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以一己之力撬動天下格局

六合縣，作為此次受災最為嚴重的三個縣城之一，如今城內已經被白雪所覆蓋，無數房屋倒塌，屋頂破損，城內的居民百姓此刻都住在城外的帳篷里。

當秦凌雲趕到此處時，只見城牆之下豎立着無數密密麻麻的打着補丁的帳篷，好似一群瑟瑟發抖的乞丐，正躲在牆根底下取暖一般。

見到此處已經打起了營地，秦凌雲緊皺的眉頭總算是鬆了一些。

既然建了營地，就代表着此處的官府接手管理了起來，不然若是任由百姓隨意搭建帳篷，並且無組織的亂串，秦凌雲估摸著這裏離起事就不遠了。

來到營地門口，亮明了身份，有軍士帶着秦凌雲一行人來到了一處較大的帳篷內。

「崔大人，國舅爺和平安縣男來了。」

軍士在外稟報，裏面立即有聲音傳來。

「請他們進來。」

齊明挑了挑眉，這位崔縣令好大的官威，自己堂堂國舅進去還得請示，這是一點都不給面子啊！

不過他瞧秦凌雲面無表情的都沒表示什麼，自己好歹是以他為主的，也就按耐下心中怒火，等事後在和這位算賬。

進入帳篷，預料之中的暖氣並沒有傳來，依舊是冰冷一片，正對着帳門的一張桌子上，以為年約半百的老人正俯身看着什麼。

感受到有人進來了，這位老人才抬起頭看了一眼，然後行禮說道：

「下官崔昂，見過國舅，見過平安縣男。」

秦凌雲好似沒有看見他行禮一般，走到桌前看了一眼，問道：

「這是六合縣附近的地圖？」

崔昂一愣，脫口達到：

「正是。」

秦凌雲盯着崔昂問道：

「營地內的那些帳篷佈局擺放，可是崔縣令所為？」

崔昂皺了皺眉，達到：

「正是。」

「為何如此？」

崔昂嘆息一聲說道：

「只為了讓百姓們能多熬一些時日。」

秦凌雲繼續說道：

「願聞其詳。」

崔昂指着地圖上的六合縣城說道：

「如今是北風，下官將營地建在南邊，並且緊貼城牆，就是為了擋風，如此一來，百姓們起碼不用承受北風肆虐之苦。

大災來襲之後，已經有不少人被凍死在城內，如此安排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若是再見不到糧食，此處怕是……」

秦凌雲點頭，表示了解，然後繼續問道：

「你剛才在看地圖，為何？」

崔昂苦笑，解釋道：

「下官只是在看這附近還有沒有可以值得狩獵的地方，近段時間我組織了一批青壯每日去四處打獵，想多為百姓們尋一口吃的，哪怕是多喝上一口肉湯，也是好的。」

秦凌雲終於動容，沙啞著聲音問道：

「已經到了這般地步了嗎？」

崔昂點頭：「建康府倒是送了些糧食過來，但這只是杯水車薪，府里的情況下官已經知曉，知道謝大人已經儘力，畢竟受災的不止我六合縣一地。

但靠這些糧食想熬到朝中的救援，那就有些太過困難了，所以下官只得想些辦法，讓大家能多撐一段時間，希望朝廷儘快運送糧食過來。」

秦凌雲緊抿著嘴唇，定定的看着桌上的地圖，半晌才開口道：

「你，很不錯！」

隨後，他便和齊明等人在營地中選了一處地方搭起帳篷休息。

作為一個喜歡享受的主，秦凌雲歷來就是不願受苦的，所以隨行必然都會帶些好東西，可是這次一路行來，見識了災區的各種景象。

他的好東西已經分了一路，到得六合縣，他吩咐彭巍只留下必需品，其他所有好吃的，保暖的都分發給了災民。

所有人都在熬，他有什麼資格享受？他不禁自問，自己賺了這麼多錢，還以善人標榜自己，每年拿出一成的利潤做善事，可這樣就夠了嗎？

生命的脆弱，在這個時代尤為的顯眼。可能是一場感冒，可能是一場雪災，鮮活的生命就會隨之凋謝。

自己一心想改變乾朝的命運，不讓神州大地淪陷於異族之手，但這些百姓呢？此刻的情景，雖說這些人沒有死於異族人之手，但卻葬送在了天災以及人禍之中。

若是此刻建康府的糧倉是滿的，前面的村子，以及此刻的六合縣，何苦要為了幾口吃食而哀嚎。

出發點錯了！

秦凌雲獨自在帳篷之中自省，他發現自己的出發點錯了。

他不應該是為了乾朝奮鬥努力，而是要為了這天下的百姓，去改變他們的命運，不讓他們在過着這種朝不保夕，隨時隨地都可能死去的生活。

他要去改變他們，拯救他們，同時也要讓他們心中充滿希望，對於美好生活嚮往的希望。

要做到這一點會很難，非常非常難，首先他要面對的，就是整個朝廷的官員，還有那些讀書人。

什麼天下四民，狗屁，老子要掀翻了這個階級制度，要讓人人平等。

這一刻，秦凌雲的內心無比堅定，他的雙眸從未如此亮過。

他是一個執拗的人，一旦做出了決定，那就不會輕易更改。

一場雪災，讓他見識到了人命在天災人禍面前的脆弱，也讓他認識到了自己以往的錯誤。

但此時想明白還為時未晚，一切才剛剛開始，他還年輕，還有時間去改變現狀，改變乾朝，改變天下人的命運。

他要以一己之力，來撬動整個天下的格局。

晚飯後，彭巍前來稟報，謝輝等人終於來了。

秦凌雲在齊明的帳篷里見到建康府的一眾官員，以謝輝為首，一個個都是被吹得面色發紫。

齊明見秦凌雲過來，便說道：

「此次賑災陛下說了，一切都以秦凌云為首，我只是帶着眼睛來看的，所有事宜不得干涉。」

很光棍，明確的表態老子雖然是國舅，身份地位高，但是不管事，沒權利。你們有什麼事情彙報或是請示，全部都去找秦凌雲，別來找我。

眾人隨即行禮，秦凌雲也沒啰嗦，很乾脆的問道：

「糧食還有多少？還能撐住受災地區多久？我要實話！」

謝輝身體一抖，艱難的開口道：

「糧食……已經沒了。」

秦凌雲一驚，上前就揪著謝輝的衣領子怒喝道：

「怎麼會沒了？不是說有一成多嗎？算起來足夠支撐三縣一段時日了，怎麼回事？難道這等時候還有人敢在這上面做手腳？」

謝輝身後的一名官員瑟瑟發抖的說道：

「當初查出來糧倉還剩一成多糧食，那只是初步查看，可是後來謝大人帶着人仔細查看時發現，便是這一成多都是摻著砂石在裏面的，算起來，糧食連一成都沒有。」

這下連齊明都無語了，他覺得謝輝鐵定是死定了，全家都會跟着他倒霉。

謝輝面色蒼白，也沒有說什麼求饒請罪的話，而是掙脫秦凌雲的手，跪在他面前含淚說道：

「下官自知必死，也不敢奢求活命，但三縣百姓何辜，只求平安縣男儘快想辦法，救救他們。」

秦凌雲迅速整理心神，低着頭朝謝輝問道：

「建康府，糧價現在如何？」

謝輝慘笑，眼中熱淚緩緩流出。

「那些糧商們得知消息之後，糧價一天一個樣，如今糧價已經是受災前的十數倍之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