忠心導致她從不會去懷疑多想。

博士這麼說，他自然就照做。

卻渾然不知，博士只是怕記憶的修改露餡而已。

——

修改所有孩子的記憶是個很大的工程。

其中難免會出現一些失誤。

而一號和七號又是同一個村子的。

村裏出來的同一批孩子完全可以共用一個設定的記憶。

但對於比較特殊的孩子一號而言。

博士並沒有使用七號他們的劇本。

相反，她覺得這樣一個特殊的獨立個體很適合用另外的一種方式培養。

當然，弄不好會有在和別人的聊天中發現記憶不對的風險。

不過好在一號本就是個只和七號打交道的另類。

因此，博士只要做好七號那邊的工作。

就不用擔心兩人對質露餡的情況發生。

—

—

「沙沙……」

坐在歪脖子樹上的一號突然聽見身後傳來誰人的腳步聲響。

她立馬警覺。

「誰？」

說着的同時右手已經快速拔出了腰間的匕首。

僅一個瞬間，那匕首便伴隨着一陣昏黃夕陽的光變成長劍。

看那外形，像是一把唐刀。

冷漠而帶着殺意的臉突然扭身望向身後。

又在看見是一個熟悉的少女沖着自己微笑招手。

表情瞬間為之一變。

先是一愣，隨後便不由得露出欣喜的神情。

「七號！」

她趕緊收起刀，從樹上跳了下去。

下一刻，和對方相遇，緊緊地將對方抱在懷裏。

臉上的欣喜之色不言而喻。

隨後分開后又立馬問道：

「你怎麼才回來？這些天你都去哪了？

還有，你這身衣服哪來的？」

七號也很高興能和一號再遇。

她只是指著樹下，道：

「過去說吧。」

兩人手拉着手坐在樹底，如同過去那般聊天。

望着一號一臉好奇的目光。

七號雖是猶豫，但還是開口道：

「一號，我有件事得告訴你……這件事，或許你無法接受……」

她的態度很認真，一點都不像一號印象里的愛哭鬼。

在她這般說着的同時。

一號注意到七號脖子上的細微疤痕。

她很清楚，那是新皮長好之後，剛拆掉繃帶時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