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二次動手

佛說宇宙與人皆有五蘊：色、受、想、行、識。物質世界的五蘊熾盛，引誘著人的五蘊熾盛，種種貪慾翻捲起來，將人掀入慾望的三千弱水之中，一沉一浮。所謂只取一瓢飲，成了昏黃卷冊中一句死氣沉沉的偈語，再渡不起被慾望塞滿的沉重身軀。

張池和李廣森又策劃了第二次行動。

第二次行動在李廣森苦肉計的基礎上做了變通，將綁架張躍然變通為以綁架為幌子。張池深知凌方儀心思縝密，綁匪勒索電話中要有張躍然的聲音才行，從李廣森那裏拿了支錄音筆。

張池作出一副疲倦不堪、愁眉苦臉的樣子回到家：「唉，煩死了，還是家裏好。」

潘雲杉幫張池把外套掛在衣架上：「你還知道啊。」

張池問：「躍然呢？」

潘雲杉朝兒子房間呶呶嘴，進了廚房。

張池背對廚房，從包里拿出錄音筆，放在餐桌旁的角柜上，抽張餐巾紙遮住。

潘雲杉把飯菜端上桌，沖兒子房間喊：「躍然，吃飯了。」

房間里沒有回答。

潘雲杉從煲里舀了一碗雞湯給張池：「雞湯還是要喝家裏的，飯店都是加了雞精的。」看看兒子還沒出來，提高了聲音：「躍然，吃飯了。三請四邀的，過會兒全冷了。」

張躍然無精打采地出來，看到張池喊了聲：「爸。」

張池不滿地看了兒子一眼：「怎麼像霜打的？」

潘雲杉把飯碗往張池面前一頓：「還問呢，一天到晚忙忙忙，那是人家的公司，再忙也不會多給你一分錢，就不能把心放到家裏，關心關心兒子。」

張池問：「又怎麼了？」

張躍然沒有吱聲，坐下來悶頭吃飯。

潘雲杉說：「總經理助理被擼了。名牌大學畢業，跟那些專科生一樣跑業務？這不是大材小用嗎？太不像話了……」

張池並不吃驚，自兒子丟了20萬跑回家，他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一個主意從心裏冒出，先刺激一下兒子，讓他發發牢騷，對錄製說不定有利。然後再心平氣和跟他講講為人處事的道理，讓他正確對待這次挫折。

潘雲杉舀了一碗雞湯給兒子，向兒子使了個眼色。

張躍然說：「爸，老總今天有新助理了。哪裏是讓我下去鍛煉鍛煉，就是把我開了。」

張池吃着雞：「噢。」

張躍然又說：「爸，我不想在天翼幹了。還是到公路處吧，換個部門。」

張池把雞骨頭扔進空盤。

張躍然提高了聲音：「爸——」

張池抽了張紙巾，擦擦手上的油漬：「你說，你到公路處幹了不到一年就不幹了，現在又要回去，我怎麼跟人家說？」

「找理由還不簡單，就說離開是準備出國，現在不想出去了唄。我打聽過了，公路處監管工作量越來越大，還是需要人的。」

「既然人家需要人，你應聘就是，找老爸幹什麼？」

「現在的社會你不知道？拼的不是能力，是老爸。」

「能力？你換了多少工作了，哪個干好了？」

「那是工作不適合我。爸，我不比藍凱差，更不會比羅志斌差。」

「是啊，上學的時候，我們家躍然成績最好。現在，他們還不是一個靠着老爸的權，一個靠着老爸的錢。躍然，當然也只有靠你了。」潘雲杉在旁邊幫腔。

張池不滿地瞪了潘雲杉一眼，對兒子說：「你老爸沒能力，你靠自己吧。」

張躍然臉漲紅，猛地站起來。

潘雲杉把兒子按在座上：「耍什麼臭脾氣。好好說，老爸還能不幫你。」又轉臉對張池說：「你不能不管，兒子有個好工作，才能找個好媳婦，咱們才能抱個好孫子。忙來忙去忙什麼？還不是為了兒子孫子。」

「爸，我名牌大學畢業，不能說沒能力吧？我就是運氣不好，自上次把錢丟在車上，老總總看我不順眼。你就算拯救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的兒子行嗎？救救你兒子行嗎？」張躍然委屈地說。

「你把最後一句再說一遍。」張池盯着兒子。

「什麼？」張躍然不解地看着老爸。

「我要你把最後一句再說一遍。」張池提高了聲音。

「救救你兒子行嗎？」張躍然說了一遍。

「再說一遍。」張池覺得兒子聲音太低。

「什麼意思？拿我開心？行，我滿足你，我求你用你偉大的父愛救救你倒霉的兒子行嗎？救救我行嗎？救救我！救救我！」被戲弄的屈辱讓張躍然異常激憤，最後一句「救救我！」幾乎達到高八度，在客廳回蕩良久。

張躍然摔門而去。

「張池，你有毛病？」潘雲杉火了。

「我要讓他接受點教訓。」張池這會兒心情奇好。

「站着說話不腰疼，你自己副總威威風風當着，就不知道兒子一直委屈著，給他找份好工作，他干著開心，我們也有個好心情。你怎麼連這個道理也不懂？」

「你懂個屁。」張池看了一眼角櫃。兒子的聲音很有特點，凌方儀熟悉兒子的聲音，應該深信不疑。

「你更懂個屁。你看看你那些戰友，哪家兒子不安排得妥妥噹噹。你們不都是四個兜出身？」潘雲杉最忌諱張池說她不懂。

「好了，好了，是我不懂好吧。」張池意識到觸了她的痛處，息事寧人地說。

「我問你，從廣州回來那天你陪客人住在哪裏？」潘雲杉一直惦記着，只是不想讓張池知道她去過度假村，沒敢直接問。此刻，心裏一火，話就沖了出來。

「度假村。」張池說。

「哪個度假村？」潘雲杉追問。

「塔影湖度假村……」張池見潘雲杉臉色不對，起了疑心，頓了一下說：「去的次數太多，客戶沒興趣，這次換了一家……」見潘雲杉臉色又變得平靜，知道她一定打聽過了，說了個遠點的度假村：「鏡水軒，去年新建的，准五星。這年頭客戶就是上帝。」

潘雲杉嘴張了張，什麼也沒說出來。

張池狐疑地走進書房，打開電腦調出客廳的錄像。與楊柳有私情后，瞞着潘雲杉的事多了，為了及時掌握潘雲杉的動態，他在書房和客廳悄悄安裝了攝像頭。

他發現從廣州回來那天晚上9點多，潘雲杉突然關了電視在客廳徘徊起來，不久果斷地穿上外套出了門。

他一直覺得潘雲杉潑辣有餘，智商不足，是自己手心的一團泥，要怎麼捏就怎麼捏，如果不是她和他有了兒子，她對這個家任勞任怨地付出，早就把她一腳蹬了。此刻，卻突然覺得不能太小看她，俗話說兔子急了還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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